第82章 方恆:紂絕陰,原來是他(下)
彭笑川借酒消愁,愁眉不展的。
今晚捉拿紂絕陰的行動,自然會有誅神司助陣。
只可惜,去撿功勞的,不是他們。
彭笑川心中鬱悶。
論實力,他在厲寒川之上。
論資歷,他也在厲寒川之上。
論辦案經驗,他還在厲寒川之上。
但是,今晚頂替他去長湖山莊的,卻是厲寒川此獠。
這讓彭笑川心中憤懣不平。
“不就是抱上了二皇子的大腿!”
“我若是想要抱皇子大腿,會抱不上?”
彭笑川鼻中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他素來自詡天子爪牙,只效忠元初帝,立志當一個孤臣。
對於拉幫結派,投靠皇子什麼的,素來不感興趣。
“哼——這次……便宜厲寒川你小子了!”
彭笑川端起酒杯,猛灌一口,酒液順着嘴角流下,滴在桌面上。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心中酸意翻涌。
紂絕陰,如今幾乎都成了朝廷天字第一號通緝犯。
抓捕紂絕陰的功勞有多大,他這個老誅神衛,可太清楚了。
就在此時。
沉穩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伴隨着的還有一聲略帶調侃的輕笑。
“彭千戶,今日不闔家團圓,怎麼一個人喝悶酒啊?”
彭笑川眉頭緊皺,心中的怒氣,如同爆發的火山,止都止不住。
他剛想出聲厲喝,只是擡頭看到來人。
都到了嗓子口的厲喝,被他硬生生地嚥了下去。
“拜見殿下!”
他躬身行禮,語氣中帶着幾分恭敬與無奈。
方恆環顧四周,看到一地的酒罈子,空氣中瀰漫着濃烈的酒味。
他鼻翼微動,輕笑道:
“怎麼,心有不甘?”
“爲何不爭呢?”
彭笑川聞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臉色變幻不定。
他咬了咬牙,低聲道:
“大晚上的,殿下就是來尋我的開心嗎?”
“尋你開心?”
“孤可沒有這麼無聊。”
“孤看在老熟人的面子上,送你一份功勞。”
方恆搖了搖頭,語氣淡然,露出一副喫定彭笑川的模樣。
彭笑川聞言,眼神一凝,心中警惕頓生,並沒有一口答應下來。
他雖然和九殿下合作過,但是關係,也沒有親密到,九殿下會主動把功勞送上門來。
“請問殿下,什麼功勞?”
彭笑川試探性地問道,語氣中帶着幾分戒備。
“抓捕紂絕陰,這份功勞,彭千戶覺得如何?”
“若是不感興趣,那孤只好去找其他人了。”
說罷,方恆擡腳,一副要離開的架勢。
“殿下稍等!”
彭笑川急了,急得眼珠子都通紅,連忙上前一步。
捉拿紂絕陰的功勞,誰不想要。
既然方恆願意給他一個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下官願爲殿下效犬馬之勞。”
彭笑川拱手說道,語氣中帶着幾分決然。
看到彭笑川上鉤,方恆嘴角微微上揚。
“這就好!”
“召集誅神衛,隨我捉拿紂絕陰。”
彭笑川作爲老牌千戶,對誅神衛的掌控,非常的牢固。
即便是小年夜晚上,他一聲令下,麾下的誅神衛,也沒有怨言,很快就完成了集合。
“跟我走!”
方恆厲喝一聲,帶着彭笑川等人,前往城南。
看到方恆前行的方向,彭笑川臉上,露出一抹濃濃的疑惑。
紂絕陰不是在西山嗎?
怎麼往南走?
九殿下是不是迷路了?
就方恆一路向南,彭笑川有些按捺不住了。
走到方恆身邊,輕聲問道。
“殿下,我們不去西山?”
聞言,方恆輕笑一聲,擡頭看了一眼彭笑川,淡淡說道。
“我還以爲,彭千戶你早就忍不住了。”
“要不,你自己去西山?”
“哈——這個……殿下……”
方恆深邃的目光,看到彭笑川心裏發虛,只能在一旁訕訕發笑。
“紂絕陰,不會去西山的!”
