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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方蘭知道自己的女兒?要去跟喜歡的女孩子表白,她親眼看?着洛洛精心打扮,捧着花帶着禮物出門。
她也?知道洛洛要表白的對象是之前那位山溫同學,她對這件事並沒有?異議。山溫同學的好,她一直都看在眼裏。
自從?喜歡上山溫同學,自家女兒就變得勤奮好學起來,還有?了要去帝都的目標,這種積極向上的戀愛,她支持都來不及。
早就到了該睡覺的時間,但因爲太興奮,方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焦灼等待,給蘇遙打電話,不安地問這問那。
當媽的知道女兒?要談戀愛了可能都是這樣。
“你說,洛洛今天晚上不會不回來了吧?”
蘇遙愣了一下,沉吟片刻:“應該不會。”
“我們洛洛還很純情,應該沒有?那麼快到那種地步”
“我也?覺得……”
“不一定。”蘇遙輕輕一笑:“要是對方有?這方面的想法呢?”
畢竟都成年了,洛洛拒絕得了麼?
“那是不是太早了?”方蘭有?些着急。
她話音剛落,院子裏傳來一陣摩托車的動靜,知道是聞洛回來了,方蘭趕忙應出去看?。本是笑臉相迎,卻見自己的女兒?垂着眼臉,面色蒼白眼眶泛紅,神情無比落寞悲傷,似乎還有?眼淚在?眼眶中輾轉。
方蘭心裏頓時一咯噔,“洛洛?你……“
蘇遙察覺不對,趕忙問道:“洛洛怎麼了?”
誰也?沒有?想到聞洛會被拒絕,還受了不小的打擊。
聞洛被凍得全身僵硬,當天晚上就病倒了。不知道是因爲凍得太厲害還是因爲情緒低落免疫力低下,她連着斷斷續續發?了好幾?天的高燒。
這天半夜,她又一次被噩夢驚醒。她像被夢魘困住,已經不記得第幾?次。
蘇遙聽到動靜後快步走來,將撐在?牀上大口喘氣的人抱進懷裏,摸了摸她的額頭?,皺眉道:“又燒起來了。”
“姑姑”
“姑姑在?啊。”
蘇遙給她餵了水,想哄着她睡覺,聞洛卻願意難受着也?不願意睡。
蘇遙知道她這幾?天一直在?做噩夢,也?知道她傷心難過?,爲了不傷她的自尊心一直沒有?問具體情況。此刻看?她這般難熬,於心不忍,輕聲問:“做了什麼噩夢,可以跟姑姑說嗎?”
聞洛又夢到了那天晚上。
潔白的茉莉花束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都來不及撿起,踉蹌幾?步後拼命跑遠。
聞洛從?小就覺得“噁心”是一個很嚴重的詞,說出口便包含着濃重的嫌惡,猶如隔着什麼深仇大恨、似乎對方罪無可恕、骯髒醜陋。
她從?來都沒有?用這個詞形容過?誰,就算是面對討厭的人,她都沒有?說過?噁心。
所以她也?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被說噁心,會是從?自己最喜歡的女孩子嘴裏說出來的。
她有?多喜歡喬山溫,那句話的殺傷力就有?多強。
她有?一點承受不住。
她再也?抵不住嚴寒,冷風將她的身體灌滿,讓她開始不住顫抖。被擊垮的還有?她的自尊,像掉落零散開、被人踩了好幾?腳的花束。
聞洛第一次覺得自己像滿身污泥散發?着惡臭的老鼠,自卑到不敢示人。她害怕喬山溫就站在?窗前?看?着她,怕自己一擡眼就對上她飽含鄙夷的目光。
她一秒也?不敢在?喬山溫家樓下多停留。
“原來這就是她不理我的原因其實我之前?有?往那方面猜想過?的,想她是抗拒我的喜歡纔不理我,但”
“比我想象中要難過?好多啊。”聞洛落寞的垂着眼,低啞的嗓音中帶着細微的哭腔:“難怪她明明這麼容易心軟,我怎樣請求她都不說一句,原來是覺得噁心。”
被甩開的手、不被回覆的消息、被掛斷的電話。一切都有?了答案。
喜歡被髮?現了,被討厭了,被厭惡了。
聞洛靠在?蘇遙的肩上,低聲問:“姑姑,你被同性喜歡上,也?會覺得噁心嗎?”
“我是不是真的對她太過?分了,我之前?一直欺負她。”
“我總是藉着朋友的名義牽她的手,是不是很引人反感啊……”
聽她說着,蘇遙只覺心要碎掉,心疼萬分地將她摟住,柔聲哄着:“一點也?不。”
“姑姑知道,其實你根本沒有?做過?什麼真正欺負她的事。姑姑知道你有?多善良多勇敢。你一直溫柔地喜歡她,什麼也?沒有?做錯,怎麼能被這樣對待呢?是她的不對,是她虧大發?了。”
“是她不懂得珍惜,是她太傷人了。”
爲什麼這個世界這麼奇怪,洛洛這麼好的孩子,居然也?會不被珍惜。
就算不喜歡,也?不能說噁心啊。
洛洛從?小就被教得很好,雖然貪玩但是很善良,她從?來都不會對誰說很過?分多傷人的話,永遠保留一份溫柔。
所以啊,那個詞對她來說傷害太大了。
蘇遙在?心裏重重地嘆了口氣。
忽然覺得很心痛,很難過?。
不知道洛洛以後還要經歷多少?這樣難過?的時刻。
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次像現在?這樣陪在?她身邊安慰她的機會
元旦收假後好幾?天聞洛纔回到學校。
她的忽然消失引起了廣泛關注,因爲她退出了社交賬號很多人都聯繫不上她,見她回來了,趕忙將她圍住關心什麼情況,問她怎麼都不回消息。
聞洛揚起笑意說:“沒事兒?啊,就是被凍着了,發?了幾?天燒在?家休息了幾?天,難受不想看?手機,抱歉啊,讓你們擔心了。”
這話沒有?人會去置疑,因爲她此刻的模樣完全就是大病初癒。
沒有?多少?精氣神,甚至有?些蒼白頹然,跟曾經元氣滿滿的聞洛天差地別,看?着就讓人心疼心碎。
周書冉早就在?爲聞洛好幾?天沒來學校而憂心忡忡,一聽說她回來了,也?不顧不上其他,下課就上四樓去找她,卻落了個空,聽許佳純說才知道她在?天台喂流浪貓。
聞洛蹲在?天台角落,手裏捏着一根貓條,正在?喂一隻在?學校流浪了兩年多的狸花貓。
今天是個陽光明媚的豔陽天,聞洛還是把?自己捂得很嚴實,白色的羽絨服大衣,米色的純色圍巾,她把?半張臉都藏進了圍巾裏。金色長髮?隨着動作垂落,有?種說不出的溫柔。
“洛洛。”周書冉叫了她一聲。
聞洛回眸,平淡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詫異,尾調微微上揚,“冉冉?”
“你找我嗎?”她的語氣竟已不像從?前?那般,略顯得生疏。
周書冉說:“你好幾?天沒來學校,我聽說你生病了,你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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嗎?”
“我挺好的啊。”聞洛扭頭?繼續給貓喂貓條,用手輕輕碰了碰它的腦袋,語氣輕鬆道;“冉冉,你都好久沒像現在?這樣主?動找我了,我還以爲,你也?討厭我了呢。”
周書冉一愣,頓時萬分愧疚。
她這段時間一直在?冷落聞洛。
因爲自己煩亂的內心而選擇逃避,單方面地想要跟聞洛結束這段友情。
聞洛給她發?消息,她總是回得很敷衍,聞洛約她出去玩,她總說沒時間。
最過?分的是兩個人恰巧偶遇,明明順路,周書冉甚至不肯跟她同走,扔下一句“先?走了”就小跑離開。
聞洛問她爲什麼忽然對她那麼冷淡,她都給不出一個答案,編說要好好學習。
好好學習,多拙劣多傷人的一個理由。
聞洛沉默了好一會,說嗯,那你好好學習,要加油。
她們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面對面說話了。
周書冉後知後覺自己這樣真的既過?分又自私,聞洛把?她當成那麼要好的朋友,爲她付出了那麼多時間精力去陪伴,她卻說走就走。
讓她誤會,讓她失落。
周書冉趕緊說:“我沒有?討厭你。”
聞洛彎脣淡笑了一下,“嗯,好。”
周書冉看?着她,心裏莫名涌上一股酸意,覺得聞洛跟之前?好不一樣。
她整個人像被傷心浸透了,溫柔中帶着股憂鬱。
周書冉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再說些什麼,走到她身旁陪着她一起蹲下。
貓喫完了貓條,開始優雅地舔自己的爪子。
“你家的小胖子最近怎樣了?”聞洛忽然開口問閒聊,許是知道她尷尬。
“變得特別胖特別懶,成天就知道吃了睡呀。”周書冉問:“你的家的小小仙女呢?”
“它還是很高冷,間歇性黏人。”聞洛嘆了一聲:“都這麼久了欸,跟我還不是太熟的樣子。”
周書冉眨了眨眼睛,一時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沒事兒?啊什麼的,對現在?的洛洛來說,是不是顯得好蒼白。
兩人又呆了一會兒?,聞洛說有?點冷想回教室了,周書冉陪着她下樓。
下到四樓,周書冉遠遠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從?對面走廊走過?來。
聞洛也?看?到了,她心一顫,垂下眼眸,呼吸短促起來,步伐變得僵硬。直至擦肩而過?,她都沒再擡眸看?一眼。
她慌亂得有?些明顯,明顯不想與喬山溫碰面。
周書冉忽然想起來,她們說,會長似乎也?很多天沒有?來學校。
周書冉隱約猜到了洛洛爲什麼這麼難過?。
“我聽說”周書冉故作隨口道:“會長的保送申請通過?了,可以提前?解放,之後不用來學校了。”
聞洛愣了兩秒,腳步滯緩下去,“是哪一所學校?”
