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之皇庭(高.h、虐戀、兄弟不倫)分節閱讀36
迴應他的依舊只有一片沉默和屋外鳴蟲的吱吱聲。
楊連華驟然緊張起來,敏感的人在面對危險時刻的本能讓他整個人的毛孔都張開,微微的空氣流動輕柔的拂過皮膚都讓他顫慄不已。
他強壓着手指的顫抖,從書桌下的暗格裏取出一把匕首塞進袖裏。這是楊宏文臨走之前交給他的,雖然他並不會用刀,可此時再也沒有比這樣東西更能讓人安心了。
時間彷彿凝聚住一樣,四周除了死一般的靜默聽不到一絲人聲。那些平日裏守在御書房門口的宮女、太監們都如消失了一般,無影無蹤。
楊連華有些慌亂,他心知不好,可是摸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能一步一步,輕手輕腳的挪到門口想出門看個究竟。
屋外除了靜還有黑,整個院子如同罩如一團濃墨,黑的看不清任何東西。他緊緊扣着手裏的短刀,背脊上的冷汗幾乎溼透了薄薄的衣裳。
忽然,一陣不同尋常的勁風劃過,御書房裏點燃的明燈驀地滅了。他一驚,本能的後退,額頭上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還來不及哼出一絲聲音,就頹然的栽了下去。
濃郁腥甜的味道讓楊連華有些作嘔,他努力的睜開眼睛,額頭上傳來的劇痛讓他禁不住咧起嘴。眼前一片猩紅色的模糊,等他分辨了半天才發覺原來是自己額頭上傷口流下的血液糊住了眼睛。他費力的想擡起手擦了擦眼角,卻發現兩隻胳膊被束縛在身後,不能動彈。然後就聽到身旁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別來無恙了,連華弟弟。”
他手一抖,錯愕的擡頭,才發現自己雙腳也被縛,正蜷在地上,身體宛如被千萬根細密的針同時刺入一樣痛麻,整個人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說話的人好整以暇而居高臨下的望着他,修眉星目,笑顏如畫,同他記憶中一樣。硬要說不同的話,大約是他眼眶下的青黑暴露出的疲態,和眉宇之間毫不掩飾的乖戾。
“真是好久不見了,四哥。”恐慌到極致後,繃緊的整個人反而軟了下來,讓他表面上看起來顯得平靜。
對方似乎對他的態度有些驚訝,踱了幾步走進看看他的臉說:“這些下人做事情真是粗笨,本王囑咐過他們不要傷你,還是弄成這樣。你痛不痛?連華弟弟。”說着就要彎腰伸手來擦他的臉。
楊連華別開頭,閃過他的手說:“你來做什麼?我以爲你逃了,四哥。”
“本王爲何要逃?”楊炎奇怪的笑了笑說:“本王自然是來拿屬於我的東西。”
“你的東西?”楊連華一邊側頭問,一邊悄悄的藉着月色打量周圍。幸好,還在皇宮裏,看陳設似乎是宣德殿。楊炎覆手站在他身邊,一身玄黑色金龍刺繡的華衣,不遠處是數個手持利刃,蒙着頭臉的黑衣護衛。在旁邊的地上似乎躺了個人形似的東西,一身血跡不知是生是死。
只有楊炎的衣着光鮮整齊,並沒有敗軍之將的狼狽樣,倒像是等待晉封的貴人。
楊連華不由得心底更沉,楊炎身上濃濃的殺意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這個位置。”楊炎指着宣德殿的龍椅道:“本來該是本王的。”
楊連華有些滑稽,便說:“你這話我就聽不懂了。”
“你當然不懂。”楊炎陰冷的哼了一聲:“本王策劃了多時,眼見就要成功了,卻平白冒出個楊宏文!憑他這樣的卑賤的出生,只是藉着趙鄺的東風就將你和皇位一同拿下了。本王戰戰兢兢這些年,伴丑角一樣討好你,到頭來卻成了黃粱一夢了。你說本王能不奪回來嗎?”
“策劃?”楊連華越發覺得手指發涼,他問:“你策劃了什麼?”
楊炎見他臉上發青的樣子,無所謂的聳肩道:“本王所想的與趙鄺不約而同,只是他搶先了而已。可惜他也是賤命,送了自己的女兒去賄賂楊宏文,只是人家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又怎麼會任他擺佈?”說着他揮了揮手,兩個侍衛將地上血肉模糊的人架起來送到他旁邊。
濃烈的腥臭味撲鼻而來。楊連華只撇了一眼,差點嘔出來。原來那一攤人形竟是失蹤多時的趙鄺。只是他已經被打的遍體鱗傷,渾身血肉模糊,筋脈似乎都斷了,四肢不正常的扭曲着。許多傷口腐爛化膿,淡黃色的膿液混着血跡發出讓人作嘔的臭味。胸腔也深深凹下去,看樣子是斷氣了。
楊炎厭嫌的捂鼻,揮揮手示意那兩個侍衛如圖丟垃圾似的把趙鄺的屍體丟在一邊,又對楊連華說:“本王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和老鼠一般躲在街巷裏,於是本王也沒費多少力氣就從他嘴裏什麼都撬出來了。他和楊宏文勾結謀害了父皇又嫁禍給你,如今爲兄也算爲父皇和你報仇了!”