方恆的語氣,非常的篤定,彷彿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這種表態,讓彭笑川臉上的表情,越發精彩。
右相和二皇子那邊說,紂絕陰今晚會出現在西山。
九殿下卻給出了完全不同的表態。
到底誰說的是真的?
彭笑川心裏犯起了嘀咕。
只是,這種猶豫,在他心中,只存在了一瞬間的時間。
他現在已經沒有選擇了。
西山那邊,壓根就沒有他的位置!
只能選擇方恆,一路走到底。
……
“玄黃崩滅大陣啓動了!”
“看來,長湖山莊那邊的情況,告一段落了。”
紂絕陰放下手上的兵法《三十六計》。
金蟬脫殼四個字,明晃晃地在最上面一頁。
擡頭,透過帳篷,看向西山的方向。
紂絕陰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笑容之中,還有隱晦的得意。
在偷襲梅園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佈置,如何從梅園一案中脫身。
從一開始,他就打算金蟬脫殼。
蕭弋,便是他的首要目標。
他打算藉助太子和二皇子之間的奪嫡之爭,把紂絕陰的身份,扣在蕭弋頭上,一勞永逸。
只可惜,功虧一簣。
若是沒有方恆橫插一腳,梅園的案子,早就結案了。
當方恆請聖裁,當衆戳穿了自己的小把戲後。
紂絕陰便啓動了備用方案。
他的備用方案,足足有五種。
其中成功率最大的,便是北蠻的雀樓。
他在生死城中,稍稍放出風聲,說有意前往北蠻避禍。
果不其然,雀樓的青雀,就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立馬撲了上來,想要招攬自己。
青雀以爲,招攬紂絕陰是他的自由意志。
其實不然,這都在紂絕陰的算計之中,甚至還暗中推波助瀾。
青雀渾然不知,他已經被紂絕陰當成背黑鍋的貼身了。
紂絕陰本來還打算,籌劃如何讓朝廷光明正大地發現,雀樓的青雀,就是偷襲梅園的紂絕陰。
但是,白蓮一脈的主動聯繫,讓他稍稍改動了計劃。
他一邊和白蓮一脈保持聯絡,一邊又勾搭雀樓的青雀。
相約今晚,在長湖山莊中見面。
實則,紂絕陰在長湖山莊中,早就佈置了玄黃崩滅大陣。
當雙方都踏入長湖山莊後,玄黃崩滅大陣便會啓動。
將兩方人馬,盡數滅殺。
玄黃崩滅大陣動靜極大,定然會引來朝廷探查。
然後,他們就會發現。
紂絕陰的真實身份,乃是雀樓的青雀。
在小年夜晚上,和白蓮一脈火拼,同歸於盡了。
“過了今晚,就再也沒有紂絕陰這個人了。”
紂絕陰唏噓一聲,收起書架上的中城佈防圖。
在一個時辰之前,白蓮一脈爲了體現誠意,還將最後的中城佈防圖,拱手獻上。
渾然不知,他們的命運,早在七日之前,就已經被決定好了。
迎接他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收好兵法和中城佈防圖,紂絕陰離開帳篷。
帳篷外,大雪紛飛,寒風呼嘯。
兩名親衛身披厚重的鎧甲,手持長戟,屹立在風雪中,紋絲不動。
他們的眉梢和鬍鬚早已結滿冰霜,卻依舊目光如炬,警惕地注視着四周。
“將軍!”
一名親衛見紂絕陰走近,連忙挺直腰板,聲音洪亮地行禮。
“今晚酒可夠,肉可飽?”
紂絕陰微微點頭,露出關切的神情,和軍營中的將士們,親切問好。
“多謝將軍,今晚的西風烈,夠勁道。”親衛咧嘴一笑,語氣中帶着幾分豪邁。
“酒足飯飽就好。”
“明天,全軍再發一件棉衣,讓你們體面地回家過個年。”
紂絕陰聞言,嘴角揚起一絲笑意,拍了拍親衛的肩膀。
“多謝將軍!”
紂絕陰目光掃過篝火旁圍坐的將士們。
火光映照下,將士們滿臉紅光,談笑風生,氣氛熱烈。
然而,紂絕陰的心中卻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
“這些人,終究還是大乾的兵啊!”
