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出神了好一會兒,佟貴妃才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後她便對着皇后道:“我知你是想看笑話,我是不會感激你的。”
她不信皇后是爲了她好,易地而處,換做她是皇后巴不得底下的妃子出錯遭了厭棄呢。
皇后曬笑一聲,也不在意。
佟貴妃就是這種人,她自己惡毒便把所有人都想想的惡毒。不過她這回說對了,她還真就是想看戲。
皇帝的新寵與舊愛,哪個在皇上心中位置更重要,誰技高一籌?
多有意思的戲碼。
皇后伸手往桌子上摸了一把,手摸了個空。
她勾勾嘴角,看來自己是被莊嬪帶壞了,這個時候想的居然是嗑瓜子。
這兩年跟莊嬪關係不錯,兩人最常做的就是嗑着瓜子閒聊。
都成了習慣。
“皇上駕到。”
皇后帶頭迎接,康熙伸手扶起她,帝后二人一起往前走,最後在高位上坐下。
兩人攜手走過佟貴妃處,佟貴妃低頭看着二人的腳步,內心一痛。
那個位子,那與表哥攜手的人原本應該是她纔對。
泥道佟貴妃爲何如此執着,說來還是當年慈和太后的一句玩笑話。
慈和太后是康熙帝的生母,佟貴妃的親姑姑。
佟貴妃年紀與康熙相當,早年隨着額娘入宮請安,慈和太后對她及其喜愛,曾說過想要她做兒媳的話。
當時的慈和太后還是個不受寵的妃子,皇阿哥的福晉她可沒資格做主,大家都當做是玩笑,只有佟貴妃記在心裏當了真。
這一記就是近三十年。
她一直以皇后之位爲囊中之物。當年赫舍里氏被封爲皇后讓她耿耿於懷覺得對方搶了她的東西,如今的鈕祜祿氏亦然。
每次看到帝后二人攜手都是她最痛苦的時候。
佟貴妃手中的帕子縮緊,用力的咬着下脣,用疼痛提醒自己,避免失態。
康熙坐好就有人上茶,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看着底下跪着的兩人,他開始頭疼。他指着德嬪道:“貴妃,你好歹也是朕的貴妃,後宮一人之下的存在。到底是有什麼深仇大恨,讓你把人打成這樣?”
“朕記得以前的你溫婉可人、連只小動物都捨不得傷害,什麼時候起你也變得面目可憎起來。還是說你本性如此,以前在朕面前不過是裝模作樣?”
說道裝模作樣,康熙就想起他在與不在時佟貴妃對京巴狗的雙面孔。
一張臉,溫婉嬌媚與面目猙獰來回在他腦子裏替換。
因着那隻狗,康熙對佟貴妃心裏存着氣,說話也就不客氣起來。
佟貴妃幾時聽過他這般惡言惡語,當即不敢相信的擡頭。
“表哥?”
她口中喃喃:“面目可憎,原來韻兒在您心裏就是這樣的麼?”
天知道她聽見自己心愛的男人用這四個字形容她時,是什麼心情。
那種彷彿天都塌下來。
佟貴妃只覺得渾身發冷。
德嬪被劃傷了臉,佟貴妃也十分狼狽,到底是放在心上多年的人,看着她臉色蒼白的樣子,康熙也不好受。
他扭頭去看皇后,“到底是什麼事兒?你是皇后,難不成還處理不好這點小事兒?”
皇后也真是,她是六宮之主,後宮的事兒自己處理不就完了,做什麼要把他喊來。
他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佟貴妃。
這是怪她嘍?
皇后毫不給面子的把茶盞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小事兒?貴妃與嬪位主子都打起來了,皇上還說這是小事?如果這都算是小事兒,臣妾不知什麼纔算大事。”
“再說了,這倆人是因爲皇上您送的狗鬧起來的。新歡舊愛,我處置哪個?您到時候又該心疼了。”
皇后並不知康熙與佟貴妃之間那點子事兒,在她眼裏就是皇上移情別戀迷上了德嬪,佟貴妃一時間接受不了,兩人才會鬧起來。
佟貴妃這段時日似乎是失了寵,皇后卻不敢小看她在皇上心裏的地位。因爲拋開寵愛,她還姓佟,她代表的是佟家。
德嬪呢?
