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收屍
這輛被漆成黑色的鈴木麪包車已經開了有十個年頭了。
一擋換二擋的時候，變速箱總會卡頓一下，車子也會像麻風病人一般瘋狂抖動起來。
“哇，老頭，你這破車的變速箱要炸了。”感受到車子不對，坐在副駕駛的羅南連忙喊到。
“沒關係，發動機轉速升起來就沒問題了！”良介狠狠地踩了一腳油門，車子的抖動瞬間就停下來。
“做入殮師不是很掙錢麼？好歹換個車啊，客人好歹坐着也舒服點。”
“我們的客人不需要舒服。”
“好像也是。”
……
除了外包入殮之外，紫羅蘭還有一項非常重要的收入來源。
收屍。
當然，也是外包業務。
不過這個是政府外包過來的。
爲什麼會外包給紫羅蘭？
因爲的確沒有別人願意做這項工作了。
……
這是一棟外牆是灰白色的公寓。
羅南的目的地是在三樓七號。
良介雙手合十在門口做了個揖說了一句：“抱歉，打擾了。”
然後就用公寓管理員那裏拿到的鑰匙打開了門。
開門之前，良介回頭看了看羅南，說道：“防毒面具要帶緊哦。”
羅南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防化服，防毒面具，兩層手，在上個世界直到病毒厲害的羅南現在可謹慎的很，一齊活好不好。
門打開的一瞬間，因爲敏銳的嗅覺，所以就算是隔着防毒面具，羅南都能夠聞到一股腐臭味。
公寓是典型的本公寓，二十來平米。
窗簾被拉上了，整個屋子看起來幽暗無比。
地面上全是垃圾。
泡麪盒子，桶裝礦泉水瓶子，用過的廢紙。
每走一步都要找一下可以下腳的地方。
“羅南，把門關上。”進來之後良介說道。
“哈？關門？”
“對，味道太大了，不能影響別人。”良介你說當然的說道。
真是莫名其妙的本人格。
據說本人爲了不影響別人，連臥軌自殺都選在晚上的末班車的時候。
清潔人員就只用清潔一輛電車了。
……
關上了門，整個屋子一下子就變得幽暗起來。
羅南隨手按了一下門口電燈的開關。
咔咔。
燈沒有亮。
“這是個獨居老人，據說已經有五個月沒有交過生活費用了，早就斷水斷電了。”良介站在沙發邊上說道。
收屍工作，主要針對的就是這些獨居死亡的人。
長久獨居的人偶爾因爲某些原因孤獨的死在了自己的公寓裏面，直到體腐爛發臭，才被周圍的鄰居察覺到已經離開人世。
但是因爲體高度腐爛，連警察們都不願意來處理這些屍體。
警察經過簡單的勘探後，就會打電話叫良介過來收屍。
收一具屍體的價格是四萬元，由政府部門一月一結。
紫羅蘭公司裏面甚至還掛了一個政府合作的牌子。
除了收屍之外，還要打掃房間。
畢竟這些公寓很多都是死者租的。
普通的清潔公司也不願意接手這活。
公寓房東通常會給三五千塊讓良介把房間打掃一新。
那些被屍水泡的發臭的傢俱什麼的，能清理乾淨的就清理乾淨，清理不好的就由良介扔出去。
……
要清理的對象此時正躺在沙發旁邊。
看樣子是掙扎着嚮往門口爬去。
心臟病突發麼？
羅南看屍體的姿勢猜測到。
不過縱然羅南見慣了死人，還殺人如麻，但在看到這具已經高度腐爛的屍體之時，也差點把中午喫的飯糰給吐出來。
旁邊，良介已經把收屍袋給打開平鋪到地上了。
“來，搭把手。”良介走到屍體腳邊說道。
“好吧。”
良介把屍體的腳踝合攏，一隻手從小腿下繞過去，一隻手從大退下繞過去，把屍體的下半給擡了起來。
羅南則是把手從屍體的腋下伸了過去，輕輕用力把上半擡了起來。
隔着兩層手和死者上的衣服。
羅南感覺摸到屍體就像是摸到了半融化的冰淇淋。
滴答。
滴答。
暗黑色的屍油隨着屍體被擡起來後滴到了地上。
……
兩人合力，終於把這具屍體給放進了裹屍袋，良介拉好拉鍊。
這個時候，羅南看到了地面上有一張紙條。
上面用潦草的字跡寫着“請救救我……”
這是求救？
把紙條從自己家的門縫塞出去？
也是，誰也不想莫名其妙的就孤獨的死掉。
可是突然的病發快速的帶走了他的生命，剛從沙發上下來就已經失去了爬行的能力了。
……
兩人把屍體擡到了車上，一路開回了殯葬公司，放進了地下室的冷櫃裏面。
“以前生意好的時候，這兩排冷櫃都住滿了客人。”良介指着上下兩排，各六個的停屍冷櫃說道：“後來人手不夠了，我們接的活也就越來越少了。”
“不過，這下好了，有你的加入，公司的騰飛肯定指可待。”良介又拍了拍羅南的肩膀，說道。
“呵呵。”
把屍體放好後，羅南和良介再次回到了那棟公寓。
他們還要打掃。
……
不過打掃之前，還是先要和房東商量好價錢。
這種事房東一般不會出面，大多又公寓管理人員全權代理。