楊連華抑制住胃裏翻騰的酸水,只拿眼睛瞪着楊炎道:“四哥,這些廢話就不要說了,你想從我這裏要什麼?”
楊炎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說:“你倒是痛快,本王還以爲你會哭哭啼啼的追問我爲何要如此待你,再我續上一會舊呢!看來楊宏文把你調教的不錯了!”
楊連華蹙眉,咬了咬下脣道:“你從前不是這樣刻薄的人,四哥,究竟是什麼把你變成這樣了?”
“呵呵,可笑!”楊炎嗤笑道:“從前你是太子,我是皇子,無論做什麼都是低你一等。誰不是拿你當作手心上的人捧着,撿些好聽的說給你聽?只是到了現在,本王也不想再和你演些兄弟情深的戲了。不過,連華弟弟,只有你把那樣東西給我,本王保證登基之後,你依舊是大玥最尊貴的親王,絕不虧待你。”
楊連華一邊費着精力聽他說話,一邊盤算着時間,四更天時就是祝源照例領兵巡邏的時間,如果能拖到那個時候,他一定會發現宣德殿的異狀,無論如何要找些理由拖住楊炎。
“登基?”他說:“四哥,你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要怎麼登基?皇帝已經擊敗北狄人,不久就會迴鑾,你的叛軍部隊也已經投降。四哥,事到如今何必如此?你投降的話,我會幫你求條生路!”
“哈哈哈哈哈!”楊炎掩面大笑,笑容之深以至於眼角迸出了生理性眼淚。
楊連華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心裏的不安感也越來越明顯,可他不想示弱,緊緊抓住袖口裏暗藏的匕首強撐讓自己鎮定。
“要怪本王!”楊炎笑夠了說:“一開始沒有告訴你,親愛的連華弟弟。你所說的皇帝,咱們的二哥,他是不會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捂臉)本來應該年三十更的結局被不穩定的網絡拖了兩天,今日雙更,還有一更留在晚上12點前,這一篇正文完結啦!祝所有看文的朋友們家庭和睦、學業有成、事業飛騰、荷包滿滿、心想事成啦!晚上見。
☆、紅蓮火(結局)
話音落下,楊連華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他嚥了咽乾涸的喉嚨問道:“你說什麼?”
“他死了!楊連華,他不會回來了!”
“不可能!”楊連華失聲叫了出來,不顧自己被束縛住的雙腳,身體使勁在地上高高撐起,尖銳的叫道:“不可能的!我有軍報!討伐軍一直節節取勝,他怎麼可能會死?”
“幼稚!”楊炎嘲笑着說:“安雷再怎麼說也是北狄大將,若是這樣輕易被打敗的無用之才怎麼能從默默無聞的小兵爬到大將的位置。楊宏文就是太想贏了,纔會被他一直牽着鼻子繞進了西部大漠的死亡之地。那個地方鬼神不進,活人進去就沒有出來過。現在他怕是已經被風乾了吧!”
楊連華臉色煞白,不住的搖頭。
“哼!你手上的軍報可是一週前的?他三日就給你發一次軍報,怎麼這次七日過去了還杳無音訊,你就不懷疑嗎?”
楊連華被他說得冷汗津津,從嘴脣到指尖無一處不是蒼白,就連眼前的人影都開始變得不分明起來。
楊炎見他面無血色又不說話,便嫌不夠似的招呼了一個黑衣侍衛過來,猛的揭掉他的蒙面道:“想知道爲何本王對你的一切瞭若指掌,你看看他還認得嗎?”
楊連華虛弱的擡擡眼皮,即便周圍黎黑,藉着微弱的月光他還是分辨出眼前的臉的確是他熟悉的樣子,從前在他身邊伺候的最殷勤的叫做四喜的小太監。
四喜心虛似的低下頭,被楊炎狠狠瞪了一眼,說道:“楊宏文捨不得殺你,又把那些背棄你的奴才統統發配去刑私房,這些人爲你所累怎麼能不恨你?四喜花了所有積蓄才賄賂了管事太監保命,本王就派了泉貴去找他。怎麼?你不會以爲本王只留泉貴一人在宮中吧!”
楊連華根本沒有聽進去他說的話,腦子一片空無,滿耳都是“他死了!”這殘酷的三個字。
“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本王的手心裏,楊宏文要親征時,本王可真是高興極了!天助我也!只要安雷解決了他,大玥就是本王的了!”
“你、你私通外敵、裏通外國、謀害國君!楊炎你還是人嗎?”楊連華一字一句,幾近泣血,他掙扎着想要站起身體,無奈腳踝上的繩索綁的各位緊,幾次之後還是狼狽的摔在地上。
楊炎將他的掙扎看在眼裏,心裏有種報復性的快意,他彎腰扮過弟弟的下巴,死死捏住,逼他高高揚起沾着血污的頭說道:“我知道他臨走時給了肖望一封遺囑,若他有任何意外便要你繼承皇位。楊連華,我要你寫個摺子,主動放棄皇位禪讓給我。我保你一生榮貴,如何?”