“帝都大學。”
聞洛腳步一頓,回眸朝喬山溫離開的方向看?去,她早已消失在?走廊盡頭?。
聞洛低聲喃喃:“帝都”線竹敷
眼裏是無盡的落寞與迷茫。
和那句聖誕節前?夕在?腦海中演練了無數遍最終沒能說出口的生日?快樂一樣,聞洛終究失去了和喬山溫一起去帝都的資格。
一月末,她的姑姑蘇遙病情突然惡化,被送去急救,住院了一段時間穩住情況後,被聞洛的父親帶去了國外治療。
聞洛得知了一個很殘酷的事實。
雖說是去治療,治癒的概率還是很小。她這一去,很有?可能回不來了。
遠在?天邊,假如真的有?什麼意外,聞洛很難見到她最後一面。
如果選擇去國外唸書,至少?,還可以陪在?她身邊,陪她度過?最後的時光。
聞洛拼命忍住眼淚。
她好似在?較勁,只要把?眼淚忍住了,就可以不承認這個小姑可能就要離開她的事實。
第052章
那句噁心之?後,喬山溫沒有再發來消息,也許發了,聞洛不知道。
聞洛也沒能想到什麼體面的話回覆。
當時她拿着手機邊跑邊退出了賬號,因爲害怕喬山溫覺得拒絕得不夠徹底,再?給她發一些話來強調自己一點也不喜歡她並且覺得噁心這件事。
聞洛怕自己承受不住。
很多天後再?登陸賬號,其?他朋友的消息已經將喬山溫淹沒到最底部,她逃避着沒往下翻。
也因爲那條消息的存在?,往後很多年,她都沒有勇氣再?點開曾經那個傾注了她十八歲最大熱情最多期待的聊天框。
那一晚,是她的青春中最大的陰影。
喬山溫過?得比她更難熬一些。
沒人知道這些天她承受了什?麼,嚴鈴一直在?發瘋,她也快瘋了,她的世?界昏天暗地。
被送進了醫院,嚴鈴才漸漸冷靜、收斂。
出院後,她從嚴□□中得知自己被帝都大學保送了的消息。
老?師讓她回學校收拾自己的東西,說她之?後的日子不用再?來學校上課了,說她解放了。
身邊人都是這麼祝福她的,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不是解放。
很難熬啊。
這意味這剩下的這段時光,她都得在?嚴鈴的掌控下,呆在?那密不透風的昏暗與窒息中繼續腐爛發黴。
她一直都在?熬。
她只是一直都在?熬,熬到麻木了而已。
是聞洛讓她對世?界重新?有了感知。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居然有了“期待明天”這樣的概念。
因爲明天有聞洛,聞洛站在?她的明天。
這是她唯一可以期待的,所以她特別會算計,特別的有心機。縣朱腐
明明來得很早,爲了跟她見一面卻?故意拖得晚,有時去四樓好幾?次聞洛都沒來,她就是不肯把早餐一放一走了之?,若無其?事地下樓,再?上樓。
要把早餐親自送到她手?上,就爲了見她一面。期待着她會牽牽她的手?,跟她撒撒嬌,抱一抱她。
被她抱住的時候甚至會顫慄得不自主聳肩。感覺好幸福。
這種幸福的感受多了,她竟然會受不了聞洛跟她走在?一起什?麼也不幹,偷偷地用手?背碰碰她,甚至用小拇指勾勾她。
如願以償地被牽住,她又會在?聞洛發現了和聞洛沒發現之?中徘徊,羞紅了臉。
聞洛性子真的很奇怪,她有時候會估摸不準她下一步要做些什?麼。
逗逗你,玩玩你,說些很荒謬的話,又會偶爾忽然靠在?你的肩膀,故作誇張地跟你訴說今天遇到了什?麼委屈。
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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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溫先?是詫異,而後靜靜聽着她講,整顆心都不住變得柔和。
她好喜歡聞洛對她展示脆弱,向她吐露心聲。然後被她安慰,被她哄。
她享受着一種“所有人都離開你,只有我陪着你”的陰暗感覺。
聞洛、聞洛、聞洛……
她只有聞洛,她也想聞洛只有她,想聞洛依賴她,想聞洛離不開她。
是她離不開聞洛。
她好想聞洛。
她真的好想聞洛。
被困在?那溢不進一絲光的密閉空間裏不知道多久後她被送進了醫院。躺在?病牀上聽冰冷儀器滴滴答答,望着白?晃晃的天花板,一切都讓她喘不上氣。
她太虛弱了,脆弱到也變得無比矯情,腦子裏全都是聞洛,拼命回憶着她和聞洛的點點滴滴。
數不清多少個瞬間,她的思念已經完全湮滅了理?智,她想要不顧一切地去找聞洛。
好想聞洛能來看她,讓她看看自己這副模樣,她無論如何都一定會心疼吧?能抱抱她就好了,能陪着她哄哄她就好了。
可她聯繫不上聞洛,她的手?機被砸得粉碎,所有與聞洛有關的東西都被嚴鈴給毀掉了,她的房間變成了比廢墟還要令人窒息的地方。
身體上的難受和對聞洛的戒斷反應讓她痛不欲生,她蜷縮在?牀上抑制不住地重重喘息,難受到哭出聲,甚至出現幻覺。
在?幻覺中不小心喚出了聞洛的名字,一睜眼,就看到嚴鈴那雙眸子陰沉沉地盯着她。
她好絕望。
終於熬過?了嚴鈴最瘋的幾?天,但還是無法重獲之?前的自由?,嚴鈴怕她還跟聞洛有接觸,要陪着她一起去學校搬東西。
出門見光之?前,嚴鈴警告了她許多次,絕對不能再?跟聞洛有任何接觸。
她說好,嚴鈴才變得溫柔,心疼地撫摸着她咬破的嘴角,說媽媽都是爲了你好。
她說:謝謝媽媽。
嚴鈴在?辦公?室中與老?師交涉,喬山溫在?座位上緩慢地收拾着自己的東西,聽到她們說聞洛生病了,好多天沒有來學校。
聞洛也生病了嗎?
喬山溫好想去見見她。
從自己的資料中翻出了之?前黃主任讓她填的班級表格,喬山溫看到了機會。
她捏着表格上四樓,心情無比忐忑。懷着對被嚴鈴發現的恐懼和想見聞洛的期盼,心如擂鼓。
原本只是想透着窗遠遠地看她一眼,不成想聞洛出現在?了她眼前。
也許上天還有些可憐她,在?她把四樓走廊走完一半時,聞洛從對面的樓梯間拐下來,與她四目相對。
聞洛真的生病了,臉色蒼白?,眼神黯然,是喬山溫從沒見過?的羸弱模樣。
可以摸摸她嗎?
好想摸摸她。
不可以。
她跟別人走在?一起,看到她後別開了眼,全程沒再?擡眸看她一眼。
好難受啊。
那一刻,喬山溫委屈得想掉眼淚。
那間承載着她對聞洛無數禁忌回憶的休息室也即將讓給下一任學生會長,她回到這,要把東西全部清理?乾淨。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裏多了很多屬於聞洛的東西。
聞洛的耳機,聞洛的漫畫書,聞洛的卷子,聞洛的教材。
還有當初,她沒收的聞洛的掌機,聞洛的耳飾。
喬山溫知道這些東西她都不能帶走,嚴鈴會檢查,不屬於她的東西都會被她給毀掉。
她很偏執,被刺激之?後只會更偏執。
但這些東西喬山溫也不想馬上還給聞洛。
她不想跟聞洛兩清,也許是一種精神寄託吧,她想一些東西能把她跟聞洛牽在?一起。
互相糾纏才讓她有安全感。
所以在?教室收拾東西時,她拜託了一個學生會的成員,提早去把那些東西收了起來,替她暫時保管。
她翻到了馮之?馨去年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她走到那人面前,把東西還了回去。
馮之?馨自打她出現後就沒敢看她一眼,此刻瞧見她嘴角的傷痕,對上她那空洞死寂且毫不掩飾厭惡的雙眸,心裏抖得厲害。
“山溫”馮之?馨心虛地說:“我不知道會這麼嚴重,我只是不想讓你執迷不悟,我”
“不。”喬山溫打斷她。
喬山溫嘲諷地彎了彎嘴角,讓馮之?馨心驚。
“你不覺得現在?狡辯很可笑嗎?你其?實想到了會這麼嚴重的。”
喬山溫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執迷不悟?你好像全都是爲了我好,你覺得自己很偉大嗎?”
喬山溫凝視着她:“你只是心懷僥倖,知道嚴鈴就算再?怎麼樣也不會把我打死。你想着,讓我忍一忍就好了,忍一忍現在?的難受,就可以成就之?後我身邊又變成只有你一個人,對嗎?”
