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有些故事
這裡云海堆积,站在崖边,和身处云海,并无所谓区别。
這裡也是整座重云山的最高处。
更是只有重云山极为重要的几人,才能来到的地方。
但此时,却有人在這裡煮火锅。
鸭肠,毛肚,黄喉……在這裡放了一圈。
当然還有豌豆尖。
火锅裡,红汤翻滚着,青红花椒和鲜红辣椒,不断在裡面浮沉,随着带起来的,還有些雪白的糯米。
一個高大的白袍男人,坐在火锅旁,夹起一块毛肚,放在锅裡烫熟之后,在油碟裡滚了一圈,沾了蒜米之后,這才放进嘴裡,满足地嗯了一声。
坐在他对面的朝云峰峰主白池却沒有什么心情,放下手中的筷子,他看着眼前的這位宗主师兄,叹气道:“师兄!”
身为重云山宗主的白袍男人沒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夹了根鸭肠,放在红汤裡,看着鸭肠因为温度而不断弯曲。
吃完這根鸭肠之后,重云山宗主才說道:“小白啊,有什么事情也不說,不說你就吃,又不吃又不說,在這裡光是看着我,我也很不自在啊。”
他虽然這么說,但手裡的动作還是沒停下来。
虽說一直不喜歡宗主师兄叫自己小白,但白池也只是无奈地皱了皱眉头,這才一咬牙,說道:“师兄,玄意峰的柳胤本就受伤了,這次内门大会,玄意峰满打满算,也就只有那個新来的弟子能够参加内门大会了,他本来就天赋一般,這修行也慢,现在還被苍叶峰那边派着下山去了,要是两個月之后,内门大会上,他真的拿不到名次,玄意峰未来三年的配额就真不发了?”
重云山宗主看了一眼汤裡飘着的豌豆尖,然后這才說道:“西颢掌着山规,這行事不违山规,谁都挑不出問題来。”
白池皱眉道:“可說到底,师兄你才是宗主。”
重云山宗主抬起头来,放下筷子,看着白池笑道:“知道你喜歡御雪师妹,玄意峰這些年年处境也的确不容易,但山规便是山规,小白,我這個宗主,若是也要不讲规矩,那一座重云山,岂不是要乱套了?”
白池說道:“可這也太欺负人了,西颢师兄难道心中就沒有半点情分可讲?当初御雪师妹不過胜過他一次,他就要记仇到如今?”
他說的是一桩往事,当年的内门大会上,都還是年轻人的御雪和西颢都是玉府境,在那次内门大会上,两人曾有過一战,西颢不敌御雪。
听着這话,重云山宗主笑了起来,当年那次内门大会,他也在场,不過那個时候,他便已经是天门境了。
這一代的同门弟子裡,他這位大师兄,一直都走在最前面,当他成为朝云峰峰主的时候,其余人都還只是各峰的执事和长老。
等到其余人成为各峰峰主的时候,他已经是宗主了。
虽說已经一晃多年,不過当年的内门大会上的情形他還记得清楚,玉府境的魁首之争,御雪作为那一代玄意峰寄予厚望之人,剑道天赋也高,尤其是才入内门的时候,她修行速度也极快,而西颢也是天赋不俗,因此两人的魁首之争,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看着。
只是那日的场面却還是出乎大家意料,御雪以剑修身份和西颢一战,沒有任何留情,赐了西颢一场大败。
实在让西颢颜面扫地了一次。
“我還记得,那次内门大会之后,西颢就不愿意离开峰间了,因为碰到御雪,就得捏着鼻子叫大师姐。”
說到此处,重云山宗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池颇为有些无奈,宗主虽說一直都是這個性子,但他却总是有些不习惯。
“那师兄,這件事你就是铁定不管了嗎?”
重云山宗主看着眼前沸腾的火锅,看着那已经煮得沒法下口的豌豆尖,忽然說道:“小白,知道为什么我为什么总是叫你小白嗎?”
白池皱眉,不满道:“不知道,但我总觉得,這跟什么大黄之类的称呼沒区别。”
他已经說得有些委婉。
重云山宗主感慨道:“我要是不叫你小白,那叫你白池,這实在是有些太侮辱人了?”
……
……
苍叶峰,林柏正在一棵老树下讲经。
在他身前盘坐着的,人不多,都是内门弟子,這都是過些日子要参加内门大会的苍叶峰弟子。
這些年的内门大会,苍叶峰可谓是出尽风头,朝云峰這样的主峰也要自愧不如。
而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内门大会,也会是苍叶峰弟子大放异彩的一年。
林柏看向那盘坐在自己身前,一直在闭眼感悟的两人,也有些感慨,這两人,一人已经是实打实的天门巅峰,另外一人,是玉府巅峰。
過去那些年裡,苍叶峰夺過天门第一,也夺過玉府第一,但从未有两境同时第一的盛事。
今年或许有些希望,這两人,在同境中,都有争夺内门第一的能力。
哦,還有灵台境?
要說最无意外的,大概就是這灵台境了。
今年的苍叶峰,還真是强得可怕。
只是不知道,倘若真是拿到了三境第一,诸峰会怎么看?
朝云峰会怎么看?
那位宗主又会怎么看呢?
想着這事,林柏摇了摇头,旁人怎么想他不知道,但自家师兄,那位苍叶峰的峰主,想来会很高兴吧?
谁最不在意呢?
玄意峰嗎?
想起玄意峰,林柏想起了那個才上山的弟子,也想起了那個好久都不曾露面的峰主。
……
……
玄意峰,裴伯在树下打盹,這会儿的天时最适合睡觉,要是過了些日子,天气渐渐炎热起来,那就沒這么适合了。
柳胤在他身边坐下,唉声叹气。
裴伯原本装着听不见,但耐不住柳胤一直這样叹气。
不情不愿睁开眼睛的裴伯說道:“柳丫头,你就算是担心,也沒用,你又帮不了他。”
柳胤說道:“我对师弟拿不拿名次,其实不在意,但配额這种事情,师弟這才刚刚开始,要是沒了,岂不是修行都毁了?”
“师弟好不容易进了玄意峰,就落到這么個下场,這让他怎么完成他爹的遗愿?”
“况且這么好的师弟,也不能就是這么個下场才是啊。”
“裴伯,要不然我還是請师父去找宗主說一說吧……”
裴伯有些无语地看了柳胤一眼,他虽然很喜歡這個柳丫头,但她這会儿像是一個烦人的苍蝇在自己耳边嘀嘀咕咕,還是让他有些烦。
“柳丫头,我有個办法,你想不想听?”
裴伯看着柳胤,后者连忙点头,“裴伯你快說。”
裴伯笑了笑,說道:“你既然担心那小子在内门大会上拿不到名次,那你就赶紧去闭关养伤,這還有些時間,虽說伤势不见得都能养好,但到时候,是不是比那小子有把握,還不一定。”
“就算是到时候不成,也总比你在這裡什么都不做要好吧?”
柳胤眼睛一亮,“我怎么沒想到?”
“多谢裴伯。”
柳胤赶紧起身,离开了這裡。
看着這丫头走了,裴伯這才重新悠悠地靠在一棵桂花树上,继续打盹。
远处的蝉叫着。
现在,声音還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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