“你做夢!”楊連華吼道:“我怎麼會寫那種東西?你不配做大玥的皇帝!不配做父皇的兒子!楊炎你根本不是人!是魔鬼!”
“啪啪!”兩聲清脆的巴掌聲迴響在幽暗的宣德殿。楊炎下手極狠,楊連華只覺得眼冒金星,不用看也知道嘴角被撕破了嫩肉,臉頰也火辣辣的痛。
“真是敬酒不喫喫罰酒!”楊炎掏出一條錦帕擦了擦被他臉上的血跡弄髒的手,又說:“你別忘了,最開始可是你讓王氏支持本王的。我與你纔是一個戰線上的人!你被楊宏文幹多了,腦子也健忘了嗎?”
楊連華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頭上的痛和身體麻木讓他呼吸變得急促而混亂。
楊炎撇着他看了幾眼,擡起腳背戳了戳他道:“別擺出這幅樣子。他死了你不是應該高興,以後沒人會折磨你。還是說你被他幹出感情了?本王可告訴你,別以爲他對你有多真心,爲了安撫趙鄺,他還弄了個人冒充你死在人家面前,楊連華,他也一直利用你而已!”
地上的人沒有回答他,除去粗重的呼吸,連哼聲都沒有。這樣沉默的抵抗顯然激怒了楊炎,他粗暴的抓起楊連華的頭髮,逼他將頭仰到最大限度。
嘴角和頭上的傷口又一次迸開,鮮紅的血粘的臉上到處都是,甚至流進了嘴裏,連呼吸都是腥甜的味道。他從未有這樣狼狽悽慘過,可他已經無所謂了。
“你到底寫不寫?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楊炎惡狠狠的說。
回答他的依舊是沉默。
“啪!”又是重重的一掌摑在臉上。楊連華痛苦的閉起眼睛,耳膜嗡嗡作響,腦子裏跳躍起無數金星。
隨之而來的是楊炎更加粗暴的踢打,一腳一腳,沉重的靴子踢在他的腹部和腿上。
數十下後,楊炎打累了,喘息着住了手,低頭看看自己的“傑作”。楊連華縮成了蝦米狀,青絲散亂,滿臉血污,微弱的痛苦呻吟。
“再給你一次機會”楊炎用腳尖翻起他的臉問:“寫不寫?”
“你做夢!”楊連華眼睛腫脹,臉上也又青又紫,可他卻沒有哭,一滴眼淚也沒有落下,倒是扯起殘破的嘴角虛弱的說:“絕不!”
楊炎又是擡起一腳重重踹在他的胸口,讓他整個人都飛了出去,連連滾了數下才停住。
楊連華只覺得心口一甜,哇的吐出了一灘鮮血,便軟軟的倒在地上。
“本王想給你留條活路!你自己不領情,可別怪做哥哥的心狠!你當本王爲何要將這死鬼的屍體帶過來?”他招了招手,命人將趙鄺殘破的屍身丟在他身邊道:“趙鄺爲了報復你,潛入御書房將你劫持到宣德殿再放火同歸於盡。本王已經爲你們編好了結局,連華弟弟,喜歡嗎?”
楊連華渾身沒有一處不痛,渾渾噩噩,意識已經不太清明。趙鄺的屍體驀地摔在他旁邊,他也只能本能性的稍稍一讓,這微小的動作卻牽動身體上的傷口讓他險些暈過去。
“你還有最後的機會。”楊炎冰冷的聲音遠遠的響起。
他勉強張了張乾裂的嘴脣,從胸口擠出一絲聲音道:“你不可能得逞的。”
楊炎氣急,還想衝上去,身邊的侍衛卻一把拉住他道:“四爺,時候不早了,四更多了。”
楊炎停住腳步,站在原處,陰鷙的望着地上躺着的弟弟,冷酷的視線掃過他的身體上的每一處血污,半響也沒有說話。手下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能硬着頭皮說:“四爺,時間到了。咱們必須在巡邏軍來之前打開宮門讓兄弟們進來。”
楊連華撐開眼皮,滴進眼睛裏的污血讓他眼睛疼痛乾澀,像無數沙粒混在眼中。他在一片紅光中與楊炎相互凝視,許久,只聽對方堅冰一樣的聲音說:“動手吧!”
硫磺刺鼻的味道隨之升起,灑在宣德殿的每個角落。接着是打火石的聲音。
楊連華一動不動,靜靜的看着他們做這一切。
“其實,本王並不想殺你的,連華弟弟,只怪那封手諭。你到了地下別怪我。”火光在四周燃起,藉着硫磺的輔助很快就點着了整個宣德殿。炙熱的空氣伴隨着熊熊燃燒的烈火撲面而來,楊炎最後看了一眼弟弟,便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我就這樣要死了嗎?楊連華疲倦的閉起眼睛。這大半年來,他好幾次將死掛在嘴邊,可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死法。他自嘲的笑了笑,心想,也好,這樣就去和那個人團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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