“也許許多年後,我淡忘了今天,你還可以再?一次跟我表白?,說你喜歡了我多少年。”
馮之?馨臉色煞白?,被她戳得體無完膚。
喬山溫說:“你好惡心。”
“我只會記住你有多噁心。”
走在?校道上,離開學校前,喬山溫又一次膽大包天地回了眸,望向教學樓四樓。
今天天氣很好,她幻想着聞洛正?懶洋洋地趴在?那兒曬太陽,朝她投來微笑。
這份幻想刻在?喬山溫腦子裏,她甚至騙過?了自己,覺得那就是真真實實發生了的一幕。
她還幻想了很多很多場景,陪着她熬過?昏天暗地的好長一段時光。
她很乖,在?嚴鈴的視線下一舉一動都那麼合她的心意,猶如一個牽線木偶,最令嚴鈴滿意。
不,她在?夢裏跟聞洛偷偷接吻。
嚴鈴的情況逐漸穩定,也許是漸漸淡忘了那件事,也許是對自己的“教育”很自信,相信了女兒不會再?做出出格的事,這天,學校通知要去領資料,她終於肯放她獨自出門。
出了門,喬山溫纔敢大口喘息。
她差一點就要瘋掉了。
早就已經顧不得任何,來到學校第一件事就是去四樓找聞洛。
她想了很多很多,再?也沒辦法忍住了。
想抱住她很久很久,想在?她懷裏擡頭跟她接吻,想告訴她她有多想她,想讓她知道她有多喜歡她。
好想在?她懷裏哭,想像之?前那樣被她小心翼翼地哄,提什?麼要求都可以被答應。
可到了四樓,她發現聞洛的位置空空如也。
什?麼都沒有,只剩下一張空桌子。
有人來告訴她,聞洛出國了。
“她去歐洲了,在?那邊上學,好幾?年都不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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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吧?好像蘇老?師也跟着走了,也不知道她們是誰陪着誰去的,應該是洛洛陪蘇老?師去吧,會長不知道嗎?洛洛沒有告訴你嗎……?”
喬山溫變成了一個小黑點,這道聲音到了最後變得空靈混沌,猶如來自天外。
是命運對她的審判。
喬山溫站在?原地,半天反應不過?來。
她廢了很大力氣,纔將整句話的意思理?解。
聞洛出國了。
陪着蘇老?師,出國了。
出國了,走了……
喬山溫又費了很大力氣,才讓自己原本滿懷期待的大腦理?解起來這意味着什?麼。
聞洛不會跟她一起去帝都,不會陪她很久很久了。
聞洛把她給拋棄了。
喬山溫就這樣被聞洛拋棄了。
喬山溫一直以來的支助崩塌了。
喬山溫的心崩塌了。
坍塌下的廢墟在?她眼前變成了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淚水糊住了她的視線,喬山溫轉過?身去,招呼也沒打,小跑着離開了很遠很遠。
聞洛爲什?麼這麼討厭啊。
爲什?麼短暫地拯救她,又拋下她,讓她的黑暗變成絕望,讓她怎麼熬得過?去。
爲什?麼喬山溫喜歡她喜歡到要瘋掉,而在?她眼裏只是一個過?客,可有可無的過?客。
她真的好討厭。
好討厭。
望着喬山溫的背影,學生與同伴面面相覷:“會長剛剛,是哭了嗎?”
第053章
歐洲的春天來得晚,聞洛生日快要到來纔開始冰雪消融。
她生在四月,她這個人?也很像四月,如四月一般春風和煦。她還是熱烈的白羊座,永遠張揚明媚,被簇擁在熱鬧之中。
而這年她的十九歲生日,只有她和小姑兩個人在異國他鄉。
偌大的別墅,她們倆圍着一個小?蛋糕,蛋糕上插着九根蠟燭,蘇遙啞着嗓子給她唱完生日歌,聞洛閉上眼睛許願。許完願睜開?眼,燭光之下,面前面容消瘦的女人掩面流淚,一下子,悲傷溢滿了?整間屋子。
聞洛最看不得的就是她哭了?。
蘇遙她很少流眼淚,就算從小?就知道自己隨時死掉,她也永遠都是那副活潑開?朗的樣?子,用自己岌岌可危的生命在治癒一切。
她都這樣?兒了?,什麼事兒能讓她哭啊,就連蘇遙也會哭的話,那件事一定讓她束手無策,難過到極點。
就因爲她總是笑?,連她也悲觀的話,聞洛會覺得這個世界不會好了?。
“蘇遙,你?別哭啊。”
聞洛抽出紙巾,捧着她的臉輕輕幫她擦眼淚,心卻一抖。
每一次細看她的臉聞洛都會心驚。
美麗容顏在病魔之下一點點褪色,就像她流逝的生命,命運對她毫不留情。
聞洛也不住淚水溢滿眼眶,聲?音哽咽:“你?好晦氣啊,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哭什麼哭嘛。”
“對不起……”蘇遙吸了?吸鼻子,朝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語調柔和又自責:“就是覺得,把?洛洛給拖累了?,過生日朋友都不在身邊,洛洛你?是不是覺得好沒意思啊。”
“哪沒意思了?啊,你?可別替我覺得沒意思,”聞洛含淚一笑?:“小?姑,要我選的話,我願意一輩子都只過只有你?陪在身邊的生日。”
“比有多?少朋友陪在身邊都要開?心啊,只要你?在就好了?,真的。”
——只要你?在就好了?。
聞洛真的很會安慰人?啊,可是蘇遙怎麼越聽越心酸呢?
她擦了?擦淚珠,再一次明知故問:“你?許了?什麼願望?”
聞洛吸了?吸鼻子,小?聲?訓斥道:“你?不懂規矩啊,幹嘛要問這種問題,說出來就不靈了?。”
“好~”
蘇遙拿過水果刀,切了?精品雯雯來企鵝裙依五而爾期無爾吧椅瓣有草莓的蛋糕,將一整顆草莓喂進聞洛嘴裏,精品雯雯來企鵝裙依五而爾期無爾吧椅眼睛彎着霧氣氤氳的笑?意:“那,祝我們寶貝洛洛,美夢成真。”
蘇遙怎麼會不知道,她小?侄女的生日願望一定是:小?姑手術順利,長命百歲。
十幾年了?,從知道她生病開?始,聞洛每年的生日願望都是這個啊,從沒有變過。
只是今年,變得更小?心翼翼了?。
她一向叛逆不羈,不按常理出牌,從來都不信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這種被老天掌控的說法。
今年她信了?。
到了?這種時刻,就連她都忍不住變得很迷信,生怕傷到小?姑一丁點氣運。
蘇遙也好想活啊。
好想活,好想陪着她長大。
蘇遙給自己塞了?口?蛋糕,嘴巴里甜甜的,她祝聞洛十九歲生日快樂,十九歲不是大人?,二十九歲也永遠是跟在小?姑屁股後面追着玩的小?孩。
往後的日子,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蘇遙被聞洛陪着,好好喫飯,好好睡覺,遵醫囑,努力每天早上睜開?眼看太陽,努力活着。
但世界萬般殘忍,衆生皆苦,大多?不遂人?願。
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孩,註定要流很多?眼淚。
蘇遙與死神作對快三十年,最終還是沒有熬過來到異鄉的第二個冬天,沒等到聞洛的二十歲生日。
她倒在了?手術檯上,凋零在北國的大雪中。
聽着手術宣告失敗,看着那具還殘留着餘溫的軀體被蓋上白布,聞洛眉頭?皺了?又皺,脣瓣發抖。
抖着手拿出手機看日曆,再過一個多?月就是春節,爺爺奶奶都要來陪她們過節的啊。
她怎麼能走這麼快,招呼都沒跟長輩打一聲?。
不像話啊。
明明上手術檯前,她還讓聞洛俯下身子聽她說,說她做完手術想喫草莓,讓聞洛提前給她準備。
說完,她還給了?聞洛一抹狡黠的微笑?。
說話不算話的壞女人?。
好不甘心啊,怎麼就撐不下去呢,明明走前還在逗她玩兒啊。
想把?她給抓回來,好好質問。
想
算了?。
聞洛最終還是泄了?氣,任由?淚水不斷涌出,也不去抹。
其實知道她活着很累很痛苦,不如早點放她走吧。
她們沒有將她的骨灰帶回國下葬。
病情沒惡化之前,蘇遙其實也活得很瀟灑,她體驗過很多?種人?生,她還去過很多?地方旅遊,她才?不會甘心困在小?小?的盒子裏被埋在地底下。
照她的話說,把?她埋了?就是把?她給囚禁了?,讓她做鬼都憋屈,她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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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會放過你?。
她說,她的骨灰應該裝進漂流瓶,扔進大西洋裏,順着海洋周遊世界。裏邊放張紙條,留下聞洛的郵件號碼,要是什麼時候靠了?岸被誰撿着,拍個照發個郵件什麼的。
那樣?,聞洛就可以時不時收到她的旅行照片,就不會忘記她了?。
多?浪漫。
又狠心,又狡猾,又浪漫。
周遊世界。被困在病牀上那麼久,她早就已經蠢蠢欲動了?吧。
可是這兒冬天的海邊真的很冷,下大雪颳大風,聞洛每次去都會哭,她一哭,淚水都要結冰,她都不敢哭。
蘇遙看到她那副滑稽的樣?子一定會嘲笑?她。
要是真能嘲笑?她就好了?。
搞什麼啊,聞洛又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雖然也認識了?很多?新?的人?,同學、朋友……身邊並不缺有趣的人?,但還是覺得心變得空蕩蕩,不知道用什麼來填補。
也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她再也變不回曾經那個十八歲,年華正好無憂無慮、每天都能很開?心的聞洛了?。
這裏對她來說並沒有歸屬感,雖然有固定住所,有學要上,聞洛還是覺得自己是在漂泊流浪。
身在異鄉,孤獨又自由?地流浪。
也許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也許是想走一走蘇遙生前走過的路,也可能是在逃避着些?什麼。畢業後聞洛沒有選擇回國,繼續輾轉在世界各地。
她沒有什麼正經工作,說得難聽點的話,就是喫喝玩樂。偶爾拎着音響拿着話筒在廣場當流浪歌手,偶爾在街邊席地而坐,給路過的遊客畫個畫。晚上去當地酒吧放縱,醉生夢死。
流浪者的工作當然不會穩定,蘇遙以前就是這樣?,她當過街邊賣唱的,當過地攤畫家,當過演員,又當過服務生,擺過地毯賣奶茶,也進過公司當過雷厲風行的女高層。
她人?生的最後一站,是去淮中教聞洛數學。
她那怎麼那麼瀟灑啊,話說她到底有沒有談過戀愛?有沒有喜歡的人?,有沒有也愛而不得呢?
