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回:是一場虛驚
燕歸晚坐回上首,燕澤銀仍躲在徐墨卿身後,妻郎倆都教他坐下來說話。燕澤銀搭着徐墨卿身邊坐下去,口裏還在念叨:“姐夫,救我……”
“夠了!燕澤銀,別再裝作可憐巴巴的模樣!倘若我真想教訓你,你覺得你能逃得掉麼?我看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背脊的傷痊癒了是不是?”燕歸晚恢復理智,提高嗓音震懾住胞弟。
燕澤銀沒精打采,懶懶道:“長姐究竟是氣我什麼呢?是因爲我偷偷溜出府去,還是因爲我結交下李韻和?”
“你……”燕歸晚微靠在椅背上的背脊立刻挺直起來,蹙眉道:“澤弟,你該明白我懼怕的是什麼。”
燕澤銀的眼神裏有些迷茫,他轉過頭看向徐墨卿,彷彿在等待他能爲自己講清楚些。
“澤兒,我東梁女國民風雖開放,你這個年紀去會女君也並沒有什麼錯,可問題在於你的婚姻你做不了主。”
“姐夫,你說的都是些什麼呀?”
“我與你長姐成親是母帝賜的婚,你小姨母和劉家小郎成親是主母給定的,我們沒得選,我們只能順從。之前你招惹的女君沒有一個像李韻和這樣門第顯赫,你覺得你們兩個能白頭偕老的勝算有多少?”
“誰,誰要跟她白頭偕老?我今日纔剛剛認識她啊,你們倆太過杞人憂天了吧?”
“正因爲澤兒你這樣想,纔是你長姐最擔心的地方。李韻和的大姨母是當朝新丞相李湘陽,李韻和的親哥哥是三公主的主妃,他們李家正在爲她尋覓夫郎的人選。以李家的地位他們勢必要找門當戶對的人家……”說到此處徐墨卿的眼神望向燕歸晚,“你們總得實事求是,燕家絕不是李家的第一選擇。所以若你和李韻和之間發展出感情,必定使兩家爲難,到時候燕家折了臉面的概率比較大。”
燕歸晚接過徐墨卿話,繼續道:“況我與李韻和同在御前當差,之前也一直以姐妹相稱。你與她修成正果我心裏自然歡喜,可如果你們兩個只是玩樂一場,你教兩家家長怎麼收場?棒打鴛鴦還是勉強收你入府?”
燕澤銀忽然笑起來,“姐姐、姐夫,你們倆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吧?是,我今日的確瞧出來李韻和有意於我,可我並沒有迴應她啊!我的心裏……我的心裏纔沒有那麼容易就裝下一個人!我是看在長姐你的面子上纔對李韻和恭恭敬敬。怎奈一回到家門口就被鶯姐姐給瞧了去,看把你們妻郎倆愁的,你們怎變得這樣多慮?”
燕歸晚緩口氣,將信將疑道:“你和李韻和之間當真沒有什麼?”
“長姐以爲呢?”燕澤銀不以爲然道。
“你不是……”燕歸晚羞於說出口。
燕澤銀一徑跑到燕歸晚身邊半跪下身子,“長姐,澤兒以後絕不胡鬧,請你放心,之前澤兒不懂事總是惹長姐操心。”
徐墨卿見狀心裏受到不少安慰,雖然慕秦已離去,但慕秦與燕澤銀之間發生的懵懂感情,竟然使燕澤銀“改邪歸正”,慕秦教給他成長,令他明白情感不是兒戲。看來燕歸晚對他的擔心是有點沒必要了。
“暫且信你了。”
燕歸晚喫過喫軟不喫硬,見到胞弟這樣做小伏低也就作罷。
待燕歸晚回到御前,她還在爲怎樣和李韻和講和絞盡腦汁,可李韻和似乎早把之前的爭吵忘在腦後,又對燕歸晚熱切如初。恰這幾日宮中忙亂,她們二人也沒有找到說話的好時機。
她們這一排侍衛正在宮中巡邏,忽聽身後有人叫道:“燕將,請留步。”
燕歸晚回頭看去,只見身後是楊妃在喚自己。她忙向領頭的侍衛示意下,脫離隊伍朝楊妃跑去。
“楊主。”燕歸晚躬身叉手道。
“免了吧。駙馬,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請我隨去速速回宮。”楊氏面帶急迫道。
燕歸晚雖知當值期間這麼冒然的出入後宮不大妥當,但見楊妃這樣不顧地叫住自己,應是有要事相告。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隨楊妃回去了。
“這些日子駙馬在御前當值,可是看到過龍顏?”
被楊妃這樣一問,燕歸晚有些愣住,上一次見到女皇陛下還是在三公主壽誕前夕,餘下的時間便是女皇擺駕時,她在遠處遠望過幾次。最近她似乎沒主意到女皇出入。
“兒臣有日子沒見到女皇陛下了。”隨即,燕歸晚向楊妃講述一遍實情。
楊妃雙手大力拍響,“我就怕會是這樣……那女皇好幾日沒上朝你們就沒有起過疑心麼?”