他暗自嘆息,目光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落寞。
就在他準備離開軍營的時候,一位身穿純色貂裘的少年。
玉樹蘭芝,雙眼如星,修眉似劍,舉手投足之間,有着天家的貴氣。
少年踏雪而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身後,跟着一羣誅神衛,殺氣騰騰的。
看到來人,紂絕陰微微一愣,隨即拱手行禮,語氣恭敬卻不失威嚴。
“殿下可有虎符?”
“若無虎符,按律是無法進入軍營的。”
啪啪啪——
清脆的掌聲,從方恆的手中拍打出來。
“陸將軍果然治軍極嚴。”
“不過,孤今晚前來,是來見一見陸將軍你的。”
聞言,陸藏鋒眼睛眯了起來,瞳孔之中,異色閃動。
“不知九殿下,尋本將何事?”
“自然請陸將軍你,去誅神司的天牢,走一趟。”
方恆用風輕雲淡的表情,說着最爲冷酷的話。
誅神司的天牢,兇名赫赫,誰不聞之色變?
陸藏鋒並沒有被方恆嚇到,反而大笑出來。
“不知本將犯了何事?居然要去誅神司的天牢走一趟。”
“即便犯事,那也應該先由神將府和武相審問。隨後交由三司審判,怎麼也輪不到誅神司。”
“紂絕陰身爲鬼門餘孽,交給誅神司處理,有什麼問題?”
“陸將軍,你覺得孤這個理由,如何?”
“紂絕陰?”
“殿下潑髒水的手段,可要再練練。”
陸藏鋒冷哼一聲,臉上無悲無喜,看不到任何的畏懼。
“唉——”
“乖乖承認不就行了嗎?”
“爲何非要讓孤多費口舌呢?”
“紂絕陰,你金蟬脫殼的小把戲,已經被孤看破了。”
陸藏鋒深邃的眸子中,閃過一抹異色,冷冷說道。
“看來殿下認定本將就是紂絕陰了?”
“不知我怎麼就讓殿下你誤會了?”
“理由有三!”
方恆擡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緩緩說道。
“願聞其詳!”
“其一,孤冒充白蓮一脈,給紂絕陰送上南城佈防圖,紂絕陰立刻上鉤。”
“顯然,紂絕陰知道南城佈防圖是真的。”
“可見,紂絕陰乃是軍中將領,多半還是三十六神將之一。”
說罷,方恆收起第一根手指。
聽到方恆的第一個理由,陸藏鋒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大喫一驚。
聯絡他的白蓮一脈,是方恆假扮的?
不過,這些許小瑕疵,動搖不了陸藏鋒的道心。
西山那邊,證據確鑿。
方恆的嘴皮子,便是說破了天,也顛倒不了黑白。
“殿下你的計劃,本將孤陋寡聞,還真不知情。”
“不過,軍中將領諸多,爲何殿下偏偏懷疑本將呢?”
“這就要說起剩下兩個理由了。”
“第二,紂絕陰陷害蕭弋將軍,他自詡高明,實則卻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紂絕陰看似巧妙,用了大哥和二哥之間的矛盾,陷害蕭弋將軍,實則另有目的。”
“有何目的?”
“紂絕陰暗中破壞誅神大陣,如果說紂絕陰最渴望哪個職位的話,那麼非掌控誅神大陣的五城指揮使不可。”
“蕭弋將軍是爭奪五城指揮使的熱門人選,他若被陷害成紂絕陰,誰的好處最大?”