羅南就坐在車裏，看着良介進入了管理人員的辦公室。
大概一番討價還價之後。
良介帶着笑意從辦公室出來了。
“小子，拿上工具上樓去吧。”
……
房間有點太暗了。
羅南來到窗邊，伸手拉開了窗簾。
讓外面的陽光照進來。
……
沙發還好，看樣子還可以接着用。
但是沙發下的木質地板已經被屍水完全泡的發黑了，地板的縫隙裏面還有些蛆蟲正再蠕動。
羅南和良介只有一塊一塊的把這些地板給撬起來，扔進塑封垃圾袋裏面。
處理好地板後，就輪到滿地的垃圾了。
“要做好鑑定，有些東西是客人的遺物並不是垃圾。”在清掃垃圾的時候，良介對羅南說道。
羅南點了點頭。
就先把礦泉水瓶子和方便麪盒子給扔進了垃圾袋。
這些東西應該不是什麼遺物。
整理好地面後。
還有書桌和櫃子。
書桌上擺滿了求職廣告單，不過很多職位上面都劃了一個叉。
羅南知道這個叉是什麼意思，前幾天他打電話求職的時候，被拒絕一次，他就在廣告單上畫個叉。
然後羅南又想到了死者頭上那滿頭白髮，想必年齡應該不小。
這麼大的年齡還在求職。
應該是真的不想死，想要找份工作好好生活下去吧。
羅南嘆了口氣，把這些求職廣告單扔進了垃圾袋。
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女人抱着小孩。
這個應該是遺物了。
羅南放進了另一個專門用來裝遺物的紙箱子。
兩個小時候，終於打掃的差不多了。
最後一次噴灑酒精消毒完畢，羅南和良介帶着垃圾和死者的遺物出了門。
……
“你們是收屍的？”這個時候，隔壁的老太太剛好推門出來，看到了羅南和良介便問道。
“對。”良介回答到。
“那你們可快點吧，太臭了。”老太太捏着鼻子說到：“都快沒法正常生活了。”
“好的，已經處理完了。”良介板着臉指了指地上的袋子說道。
“但願這噁心的味道早點散去。”老太太一邊說道，一邊轉離開。
“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良介搖了搖頭，提着垃圾袋說道。
“什麼？”
“鄰居之間啊，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的。”
……
把垃圾處理掉後，良介說道：“你去上面等着，我去叫管理員來檢查一下，可以的話就收錢走人了。”
羅南點了點頭，獨自一人來到了公寓裏面。
此時的公寓中依舊瀰漫着腐臭，不過除了客廳沙發旁邊的地板少了幾塊之外，其他方面就和一間普通公寓差不多了。
勞動了好幾個小時了，羅南也覺得有些累，就在沙發上坐下了。
“已經完全打掃乾淨了，我們是專業的。”良介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檢查一下，如果沒問題，我就把錢給你，放心吧。”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應該是管理員：“這味道還是很重啊，沒法除了麼？”。
“開窗通風，一天左右就會自然消散了。”良介回答道：“小子，你坐着幹什麼，很不禮貌的！”
良介看到羅南優哉遊哉的坐在沙發上，吼了一句。
被老闆吼了，羅南當然只有股離開沙發上站起來。
“真的是，很累好不……”羅南抱怨着轉過，話說道一半就停了下來。
然後直直的盯着管理員。
“怎麼這麼盯着人看？很不禮貌的！”良介又對羅南吼道。
“抱歉。”
……
“管理員，當時是你發現的死者吧？”管理員檢查的時候，羅南在一旁問道。
“恩，隔壁的老太太抱怨說這個房間傳出惡臭，我敲了很久的門，沒人應答，才用管理員鑰匙打開門進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是把我噁心到到現在都沒有怎麼喫東西。”管理員一臉吃了大便一樣的表：“真是感謝你們，終於把那個脾氣古怪惹人討厭又拖欠費用的老東西給清理走了，你們不知道和他打交道是……”
“慎言。”良介這個時候板着臉打斷了管理員。
人剛死，在外人面前抱怨這些事也的確不是很好，管理員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
羅南這個時候面色卻是更加凝重了。
因爲管理員背後揹着的那個老頭臉色越來越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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