愛而不得的話,她也會很難受嗎?她是怎樣?說服自己釋懷的?
她曾經說愛是尊重?,愛是想着對方好盼着對方能開?心,她怎麼那麼懂愛,是不是年輕的時候也愛過誰,因爲自己的病,所以要放人?家走?
她應該被很多?人?喜歡過吧?在她的訃告上,聞洛說,要是想她了?,可以去海邊,給她送一朵玫瑰花。
不知不覺過了?好多?年,聞洛走過了?很多?地方,也在很多?地方停留過很久。她認識了?很多?人?,可以一起結伴旅行,一起談天說地,一起去酒吧揮霍自由?。跟很多?人?混得很熟悉,又全都陌生得走不進她心裏半步。
她還是在漂泊流浪。
因爲從小?生活在不下雪的內地,她無論去哪,都很鍾愛海邊,都很喜歡看雪。
夜晚漲潮時,她走在愛爾蘭的環海公路上,天空中飄着細碎的雪花,被橘黃色的路燈照得像浮游,一片接着一片凋零在聞洛的肩膀發端。
她選了?個位置坐下,正對着大西洋,看浪潮洶涌,她覺得蘇遙肯定在衝浪。
洶涌的巨浪蓋過所有聲?音,讓人?沉靜,也讓人?悲傷,讓想念的人?變得更加想念。
心忽然一痛,她覺得自己有點破碎,有點悽美。
漫長又短暫的這些?年裏,每次獨自一人?看雪,她都會想起自己年少時跟某個女孩子一起看雪的約定。
後來因爲自己心動越了?界,約定沒有兌現。
她走之前沒有跟她告別,記不清爲什麼了?,大概是自尊心作祟,想給她留一個不會死纏爛打的好印象,讓她不要覺得她噁心。
望着海,任由?回憶肆虐,聞洛後知後覺那次大病初癒後回學校的走廊相遇,是她跟喬山溫的最後一次見面。
那時,她只遠遠看了?她一眼,早就已經記不清她當時的狀態、當時的表情了?。
假如知道那是最後一面,聞洛會不會有勇氣擡起眼,在她迎面走來的那幾秒深深看着她,像世界末日來臨前一樣?記住她,將她刻在腦海裏,永遠清晰。
也許還是不會吧。
太久了?,久到身體裏的細胞都更新?迭代?,記憶裏一些?曾經很深刻的,女孩的臉,女孩的身姿,女孩的聲?音
都變得像是夢醒時回憶夢中畫面,有種怎麼也抓不住的無力感。
她好像都有一點記不清,她們是什麼時候許下要一起看雪的諾言。
也許是那個中午,她們在牀上相擁,喬山溫問她想不想去帝都,她說想。
怕喬山溫不相信,她把?帝都上上下下誇了?一遍,說帝都很好,帝都還可以看雪。
然後喬山溫說:“那以後我們一起看雪。”
所以到底算是喬山溫食言了?,還是算她食言了?呢?
還記得15年她剛離開?,在飛機上見到第一場雪時心裏特?別的遺憾,特?別傷心,特?別懊惱自己爲什麼會把?一切搞砸。
後來,她才?懂得,有些?承諾不一定是需要兌現的,許下的那一刻,就很有意義?了?。
第054章
【人生的遺憾也?許就是,曾經那個肆意如風的明媚少女,許多年後也會被悲傷與疲憊浸滿,孤獨地被困在車水馬龍之間】
2022年年末,離開南淮快八年的聞洛在南半球的海灘過夏天開party,興致高到短暫忘卻一切煩惱之際,她?接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噩耗。
因爲父親的失誤,被對家算計,聞氏集團一夜之間股價大跌,不久宣告破產。聞家欠下了鉅額債務,一生要強的父親不堪忍受失誤帶來的悔恨與精神折磨,選擇拋下一切,服安眠藥自殺。
母親也因爲受刺激太過而舊疾復發,昏迷住進?了醫院。
一夜之間,曾經在南淮無限風光的聞家跌入了最黑暗的谷底。這一通電話,徹底打破了聞洛在異國?他鄉的醉生夢死。
聞洛後來才知道,其實聞氏早就出?了問題,只是母親怕她?擔心,一直沒有?告訴她?。
聞洛知道這一些列事情?時母親已經在醫院昏迷不醒,是邱玥給她?打來了電話。
公司破產,鉅額債務,父親自殺,母親住院。
是噩夢嗎……?
坐上?回?國?的飛機飛行的這十幾?個小時裏,聞洛一直處於一種失神恍惚的狀態,心跳紊亂,呼吸短促,坐立不安,拍了好?幾?次自己的臉。
誰能?想?到她?上?飛機前還在喝酒,臉上?還帶着精緻濃妝。
聞氏完蛋了。
父親自殺了,死了
母親的病復發了,住院了
怎麼辦啊,怎麼會這樣?啊……
母親從前得的是白血病,好?不容易才治癒,復發意味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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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味着什麼……
聞洛不敢想?,她?靠着座椅抖手掩面,不停地擦眼淚,眼妝糊得不成樣?子。
這個狼狽又奇怪的乘客一直在哭,空姐叫了好?幾?次都沒有?反應。
南淮正在過冬,她?回?來得急,沒帶厚衣服,十一二?度的天氣冷得她?直打哆嗦,就這樣?一路從機場打車到醫院。來迎接她?的人是母親的助理邱玥,邱玥把自己的外套脫了披在她?身上?,難過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太多絕望的事,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站在icu門口,聽醫生說母親還在搶救,聞洛整個人虛脫倒地,大腦一片空白。
她?很快就不得不重?新振作了起來,因爲接下來她?面臨的,是前所未有?的重?擔。
銀行卡被凍結,他們家各地的車子房子,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拿去抵了債,甚至連老宅都要被收走。
聞洛回?到自己的房間,望着曾經熟悉的一切,一系列回?憶涌進?腦海,只覺得恍若隔世。但來不及多感慨,她?就得親手把這裏回?憶統統毀掉。
這座房子已經不屬於她?們家,那些人只給了聞洛幾?天的時間收拾,一切殘忍得像永遠醒不來的噩夢。
幾?個大紙箱、一把她?十八歲時最喜歡的吉他、微信裏的十幾?萬現金、病重?的母親。
除了這些,聞洛在這個世界上?,什麼都沒了。
不,還有?欠着沒還完的債。
父親的後事只能?從簡,她?忍着悲痛操辦完,又馬不停蹄地將母親帶去帝都最大的腫瘤醫院治療。連着幾?天連軸轉,加上?高強度的緊張和難過的心情?讓她?幾?乎要虛脫。
她?輕鬆自由得太久了,一回?國?就面對這樣?的局面,要不是有?邱玥陪在她?身邊與她?一起應對,她?也?許真的會完全崩潰。
一切遠遠沒完,她?的噩夢纔剛剛開始。
在帝都腫瘤醫院附近租了個房子,她?終於可以安頓下來,可治療費用每天幾?萬幾?萬地砸,看着餘額如流水一般見底,後續需要的費用還一眼望不到頭,聞洛焦頭爛額,喘不上?氣,只覺天昏地暗。
邱玥一直在墊錢,可她?本身就沒有?多少錢,她?的父母也?正在生病。聞洛沒辦法,低聲下氣地去求親戚。
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求人。
第一次,是八年前求喬山溫理理她?。
聞洛曾經有?花不完的錢,她?可以膽大包天地揮霍一切,她?可以隨心所欲的周遊世界。她?爸媽就像一座山那樣?穩穩地立在那讓她?依靠,沒人會爲難她?,沒人會不給她?面子。
可世界沒有?一成不變,就連山也?會坍塌,當那座山被夷爲平地,她?第一個認清的,就是人情?冷暖。
聞氏破產,很多親戚都受到牽連,經濟都不景氣。他們從前或許跟聞洛很親,可如今心裏帶着怨氣,也?知道白血病復發的方蘭是個無底洞,只能?表示很爲難。
