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回:倚風臨耄耋(上)
有時燕澤銀會回來陪伴她,有時燕禹城、楊祖亭他們也會來桃夭館裏坐坐。大家都是過來人,紛紛向她傳授經驗之談。把原本沒怎麼緊張的燕歸晚,弄得時而也緊張兮兮的。
一時,燕樂允跑進桃夭館,手中拿着的正是劉練給她的回信。
“晚兒,劉家人已在路上,估摸再有三五日就能進京了。”燕樂允興高采烈道。
燕歸晚睇着燕樂允,笑道:“瞧把小姨母樂的,都合不攏嘴啦!”
“哎呀,晚兒就不要笑話我了!”
“甥兒哪裏是笑話小姨母,我這是替您高興!”
姨甥倆絮話一遭,燕歸晚喚來九靈,“去庫房揀幾樣好點的禮物備着,後晌隨我去趟朱府。”
九靈應了聲,剛往外走幾步卻又回來,“晚主,咱這禮物備得下,可您後晌出門,殿下他知道麼?”
燕歸晚努努嘴,“小姨母瞧見了,這桃夭館裏我說的不算,他們這些人全被殿下給收買了!”
燕樂允相勸道:“晚兒還是聽殿下的話吧!你若這麼冒冒失失出去,莫說殿下,就連我們都跟着捏把汗。不爲你自己,也得爲腹中孩兒着想是不是?”
“晚兒又在我說什麼壞話呢?”未見徐墨卿的人影,朗聲卻先傳進來。
燕樂允忙地起身行禮,“殿下回來了。”
“小姨母坐吧。”徐墨卿笑道,轉頭盯着九靈,“你們主子又在折騰什麼呢?”
九靈堆着笑,解釋道:“晚兒後晌要出門,您再不回來,我們哪裏能拖得住呀!”
燕樂允見狀,便藉故離開了桃夭館。
徐墨卿一徑跨到她的身邊,“祖宗啊,又起什麼幺蛾子了?”
燕歸晚擡起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哥哥這就招架不住啦?我好像還沒有像韻妹妹小姨母她們那樣,把脾氣變得很糟糕呢。”
徐墨卿的下巴在她手指上蹭了蹭,“是沒見過晚兒瘋鬧什麼樣?但妻主大人可憐可憐我吧,好歹忍忍,待孩子落地隨你怎麼鬧騰。”
“不跟你鬧了!”燕歸晚收回手,一本正經道:“後晌陪我去趟朱府吧,咱們早該去的,一直拖到今時,劉纓劉練他們過兩日就要抵京了。“
原來是爲着劉家朱家的事,徐墨卿鬆口氣,“朱老那裏的確該去。”她將她的鬢髮向耳後攏了攏,“可還有個地方也不能落下?”
“是哪裏?琉璃樓麼?你這幾日總往那邊走,年敘遙的事情應該安置妥帖了吧?”
“遙郎的事早就結了,今日我輾轉去了趟慕家。”徐墨卿脣邊帶笑,明顯是有好消息要說。
燕歸晚立馬猜到,搶問道:“秦君與王生好事將近了?日子定在哪一天?跟宜郎的婚期挨着麼?”
“慕家的日子定在下月初,宜郎是上秋之後。這慕秦和王啓本該老早就成親的。偏那王啓是個實心眼,哄着秦君定要等咱們回來才願成婚。待咱們歸來,又見你身子沉,不能隨意走動。若不是我今日湊巧過去,只怕他們倆還得暗暗的苦等呢!”
“這是何故,都是自己人!我也沒有金貴到那等地步,橫豎讓九靈她們多費心看顧我點便是,他們的婚禮咱們一定得去。”
“我也是這麼說,但慕秦是什麼爲人,你又不是不瞭解。”
燕歸晚稱歎:“其實秦君這次力排衆議迎娶王啓,我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想來都成爲皇親國戚,什麼樣的夫郎不任由她選。可她還是執意娶王啓進門,而且是正經的夫郎,我瞧着以後也未必能再納妾郎。”
“其實……哎,當年……”
“哥哥不必自責,現在慕辰在宮中得寵,慕家已然翻身,這樣的結局算是可以了。”
徐墨卿點了點頭,“咱們竟在說別人的事,你自己事情呢?”
“我的什麼事呀?”燕歸晚裝傻道。
徐墨卿沒有點破,只道:“晚兒不說便罷,後晌見了朱老,自有高人爲你指點迷津。”
赤烏當頭,猶如一輪火傘遮空,浮花浪蕊,竹葉爭翠。
徐墨卿一手在後輕攬住燕歸晚的腰身,一手在前攙扶起她的手臂。妻郎隨着朱家女官兒穿過廊下,去往朱袖淳的臥房中。
偌大的主家庭院,竟比燕家還要冷清許多。
朱袖淳已然癱在牀榻上,連自己喫飯穿衣都很艱難。她兩鬢斑白,比兩年前相見那次,又蒼老了許多。知道是燕歸晚妻郎來探她,眼睛裏卻露出一絲光芒,看到燕歸晚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兩個女兒似的。
“挺着挺肚子還到處亂走,殿下也不管管她?”朱袖淳語氣平緩,身體雖每況愈下,但那股武將的風範尚存。
徐墨卿低吟笑道:“朱老還能不知,我怎管得住她?”
