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沒有,楚越宣不是很靠譜,比不上你。”
對不起楚大俠,我不是故意的,實在人在江湖,不得不瞎。
本以爲這次溫斂故也會一如既往地揚起嘴角,眉眼彎彎,笑得好似看見了什麼奇異美景,誰知他忽然傾身上前,鼻尖幾乎要貼到江月蝶的臉上。
“假話。”
這是什麼突然襲擊!
被溫斂故這麼突然一嚇,江月蝶幾乎都聽不見他說了什麼,條件反射地後退。
但溫斂故實在太靠近又太突然,江月蝶後退的腳步都有些凌亂,只能一面以手擋在溫斂故的胸前,一面拼命後仰,身體重心極其不穩。就在江月蝶馬上快跌落在地時,溫斂故忽得扣住了她的腰,輕輕一旋——
江月蝶被甩到了牀上。
牀幔珠簾輕搖碰撞,叮叮作響,綠衣粉紗從其中穿過,好似花舞柳葉飛。
本來這樣就能結束,江月蝶忘了她的手還擋在溫斂故的胸前,又因爲險些跌倒,五指從抵抗驟然變爲了緊抓。
所以現在的情況就變成了,江月蝶躺在牀上,至於溫斂故……他被江月蝶拽着衣服,被迫躺在了她的身邊。
腦子被轉得暈了三秒,手腳都有些發軟,江月蝶睜大了眼看着溫斂故,他眉眼彎彎的回望,甚至還極有閒情雅緻地衝她眨了眨眼。
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近得好似空氣都變得稀薄,溫斂故卻半點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算了,指望不上這個小學生。
江月蝶企圖拉開和溫斂故的距離,只是剛剛擡起上半身,頭皮就被大力扯注,痛得發麻,江月蝶發出了一聲低呼,而在這之前,身體快過頭腦反應,她又倒回了塌上。
直至江月蝶做完了這一系列的動作,溫斂故方纔不緊不慢地開口:“我們頭髮繞在一起了。”
謝謝啊,現在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了!
江月蝶狠狠地瞪了眼溫斂故,被他抓了個正着,溫斂故也不惱,低低笑了出聲。
“我猜,你想問我‘爲什麼不早說’?”
溫斂故說到一半卻又不繼續往下,他伸出那雙修長白皙的手,落在了兩人凌亂的黑髮上,手指插\\入烏髮之中,黑與白的交錯,格外刺激人的感官。
明明只是解個頭發而已。
江月蝶臉頰有些發燙,本想說的話悉數被吞入腹中,她努力別過臉試圖遮住自己發紅的耳根。可溫斂故卻好似一無所覺,蹙起那雙形狀漂亮的眉眼,擡起頭看着江月蝶,抱怨似的開口:“你別亂動,馬上就好了。”
好吧。
發在人手,不得不低頭。
江月蝶被折騰的沒了脾氣,無奈地拱起身體,磨磨蹭蹭地靠近了溫斂故。
見她聽話,溫斂故總算滿意起來,他垂下眼眸,翹起嘴角柔聲道:“我方纔不讓你起身,是怕你鬧出動靜。因爲……”
江月蝶撩起眼皮覷着他,溫斂故毫不在意地眨眨眼,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對着她綻出了一個極好看的淺笑。
“有人要來了。”
江月蝶悚然一驚!
她猛地擡頭,結果頭皮又被一拽,因爲她這一次用得力氣更大,導致頭皮拉扯感加劇,比上次還要疼。
江月蝶疼得眼淚都沁了出來,可又顧忌着溫斂故口中的“有人來”,她強忍着喉嚨裏的痛呼,齜牙咧嘴地對着罪魁禍首做出口型。
“溫、斂、故”
本該是威脅,只是她這模樣滑稽極了,像是隻被氣紅了眼睛後,發狠的雪兔子。
溫斂故無聲地笑了起來,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她柔軟的脣中。
“噓”
比起殷紅溫暖的脣,他的指腹越發顯得冰冷蒼白,像是一根沒有溫度的白玉雕,被襯得格外虛幻。
江月蝶眨了下眼睛,幾乎是同時,一道沉穩中帶着急迫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小蝶?你睡了嗎?”
是那該死的稻草妖!他怎麼又來了!
江月蝶猛地僵在了原地,那一聲呼喚宛如催命符,後背冷汗黏溼了衣服。
倘若她長了耳朵,怕是都要豎起來了。
溫斂故將一切看在眼裏,無聲地嘆了口氣,他當年養的那隻兔子,都比她膽子更大些。
溫斂故索性也不去解那團攪合在一起的頭髮了,原本抵在江月蝶脣中的手指從臉頰的輪廓向上,拭過她眼角不知是疼是怕而沁出來的淚,騰出來的另一隻手則是落在了江月蝶的肩膀,將她摟得更近,幾乎是貼在了懷中。
即便是纏綿期的愛侶也不過如此。
那雙最惹人心動的手就在她的面前晃盪,還有兩人此刻的姿勢……江月蝶彆扭極了,即便大敵當前都差點走神,而後就感覺到溫斂故從後攀上她的肩膀,用近乎氣音在她耳邊開口:“稻草人,趙坤。”
趙坤?
這個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這一刻,兩人之間的默契達到了巔峯,江月蝶眨眨眼,提高了音量回應道:“剛纔睡着了,我做了個夢,現在剛醒。”
爲表逼真,江月蝶還捏着嗓子哼哼唧唧了幾聲,自認演繹地十分生動。
傀儡師果然上鉤,他的語氣更加迫切:“你夢見了什麼?”