湊來湊去,也?沒湊到多少,只能?維持方蘭一兩個月的治療費。
白血病二?次復發,後續好?幾?年都得往醫院裏砸錢。
聞洛需要錢,需要去賺錢,需要去賺很多很多的錢。
晚上?,聞洛嘗試着去夜場唱歌。她?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隨性,想?唱就唱想?走就走,需要不停地被騷擾,不停地婉拒。
唱了一晚,凌晨四點纔回?到出?租屋,開了暖氣,給自己灌了一大杯熱水,躺在冷硬的牀上?,數自己今天賺了多少錢,只有?幾?百塊,聞洛好?累,可是又焦慮得睡不着覺。
在大雪裏走了一路,身體壓根沒有?回?暖,她?又拖着疲憊的身體去陽臺吹冷風,點了一根又一根的煙,抹怎麼也?抹不完的眼淚。
對普通人來說一晚上?幾?百的收入也?許還算可觀,可對於母親重?病的聞洛來說,那就是杯水車薪。
她?需要去找別?的出?路。
可她?揮霍掉了太多東西,她?在國?外混了八年的日子,回?國?的次數屈指可數。八年太久了,她?好?像落伍了,她?對國?內的狀況一無所知。
她?可悲的發現,快二?十七歲的自己,好?像什麼都不太會,只有?一張臉和一副或許不怎麼樣?嗓子。
她?在國?外修的是音樂專業,但那幾?年也?根本沒有?多用心去學。
她?就連國?內現在流行什麼歌都不知道。
掏出?手機,聞洛翻了許多遍通訊錄,看着曾經那些熟悉的名字,無比複雜的情?緒涌在心頭,她?跟很多人都淡了聯繫,更多的,是早就已經斷聯了。
她?不知道她?可以找誰,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變成這副狼狽的樣?子,她?其實很想?藏起來,不讓曾經的任何人知道。
就在她?一籌莫展之際,手機屏幕上?方彈出?來一條備註爲【冉冉】的消息。
聞洛只睡了四個小時,第二?天早上?七點半就起牀去醫院給母親送早餐,用熱毛巾幫她?洗臉擦拭身體,喂着她?把粥喫下,陪了她?一上?午。
中午邱玥來了,讓她?趕緊去喫飯。
這段時間,只有?看到了邱玥,聞洛才能?喘上?一口氣。
“謝謝你啊,邱阿姨。”自從回?國?,她?不知道說了多少遍。
邱玥扯出?一個疲憊的笑容:“沒事兒,照顧方董都是我應該做的。”
早就不應該了,公司已經破產,方蘭早就已經不是什麼方董,邱玥也?不是她?的助理,她?應該直接捲鋪蓋一走了之的。卻主動說,一定要陪在方董身邊照顧她?。
聞洛不知道爲什麼,但真的很感謝她?。
從醫院離開,聞洛沒有?回?出?租屋,急匆匆趕往附近的一家餐廳,餐廳二?樓的角落裏坐着一個戴墨鏡的靚麗女人。
周書冉。
冉冉。
昨天晚上?周書冉聯繫了她?,約她?今天在這裏見面。
八年沒見,從前那個學舞蹈的小白兔,也?已經變成了成熟穩重?的大人。
周書冉大學去了帝都藝術學院,畢業後一直在拍戲,如今是小有?名氣的演技派。
這些年裏,周書冉其實一直都和聞洛有?着聯繫。
互相?關心,互相?祝福,偶爾閒聊,問問近況。
她?們上?一次在微信聊天,是幾?個月前周書冉的二?十六歲生日,聞洛在南極圈給她?發了幾?張企鵝的照片,祝她?生日快樂。
周書冉給她?打電話,她?還可以在電話裏帶着笑意侃侃而談,聲音中裹挾着南極圈的風,自由得讓所有?人都羨慕。
短短几?月,一切都變了,聞洛像是被砍掉了雙翅,拖着流血虛弱的身軀坐在她?面前。周書冉垂了垂頭,眼淚險些掉下來。
她?怎麼也?想?不到,時隔八年再一次和聞洛見面,她?會比八年前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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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時大病初癒的樣?子還要令人心碎。
周書冉想?幫她?。
在這個時代想?要來錢快的話無非就是搞電商當網紅,進?娛樂圈當演員拍戲。
聞洛的臉完全有?這個條件,且她?曾經有?過拍戲的經驗。
幾?年前聞氏投資了一部電影在泰國?拍攝,她?當時也?在泰國?,就想?着去湊個熱鬧,演了個配角。好?像還小火了一把,劇播出?後很多劇組聯繫她?,但都被她?婉拒了。
她?只是玩一玩,並沒有?進?軍娛樂圈的想?法,更不想?要被束縛,轉身就去了不知道哪瀟灑。
現在她?的微博還有?十幾?萬當時圈的粉絲。
依靠着這些優勢,聞洛跟直播工會簽了約,嘗試着邊搞直播邊通過周書冉的介紹去試鏡,每天在帝都這個陌生的城市笨拙地來回?奔波,一刻也?不敢懈怠。
她?每天都很累,累到都沒有?好?好?看過從前最嚮往的帝都的雪,從來都只在車水馬龍之間,低着頭,迎着雪走。
包廂裏光線調成深藍色,幾?個打扮流氣的男人和幾?個衣着暴露表情?諂媚的女人調笑着,見到有?人推門進?來,目光瞬間匯聚在聞洛身上?上?下打量。
外面下着雪,聞洛身上?帶着凜冽的寒氣,她?穿得一身潔白,畫着淡雅的妝,墨色長髮別?在耳後,乍一看有?股說不出?的清冷感。一看就是按照劇中人物的人設來打扮的自己。
坐在最中間的男人忍不住彎脣一笑,嘴角帶着不易察覺的嘲弄。
聞洛也?注意到了他。
覺得他眼熟,皺起眉頭回?憶片刻,聞洛表情?驟然一僵。
投資方,張總,張耀明。
她?接到通知,一部她?視鏡了兩次的劇的投資方要見見她?,請她?喫飯,她?沒有?多想?就應了下來。
之前光看名字,聞洛記不起來他是誰,以爲從未認識過。此刻見到了他的臉,一些不太好?的記憶涌現出?來,聞洛只覺得心涼了大半。
張耀明,一個之出?現在聞洛的世界裏,早就已經被她?淡忘了的小人物。
幾?年前在泰國?拍戲,他也?在,聞洛跟他起了衝突。
當時他可能?還沒這麼有?錢?恭恭敬敬地叫她?聞大小姐,明裏暗裏想?泡她?,油膩而不自知,惹得聞洛很煩。
那時的聞洛太肆意了,感受到一點不適,就把人弄得無地自容,臉面丟盡。
被記仇也?很正常啊。
桌面上?擺着幾?瓶上?好?的烈酒,但她?們誰也?沒動,明擺着就等聞洛來。
聞洛揚起一抹禮貌的笑,學着其他人,恭恭敬敬地叫了他一聲張總。
“給大家介紹一下,聞大小姐!”張耀明站起身來誇張地給在場衆人介紹,“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聞氏的千金小姐,前幾?年跟我有?過合作,這些年一直在國?外進?修,前段時間因爲家裏變故,剛回?國?不久。”
其他人或許都是第一次聽說聞洛,也?紛紛笑着應和說認識。
“呵。”
張耀明笑眯眯地看向她?,“聞小姐你很少來帝都吧,這裏的生活還習慣嗎?對比南淮,是不是有?點兒太冷了?”
聞洛笑了笑,“謝謝張總關心,也?還好?。”
“來來來,快坐快坐。”張耀明走過來想?扶她?坐下,聞洛不等他來碰,自己率先坐到了一個空位上?。
張耀明的手一空,有?些尷尬地擺弄了一下手中的打火機,笑着問:“令堂身體狀況如何啦?我聽說是白血病啊,還是二?次復發。唉,我家裏人也?有?人得這個病,每天提心吊膽,花錢如流水,糟心。”
聞洛抿脣,沉默。
她?不知道能?說什麼話來迎合他,更受不了自己的母親被她?拿來這樣?玩笑。
只能?沉默。
“嗨。”張耀明揮揮手,“我們回?歸正題好?了。”
“之前聞大小姐你的視鏡我都有?在場,你的演技確實很好?,跟角色也?很貼合,不過那個角色其實我們已經有?人選,叫你來,是想?看看你能?不能?爭取一下。”
聞洛:“怎麼爭取?”