“早就該來看您的,回來便被瑣碎事託累着,還怕您怪罪呢!”燕歸晚恭恭敬敬道。
“來不來的,我能不知晚兒是什麼心?這些年與燕家走動也不曾頻繁,咱們的情誼就因此淡了?”
燕歸晚緩緩地坐到朱袖淳牀邊,“朱老……”她的喉嚨像被什麼卡住了,“欣然將軍和仙然將軍我都見到了。她們都挺好的,她們都要我給您帶句話:勿念。”
朱仙然揉了揉溼潤的眼角,“哎,好好,我都知道。可還有別的什麼事要對我講?”
徐墨卿搔了搔鼻翼,尷尬道:“晚兒,我說什麼來着?朱老雖臥牀在家,省部裏的事,哪有她老人家不知情的。”
“是晚輩自作主張了。想着我家小姨母與那劉郎要再續前緣,何不把劉纓妻郎也一併召回來。知道朱老定不會開這個口,這才暗地裏使了使勁兒。”
“是我對不住夕然,他這輩子應該恨我。哪有什麼臉要他回來照顧我?”朱袖淳很是傷感,“回來吧,好歹等我嚥氣的時候,身邊不是一個兒女都沒有。欣然和仙然是不能夠了。”
忽然地氣氛就暗沉下來,自從回到豐城,一直都沒有面對的過的那些問題,現下還是浮出水面。簡短的沉默之後,朱袖淳先開口道:“晚兒可預測出我這太尉之位,以後會是由誰來接任?”
燕歸晚不敢妄自揣測,遂只是搖了搖頭,“晚輩不知。”
“這屋子裏只有殿下和你我三人,老身很想聽聽晚兒的見解。”
燕歸晚皺眉望向徐墨卿,但見他對自己微微頷首,才道:“想來女皇陛下是想把太尉之位交到錢家手中。這是她最想看到的結果,可依這次出征澤城的情況來判斷,還是嚴荼的呼聲最高。錢家這幾年仍沒有被扶持起來,錢家人沒有能在軍中挑起大梁的,莫說嚴荼,就連李韻和他們也鬥不過。”
徐墨卿回身去桌几上倒了兩杯茶水,交到朱袖淳和燕歸晚的手中。
“可是嚴荼家世單薄,領兵打仗的話,嚴荼沒的說,但這太尉之位,她未必能坐得住。所以晚輩猜測,太尉之位不會是嚴荼,也不會是錢黎,更不會是那幾位老將軍。她們要麼年歲偏大,要麼資質尚淺,能接替您老位置的,還是仙然或欣然將軍。只是……”
燕歸晚猶猶豫豫,朱袖淳接茬笑道:“只是這太尉一職再由我朱家人來坐,女皇很不願意。她一直覺得我朱門與她不是一條心,我的忠心還停留在老女皇那裏。她更不希望東梁的半壁軍隊還掌握在朱家人手中。”
徐墨卿和燕歸晚對視一眼,憮然沉默。徐墨卿緩緩開口:“謙妃的孩子就快要落地,這對朱家來說很很有利。”
“也不知我這把老骨頭,還能不能撐到那時候。”朱袖淳感喟道,“本預計皇女出生後,就要朱謙在女皇面前請求,把仙然調回京都。那時沒存私心,沒想過要仙然接替我的位置。只想讓她回到我的身邊。”
朱袖淳再次擦拭溼潤的眼角,“可我現在這個樣子,朱謙再向女皇陛下求情,只會讓她覺得,我是有意讓女兒回來接替我,鬧不好就會適得其反。”
這一點是燕歸晚和徐墨卿都沒有料到的。燕歸晚追問道:“那朱老可想到什麼兩全的法子?”
朱袖淳擡手向下壓了壓,“晚兒,咱們把朱家的事放一放,回來先說說你的事、燕家的事。”
徐墨卿苦笑道:“什麼都瞞不過朱老,晚兒在澤城戰場上的表現,包括當時我做的那些不當之舉,還是讓女皇對我們再次有了忌憚吧?”
“想你們當時不會考慮這些。在戰場上毫無保留、奮勇殺敵,你們都是好樣的。說到底是女皇陛下疑心病太重,她的胸懷遠沒有老女皇那麼寬廣。”她撫了撫燕歸晚的肚子,“幸而這小傢伙來的及時,不然你現在已回到軍營裏,就算不與嚴荼平起平坐,也得與韻和錢黎一個級別。”
“那樣的話……”燕歸晚不願再往下想。
徐墨卿黯然,“韻和算是半個燕家人、嵐妹在皇城也已多年、清璧在欣然將軍手下、萱薇又馬上要到御前去。慕家和楊家都是我的心腹,您朱老還一直在暗處相助我們。我們妻郎雖不在朝堂,但揮一揮衣袖也能震動一聲,皇姐忌憚我們,不是空穴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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