寵妃麼?
當年赫舍里氏又不是沒喫過寵妃的虧。這可都是前車之鑑。
康熙說話委婉,皇后直接掀了他的遮羞布給他擺在明面上來,這讓他一時間有些下不來臺。
輕咳幾聲掩飾心底的不自在,他道:“什麼新歡舊愛的,皇后從哪裏學來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是後宮之主,她們犯了錯,依照宮規處置就是。”
鈕祜祿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輕飄飄道:“按照宮規無故毆打其他妃嬪是要挨板子的,皇上您真捨得。還有德嬪,她雖受了委屈,藏了佟貴妃的狗也是事實。”
“皇上,兩人一個宮裏頭住着擡頭不見低頭見,您別說德嬪不知道那是佟貴妃的狗?退一萬步,就算她不知道。這宮裏養寵物的左不過就那幾個人。她不說歸還舊主,反而私藏,這本身就不對。”
真要她說,德嬪也是活該。
狗舍裏狗多得是,你若真喜歡養,大可以去要一個,藏佟貴妃的算怎麼回事?
皇后話裏對德嬪的埋怨很明顯,康熙心知這事兒德嬪是無辜的,小聲說了句:“這也不能怪德嬪。”
皇后詫異的看過去,“皇上說什麼?”
對上他的目光,康熙不自在道:“朕說,不過是個寵物,怎能跟人相比。”
這話佟貴妃不願意了,她道:“皇上說的什麼話,那隻狗是畜生不假,可那是皇上送給我的,對我來說有很大的意義。在我心裏聽不是畜生,而是、而是我的孩子。”
佟貴妃跟康熙在一起的時候沒少說孩子的事兒,她不止一次說過把狗狗當成孩子的話。
以前她說這話康熙會愧疚,今日只會讓皇上覺得她表裏不一。
康熙氣道:“你若真把她當孩子照看,怎麼會打它?若不是德嬪,說不得那隻狗就被你打死了。”
皇后與佟貴妃齊齊看向他,後者脫口而出,“皇上是怎麼知道的,是不是德嬪?是她冤枉臣妾的,對不對?”
她總共也就打了兩次,還都是私底下沒人的時候。
佟貴妃一下子就想到了德嬪,德嬪是包衣,跟承乾宮的宮女熟悉,一定是德嬪買通了她身邊的宮女。
好啊,居然敢在她身邊安插探子。
不只是佟貴妃,皇后也是這般的想法。
之後她看德嬪的目光就變了。
她可以容忍后妃爭風喫醋,安插探子就觸及到她的底線了。這是她絕對不能容忍的。
康熙後知後覺明白皇后與佟貴妃想歪了,變狗的事兒他又不能明說,只含糊道:“不是德嬪。”
他這般含糊其辭,沒人相信,大家只會以爲他偏心。
康熙有些無力,他只說道:“行了,佟貴妃擅自毆打妃嬪,着其禁足一、半年。朕看佟貴妃也容不下德嬪,就讓德嬪搬去永和宮吧。”
康熙終究還是顧念着佟家的,禁足一年除夕宴便不能參加,別人問起怎麼說?
他不想讓人說佟家的格格性格殘忍。
兩人如今是水火不容了,表妹份位高霸道,若繼續讓兩人在一起德嬪肯定喫虧。
他倒是想讓德嬪搬到西六宮,這樣能遠離佟貴妃。隨後想到胤禛。
提起胤禛,他不知道說些什麼好。胤禛是德嬪生的,這是事實,他就不明白表妹爲何不讓德嬪見胤禛。明明是親母子,還住在同一處宮殿,德嬪只能看着正殿的影子日思夜想。
德嬪放不下胤禛,讓她住永和宮說不定什麼時候還能遠遠的看上一眼,若去了西六宮……
皇后挑眉,“德嬪去永和宮,那端嬪?”