張耀明笑笑不說話,他身邊的狗腿幫着說:“我們張總的規矩,談合作前先喝酒。”
跨進?這間包廂,認出?張耀明起,聞洛對即將面臨的這一切已經有?所預料。
她?擰開瓶蓋,嫺熟萬分?地自己給自己倒酒,一口一口地往嘴裏灌。
她?其實知道希望很渺茫,張耀明很可能?就是爲了羞辱她?,這樣?的事兒,沒了父母的庇護,對她?報復性地接踵而來。
可她?不願放過這一線的機會。
她?需要角色,需要名氣,她?需要現在、以後都賺很多很多的錢。
她?只有?媽媽了。
姑姑走了,爺爺奶奶相?繼去世,爸爸自殺,她?只有?媽媽了。
她?真的怕了,怕極了。
只有?賺錢才能?讓她?有?可以留住媽媽的安全感。
她?的世界已經很糟糕了,她?真的,真的不想?成爲一個在這個世界上?舉目無親,一無所有?的人。
包廂裏溢滿聞洛最熟悉的酒精味,她?頂着自己的靈魂,面對着最陌生、最卑微的自己。
喝酒喝得多了,會發現其實自己很清醒,眼前也?許會有?很多重?影,聽得卻很清晰。
她?知道這個包間所有?人都在嘲笑她?。她?裝作聽不懂,豪邁地又喝了很多,揚起虛僞的笑應付着、討好?着自己曾經討厭的人。
她?一直堅守着的自尊原來是這樣?一文不值。
“沒想?到聞大小姐還提能?喝的嘛,一般人三杯酒倒地了,很有?誠意啊。”張耀明興致頗高,笑得肆意。
聞洛確實很能?喝,這些年最常用的消遣方式就是喝酒。
她?喜歡熱鬧,喜歡跟很多人一起喝,喝到什麼也?不記得,喝到覺其他人都是虛擬,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
矯情?地覺得自己破碎極了,對着空瓶,被回?憶肆虐。
笑了笑,繼續喝。
頭腦愈發的沉重?,拿酒時不小心讓酒灑了一地,她?終於聽見張耀明鬆了口,說回?去跟導演商量一下,這個角色就讓她?來演。
聞洛說:“謝謝張總。”
聞洛撐着桌面,跌跌撞撞起身,跟來時的體面已經判若兩人。
張耀明說送她?回?去,被她?給婉拒了。她?自己一個人走出?會所,推開玻璃大門,刺骨的寒風讓她?短暫清醒了幾?分?。
她?扶着門,擡眼看,眼前是白茫茫的街道,天空中的雪花被風吹得很急,轟轟烈烈地像在描寫着什麼愛而不得的故事。
原來這就是帝都的雪。
也?不是很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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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啊。
酒灑了不少在身上?,頭髮黏在臉頰,她?滿身的酒味,獨自走在大街上?,像個醉酒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就像
就像這些年裏很多個瞬間的自己。
老天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懲罰她?,讓所珍視的都慢慢離開她?,一點一點折磨她?,剝奪掉她?快樂的能?力。
她?走到路邊,拿出?手機想?打車,胃裏忽然一陣翻涌,跌跌撞撞地跑到垃圾桶旁,撐着膝蓋乾嘔。
她?嘔紅了眼眶,想?吐又什麼都沒吐出?,扶着旁邊的路燈杆蹲下大口喘氣。
聽見風雪交加中夾雜着很輕的腳步聲,白色的雪被一道陰影覆蓋,昏黃的路燈下,一道影子離她?越來越近。
她?偏過頭去看,眯着眼視線緩緩上?移,定格在女人的臉上?。
聞洛愣住,屏住呼吸,猶如定格。
她?望着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畫面中不斷闖進?飛舞的雪花,是她?夢到過無數次醒來卻什麼也?抓不住的,悽美卓絕的場景。
女孩的樣?子、那些無憂無慮的歲月,已經離她?好?遙遠,遙遠到覺得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
她?以爲她?們不會再見了。
第055章
思念到極致的時候,她以爲她們不會再見了。
在她最狼狽的時刻,她又毫無徵兆地出現了。
聞洛沒有參與她的成長,直至上一刻,她的形象在聞洛記憶中還是那個穿着校服,綁着高馬尾,白白淨淨的,清清冷冷的如皎月一般的會長。
會長
時隔八年。
並不受困於她的記憶,在她看?不到的世?界,喬山溫也長成了更成熟、更強大?的人。
她也學會了化?妝,紅脣在橘黃色的燈光下美得明豔動人,她穿着一身黑色風衣,雙手插兜,站立在雪中?,墨色長髮任由冷風輕輕吹動,微眯着眼,平靜地?與她對視。
在帝都,在這個醉酒狼狽的大?雪天,她再一次,走進了她的世?界。
太猝不及防,有太多說不清的情緒和塵封的回憶在心口一涌而上,讓眼神變渙散,讓呼吸變沉重。
內心浪潮洶涌,許多已經回憶不起來的過去全都浮現與眼前。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好幾秒。
是?喬山溫先打破了這難以?言喻的致命氛圍,往前走了兩步,離聞洛更近。
她啓脣,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聞洛。”
熟悉的,陌生的,恍若隔世?的聲音讓人心顫,直擊聞洛骨髓。
聞洛握緊杆子,撐着膝蓋站了起來,與喬山溫平視。
她在腦中?快速搜索着昔日自己?都是?用怎樣的語氣和喬山溫說話。
片刻,她彎脣,眼眸含笑,用輕佻的語氣掩飾自己?的狼狽和內心的洶涌,還有時隔八年,仍舊伴隨着她的陰影。
“喬、山、溫?”她不太利索地?叫出她的名字,頓了頓,又添了句往日暱稱:“會長,好久不見啊。”
喬山溫神色平靜,纖瘦身軀站立在雪中?,不倒、不亂。是?一種安全感,更是?一種錯綜複雜的,多看?一眼都會致命的凌亂。
兩人再度無言,聞洛又笑了笑,她其實?挺難受的,是?身體上的難受,有種撐不住體面,想栽到在雪地?上的衝動。
“你……”
“聞大?小姐。”
聞洛擡頭看?,張明耀的豪車迎面駛來,他降下車窗,對着聞洛笑。
很明顯,他仍舊不死心地?想要糾纏,眼中?帶着勢在必得的笑意,一個醉掉的女人而已,怎麼可?能從他手上逃掉。
他開門下車,“都這麼晚了,大?雪天很難打到車的,你別?那麼倔,不讓我送”
“不需要。”
話被打斷,他皺了皺,忽然又覺得聲音耳熟,偏頭去看?身後?的女人,表情一愣,“喬總您怎麼在這?”
喬山溫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她的視線再度回到聞洛身上,這人喝了太多酒,撐着杆子才堪堪站穩,憋着一張紅透了的臉喘着氣,極力忍耐着什麼。
喬山溫朝她開口:“能走路嗎?”
聞洛燒紅的眼睛望向她,某一剎那流露出幾分柔軟可?欺的懵態。
喬山溫眉頭一皺,不等她回答,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抓她的手腕。
剛觸碰到她的皮膚,就被聞洛給躲開。
喬山溫一愣。
聞洛笑着說:“沒事兒?,我自己?能走啊。”
喬山溫神色稍沉。
張耀明頗爲意外,問道:“喬總,你跟聞大?小姐認識啊?”
他笑得虛僞,心虛地?爲自己?解釋道:“我剛剛沒有惡意,你看?到了,我也只是?好心,我不是?那種人。喬總開車了嗎?需要我送你?”
“不需要。”喬山溫又重複了一遍。
“行,那我就先走一步,不打擾你們了。”張耀明點點頭,點頭哈腰的樣子跟在包廂裏對聞洛耀武揚威的模樣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喬總
多陌生的一個稱呼,從前會長叫慣了,忽然跨步那麼大?,讓聞洛覺得好不真實?。
也是?,喬山溫當初可?是?全校第一啊,只有她一個人保送了帝都大?學,聽說後?來還去了世?界排名最頂尖的大?學讀了研。
十八歲就已經可?以?預見,她將來一定會大?有作爲的。
這麼一對比,聞洛也覺得自己?確實?是?應該被嘲笑的那個。
聞洛記不清自己?又對她說了什麼,轉過身去踉蹌地?走了幾步,酒勁忽然上來,眼一花,險些跌進雪裏——要不是?喬山溫扶住了她的話。
“這就是?你說的可?以?自己?走?”
時隔八年的再一次靠近與觸碰讓聞洛屏吸,心悸地?望向她的雙眸,喬山溫已經別?開視線,拉着她走,不容置噱道:“走。”
牽手……牽着手腕……
聞洛早就已經不適應和她肢體接觸。
或者說因爲當年的那一句噁心,她懊惱過無數次自己?爲什麼要對喬山溫越界被她發現從而導致不可?挽回的局面,那是?她的陰影,她早已在無數次懊惱悔恨中?形成了下意識的牴觸。
這些年她沒少夢迴過學生時代,牽喬山溫的手時被她當場揭穿,難堪得不能自己?。
她垂着眸子,搖搖晃晃地?跟在喬山溫身後?,喬山溫披在背上的墨色的長髮隨風晃動,在聞洛眼中?分裂、發散、產生重影,昏昏沉沉的不真實?。
她恍惚記起很多年前,她們一起在奶茶店,店裏忽然發生了事故,有人留了很多血,喬山溫知道她有暈血症,也是?樣緊緊牽着她的手,將她拉出店外。
是?真的嗎?聞洛恍惚到分不清自己?此刻身在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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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了。
可?能這只是?和從前數不清多少次喝醉後?產生的幻覺一樣,是?老天賞賜給她片刻的美夢而已。
可?真的是?夢的話,爲什麼會那麼清晰的感受到喬山溫的掌心收緊,攥得她生疼。
到底是?不是?夢啊……
她昏着頭腦跌跌撞撞地?跟了一路,好幾次要栽進雪裏,喬山溫不知道什麼時候將牽她改成了攙扶,凜冽的香氣隨着步伐搖晃一下又一下地?灌進聞洛鼻腔,刺激着她的心臟。
周圍風雪褪去,喬山溫將她帶進了地?下車庫,停在一輛白色豪車前,鬆開了她。
“上車。”她打開車門。
兩個字,將聞洛從各種各樣的回憶中?帶回現實?。
聞洛坐進了車裏,喬山溫關上車門,打開暖氣,偏頭看?她,“住哪?”