“自然是蕭弋將軍最大的競爭對手,陸將軍你了。”
說罷,方恆收起第二根手指。
聽到這裏,陸藏鋒神情不變,搖了搖頭。
“殿下,紂絕陰心機深沉,狡詐之名,天下皆知。”
“你有沒有想過,這就是紂絕陰想要的效果。”
“陷害蕭弋的同時,也在陷害我。”
陸藏鋒話音落下,方恆認同地點點頭。
“陸將軍說得極是。”
“因此,在給蕭弋將軍洗清嫌疑之後,我也不敢篤定,這是不是紂絕陰的連環陷害之計。”
“這就要說到第三點理由了。”
“其三,紂絕陰能夠悄無聲息地殺害楚驍野楚將軍,根據推測,多半是熟人所爲。”
“前幾日,楚家兄弟來投靠,孤才得知,楚將軍曾經是鎮南王麾下,在南疆統兵多年,有不俗的人脈。”
“而陸將軍你,聲名鵲起的那一戰,在何處,需要孤說出來嗎?”(詳見第73章)
方恆收起第三根手指,冷笑着,盯着陸藏鋒,看他如何狡辯。
當日,他在鐵衣坊中,聽到鐵衣坊中的諸多南疆特產,來自楚驍野的人脈。
當時,他就感慨一聲:原來如此。
他感慨的,並非鐵衣坊南疆特產的來歷。
他感慨的,是紂絕陰的身份。
實力高強的武將。
爭奪五城指揮使的大熱門。
有過南疆統兵的經歷,和楚驍野是舊識,乃至好友。
這幾個條件一結合,方恆就猜到了紂絕陰的身份。
只是,他手中沒有證據。
因此,方恆不得不去欽天監,向監正求助。
方恆身後的彭笑川等人,眸子中,躍躍欲試,似乎有火焰在燃燒。
紂絕陰居然是太子麾下第一神將。
這個消息,太勁爆了!
恐怕明日,就會朝野上下震動。
而他身爲抓捕行動的一員,光是想想,就覺得光榮。
妥妥的資歷啊!
風雪愈濃。
陸藏鋒忍不住鼓掌。
清脆的掌聲,在風雪之中,格外的響亮。
“殿下的推測,真是精妙,不去寫小說可惜了。”
“只不過,殿下所言,都是猜測而已。”
“若是殿下懷疑我,我自會去武相自首,請武相徹查。”
陸藏鋒一副正氣凌然的模樣。
讓彭笑川心中犯起了嘀咕。
難道殿下猜錯了?
就在此時,方恆嘆息一聲。
“我就知道,陸將軍你不會輕易束手就擒的。”
“因此,我特地請監正,在佈防圖上,動了一點手腳。”
話音落下。
璀璨的星光,突然從陸藏鋒的身上爆發出來。
隱隱,與天上的星辰,交相輝映。
這些星光的源頭,乃是方恆以白蓮一脈的名義,送給陸藏鋒的佈防圖。
除了一開始的南城佈防圖是完全正常之外。
其餘四張,都暗藏了監正的紫微斗數。
只不過,爲了防備陸藏鋒發現。
監正將他的紫微斗數,一分爲四,藏於佈防圖之中。
如此隱蔽,即便是陸藏鋒,也沒有發現。
此時此刻,四張佈防圖,齊聚一堂。
紫微斗數,徹底成型。
璀璨的星光,交相輝映。
四張佈防圖,衝上雲霄,鎮守四方。
星光匯聚,隱隱將陸藏鋒籠罩在其中。
當監正的紫微斗數出現的瞬間,陸藏鋒再也無法保持平靜了。
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在陰溝裏翻船了。
之前毫不起眼的方恆,居然三番四次,破壞了自己的計劃。
還藉助監正的紫微斗數,逼出了自己的身份。
“方恆,不僅是我小看了你,全天下都小看了你。”
“從小劇毒纏身的你,竟然如此聰慧。”
“五皇子的七巧玲瓏心,也不過如此。”
“只是……”
“你覺得,光憑你帶來的這些人,就能拿下我?”
“不自量力!”
陸藏鋒冷笑着,笑容猙獰,宛如來自九幽的惡魔。
在身份被戳穿之後,他索性就不裝了。
恐怖的氣息,從他體內爆發出來。
這道氣息之驚恐,好似來自遠古的洪荒猛獸。
方恆等人,在他面前,宛如瑟瑟發抖的小白兔,也好似狂風暴雨之中的一葉扁舟。
只是,方恆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畏懼。
他朝着皇宮的方向,拱了拱手。
“兒臣,恭迎父皇!”
下一秒。
一道金色神光,降臨南城軍營。
這道神光之璀璨,宛如通體由黃金鑄造而成一般。
瞬間,將整個玉京城的夜色,都照得如白晝。
整個玉京城的百姓,突然擡頭,駭然發現。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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