端嬪可是在永和宮住着呢,德嬪去了,端嬪怎麼辦?兩人都是嬪位,誰住主殿誰住後殿。
皇后心裏肯定是希望端嬪住正殿的,先不提董家滿門忠烈,就說端嬪封嬪也在德嬪之前。
不過她看皇上的意思怕不會這般想。
康熙:“德嬪住主殿,朕聽說端嬪跟莊嬪關係好,讓端嬪搬到永壽宮後殿去住吧。”
他也聽說了端嬪經常去找莊嬪的事情,讓兩人住在一起也省的端嬪來回跑了。
皇后嘴角抽搐,她看出皇上主意已定也沒再勸,只涼涼說道:“您高興就好。”
把人打發走,皇后就讓嬤嬤傳了端嬪與蘊和,簡單的把皇上的話交代一邊,她道:“我也知道你倆委屈,誰讓人家現在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呢?”
‘心尖尖上的人’幾個字帶着明顯的嘲諷。
她之前還以爲皇上頂多說佟貴妃幾句呢,沒想到皇上居然爲了德嬪把佟貴妃禁足了。
這個處罰對別人來說微乎其微,但那是佟貴妃。
蘊和搖頭,她最先表態:“我倒是沒什麼,一個人住着也是住着,端嬪姐姐能來,我還能有個伴說說話。只是以姐姐的身份住後殿……”
正殿跟前殿大小差不多,只是採光沒有前殿好。一般而言,正殿住的是主位娘娘,後殿是受寵的庶妃或者貴人。
端嬪可是正經經過冊封的嬪位。
德嬪家是有多大的功勳不成,大到讓端嬪委屈求全。
蘊和覺得皇上的腦子讓驢給踢了。
就算你不想讓倆人待在一處,讓德嬪搬出來,你讓她去住後殿啊。
人家端嬪好端端的在永和宮住着,招誰惹誰了。
宮殿不夠,你當初別封那麼多妃嬪啊。受寵又怎樣?誰還不是在庶妃上呆了多年的。
怎麼別人待的,她烏雅氏待不得?
端嬪:“我無所謂,只妹妹不介意就好。”
苦笑一下,她道:“其實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的。”
德嬪生了兩個兒子,還有寵愛,總不可能一直跟佟貴妃擠在承乾宮,她早晚要搬出來。
東西十二宮,德嬪能去哪兒?
左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妃嬪給她騰位置。
無寵的嬪位就那麼幾個,這些人裏自己與僖嬪最不佔優勢。但比起自己,僖嬪出身赫舍裏,皇上得顧念元后的家族。
這第一個被犧牲的是誰就不用說了。
皇后不知該怎麼安慰她,良久才道:“看着吧,這事兒肯定沒完,等兩人出來,還有的撕扯。在人家面前咱們都是小蝦米,別說本宮沒提醒你們,見着了記得躲遠點。你們可沒有個佟家撐腰。”
蘊和笑了,“瞧你這話說的,您要是小蝦米,我們是什麼?小蝌蚪、卵?”
皇后成功被逗笑了。
都說遷宮是大事兒,想想上次妃嬪遷宮前前後後折騰了一年。這回皇上大概是怕他的‘寶貝疙瘩’再受委屈,動作十分迅速。
不過五天的功夫,兩人成功換了地方。
“寶貝疙瘩”是大傢俬底下給德嬪起的綽號。
德嬪受傷後,皇上苦於自己的願意不能說出真相,讓德嬪背了個鍋。出於愧疚,他賞賜了德嬪不少東西,其中就包括頂級祛疤膏。
這祛疤藥膏的效果十分顯著,他手頭也只有那麼一丁點,如今全給了德嬪。
如此厚愛,可不是‘寶貝疙瘩’麼?
德嬪遷宮那日,康熙去了永和宮,看着她還有一道淺淺印子的臉,康熙道:“臉上的傷回覆的不錯,朕看再過幾日這印子也能消了。”
德嬪伸手摸摸臉,她眯着眼睛笑道:“還要多謝皇上送的藥膏。”
“皇上,這件事說起來也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不應該見那隻狗可憐就私藏,佟貴妃生氣也是應該。您跟佟貴妃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可千萬不要因爲這事兒生她的氣。”
“我看得出來,佟貴妃很喜歡皇上,她不過是對皇上送的東西多在意了些,也不是故意的。”
她不說這話還好,說起這話康熙就想起那隻被虐待的狗。
康熙冷哼:“你若真在意朕送的東西,還會虐待那隻狗?朕就不明白,她如果不喜歡直接說便是,朕還能怎麼着她?”
