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回:慕氏惹情种(一)
徐墨卿看着手抚额头的燕归晚,道:“妻主是怕瞒不住主母了吧?”
燕归晚抬头看了眼徐墨卿,眼神飘忽不定,“沒有的事!燕泽银越发沒有规矩,再不好好管教,日后怎還得了?”
徐墨卿瞧出她早就后悔,不過是碍于长姐的身份還在扮着嘴硬。
“郎中刚刚還說,泽儿的背脊恐要留下一道疤痕。”徐墨卿轻描淡写道。
燕归晚急吼吼地反驳道:“夫郎休要唬我,我打泽儿并未下去狠手,怎来留疤一說?刚刚那郎中可沒有說泽儿身上会留下疤,她拿了我家赏钱却医治不好泽儿的伤?休怪我不饶她!”
“妻主莫恼,是我唬你的。泽儿不会有事,就算伤愈后留些印子,我也会寻来良药为泽儿抚平。”徐墨卿笑了笑,“妻主分明是爱弟心切恨不成才。”
燕归晚不语,她不想承认。但得知燕泽银当真无碍也算松了口气,可主母那边该怎么圆過谎去呢?
“莫不如向主母說是我新婚思家害了病,你明日又要回皇宫当值,泽儿自告奋勇来照顾我。妻主意下如何?”
“這样做当真瞒得住主母?”
“总得试一试。退一步說就算被主母知道又何妨?不過是小孩子不懂事罢了。”
“夫郎,你不知……主母不易,我既已担起燕门,实不忍還总去烦扰她。”
原来燕归晚竟有這等心思,徐墨卿坚定道:“妻主放心,這件事我定为你料理好。”
“夫郎,有劳你了。”她沒想到徐墨卿竟会這样帮自己。
当日黄昏,徐墨卿先随燕归晚去木李楼向燕乐施請安。恰妾郎公温长溯也在這裡陪着主母說话。期间徐墨卿装作病病殃殃,想以此迷惑住燕乐施。
温长溯关切道:“晚夫郎這身子骨是怎么了?可是要找郎中瞧瞧。”
燕归晚略上前一步欠身道:“烦妾郎公关心,墨卿他不過是偶感风寒,加之有些思念皇室罢了。”
燕乐施立刻唤书语近身,“去给晚夫郎称二两丹参片送到桃夭馆去。”
燕归晚和徐墨卿谢過主母,燕乐施又道:“桃夭馆裡缺什么少什么你只管来向书语、书画說。夫郎爷若是身子不爽快,早更黄昏就不必過来了。”
温长溯跟着附和几言,又问道:“岚儿、泽儿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到這会子還沒有過来。”
温长溯正念叨着,外面燕归岚带着房下男眷白子言并着二柳一起走进木李楼来。
众人一一向燕乐施行了礼,接着看座吃茶。温长溯又在旁追问道:“岚儿可是看见泽小子了?”
燕归岚摊了摊手,“女儿不曾见到泽弟,他许是又出外玩耍去了吧?”
燕归晚瞪着燕归岚,虽不言语却已怒气冲冲。徐墨卿瞧见妻主模样,小声劝道:“妻主,莫怒。”
燕乐施未久留众人,一盏茶的功夫便把众人给打发走。温长溯也一并起身离开,临出木李楼前与才過来的燕乐允撞個照面。
燕乐允朝身后的小璞招招手,“小璞,你跟我一起进去吧!不然還要等下去。”
温长溯见状跟着问道:“這小璞怎么来了?泽儿呢?”
“温妾公,你這样关心泽儿去向,莫不如把泽儿接到你那磐石斋裡养一养?”
“三妹說笑,我怎么敢。”
见温长溯被燕乐允给敲打了,燕归晚便和徐墨卿走开。徐墨卿冲着小璞眨了眨眼睛,小璞心领神会似的点下头。
原来徐墨卿早一步已向小璞通了气,要他過来回禀主母,道燕泽银被柳家姑母留在府中吃晚宴,要晚些时候才能归来。自然他也向二柳交代了一番,要他们回柳家时嘱咐好家母,恐日后再对不上口径。
总之,這一晚算是把主母给蒙混過去。燕泽银入住到桃夭馆内,小石留下来照顾他的起居,小璞仍留在关雎阁裡,一切照旧做给外人看。
燕归晚把床榻留给燕泽银,而她和徐墨卿则搬到间壁的炕房裡居住。晚夕,她和徐墨卿本躺在炕上准备入睡,忽又起身悄悄走到燕泽银床边。燕泽银“哎哎呦呦”的睡了過去,小石则在床下搭着草席而卧。
小石见到燕归晚刚要行礼,燕归晚便抬手示意他不要出声。她默默为燕泽银盖了盖被子,才走回到炕房裡休息。
徐墨卿闭着眼睛轻声道:“明日回宫当值,還是放心不下泽儿?”
“是我太過严厉了嗎?”燕归晚自省道。
“泽儿本质不坏,他不過是调皮了些。”
“岚儿去胡闹我管不着,好赖都有她生父温妾公看护,泽儿却不同。他沒了父母,唯有我這個长姐护着他。若我不把他管教得当,怎能对得起死去的父母亲?”