燕歸晚被楊妃說的更加糊塗,“楊主,您這是何意?”
“我是怕女皇病了。”楊氏低聲說道。
“太醫院有那麼多名醫呢。”
楊氏把燕歸晚拉到身邊,“我的好孩子,你是知道東宮裏那位儲君的。她和他生父黃妃連日來在前朝後宮裏肆意橫行,我是怕……”
燕歸晚打了個寒顫,“楊主,您到底要說什麼?”
“我倒是希望是自己多慮,前兒我去紫薇宮給女皇請安,可喜蕊那女史連個影兒都沒讓我見着;昨夜我去未央宮亦是如此。駙馬該知道我甚少去叨擾女皇,但接連兩次女皇陛下都不肯見我,我覺得其中定有蹊蹺。”楊妃滿腹愁緒道。
“楊主,您想讓我怎樣做?”燕歸晚的面色越來越難看。
“駙馬能不能想個法子去御前一探究竟,若是本宮多慮也就好了,若是……還請九殿下火速回宮商議纔是!”楊妃懇求道。
“以我的級別恐難做到,楊主,您莫着急,我出去想想法子。”
“有勞駙馬。”
楊妃向燕歸晚欠了欠身,表情依然很凝重,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擔心女皇的安危。須臾,燕歸晚走出楊妃宮中往祥瑞宮那邊走去。果不然他們那一班侍衛都在這附近站崗,李韻和見她回來忙朝她招招手。
“楊妃找你有何事?”
“他……他想念九殿下,託我捎個話要他得空進宮看看。”
李韻和顯然不相信燕歸晚所說,燕歸晚則一直心不在焉,眼神總向宮殿那頭瞟去。恰女皇身邊女史喜蕊從裏面走出來,燕歸晚的眼睛恨不得扎到她的身上,可她也不能這麼冒失的去找喜蕊追問女皇的實情哪!
“晚姐姐,晚姐姐……”李韻和戳戳她的手臂。
燕歸晚這才把眼神收回來,“韻和,其實你該有所耳聞,這幾日……”
李韻和頓時就明白所指何事,“晚姐姐,我家主母也有兩日也有沒見到女皇本尊了。我家主母已和我哥哥通過氣兒,估計今日三公主就能進宮來,能不能見到女皇陛下就不好說了。”
“楊妃很擔心女皇安危,之前也不曾聽說聖上抱恙。”
“那晚姐姐可聽說長公主和黃妃近來的所作所爲了?”
“黃妃在後宮欺壓一衆男妾我倒是有些耳聞,可長公主又做何事了?”
“剋扣軍餉、還縱容黃妃母家在外爲非作歹,被底下人蔘了一本直接告到女皇那裏,聽說是劉大人親自遞的摺子,中途並未給長公主報信兒,女皇陛下貌似動了怒氣……”
燕歸晚這才知道內情,“九殿下他居然完全不知情,而我近在咫尺也是這般糊塗。”
“晚姐姐,你們家纔剛剛坐上“船”,你找什麼急呢?”
燕歸晚看着眼前的李韻和自愧不如,更覺得這樣的李韻和怎能喜歡上燕澤銀呢?這太像風馬牛不相及的事。
“韻妹妹,昨日可是與澤弟相見了?”燕歸晚脫口問道。
李韻和睿智般的面容瞬間變得純真無比,笑道:“澤郎他回去都跟你說啦?”
燕歸晚點了下頭,難爲情道:“我也不知道要對你說什麼纔好。”
“晚姐姐,你是你,他是他,我們之間有沒有緣分慢慢走着瞧,你說好不好?”
“韻妹妹,你還是及早收手吧。我問過澤弟,他並沒有心屬於你。”燕歸晚直白說道。
這次換成李韻和搖頭,“除非是他親口拒絕我。”
二人正躲在一隅說話,但見喜蕊正引着三公主往瑞祥宮裏走。燕歸晚的眼睛又跟了過去,李韻和也變得有些緊張。她們倆遠遠看着,見徐鍾卿很順利的走進宮殿中,互相對視一眼更加焦灼的等待着結果。
良久,徐鍾卿終於從宮殿裏走出來,燕歸忙帶着李韻和抄小路在出宮的必經夾道里靜候三公主。可三公主的身邊一直都有人跟隨,她們始終都沒有找到可以單獨說話的機會。好在三公主發現了躲在角落裏的二人,徐鍾卿面帶笑容的向她們點了下頭,燕歸晚才確定女皇陛下是安全的。
李韻和拍拍燕歸晚的肩膀,揶揄道:“駙馬,你還不快快去給楊妃報個信兒,像他那樣真正惦記女皇安危的男妾已是越來越少了。”
“不能太着急,這麼頻繁出入再遭人發現,待掌燈以後我再溜過去吧。”
這時候燕歸晚還不清楚,他們一家早被裹挾到一場蓄謀已久的政治漩渦當中,這不是她能料想和預判到的。她的一生也許正是從這裏開始發生轉變,直到多年以後,她仍不清楚自己選擇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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