他把狗送到佟貴妃那邊就是希望對方能好好照顧的,結果倒好。她前腳答應,後腳就給揍了,還是在他靈魂附身在狗身上的時候。
這就相當於佟貴妃三次都打在他的身上。
作爲皇帝,他能忍?
退一步,就算那只是個普通的狗,佟貴妃也不該這般做。
成功挑起康熙對佟貴妃的怒火,德嬪笑笑,深藏功與名。
等康熙發泄夠了,她才溫柔的說道:“皇上,您要不要看看那隻狗?照顧它的奴才說它這幾日好了不少呢。”
德嬪並不知道皇上是如何發現佟貴妃虐待狗的,在她的認知裏,應該是皇上事後讓人調查了,覺得佟貴妃糟蹋了自己的心意,所以纔會這麼氣憤。
德嬪同樣不是愛狗之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佟貴妃。狗狗被她藏起來後,她也只是淡淡的吩咐一句‘別餓死了’,之後並未再看一眼。
更甚至爲了陷害佟貴妃,她還讓人打了狗,把狗打的奄奄一息。
如果她知道皇上跟狗之間有特殊的聯繫,她一定不會這麼做。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德嬪提出看狗,康熙這幾日湊巧沒有移魂,心裏也有些擔心狗的狀況,便同意了。
狗被奴才送過來,德嬪親自上前抱在懷裏,她摸着一隻前爪溫柔道:“皇上您瞧”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聲暴喝:“德嬪,你好大的膽子。”
他看見了什麼?
這隻滿身淤青,前腿明顯骨折被包的像糉子一樣的是什麼東西?
那隻狗是這樣的嗎?啊?
沒有人比康熙更清楚當時那隻狗的情況。
很顯然,這隻狗在那之後也被虐待過。甚至更狠。
佟貴妃踢幾腳不算什麼,頂多就是皮外傷。
德嬪可是讓人把狗腿都打斷了。
明明好幾日沒有附身,康熙莫名覺得自己手腕疼。
還有他的心,再次被愚弄後的憤怒。
“來人,把這隻狗。”他想說把這隻狗抱回養心殿,他要親自照顧,隨後又想到他附身在狗身上發生的一系列離奇事件。
或許,這隻狗是檢驗他身邊妃嬪品格最好的東西。
看着不知所措跪在地上的德嬪,康熙深呼吸,他努力壓下心底的憤怒道:“朕給你七天時間把它給朕養的活蹦亂跳,若不然你就去陪它吧。”
說完康熙就走了。
莫名被訓斥,德嬪臉色陰沉的嚇人。
到底怎麼回事,明明算計好了一切,皇上要訓斥生氣也應該對着佟貴妃,爲何會無端訓斥起她來?
德嬪想不通。
從永和宮走出去的康熙越想越氣,他腦海裏都是德嬪。
曾經有多憐惜,現在他的臉就有多疼。
他以爲的善良、柔弱都是裝出來的,背地裏她們是何等的陰狠。
這一刻拋開濾鏡,很多事情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表妹說烏雅氏生胤禛的時候大出血不是她害的,是烏雅氏自導自演。當時證據確鑿,所有一切都指向表妹。
現在想來這一切太過順利巧合了,比起表妹做事情沒掃好尾巴,更像是烏雅氏藉機陷害。
表妹或許真的有過這個想法,甚至還打算實施,但這個計謀被烏雅氏識破了。烏雅氏並沒有聲張,選擇把事情告訴他或者皇后,而是將計就計。
別說是貴妃,就是皇后陷害后妃被他知道了,都會厭惡。
貴妃失寵,作爲被害人她得到補償,一切都是順理成章。
看看,他不就是心疼對方受了委屈,給她封嬪了麼。
未免她成爲衆矢之的還給莊嬪幾個也都晉封。
他覺得烏雅氏唯一沒算計到的大概是自己仍舊把胤禛給了佟貴妃。
不,或許她算到了。在這種情況下,兒子給了佟貴妃,自己只會對她更愧疚,她得到的也就更多。
你看,他這兩年不就經常召她侍寢?
