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回:誰下連環套(四)
燕歸晚麻利的出手使那人沒有半點招架之力。那人從喉嚨裏艱難的發出聲音:“晚主……”
從這個人的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香氣,那味道燕歸晚很是熟悉。她又聽到那人如此稱呼自己,心下已猜出他是何人。
“柳宜風?宜郎是你?”燕歸晚將疑的鬆開手。
“晚主,是我。”隨即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原來半夜三更爬上燕歸晚牀榻的人正是柳宜風。她轉身扯開帳幔憤怒地跳下牀去,可柳宜風卻在黑暗中胡亂地抱住燕歸晚,拼命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晚主,求你別棄我而去。”柳宜風深情懇求道。
燕歸晚將他扣在自己身上的手指一個一個的掰開,厭惡道:“柳宜風,你與我說實話,三翻四次使這種手段是你的主意還是姑母的主意?你說了我便不做聲張,不然我定要拉你鬧出些動靜來!”
門外上夜的九靈聽到屋子裏有響動,起身朝裏詢問道:“晚主,可需要九靈進去伺候?”
燕歸晚略頓了頓,纔對九靈說道:“你睡吧,裏面無事。”
“諾。”九靈方纔重新睡下。
柳宜風揪着的心放了下來,“晚主,我知你還是心疼宜郎的。”
燕歸晚不語,她只准備給他這一次坦白的機會。
柳宜風見燕歸嵐不迴應自己,只好可憐道:“姐姐,誰的主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我今夜被你從這牀榻上轟出去,我父親顧氏定會被這柳家人加倍折磨。我和扶郎也不會有好果子喫的。”
“柳扶風他人呢?”燕歸晚追問道。
柳宜風愁苦道:“扶郎被小連氏帶回房中去了。我父親那裏應是留澤主在歇息。”
“小連氏帶扶郎回房做什麼?難不成還要拿他威脅你不成?”
“姐姐說的不錯,扶郎這晚定會被小連氏罰跪一夜。他知道只有這樣我纔會心痛,只有這樣我纔會不顧一切來討好你,求得你的垂愛。”
“柳家的男兒就這麼不受重視?姑母她到底是不是你們的母親?”
“東梁女國自古就是女子的天下,我們做男子的不過是任人擺佈的玩意兒罷了。你瞧萱薇萱婷與我們怎是一樣的待遇?”柳宜風說到這裏簌簌地落下眼淚。
“宜郎莫哭,我且問你,留你在我這牀榻上一夜,柳家人會放過扶郎嗎?”燕歸晚生起惻隱之心。
柳宜風自嘲的笑了笑,“我和扶郎拍拍浮塵隨晚主歸到燕家去了,我父親顧氏不一樣要在這府中受盡折磨。後院男眷的撕鬥何時停止過。”
燕歸晚被柳宜風搶聲逼迫,無奈道:“你們到底想要我怎樣?”
“晚主有何想不明白的,母親是要我們與你誕下孩兒,這樣柳家和燕家才無法拆分開。”
“一榮俱榮的背後是一損俱損,柳家人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柳宜風沒再言語,在這黑暗中,他迅速把自己撥個精光,再一次纏在燕歸晚的身上,“姐姐,宜郎求你了……”他一面說一面幫她解開褻衣。
燕歸晚也再一次出手制止住他,“宜風,我並沒有討厭你,但你若逼我做這種事,我當真會與你翻臉。”
“哪個女君不好色?晚主難不成不喜男兒?”柳宜風激將道。
“你!你……”燕歸晚被他氣的結巴起來,“你若再往我身上撲來,我絕會不手下留情!你若肯安生,我和你就在這張牀榻上將就一夜,明日你自去柳家人面前交差。你和扶郎既是我房下的,我絕不容外人欺負你們。可你們的父親,我無能爲力也愛莫能助!”
柳宜風忽然就笑了,“姐姐,宜風猜測你與九殿下也是清清白白的吧?我知道姐姐爲何這般清心寡慾了,姐姐是怕與我們這些男郎有了肌膚之親再懷上孩兒,那樣子你就不得不回到府中養胎,姐姐是個有志氣的,恰在這血氣方剛的年紀,還是想一鼓作氣成就一番事業吧?”
燕歸晚擡手就給了柳宜風一巴掌,但這巴掌力度很小倒不至於打疼他,這巴掌是她對他的一種警告。
“說來也奇怪,那甘棠軒的倒是與不少男郎浸潤過,怎麼沒聽說她有了骨肉呢?”柳宜風仍在低聲嘟嘟囔囔。
燕歸晚重新系好自己的衣帶,把柳宜風推到牀榻裏端,又把他的衣衫扔回他的身上。她自己搭在牀沿兒邊上躺下身去,與柳宜風之間似乎擱開十萬八千里。
柳宜風也覺再鬧下去便是自討沒趣,只好乖乖的躺了下來,“姐姐,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那時候伯母帶着你和澤弟來柳家玩兒……”
燕歸晚閉着眼睛煩躁道:“宜風本不是個話癆,休要再說過去的事,我一會兒就要起身去往皇宮交替輪值。你是我的郎卿,郎卿就這般不體貼女君嗎?”
