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章 第一〇〇〇章 医院(下) 作者:未知 如果我是一個普通战士,在医院病床紧张的情况下,沒准真的会从入院到出院,都住在临时摆在走廊的病床上。但我肩章上的军衔,却注定我无法享受這种普通人的待遇。医院的后勤人员刚在走廊裡摆上了新的病床,得到消息的医院院长,就带着几個人急匆匆地赶過来。 他们赶来的时候,克罗奇科夫已先行离去,只剩下别济科夫還坐在床边和我聊天。他对我說道:“丽达,虽說大多数的医生都应召入伍,可他们每天救治那些从前线送回来的重伤员都忙不過来,哪裡還有多余的精力,为你做這么精细的手术。所以我认为你的手术,還是比较适合在這种普通医院裡做。” 院长带着几名医护人员来到了我的面前,点头哈腰地冲我打着招呼:“您好!請问是奥夏宁娜将军嗎?” “是的,我是奥夏宁娜。”我望着面前這位穿着白大褂的老头,由于搞不清他的身份,因此试探地问道:“請问您是哪位?” “我是這座医院的院长奥西米宁,本来我正在参加市卫生部门召开的会议,听說您入住了我們的医院,我便立即赶了回来。”說完這几句话,他站直了身体,扭头冲着站在他身后的值班医生,语气严厉地說,“医生同志,您怎么能让一位将军,祖国的英雄,住在這冰冷的走廊上呢?” “院长同志,您听我解释。”值班医生慌乱地回答說:“住院部的病房已全部住满了,甚至走廊上也住了不少的人,再加上将军同志自己提出要住走廊,我才让后勤的同志,在這裡给她铺了一张床位……” “院长同志,”看到奥西米宁要冲值班医生发火,我连忙出来打圆场:“這個不能怪医生,的确是住院部沒有床位了,而我的眼睛又需要尽快手术,所以我才强烈要求医生在走廊上给我安排一個床位的。” “奥夏宁娜将军,瞧你說的。”奥西米宁扭转头,对着我讨好地說道:“哪能让你住在走廊上呢,要知道,楼裡沒暖气,走廊上更是冷得要命,這对您术后的恢复是非常不利的。因此,哪怕住院部的床位再紧张,我們也要给您想办法安排房间,最好是一個单间。”說着,他再次转身冲跟在后面的人說,“你们去把储物间收拾出来,然后将奥夏宁娜将军的病床搬過去。” 见奥西米宁如此热心,我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所以当他转過头来征询我的意见时,我耸耸肩膀,无所谓地說:“奥西米宁同志,既然您是院长,那么我服从您的安排。” 听我同意了自己的安排,奥西米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接着他用商量的口吻对我說:“将军同志,给您布置好房间,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在這段時間裡,您是不是先到别的地方坐坐,比如說我的院长办公室?” 一直坐在病床上一声不吭的别济科夫站起来,冲着我說道:“丽达,你刚刚不是說要去看你受伤的部下嗎?反正现在還有時間,我陪你去探望一下伤员吧!” 奥西米宁看了一眼别济科夫的肩章,小心翼翼地问道:“上校同志,不知道您打算去探望哪位伤员呢?” “瓦西裡,瓦西裡.扎伊采夫。”我說出了瓦西裡的名字后,深怕因为医院的病人和伤员太多,奥西米宁不知道這個人,還特意說明:“是一名优秀的狙击手,因为眼睛负伤,在這個医院裡治伤。” “知道,知道,当然知道!”奥西米宁一连声地回答道:“這样的英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說起来還真巧,他的病房就在前面不远,我带你们過去吧。” 我和别济科夫跟在奥西米宁的身后,经過了十几张摆在走廊、躺着患者或者伤员的病床,走进了一间病房,裡面密密麻麻地摆着十几张病床。 一进门,奥西米宁便停住脚步,等我們走进来后,朝墙角的位置一指,說道:“指挥员同志,瓦西裡的病床就在墙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见靠墙边的一张床上,躺着一個穿着病号服,双眼被白色的绷带缠得严严实实的人,应该就是奥西米宁說的瓦西裡。 我快步走到了床前,俯下身子试探地问:“是瓦西裡嗎?” 躺在病床上的人听到我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向空中伸出了双手,激动地问道:“军长、军长,是您嗎?” 我一把抓住瓦西裡伸出的两只手,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還是微笑着說:“是的,瓦西裡同志,我代表同志们来看看你。” 听我這么說,瓦西裡的嘴角剧烈地抽动了几下,沮丧地說:“军长同志,听医生說,我眼睛的伤势很严重,就算治好了,以后也不能再当狙击手了。” 我侧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奥西米宁,他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表示瓦西裡所說的事情,都是准确的。 說实话,瓦西裡不能再当狙击手,对我来說,也是一件挺遗憾的事情。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我连忙安慰他說:“瓦西裡同志,虽然你不能再继续当狙击手了,但你伤好以后,可以去狙击学校当教员,把你所掌握的狙击知识传授给更多的狙击手。你虽然打死了超過300名***侵略者,但将来你所教出来的学生,就可以消灭更多的敌人。” 在我的劝解下,瓦西裡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但他還是半信半疑地问:“军长同志,您說的都是真的嗎?等我伤好回到部队以后,真的可以去狙击学校当教员嗎?” “是的是的,瓦西裡同志。”看到他的心结還沒有完全解开,我又继续說道:“我說的当然是真的。不過,我看你今天的情绪不太稳定,不合适說太多的话。你先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明天,您能抽出時間嗎?”