毒婦啊。
連自己的兒子都能當做爭寵的籌碼,不是毒婦是什麼?
想想那日,爲何他就偏偏倒在她的腳下呢?
烏雅氏跟佟貴妃同住一宮,前殿吵鬧着尋狗,對方會不知道?
說不準那也是她有意爲之,然後找機會機會陷害貴妃。就比如今日,
如果不是他清楚那隻狗身上的每一寸,還真有可能被對方牽着鼻子走,給糊弄了。
貴妃虐待狗是不對,但比起烏雅氏處心積慮,顯然後者更惡毒。
走着走着,康熙腳步玄虛差點摔倒。
他這是……又要附身了?
已經附身過幾次,康熙也算摸索出了一些經驗,像今日這般有前兆還是頭一回。
前面不遠就有一處樓閣,康熙當即帶着人去那邊休息。
撐着睏意把事情交代清楚,獨留梁九功守着,他放心的睡了過去。
剛睜開眼,他就聽見有人說話:“娘娘,這狗您打算怎麼辦?”
很好,看來他是又回到那隻狗身體裏了,正好也讓他看看烏雅氏私底下是個什麼德行。
他走的時候狗是被德嬪抱着的,或許這次穿越產生了時間差,這麼久他仍舊被德嬪抱着,德嬪還維持着他走的樣子。
宮女的話喚醒了她,德嬪沒好氣的把狗扔在宮女懷裏,伸手撣了撣衣裳。
“什麼怎麼辦,沒聽見皇上的話麼?告訴那小太監,照顧不好這畜生,本宮要他全家陪葬。”
皇上剛纔說這隻狗出了事兒,要她的命,不管這是真的還是氣話,她都當了真。
照顧是不可能親自照顧的,那就把同樣的話告知照顧它的小太監。
德嬪身邊兩個大宮女菖依抱着狗走了,菖蒲則跟着出去四處看了看,明顯要密謀什麼的樣子。
康熙掙扎,他還沒拆穿烏雅氏真面目呢,怎麼能走。
菖依緊緊地摟着它,見它掙扎不休,扔給跟着她的小宮女。她聲音冷冷:“看好了,主子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若出了事兒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這些宮女是跟着德嬪從承乾宮搬來的,從德嬪做貴人的時候就在跟前伺候了。
就算平日裏不能近身伺候,對她的脾氣也都瞭解。
菖依不是無的放矢,而是德嬪真的會。
擔心自己受責罰,小宮女抱着狗的手更加用力,她同時小聲說道:“趕緊消停會兒吧,惹的主子厭煩,雖不會要你的命,喫些苦頭都夠你受的。斷腿的痛苦你忘了?”
她們這幾個都知道,狗腿不是佟貴妃弄斷的,而是德嬪。
康熙渾身散發着冷氣,看來烏雅氏的惡,她身邊的宮女都知道。
可若是走了,他怎麼聽德嬪的祕密?
想到這裏他用力一蹬腿脫離宮女的懷抱,趁着殿門沒徹底關閉溜了進去。
“哎,你……”小宮女人都快嚇傻了,她想跟上去抓又不敢,只在正殿門口躊躇着。
爲了祕密康熙也是拼了,他衝進來後就跑到烏雅氏身邊,嘴裏嗚咽着一副不捨的樣子。
那嬤嬤奉承道:“娘娘,都說寵物隨主人,看來皇上很喜歡您。”
德嬪嘴角掛着得意的微笑,想着皇上剛纔的舉動她又垮下臉,“嬤嬤,咱們什麼交情,我以爲咱們之間用不着這般客套的。”
嘴上說着那嬤嬤客氣,她原本想要趕走狗的行爲卻因此停了下來。
烏雅家有野心,爲了能入宮做足了準備,那嬤嬤就是烏雅家提前送進宮裏來的。
那嬤嬤在慈寧宮待過,見識過太皇太后的手段,烏雅氏很多事都是她出謀劃策。因此,烏雅氏對她很信任。
那嬤嬤笑道:“怎麼是客套呢?您看看整個宮裏誰有您晉升速度快,有您受寵?您不過是略施小計皇上就厭棄了貴妃,爲了您皇上都把端嬪給趕走了。您不受寵,誰受寵?”
