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回:千落山奇遇(一)

作者:斐什
卻說燕歸晚一行四人繼續向西行駛。在歷經最初的種種周折以後,接下來的路,他們便走得順利的多了。一路上曉行夜宿,不知在多少個城池留下過足跡,更不知穿越了多少高山和流水。

  回想起二年前第一次去往涼城,徐墨卿哪裏有這等閒情雅緻,他那時候一路向北疾馳狂奔,中途將多少匹馬累癱在半路!以至於到後來,他一點也記不得所走過的路途,這次再赴涼城猶如初訪一般,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之感。

  燕歸晚跟他還真是半斤對八兩,真乃五十步笑百步!她同樣去到哪裏都覺得陌生,就沒有一個地方,讓她有過似曾相識的感覺;哪怕有一個地方,能讓她覺得以前是來過的也成!

  然而,並沒有。

  九鶯和秋生互相感慨,二位主子還真是不是一路人不進一家門!路途中他二人沒爲別的事拌過嘴,只因着該走哪條路沒完沒了的吵!

  不知不覺天氣已轉涼,四人也及時換了行頭,可不能再在中途病倒。

  徐墨卿心下思肘着,盤算還有多久能趕到涼城。雖然他的內心很急迫,特別想一夜醒來他和燕歸晚已跨過邊境來到西洲國內,更是想不費吹灰之力就尋得生父的下落。但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再說這麼多年都挨下來了,還差眼前這點時間?

  但是擺在面前的嚴峻問題來了,深秋已近,不日便會迎來冬季。尤其是西北邊陲,乃至邊境那邊的西洲國,都會有一個漫長的冬季。地域所致,沒法子奢望那裏會像豐城一樣,就算是在冬季,也不會冷得雪虐風饕、天凝地閉。

  五花馬,千金裘。就他們四人這一車二馬四個單薄的人兒,能抵擋得下多少嚴寒?

  所以擺在他們面前的路只有一條,那就是趁着還未到冬季趕緊奔赴涼城,然後在那裏尋覓個住處,度過今歲的寒冷冬季,待來年開春再跨境入西洲國。

  燕歸晚見徐墨卿他眉頭緊鎖,左手的拇指微微銜在脣齒之間,已猜測到他定是又遇到了難題。所以她賴着他,要他講給自己聽。

  徐墨卿便向她分析了一遍當下的境況,“大抵就是這樣了,晚兒是怎樣想的?”

  “也罷,那餘下的路我們便加快些走,風景嘛,何時觀都可。再說到了涼城城中,或許還能見到別樣景緻呢!”燕歸晚擡手將他的眉心撫平,“哥哥不要苦大仇深的嘛,一路上你都教我放輕鬆,爲何越接近涼城你卻越緊張起來?”

  “不由自主,越接近真相便越害怕起來。”徐墨卿坦誠道。

  燕歸晚讓秋生將馬車停下來,把兩個大官兒叫過來,四人圍在一起再次勘察地圖。這一回燕歸晚故意收斂性子,只讓兩個方向感好的大官兒言語,徐墨卿說什麼她也儘量不插嘴。

  “也就是說翻過前面這座山,我們就算是走出中原了?”徐墨卿確認道。

  秋生點了點頭,“沒錯,徐郎。再往前走,氣候定與此處大不相同,加上深秋冬至,只會越來越冷。翻過這座山,我們就得去買幾件貂裘了。”

  “是你自己覺得冷吧,盡慫恿主子們去買貂裘!”九鶯譏笑道。

  秋生急急地解釋道:“我不是怕我們徐郎再生病嘛!之前在晏城喫壞了肚子,我便覺得是水土不服所致。”

  他們前面這座山名爲千落山,是東梁女兒國中原地帶和西北地帶的分水嶺。此處崇山峻嶺,山路崎嶇,大片密林裏還有零星的村落,他們出山一次不易,遂還保持着那種原始的神祕感。真有幾分“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的味道!

  但這裏又是連接中原和西北的必經之路,只有橫穿過它纔是最好的選擇,若繞行的話時間上會多出三四倍。因此,這裏又發展出官家怎麼剿都剿不完的一種組織——山賊。他們仗着這千落山的有利地形,總是能逃過官家的追捕。

  官家加大力度剿匪時,山賊便自然而然的消失不見;可那股風潮過後,山賊又如“野草燒不盡”般死灰復燃。

  只可惜這些內情燕歸晚一行人並不知道,就算他們在進山之前詢問了山麓下的老農。那老農也不過是山賊們的“託”,正是因爲她的熱情介紹,道這山裏美景如畫,民風淳樸,一二日便可翻越這千落山。眼下楓葉紅遍滿山,正是觀賞的最佳時節,他們這才大膽地邁開了步子……

  起初山麓下微露出羊腸小道,徐墨卿和燕歸晚率先走在前面探路,兩個大官一個牽着馬車,一個牽着馬兒,跟在後頭逶迤駛來。這千落山上的景色確如老農所言,很美,滿山紅彤彤的楓葉林,還有更深處的常青樹木,把這裏點綴的像世外桃源。

  燕歸晚手裏捏着幾片紅楓葉,扭捏地塞到徐墨卿手中,笑道:“我借花獻佛,送給你呀!”

  徐墨卿接過楓葉,不知何意,“送給我這個幹什麼?”

  “別人家郎卿收到女君送給的花兒啊草啊,都開心死了!我家哥哥可倒好,跟個木頭似的,還在這裏訕訕地問我!”

  徐墨卿望向秋生,“你可知妻主何意?”

  秋生呵呵地笑,“徐郎,晚主當然是覺得楓葉美麗纔要送給你啊!”