聞洛靠在座椅上閉着眼,難受地?皺了皺眉,片刻後?才說了一個地?址。
喬山溫不帶感情道:“系安全帶。”
這一路喬山溫全程認真開車,沒有要與聞洛敘舊的打算。就算曾經有過那樣的不愉快,她還是?心胸寬廣地?將聞洛當成有同窗之情的舉手之勞。
聞洛當然也全程一言不發。那種烈酒後?勁很大?,她愈發的上臉,難受閉眼,睡了又驚醒,醒了又很淺很昏的睡過去。
再次睜眼,車已經停在了熟悉的地?方。
“到了。”喬山溫再次開口。
這是?一片很有年份的老小區,樓體外觀已經很破舊。從前的聞大?小姐或許甚至都不會從這種地?方經過,而現在,這已經是?她能找到離腫瘤醫院最近,最有性?價比的住所。
性?價比。
她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考慮這三個字。
或許沒人能理解這種感受,曾經好喜歡,念念不忘了好幾年的人就站在自己?身旁,看?墜落的自己?。
聞洛其實?挺不想遇見她的。
在這種時刻。
“謝了”她想自己?下車,腳剛着地?就站不穩,顯得更加狼狽。喬山溫下車扶她,“你住哪棟,幾樓?”
“”聞洛彎下腰撐着膝蓋難受。支支吾吾全是?醉酒的囈語。
“難受?”
“嗯……”
“你家的門牌號是?多少。”
見她沉默,喬山溫:“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酒精發作,聞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不記得了……”
“這裏不是?我的家啊,我纔不住這兒?。”
“”
“喬山溫”聞洛忽然這麼一喚,嗓音中?帶着醉酒的嗲意。
她擡眼看?她,沉醉的桃花眼含了點點笑意,“原來真的是?你啊,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麼?”
喬山溫等着她說,而她卻沉默,再開口時話峯一轉,“我們都八年沒見了,你居然能認得出我,學霸的記憶力這麼好。”
她語氣輕佻極了,跟八年前那個對喬山溫開口就是?挑逗的聞洛如出一轍。
幸好喬山溫也不是?太在意,任由她說。
喬山溫還是?跟以?前一個性?子,高冷,沉默。
聞洛知道她高冷外表下可?愛的一面,只是?……
過了這麼多年,她有沒有治好自己?的淚失禁呢?
淚失禁治得好麼?
不知道在樓下磨蹭了多久,聞洛終於想起來自己?的門牌號,距離挺近,喬山溫還是?盡職盡責地?要把?她送到家。
聞洛不想的,不讓把?自己?的糟糕全部刨給喬山溫看?,可?是?真糟糕啊,她連站都站不穩。
聞洛從前也幻想過重逢,至少再怎麼樣,她都應該是?體面的。
體面的,釋懷的,像八年前第一次出現在她生命裏一樣。
老房子沒有電梯,陰暗潮溼的走道燈泡還有點兒?壞,忽明忽暗閃爍着。聞洛恍惚中?想起來,自己?多年前,在喬山溫面前拼命留下的最後?一點自尊。
停在301門口,聞洛翻找自己?的口袋,掏出鑰匙,半天對不進孔裏,是?喬山溫幫她開了門,她走進屋裏,打開了燈,轉頭對喬山溫笑着說謝謝。
“我剛搬來,家裏簡陋,沒買茶葉,不能請你進去喝茶了,真不好意思,你”
欲言又止,聞洛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只聽見面前女人輕“呵”了一聲。
喬山溫那雙眸子沉澱了歲月,再也不是?少時的清純,蘊含着聞洛說不出的吸引。
喬山溫深深地?凝視着她,不知是?嘲諷,還是?感慨:“這麼多年不見,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聞洛一愣,迅速垂下眼,自嘲低笑兩聲,拖着醉掉的語氣掩飾心酸難堪:“嗨”
下一秒,女人上前逼近,將自己?與聞洛一同帶進了屋內,把?醉酒的人按在牆上,掐着她的下顎,一個出乎意料的吻傾身而上,覆蓋在聞洛的脣瓣。
聞洛睜大?雙眸,下意識去推,“喬”
“別?動。”喬山溫的聲音隱忍而急促。
“唔!”
女人鉗制住她的雙手,眯着眼睛再度吻上去。
聞洛被撬開脣瓣,口腔裏溼軟陌生的觸感讓她渾身顫慄,手腳發軟,呼吸急促。
她不知道如何?接吻,更不知如何?迴應喬山溫,發生的東西?超乎了她一切的準備,她沒有應對能力,就算是?從前最曖昧的時刻,她也不敢想喬山溫會主動吻她。
全是?喬山溫在吻她,她緊緊攥着聞洛的手腕把?她控制在手裏。她含住聞洛的脣像在品嚐,不斷侵略她的口腔像拿聞洛在宣泄。
對,就是?宣泄。
宣泄着自己?這八年積攢的怨恨,宣泄自己?被拋下後?被後?遺症折磨的八年。
宣泄自己?的思念和討厭,恨不得將她碾碎,又恨不得就此將她融入骨血。
罪魁禍首就是?聞洛,所有的罪魁禍首都是?聞洛,她在拿聞洛解決崩壞邊緣的燃眉之急。
醉掉的人總容易動情,何?況是?她曾經最喜歡的女孩。
是?曾經嗎?
聞洛漸漸不再掙扎抗議,眼神變得迷離,沉醉在這個吻裏不住笨拙迴應,不知不覺被吻得好深。
不知多久,吻聲停歇,喬山溫鬆開她,緩緩退出,脣瓣上拉出一條曖昧的銀絲,她掀眸望進她的雙眼。
八年前暖洋洋的金髮早已不復存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她染回了黑色,此刻凌亂地?貼在臉上,黏在脖頸,頭頂還有正在融化?的雪花,整個人溼漉漉的。
聞洛……
聞洛褪去了稚色,五官更深邃,輪廓更清晰,不知道是?不是?一年到頭都在旅行的緣故,這張臉充滿了故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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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很喜歡穿白色,她把?長髮留得更長,髮尾及腰,披散着的樣子很美很美,喬山溫不記得自己?在身後?遠遠看?過多少次。
她不告而別?,她又無數次親眼看?着她在自己?的視線裏變成黑點,是?她上了癮的自我凌遲。
她觸碰不到她……
聞洛永遠走得那麼瀟灑。
喬山溫撫上她的臉頰,溫柔地?撥開發絲,手掌的溫度從耳廓蔓延到後?頸又回到臉頰,另一隻手握住她的手掌,輕輕掰開,手指擠進她的指縫,十指相?扣。
她從前就是?這樣吻她,偷偷把?她變成私有。
手完全相?扣的滿足感讓她的心不住舒適喟嘆。躁動不安的一切得以?被安撫。
看?着她的同樣迷離的眼眸,垂眸掃過她張口呼吸的脣瓣,喬山溫再度碰了碰她的脣,聞洛便主動打開齒關。
窗外大?雪紛飛,被抵在不太溫暖的牆角,十指相?扣的手,聞洛臉紅心跳,記不清自己?被她親了多久。
第056章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射進屋內,房間裏陳設簡陋,好在乾淨整潔,被暖陽覆蓋,竟也生出幾分?溫馨。
聞洛側躺在牀上,懷裏抱着?一個枕頭,睡得安穩。
光線緩緩移動,灑到臉上,她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被陽光刺到,又迅速閉上。
鬆開抱枕在牀上翻了個身,用手臂擋住眼?睛。
她緩了片刻,手臂往下挪,覆蓋到脣瓣上,柔軟相觸的感覺讓她渾身一顫。
聞洛徹底清醒了。
昨夜醉酒後?的曖昧記憶像是被擰開了閥門,全面涌來。
聞洛心悸得厲害,撐起身子着?急環顧四周,眼?前是一眼?可以看清全貌的單間出租屋。
住了快一個月,她還是很不習慣這樣的環境,冷清、簡陋、破舊。
沒有?喬山溫的身影。
一切空蕩蕩。
這八年來聞洛做過太?多夢,夢醒之後?無一不是這樣的場景。
睜眼?後?夢裏的一切美?好都落了空。
只是夢嗎?
可濃烈的情感,強勢的入侵的吻,吻後?彼此的呼吸……
一幕幕沉醉的畫面,迷離的,又清晰着?印在她眼?前。
昨晚她喝醉了。
喝醉後?的世界昏昏沉沉,她狼狽地在雪地裏遇到了喬山溫,她被喬山溫送回了家,要分?別時,喬山溫把她壓在牆角強吻。
她遇到了喬山溫。
喬山溫吻了她。
喬山溫吻得很深很濃,很久很久……
久到唾液不分?你我,久到喬山溫也受不住,抵着?她的額頭紅着?眼?臉,炙熱的呼吸撲到她臉上,帶出一片滾燙與心動。
“”
聞洛掀開被子下牀,腳落地時險些摔倒。
宿醉後?就是這樣,精神恍惚,頭痛欲裂,站都站不穩,事?情可能記得,可能忘卻。也可能記得的都是夢境。
喬山溫真的來過嗎?
時隔八年,她真的又見到了喬山溫嗎?
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過於真實的夢而已?
太?不可思議,太?難以想?象。聞洛沒有?那個勇氣?確定體驗到的一切是否真實,她愣着?又看了一圈房子一圈,依舊與平時無異。
空氣?裏沒有?殘留下昨晚她身上逼人的香氣?。
聞洛有?點灰心,直到她來到洗漱臺前,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模樣——
亂糟糟的頭髮垂落胸前,衣服的領子半敞開着?,白皙脖頸的一側印着?一瓣刺眼?的深紅。
是昨晚。
親吻過後?喬山溫紅着?眼?惡狠狠地盯着?她,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說她恨她。
她當時的情緒好濃烈,她的怨恨從眼?睛裏溢出來,抖着?嗓子說了好幾遍自?己恨透了她,說完又再吻她。
後?來,聞洛被她攙扶着?倒在牀上,她並沒有?馬上走
半夢半醒時掀開眼?皮,聞洛看到她就在眼?前,她坐在她牀邊,垂着?眸照顧她。
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後?半段的記憶太?混沌,聞洛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喬山溫是什麼時候走的?