對烏雅氏的受寵,那嬤嬤深信不疑。這也是她全力以赴保住烏雅氏的原因。
德嬪心裏高興,面上卻搖頭,“還不夠。我也不指望皇上心裏只有我一個,但我必須要拔得頭籌纔行。”別的不說,這個月宜嬪侍寢的日子可比她多。
伸手摸摸臉,她面貌扭曲,“該死的佟佳氏,居然敢弄傷我的臉。”
佟佳氏弄傷了她的臉,皇后就撤了她的綠頭牌。若不是今兒遷宮,她還不知什麼時候能見到皇上呢。
她可是聽說,這五日皇上去了宜嬪那邊兩回。
“嬤嬤,本宮看皇上對佟佳氏不一般,你可有法子讓皇上徹底厭棄了她?”
狗不過是個畜生,想要憑藉一隻狗扳倒佟佳氏肯定是不可能的。烏雅氏要的可不僅僅是讓對方禁足這麼簡單。
那嬤嬤沉思,康熙的心也隨着兩人的對話而寒冷。
康熙終於發現一個他之前一直忽略的問題。那就是他變成狗後,似乎能探知對方的想法。
就比如烏雅氏,現在她心裏一直在咒罵着貴妃。
屋裏寂靜的可怕,那嬤嬤到底還是開了口:“奴婢這倒是還有個辦法,不過,不過這法子很有可能會傷到五阿哥。”
五阿哥也是德嬪生的,雖說有了八阿哥,這不代表德嬪不關心他。
第一個,終歸是特殊的。
康熙氣的想要上去給那嬤嬤一爪子。
狗奴才又在想什麼陰損的招數,居然還要牽扯上胤禛?
哪怕習慣了隱忍,康熙也差點沒忍住動手。
康熙以爲涉及胤禛烏雅氏肯定不會同意,卻不想烏雅氏沉默了。隨着她的沉默,康熙心往下沉。
烏雅氏低頭輕道:“五阿哥?佟貴妃的兒子跟我有什麼關係。”
從皇上把兒子給了佟貴妃養,她早就不把他當成是自己的兒子了。她的兒子只有一個那就是胤祚。
這就是同意了。
康熙氣的顫抖。
德嬪見道:“嬤嬤先讓人把這狗弄出去吧,這個樣子別是有什麼病。”她頓了一下又道,“讓養狗的小太監弄得遠着些,別過了病氣給胤祚。”
她還等着胤祚給她過好日子呢,可不能讓只狗害了。
康熙還想在聽,這回德嬪可不會如他的願,任憑他如何掙扎還是被人抱走了。
憤怒中的康熙睜開眼瞧見的就是一個俏麗的宮女正站在他身邊,那宮女手裏拿着他的衣裳,羞紅着臉不知所措。
看到她,康熙就想到烏雅氏。當日烏雅氏似乎也是這般模樣。
剛在烏雅氏那邊受了氣,又看到個酷似烏雅氏但比烏雅氏還漂亮的宮女,她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這羣人把自己當成什麼?
他當即就準備讓梁九功把人拉出去處理掉。
隨後他發現自己渾身燥熱,氣往某一處直衝。
康熙臉綠了,他嘴裏咒罵着該死的德嬪,然後把人拉上牀。
他從不知道德嬪這般大膽,居然敢給他用那種藥。若不是他能探知內心,還被矇在鼓裏呢。
帶着憤怒,康熙折騰了對方一晚。
梁九功低垂着頭大氣也不敢喘,他跟着皇上那麼多年第一次見皇上這幅樣子。
他心裏有些同情這個宮女,卻還是盡職的問道:“皇上,留還是不留?”