柳宜風終於住下嘴,窩在燕歸晚身邊迷糊地睡過去。他的夢裏柳扶風還在被小連氏責罰,他哭着爲他的哥哥求情,可那小連氏卻連他一併毒打一頓。
燕歸晚似乎剛剛睡着就聽到身邊的柳宜風在輕喚她,“晚主,晚主,你該起來了。靈官兒已在外面打門。”
燕歸晚艱難地從牀榻上爬起來,她揉了揉眼睛,對一旁的柳宜風囑咐道:“宜郎不要多事,我準你在柳家人面前扯謊。”
柳宜風搶在燕歸晚前頭跳下牀,他不做聲順勢爲燕歸晚穿起衣衫鞋履。見燕歸晚坐在牀上不動聲色,便朝着門外喊話:“靈官兒、鶯官兒快進來吧。晚主等你們呢!”
九靈和九鶯面面相覷,這屋子裏怎麼傳出來男兒的聲音?九殿下可是住在對面屋子裏的啊!二人忙推開門走進來,只見柳宜風突兀地出現在她們面前,燕歸晚已是一副無法解釋清楚的表情。
“晚主……這……”九鶯向柳宜風睃去。
九靈顯然鎮定一些,她忙從柳宜風手中搶下衣衫鞋履,重新服侍起燕歸晚。
“九鶯,你快去外面備馬叫門,晚主收拾停當,你們就趕緊啓程吧!柳府比不得燕家,去往皇宮的路徑要久些。門外那四個女侍你再帶走兩個,天兒還沒亮路上小心爲妙。”
九鶯見主子點了頭立刻去往庭院中。九靈邊替主子拾掇邊支會柳宜風在側幫忙。
“宜郎,勞你去把那牀榻上的被褥疊好。”九靈對着燕歸晚尷尬一笑,主僕二人同往銅鏡裏瞧去,見柳宜風倒是乖乖地去做了。
“晚主可有話要交代?”九靈挨至燕歸晚身下。
“帶燕家人妥善離開,護好……二柳安危。”她又朝柳宜風望了眼,“殿下那邊若是使了什麼性子,靈官兒替我挨三日。待我回來後慢慢處置。”
“晚主放心,小的都已記下。”
語畢,九靈將燕歸晚送至柳府門首,九鶯在外接應,同燕歸晚一起打馬絕塵而去。
天色還是灰濛濛的,柳宜風整理好自己的衣裝便獨坐在屋子裏,九靈折回來躬身請示他,“宜郎可有什麼要吩咐在下的?”
“靈官兒客氣,宜郎這就回父親那邊辭別去。待打道回府時,煩請差個小廝兒去喚我和扶郎一聲。”柳宜風起身走了出來。
上房西屋徐墨卿那邊聽見東屋響動,也都醒來開始梳洗裝扮上。
童生出門喚小廝兒去打來清水,恰遇見柳宜風從東屋裏走出去。柳宜風也見到童生,便恭恭敬敬地向他道了萬福,柔聲道:“童官兒。”
童生立在原處半晌沒有反應,秋生又在門口催了他兩聲,他才訥訥地返回西屋中。他的臉色已變得難看,秋生打趣道:“你這是一大早撞見鬼啦!”
“可不就是撞見鬼了!”童生憤恨道,“昨兒晚夕你不是說妻主大人是怕打擾殿下歇息,纔去對過屋中睡下的嗎?”
“童生何出此言?”徐墨卿抻了抻深衣上的褶皺。
“哼!天下烏鴉一般黑,女子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我剛瞧見柳宜風那個狐媚的從西屋裏走出來!”
秋生被嚇了一跳,“你是說昨晚妻主大人是與那廝兒在間壁同牀了?”
徐墨卿面不改色,他雖然也感到很意外,但想想燕歸晚要寵幸哪個郎卿並不是他能左右的。他們之間本就沒有什麼愛情可言,二人不過是默契的遵守那個不成文的契約而已。只不過他想不通一件事,爲何她怕與自己有了骨肉卻不怕與柳宜風也有了呢?難不成皇室的血脈還抵不過這柳家的?還是說這裏面另有什麼文章?
“童生生個什麼氣呢?我知道妻主的性子,她怎麼做都有她的道理。”徐墨卿安慰起童生來。
“不可能啊!昨晚我親眼看見是九鶯鎖的上房房門。那柳宜風是何時進來的?昨晚也是咱們先到這上房來的,難不成他是躲在那些清掃的小廝丫鬟中間混進來的?”
“你們兩個真還是應了那句話——皇上不急太監急!”徐墨卿仍微笑道,彷彿與別的男妾同牀的是別人的妻主。
而柳宜風這邊也來到了小連氏的房中,他急衝衝地扶起跪在這裏一夜的柳扶風,紅通通的雙眼似要把小連氏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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