听到我說要离开,瓦西裡的情绪又变得低落起来。 “放心吧,瓦西裡。”我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說道:“我可能要在医院裡待很长的時間,一有空就会来看你的。” “什么,您要在医院裡待很长的時間?”瓦西裡听我這么說,立即警惕地问道:“难道您,您也负伤了嗎?” 面对瓦西裡這位始作俑者,我苦笑了一下,但還是强作欢颜地回答說:“也沒有什么大問題,就是眼睛出了点毛病,需要治疗一段時間。目前城裡的军医院都满了,我只好临时住到這個普通医院来了。” 瓦西裡听后关切地问:“您的眼睛出了什么毛病,要紧嗎?” “沒什么大碍,”我怕给他增加心理负担,便轻描淡写地說:“可能是最近用眼過度,看东西有点模糊,所以就趁回莫斯科的机会,到医院裡来看看。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和院长同志還有事情要商量。” “谢谢,谢谢您,军长同志!”瓦西裡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感激涕零地說道。 我們走出病房,朝院长室走去的时候,走在我身边的奥西米宁忽然谈了口气,說:“将军同志,您有空的话,請多去开导一下瓦西裡同志,他自打负伤送进了医院后,情绪一直很低落,不太配合我們的治疗,所以眼部的伤势恢复得很不理想。” 我听到奥西米宁的這番话,心裡不禁咯噔一下,心說难道瓦西裡的伤势很严重嗎?连忙追问道:“院长同志,瓦西裡的伤势究竟如何,請您对我說实话!” 奥西米宁放缓脚步,表情严肃地对我說:“瓦西裡同志的眼睛,被地雷的弹片划伤了,伤得不轻。如果他不保持心情愉快,积极配合我們治疗的话,估计他的眼睛会保不住。” “一個狙击手如果沒有眼睛,那么,他一定会痛苦得生不如死。”奥西米宁說完這几句话以后,别济科夫接口說道:“特别是像他這么优秀的狙击手,情况会更加严重。” 說着话,不知不觉来到了奥西米宁的院长室。他招呼我們就坐后,回头问跟进来的值班医生:“波列夫一的情况怎么样?” 值班医生显然沒想到院长会突然這么问,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波列夫一,”奥西米宁将刚才說的名字重复了一遍,并提醒說:“就是昨天从郊外送来的那名腿部受伤的伤员。” “做過手术了。”值班医生回答說:“腿上的弹片已全部取了出来,休息一個星期,就能试着下床走动了。” “二楼第一病房的老太太怎么样了?”奥西米宁接着又问,“情况有好转嗎?” “請问,您說的是那位契科夫娜老太太嗎?”值班医生试探地问道。 “完全正确,我說的正是她。”奥西米宁肯定地說道:“她是因为长期的饮养不良,才会频繁地出现晕倒的症状,只要补充了足够的营养,她的病症就能好转……” 听着奥西米宁旁若无人地和自己手下的医生讨论着病情,我不禁对他暗自佩服起来,身为医院的院长,居然能记住那么多的患者以及他们的病症。 等值班医生离开后,奥西米宁在我們对面的桌子后面坐下,拿起放在桌上的病例,看了一阵后,放下病例对我說:“将军同志,从谢尔盖的诊断书来看,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需要马上动手术才行。不過为了稳妥起见,要观察两天才能手术,手术将由我亲自主刀。不過在這两天裡,我建议你最好一直卧床休息,免得视網膜的脱离面积增加。” 奥西米宁刚刚的表现,让我对他的医术充满了信心,但我更想了解的是手术后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的工作,所以谨慎地问道:“院长同志,不知道手术后几天能出院?” “一般做完手术后,三天可以拆线,最多七天就能出院。”他可能是看到我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又立即补充了一句:“但是在三個月内,您不能剧烈运动,否则会导致刚补上的视網膜再次脱落。” 他的话让我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我试探地问:“院长同志,不知道您所說的剧烈运动,指的是什么?” “跑和跳,都是不允许的,更不說到前沿去参加战斗了。”奥西米宁說起医嘱时,就像吩咐普通病人那样說道:“所以在接下来的三個月時間内,您只能从事一些轻松的工作了。” 就在我准备再问几句的时候,从门外跑进来一名护士,大声地向奥西米宁报告說:“院长,将军同志的病房准备好了。” 奥西米宁听完护士的汇报,连忙满脸堆笑地向我請示:“将军同志,病房已准备好了,我們過去看看吧?” 新布置好的病房,有七八個平米,裡面只摆了一张病状,和一個床头柜,就沒剩下什么空间。我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奥西米宁看到我在皱眉,连忙歉意地說:“对不起,将军同志,因为這個房间以前是储物室,所以后勤部门的同志在打扫时,用消毒药水进行過消毒。” 我摆了摆手,笑着对他說:“沒事的,多待一会儿,就能适应這個气味了。院长同志,這裡沒您的事了,您去忙您的工作吧。” 别济科夫等奥西米宁一离开,立即走到我的身边,对我說道:“丽达,你住院的事情,我要立即回去向朱可夫元帅报告。還要,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让尤先科大尉他们過来,在你的门口布置岗哨。” 我知道自己住院這么大的一件事情,肯定需要向上级报告的,既然别济科夫愿意代劳,我也就求之不得了。至于让尤先科他们到医院来担任警戒,我觉得有点太兴师动众,连忙反对說:“上校同志,我在這裡住院,应该沒什么危险,让尤先科大尉他们過来站岗的事情,我看就沒有必要了吧。” 沒想到别济科夫固执己见地說:“不行,如果你還是一名中校或者其它军衔的话,也许用不着战士来为你站岗。可你看看你的肩章,你如今是一名将军,你的安全必要得到保障,所以我会尽快安排尤先科他们過来保护您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