一切都太?夢幻了。
聞洛趕忙折返回牀上找自?己的手機,心情忐忑地翻遍了微信所有?的消息。
和?曾經無數個喬山溫沒出現的往常別無二致,沒有?一條有?關她的消息。
喬山溫除了那個咬痕,什麼東西也沒留下。
她就這樣消失了嗎?就這樣莫名其妙的……
聞洛又開始搖擺不定。昨晚的事?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她沒有?喬山溫的聯繫方式,大概七八年前許佳純跟她提過一嘴,會長?的手機號變成了空號。
而她存的就是那個號碼。
她只剩下喬山溫八年前的□□號。
離開南淮後?至今,聞洛的□□已經荒廢了許多年,很多年沒再點進去過。
那一直是她的陰影,可因爲昨晚的事?,她懷着?一種不知該名爲忐忑還是期待的心情重新將□□登錄上,往下翻很久去找喬山溫的頭像。
看到熟悉的頭像與備註,聞洛立馬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灌滿。
這裏包含了她十八歲時的太?多期待和?熱情,最終落爲空寂。
鼓起勇氣?再次點進去,對?話框裏,對?方發來的最後?一句話仍舊是——
【我覺得很噁心,被同性喜歡上讓我覺得很噁心。】
時隔多年再看,衝擊力仍舊不減當年。
聞洛連忙退出,心裏的躁動瞬間冷卻平靜。
她又懊惱自?己多想?。
她看不懂喬山溫,她八年前就看不懂喬山溫。
喬山溫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接受她非常的親密又噁心她的喜歡,她真奇怪,真狠心。
可聞洛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太?遙遠,太?虛幻。
可能真的只是一個夢。
脖子上的咬痕不是咬痕,只是她喝醉了自?己弄出來的。
她一喝醉就容易多愁善感,看到帝都的雪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喬山溫,脖子一疼,就覺得是喬山溫在咬她。
做夢就是這樣。
喬山溫怎麼會出現。
喬山溫怎麼可能親她呢?
喬山溫爲什麼說恨她?
就算是真的有?過真的親了,也不可能帶着?聞洛希望的那些情感。
忽如其來的慾望,對?她的報復,單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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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泄
聞洛這些年見過太?多這樣的人。成年人的一個吻而已,想?太?多就是你的不對?了。
從八年前的那個平安夜開始,聞洛對?她,就不敢再抱任何幻想?、任何期待了。
更何況現在她已經失去了和?她相配的資格。
她也沒時間想?得太?多。
此時已經中午快十二點,她來帝都以後?第一次睡那麼晚。
翻到邱玥的兩個未接電話,聞洛趕忙去洗漱更衣,匆忙出門。
來到病房,邱玥正?坐在牀頭,跟方蘭說笑着?什麼。
方蘭躺在狹小的病牀上,骨瘦如柴的身軀外套着?一件寬大的病號服。身上插着?許多管子,一頭秀髮被剃光,羸弱地笑着?,原本保養得很好的臉蛋也變得無比憔悴,皺紋叢生。
每次跨進病房見到她這樣兒,聞洛都會心疼得要命,心情跌到谷底又馬上被迫拉起來,彎起笑眼?面對?她。
“媽。”聞洛帶笑喚了一聲。
“洛洛?”方蘭和?邱玥同時扭頭看,着?急問:“今天早上你去哪啦?媽媽沒見你來,讓你邱阿姨打了電話你都沒接,你在帝都人生地不熟的,媽媽很擔心你”
方蘭一口?氣?說完這些話都得喘,聞洛趕緊讓她別說了,解釋自?己今天早上只是太?累了睡了個懶覺。在國外八年都沒有?出事?,在國內又怎麼會出事?。
這些話說完她就後?悔,方蘭聽聞她累,又掉了眼?淚,自?責地說爸爸媽媽對?不起她。說媽媽應該直接死掉,不應該這樣拖累她。
聞洛聽得心驚,趕緊去哄:“哪有?啊,媽你別說這種話,我給你帶了午飯,先喫飯,別想?有?的沒的,我也不是很累,就是忘記定鬧鐘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沒鬧鐘根本起不來,累不累都一樣兒的。你千萬別說什麼死不死的,我聽着?難受。”
邱玥也附和?:“您就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了,您要做的就是快點好起來,能好起來洛洛也才能好啊。”
哄着?方蘭喫飯午飯睡下,聞洛臨走前被邱玥叫到門外。離了方蘭,兩人臉上的笑都淡了。邱玥告訴她說,預存的醫藥費又要用光。
聞洛點開自?己的餘額看,先前周書冉借了她三?十萬她沒動,現在不得不預存進醫藥費裏。
一付完款,滿腦子都是以後?該怎麼還錢。
不光是周書冉的,之前已經欠了太?多。
“洛洛,真的辛苦你了。”
聞洛苦笑了下,“邱阿姨你怎麼也說這種話。”
邱玥沒再多說什麼,“很多天沒有?睡好覺了吧,再回去好好補個覺。”
聞洛前腳點頭,後?腳又馬不停蹄地去跟自?己約的攝影師見面,拍了一套復古雪景寫真集,回到出租屋天已經全黑,她挑了幾張照片發了個圖文視頻。
看見流量還不錯,心裏總算有?了點安慰。
張耀明?那天晚上答應了要把角色給她,後?來聞洛問了好幾次他都沒有?給一個準確的答覆,聞洛知道希望渺茫。
在帝都這一個多月,她視鏡了十幾家劇組,一半是被淘汰,一半是沒有?答覆,演藝事?業停滯不前。
不過她抖音賬號卻稍稍有?了起色,她嘗試着?在平臺上發了幾張曾經去旅行的照片和?視頻,忐忑地開了幾次直播,效果?似乎都還不錯。
第一次嘗試直播,聞洛早早就做好了會很冷清很尷尬的準備,沒想?到開了不到十分?鍾,直播間就進了幾百人,彈幕一直在刷屏問她是不是喜歡女生。
聞洛當時特別懵——她們怎麼知道的?
下播以後?她去問了周書冉,周書冉想?了很久措辭才答覆她:【那些網友她們姬達很準的】
【洛洛你長?了張姬圈天菜的臉,會自?帶流量】
聞洛懂了,感覺有?點好笑。
也算是一件幸運的事?兒。
流量最好時直播間有?大幾百上千人在線,播上三?個小時,加上收禮物的錢,下播能有?個幾千上萬。
聞洛簡單喫過飯,休息了一下,補了個妝,抱着?自?己的吉他開播。
平常就是這樣兒,唱唱觀衆點的歌再普通閒聊。播那麼幾次下來,聞洛也算得心應手了。
播了大概十幾分?鍾,聞洛眼?尖地從快速滾動的彈幕裏看到了“用戶11009”進入了直播間。
趁着?歌詞間隙,她甜甜地歡迎了一下。
用戶11009是個悶不吭聲的大佬,從聞洛第一次開播起就在,平時話不多就愛送禮物,偶爾會點幾首歌。
主頁裏什麼也沒有?,不知道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反正?聞洛挺感謝的她的,看到她來,會特地打個招呼。
“009你今天有?什麼想?聽的歌麼?發出來我給你唱。”唱完一首,聞洛看着?彈幕說道。
她沒有?回覆,看來是沒有?了。
聞洛就繼續隨意彈唱,唱了一個多小時唱累了,放下吉他喝了口?水,對?着?彈幕開始閒聊。
大家對?聞洛本人要比對?聽歌感興趣得多,各種問題開始刷屏,聞洛看得有?點眼?花,看不過來。
無非就是:
姐姐有?女朋友嗎?
姐姐多大了呀?
姐姐是哪裏人?
姐姐是長?發猛1嗎?
姐姐一般怎麼稱呼女朋友?
姐姐喜歡什麼樣的女生?
“暫時沒有?女朋友。”
“我96年的。”
“現在在帝都。”
“猛1是什麼?”
“叫寶寶。”
“喜歡可愛的。”
一閒聊就容易變成問答環節,有?些問題聞洛回答太?多遍也會覺得沒意思。
瞧見有?個小網紅進了她的直播間,給她刷一架火箭,配了個花癡的表情,問可不可以和?她談戀愛。
聞洛喜歡逗人玩兒的本性一直都在,笑了笑,持了個保留意見:“得看你可不可愛。”
彈幕:【可愛的可愛的,主頁有?照片,我私信姐姐了,嗚嗚嗚好想?被姐姐叫寶寶】
“主頁有?照片”
這一條彈幕聞洛還沒讀完,刷地一下被十幾個火箭沖走。
用戶11009一直悶不做聲,聞洛還以爲她走了。
聞洛連忙感謝,定睛一看,用戶11009的火箭後?面少見地跟了一條彈幕:【你究竟談過多少女朋友?】
究竟?
聞洛還以爲她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禮物機器,原來她也跟其他人一樣,對?主播的私生活這麼感興趣。
嘖。
“啊,多少個女朋友?好像記不清了,大概”聞洛皺眉苦惱地掰了掰手指,然後?衝着?屏幕無奈一笑,“可能十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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