  “我與楓葉孰美?”徐墨卿較勁似的問道。

  燕歸晚白了他一眼,“不跟你這沒情趣的人計較了。”她一溜煙跑到前面去。

  徐墨卿在她身後偷笑,他怎能不知她的用意,但也不知怎麼了,最近他總喜歡撩逗她,見她那氣鼓鼓地樣子,他就覺得好笑。

  一時,燕歸晚又在前面喚他,“哥哥,你快來啊,前面有瀑布啊!”

  徐墨卿沒奈何地跑到她的身邊,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裏的確是塊瀑布,但未免有些太小了吧?比前幾日見到的那處要遜色的多。

  “晚兒幹什麼這麼大驚小怪?這一路你是沒有見過瀑布嗎?”徐墨卿挖苦道。

  燕歸晚扯住他的衣袖,“我以爲這山裏不會有呢!”她傻傻地笑起來。

  就在二位主子在山腰山上漫遊之際,九鶯和秋生卻總覺得他們的身邊有什麼東西在跟隨。

  因爲九鶯手中的馬兒已驚叫了兩三次,秋生手中的馬兒雖是沒有異常舉動,但他老感知身後的拱廂在沙沙作響。妻郎倆故意放慢腳步,二人齊肩並走。

  九鶯輕聲道:“夫郎可感覺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秋生迴應道:“我總覺有什麼東西在遠處窺視我們呢?”

  “豺狼虎豹?”九鶯猜測道,“剛出豐城露宿忠烈冢那夜,我們都沒有遇見那些東西,偏走到這裏遇上了?”

  “說不準呢,再不然是什麼兔子山鷹的也未可知。”秋生謹慎道。

  妻郎二人商議,先不要輕舉妄動,若再走一段路還是這般異常,再通報給前面的二位主子。

  不遠處時不時傳來燕歸晚和徐墨卿的笑聲,下一瞬,九鶯和秋生的眼前就一黑……

  燕歸晚忽覺身後有異象,忙立身側耳傾聽,卻是什麼也聽不到了。她拉起徐墨卿便向後奔跑,“哥哥,不對勁兒!”

  徐墨卿也緊張起來,可妻郎二人原路返回,所經之處莫說九鶯和秋生的影子沒有發覺,就連馬車和牲口都沒有了蹤影。這怎麼可能?馬車不是小玩應兒,兩匹馬受驚更是會發出嘶鳴,怎麼會忽然一下子,全部消失不見?太不合常理了!

  燕歸晚的笑意全無,已自然地將腰間的寶劍持在手中,更是下意識的靠在徐墨卿的身前,做出要保護他的架勢。

  徐墨卿將她拉回身側,“此處詭異,不可魯莽。秋生和九鶯乃我們親人,不可棄之,慢慢找尋,應在不遠處。”

  燕歸晚謹記在心,“哥哥放心。”

  說着二人又朝有車輪轍印的地方尋去,幾丈之外,車輪轍印消失了。燕歸晚蹲下來左看右看,仍是不知到底哪裏有問題。她仰着頭問向徐墨卿,“這未免太奇怪了吧?”

  徐墨卿伸手要將她扶起來,“我也摸不着頭腦。”

  燕歸晚看着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十分恐懼,她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可她的對面是徐墨卿啊,他的心“咯噔”一下,忙問:“晚兒怎麼了?快起來!”

  一語話落,但見燕歸晚乍然起身,隨即將寶劍瞬間奪出劍鞘,第一劍從他的左臉頰擦過,直刺向他的身後,同時才大吼一聲:“哥哥小心!”

  由於燕歸晚的動作用力太大,徐墨卿差點被她給撞倒。他馬上轉過身來,在轉身的同時也將自己的劍亮了出來。他終於明白燕歸晚剛剛爲何那麼恐懼了,因爲這山林的每一棵參天大樹上都有人,她們匍匐在上面,個個凶神惡煞,手裏都持着武器。

  更確切的說燕歸晚一行人的一舉一動,她們在高處都看得清清楚楚。從他們踏進這千落山起,已成爲人家的甕中之鱉!那些守在樹幹上的人露出猙獰般的笑容,在燕歸晚蹲下來勘察車輪轍印之時,那些人正準備在他們的身後偷襲。

  若不是燕歸晚回身仰頭望去,只怕他們必遭此暗算!

  不由分說,妻郎倆已和這些人打鬥起來。可是僅僅過了幾招之後,他們倆便不得不停手了。因爲這夥人的數量從最初的七八個人,漸漸劇增到幾十個人;更重要的是之前消失不見的九鶯和秋生,正被這夥人用刀夾在脖子上。

  爲首的女子將九鶯拽到身前,未談任何條件,拔刀就衝着九鶯的肋下捅了下去,隨即一陣慘叫響徹在山谷之中。

  燕歸晚的手在顫動,眼睛更似在噴火,“劫財是嗎?我們的馬車裏皆是財物,都給你們,放了我的人!”

  那爲首女子輕蔑一笑,“跟我談條件要拿出你的誠意?”

  秋生的哭喊和九鶯的慘叫令燕歸晚就要失控,徐墨卿先將自己的劍收回劍鞘,又幫燕歸晚把劍收好。然後他攜着燕歸晚一併往前走了幾步,“我們繳械,只要你放了我們的人,一切都好說。”

  “放與不放,你們馬車上的財物也都是我們的。”那爲首女子傲慢道。

  “那你還要怎樣?”燕歸晚惱怒道。

  那女子獨自向他們走進,她上下打量了徐墨卿一番,“按說我們從不留活口,誰叫你們長得這麼細皮嫩肉呢,應該是從京都那邊過來的吧?”她回首向手下吩咐:“把他們都給我綁了,帶回山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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