后妃侍寢後,有沒有資格受孕那是皇上說了算的。皇上若說留,能不能有就看運氣;若皇上說不留,給她的就是一碗藥湯子。
沒人會嫌棄自己兒子少,一般情況下康熙都會留。
畢竟,能被他招來侍寢的,多少有些喜歡。
這位……
康熙看都沒看對方一眼,冷酷道:“不留,一個宮女而已,她也配。”
梁九功心裏嘆息,不過他什麼都沒說。
皇上去永和宮看德嬪,沒多久氣沖沖的出來,半路上還寵了個宮女的事兒很快就傳遍東西六宮。
端嬪第一時間跑到正殿,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十足:“妹妹(姐姐)可曾聽說?”說完兩人都笑了。
端嬪:“也不知那德嬪做了什麼惹着皇上,只可憐了那宮女。”
她可是聽說那宮女是被人擡到坤寧宮的,送去的時候人昏迷不醒,手腕上都是傷。
過後,她又道:“咱們這位皇上啊……”
雖說宮女嚴格意義上都是他的女人,奴才的生殺大權也都在他手上。他想怎麼寵幸、殺人都可以。
但,何必呢?
又不是這個宮女惹了他。有本事去找德嬪啊。
蘊和端着茶盞,又讓人拿了一碟瓜子兒過來,她一邊剝着瓜子,一邊問:“姐姐可知道那宮女什麼情況?”
宮裏規矩森嚴,什麼人該去什麼地方,幾個人去都有着明確的規定。
怎麼就那麼巧呢?皇上剛從德嬪那兒出來就撞上了?
端嬪聳肩,“妹妹若想知道,何不去坤寧宮問問皇后娘娘?”
不管怎樣,那宮女被寵幸是事實。宮女也好,秀女也罷,寵幸後都要去給皇后磕頭。
這種事肯定皇后最清楚。
她此時過來也是想跟莊嬪作伴一起去坤寧宮的。
原以爲自己二人是來的早的,卻不想她們到的時候除了還在禁足的佟貴妃,其他人都到了。
相互見禮後,兩人坐在座位上。
蘊和歪頭與僖嬪道:“姐姐來早,可知這宮女什麼來頭?”
僖嬪也沒瞞她,這種事早晚大家都會知道。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聽說姓覺禪。說是內務府辛者庫出身,目前在浣衣局當差。昨兒個負責給德嬪送衣物的宮女請了假,內務府就把差事派給了她。路上遇見梁總管,被梁九功臨時抓了壯丁。”
說着她伸手悄悄指了下門口站着的陌生女人。“就是她。”那女人約莫十七八歲,生的國色天香,素淨的庶妃裝束穿在她身上都遮蓋不了其芳華。
梁九功抓她是給皇上換衣服的,只是沒想到把人換到了牀上。
正說着,皇后走了進來,她端坐在上方,環顧四周,道:“諸位,皇上又給咱們添了位新妹妹。覺禪氏。”
陌生女人立刻上前跪在大殿中央。
鈕祜祿氏看不出什麼心情,平靜道:“這位是覺禪氏,內管領之女。皇上的意思暫時封個庶妃,住永和宮。”
梁九功把人送到她這兒,她就去問了皇上,還以爲是皇上見色起意,哪知皇上十分不耐煩。聽皇上的意思是這覺禪氏故意勾、引他的,他只說把人扔永和宮,別的都沒提。
還是皇后看不過,給了個庶妃的名分。至於爲什麼是永和宮,皇上說起永和宮又爲何咬牙切齒,她沒問。
後宮進了新人,所有的妃嬪都到場,其中自然有穿越而來的那拉庶妃。
聽到覺禪氏這個名字,她就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誰————老八的額娘,大名鼎鼎的衛氏。
關於衛氏的傳言有很多,無一例外都說她是美人。
今日一見也確實是個美人。
歷史上,衛氏有在永和宮待過嗎?
她不清楚。
但她知道,所謂的歷史,在萬黼仍舊好好活着的時候就變了。
想到這裏,她下意識擡頭去看莊嬪。
她想知道此時的莊嬪是什麼樣的心情。
剛得知萬黼還活着的時候,她以爲是自己的蝴蝶效應,畢竟後世有人把萬黼按在了她的頭上。
作爲她的兒子,萬黼活下來也沒什麼奇怪的。
等那拉貴人被封嬪位,皇后還好好活着的時候,她就意識到或許自己錯了。
這宮裏很有可能不止自己一個穿越者,或者重生?