“妻主,你何必這样苦大仇深?你這样活着会太累的。”
“夫郎……你不会懂得的。”
這晚燕归晚很晚才入睡,徐墨卿在她睡着后也起来一次,去探了探燕泽银,又去庭院裡乘了会儿凉。這偌大的燕府,真的会是他永久的归宿?
翌日,燕归晚再次入宫当值,小璞歘空去了趟木李楼,告知燕泽银去往桃夭馆裡伺候生病的徐墨卿。
燕乐施自打昨晚就瞧出端倪,但燕归晚的一片真心她怎可不领情?也不是什么大是大非,既如此何不糊涂到底?
燕乐施歪在椅榻上,齐彦半跪在她的面前,为她捏着脚踝。她拿過一粒葡萄拨好皮送到齐彦嘴边,齐彦“嘤咛”一声吃了下去。
“当真是在城西花船上逮住泽儿的?”燕乐施笑问道。
齐彦咀嚼着葡萄,半遮着嘴笑道:“是府上莺官儿亲自给提溜出来的。当时在花船上還有不少客官,也闹出不小的动静。”
“這個泽小子,难怪晚儿要发怒。平日小打小闹也就算了,现在是越发的不老实。”
“泽小主年纪尚浅。”
“晚儿估计是把他打得重了,這才要九殿下与她一并上我這裡来扯谎。”
“晚主是怕您跟着动气。”
“晚儿就是太懂事,她這個孩子……”
桃夭馆内,小石正着舀一口药汤吹了又吹,再送到燕泽银嘴边。
“泽主,不苦的,你稍微喝一点好不好?”
燕泽银尝试着咂了一口,“苦!哭死啦!”
九灵夺過小石手中的汤药喂起燕泽银,“泽主,您還是快些喝下吧!否则晚主回来定要再教训你!”
燕泽银趴在床榻上捂着头,“长姐就是個妖精!她就是個妖精呀!”
九灵不再由着燕泽银性子,她叫上小石,二人三下五除二把一碗药汤子灌到燕泽银口中。
這时候徐墨卿却不在卧房裡,因慕秦来到燕家探望他。他正在前厅裡与慕秦說着话,刚巧又听到燕泽银可怜兮兮地哀嚎声。慕秦便顺带着询问几言,徐墨卿乘机向他略說起一二。
慕秦拍手称道:“我家殿下竟为了妻主欺瞒主母?這位晚主当真有這本事?”
“是我自愿的,她沒有央及我。瞧着泽儿那小子怪可怜的。你瞧還在裡间儿裡哀嚎呢!”徐墨卿解释道。
慕秦不以为然,“殿下总是发善心。”他想了想,“殿下,不然我向我家长姐讨要点治破伤的膏药,献给這位泽小主些?”
“甚好!我知你长姐医术,你今儿一来我便动了這個心思。還未来得及开口便让你抢了先。”
慕秦忙站起来,“殿下,事不宜迟,我去去就回。”
徐墨卿拦下他,“差個男官儿回去取不就好了?還要劳烦你亲自回去一趟?”
“殿下,您的事小生不敢但怠慢,還是亲力亲为方才安心。我去去就回,還望灵官儿也带我走西角门进来吧。”
徐墨卿听了只好放慕秦走,又差九灵去往西角门接应。過了约一二個时辰,九灵终接到慕秦本尊,這才折回到桃夭馆内。
徐墨卿带着慕秦打开卧房房门,走至床房那裡。燕泽银正趴在床榻上打着瞌睡,听到门声微微抬了抬眼皮。
“姐夫……”燕泽银懒懒地說道。
徐墨卿坐在他身边,“泽儿,這位是我昔日伴读,慕秦郎卿。”
燕泽银登时抬起头,只见慕秦穿一身二色百蝶藕丝大袖衫,脚蹬一双浅藕弓鞋。狐长似的眼眸,白皙的肌肤。
慕秦欠身道了万福,“泽小主。”
“我不能行礼了,秦郎莫怪。”燕泽银的眼睛又开始闪起亮光。
“泽儿,秦郎长姐在太医院奉职,医术颇为精湛,他特意为你求来破伤用的膏药。”
慕秦从袖口裡掏出一支小瓷瓶,双手奉于燕泽银眼前。
九灵刚要差小石收下,燕泽银却开口道:“多谢秦郎,只是我這小厮儿笨手笨脚又是個沒脑子的,可否烦請秦郎亲为我涂抹一次。也好让我這小厮儿在旁学上一学?”
“這……”慕秦很难为情,他望向徐墨卿。
徐墨卿還未领会燕泽银的小心思,他只当燕泽银因着受伤在讨关怀。
“那……委屈秦郎屈尊一下?”
慕秦听徐墨卿這样說辞,欠身红脸道:“尊殿下的意。”
燕泽银反手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朝九灵等嚷道:“你们都先出去,单留小石在侧就好!”
“秦郎,我在明间儿裡等你。泽儿就劳烦你了。”徐墨卿說罢,带着一众人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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