江月蝶含着嗓子,矯揉造作地開口:“具體的我也記不清了,就記得好像有很大一片地,我懷裏抱着個稻草人,在和一個男人講話……”
“那個男人叫什麼?!”
“趙坤。”
這個名字出現後,門外與門內都陷入了長久到令人窒息的沉默。
江月蝶是因爲緊張,而傀儡師則是因爲恐懼。他受到的驚嚇絕不亞於江月蝶聽見敲門時的感受,甚至比之更甚。
搭在門上的手在顫抖,傀儡師完全沒有勇氣推開那扇門。
他很怕小蝶想起那段記憶。
一旦她想起,就意味着再一次的失去。
“你……那你好好休息!我、我一會兒再來看你!”
再一次的,傀儡師落荒而逃。
嚯,這就走了?
江月蝶等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支起身體,鬼鬼祟祟地將頭探出牀邊的珠簾,向外張望。
空無一人,所以那該死的稻草妖是真的被她一句話給嚇走了?
江月蝶又恢復了神氣,覺得自己剛纔表現極佳,值得被誇讚。
眼下沒有旁人,於是江月蝶放下了珠簾收回手,在一片珠玉叮咚之中,回過頭轉向了溫斂故眨了眨眼,喜滋滋地等待對方誇獎。
只是江月蝶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溫斂故出聲。
這也不太對勁,即便是不合時宜的話,他也應該說上幾句纔對。
江月蝶心跳亂了一拍,她定睛向溫斂故看去,他仍舊半靠在牀榻上,垂下眼眸,覆蓋在其上的睫毛輕顫——
不對,不是睫毛,是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顧不得什麼距離,江月蝶手忙腳亂有地蹭了過去,靠得近了,才發現溫斂故此刻臉色蒼白得嚇人,額頭覆着一層薄汗,烏黑的髮絲黏在臉側,硬將原先清雋溫柔的五官襯出了幾分鬼魅似的妖冶。
江月蝶被嚇了一跳,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撥開了他兩側的頭髮,一點力氣也不敢用,生怕輕輕一碰就傷到了他。
“溫斂故?”她輕輕呼喚,或許是聲音壓得太輕,語調都有些變了,“溫斂故你、你身上有藥嗎?”
話出口後,江月蝶才發現何止是變了調,根本是自己的聲音在抖。
說來也是奇怪,即便是先前突然出現在地牢突逢爆炸,或是後知後覺自己中了毒時,江月蝶都從未如此恐慌過。
但現在,看見溫斂故面色蒼白地靠在那裏,江月蝶卻在害怕。
一直以來都是溫斂故在幫她,他就像一個最可靠的朋友,永遠會在江月蝶最需要的時候出現。所以無論如何……無論如何,溫斂故不能有事!
江月蝶急得不行,見溫斂故依舊緊緊抿着脣不做聲,咬了咬牙直接將手伸進了他的衣領往下探。
胳膊本就撐得有些麻樂,又因爲着急眩暈,江月蝶手抖得不行,原本該落在領口處的手碰到了對方喉結,來回了幾次,中指才勾住了對方的衣領。
“別亂動。”
原本還欲向內探的手被一把抓住,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江月蝶擡起頭,就見溫斂故彎起脣對着她笑了一下。
江月蝶輕聲道:“疼嗎?”
溫斂故笑着搖了搖頭:“不疼。”
兩人的頭髮還連在一起,在溫斂故搖頭的時候,江月蝶能感覺到髮根被拽動的感覺。
是疼的。
溫斂故的臉色還是很白,卻已經眉眼彎彎地在臉上勾勒出了一個與平時一般無二的笑。
好看是好看,就是礙眼極了。
江月蝶撇開眼,小聲道:“都怪你。”
“怪我什麼?”溫斂故低低哼笑了一聲,又開始解起了兩人糾纏在一起的髮絲,“還不是你先說了假話。”
他好像很喜歡解東西,從稻草到如今的髮絲,總能引起他的興趣。
見溫斂故還能說笑,身體應該沒什麼問題。江月蝶總算鎮定下來,冰涼的指尖也恢復了溫度,思考起了溫斂故的話。
他說她說了假話——她先前說什麼了?
饒是記性不錯,江月蝶也硬是想了半天才想起,溫斂故指的是她先前那句“楚越宣不是很靠譜,比不上你”。
真是記仇啊,江月蝶鼓起腮幫子:“那你不也說了假話。”
“我說什麼了?”
江月蝶伸手幫溫斂故挑開了髮絲上的一個小結,學着他的樣子輕輕開口:“你說你不疼。”
當時溫斂故分明疼得臉都白了,渾身顫抖,脆弱得像是一個薄瓷娃娃。好似只要有人輕輕伸手一推,他就會應聲落地而碎。
“剛纔是因爲你幫了我麼?”江月蝶不知道該看哪裏,她垂下眼,目光落在兩人的手上。
隔着一團混亂的頭髮,兩人的手捱得極近,近到她都能感受到溫斂故指尖顫抖着的冰涼。
“你和他有過約定,你不能打亂他的計劃,而剛纔,你毀約了。”
所以纔會被反噬,纔會疼得臉色發白。
溫斂故落在髮絲上的手一頓,而後忍不住彎起了眉,輕笑出聲。
江月蝶。
她總是在奇怪的地方變得敏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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