如果真是如此,最有可能的人便是莊嬪。
因爲除了皇后只有她發生了變化。
最主要的她曾聽說,莊嬪之前被佟貴妃壓迫,後來才投靠的皇后。
如此,一切都解釋清楚了。
莊嬪重生或者穿越了,保住兒子,然後救下必死的皇后。
如果莊嬪是穿越的,那她應該會知道良妃吧?
蘭月目光灼灼,蘊和想要忽視都難,她循着目光看過去,發現是對方後收回眼神。
端嬪也看到了蘭月怪異的目光,她碰了下蘊和,“怎麼,那拉庶妃還再找你麻煩呢?”
這位那拉庶妃覬覦莊嬪兒子的事兒宮裏都知道,端嬪好笑之餘又覺得對方不知天高地厚。
還以爲對方吃了苦頭漲了記性,現在看來似乎沒有。
蘊和搖頭,“那倒不是,有宜嬪呢,你覺得她能蹦躂的起來。我就是覺得她剛纔的目光有些奇怪。”
端嬪點頭,“是挺奇怪的。我看她腦子不正常,你多注意點準沒錯。”
後宮女人是冤家,大都是對立的,很少能處成姐妹。宜嬪嫉妒心強,未必不會把那拉庶妃當做馬前卒使喚。
蘊和:“放心,我懂的。你見我除了來坤寧宮請安,什麼時候出過永壽宮大門?”
把永壽宮大門一關,那就是她的地盤,什麼事她說了算。那拉庶妃就是想進來也要經過她同意。
皇后可沒心情跟這羣人姐姐妹妹的,介紹完覺禪氏,她就讓衆人散了。
蘊和沒動,別人除了在心裏嘲笑她拍皇后馬屁外,也見怪不怪。
見她如此,站起來準備走的僖嬪與端嬪也坐了回去。
皇后沒好氣的看着她們,“杵在這做什麼,本宮可沒好茶招待你們。”
蘊和跟皇后最熟悉,知道她沒真生氣。
“我們這不是怕皇后娘娘您寂寞,陪您玩玩麼?”
她這話把皇后氣的笑了,“你是真心還是想從我這兒打聽些什麼?”
蘊和也不賣關子,“都有。”
皇后輕哼,她就知道是這樣。
反正閒着無聊,皇后乾脆讓鄭嬤嬤拿了副馬吊牌來,四個人剛好能玩馬吊。
玩牌的時候,皇后很直接的就把覺禪氏的事兒說了出來。
“自皇上封嬪,宮裏的這些宮女心思就活絡起來。同樣是人,誰不想過着被伺候的日子,而不是伺候別人。特別是宜嬪與德嬪的受寵,宮裏有幾個不眼饞的。”
“覺禪氏出身辛者庫,辛者庫是什麼地方你我心知肚明。她生的貌美,你覺得她甘心嗎?”鈕祜祿氏扔出一張牌,有些漫不經心,“就算她甘心,她身後所代表的勢力也不會甘心。”
都說她是滿洲第一美人,無人能出其右,她以前也這麼認爲。見了覺禪氏才知道什麼是真的美。
覺禪氏的美跟她不一樣,比起她的清冷,德嬪的溫柔賢淑、宜嬪的爽朗大氣,覺禪氏給人的視覺衝擊更強,更能讓人念念不忘。
有這麼好的牌不用是傻子。
但凡不想一輩子在辛者庫受苦給人當奴才的,都會抓住機會。
至於爲何選在這個檔口,也很簡單。德嬪臉上還有傷,她遷宮皇上一定會去,但不會留宿。
這就是機會。
別看覺禪氏是辛者庫,她背後的人足以與德嬪抗衡。得罪德嬪又如何?得了寵還怕這個?
“我猜爲了這日她們一定準備了許久。”
從送衣物的宮女請假,再到一起去送衣物的宮女半路身體不適,徒留她遇見皇上,若說這中間沒有算計,鈕祜祿氏是不信的。
不過是覺禪氏倒黴,遇到了不知爲何怒氣衝衝的皇帝,成了出氣筒。
看皇上的樣子,對覺禪氏一點好感都沒有。一張好牌被打爛了。
覺禪氏冤枉嗎?
冤枉但也不冤,只能說一切都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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