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一百章
他還沒反應過來。
因爲別說是親吻,就連和人接觸,僅僅是肌膚相觸,從他人身上汲取的溫度,與他而言都是極其陌生的事情。
這和太宰治偶爾的手欠觸碰不同,方纔的行徑,無法掙扎,只能放任氧氣一點點被奪走,整個人像是斷線的氣球漂浮在空中,身體越來越軟,大腦一片空白,完全落入對方的掌控。
青池漣央感覺心臟快要跳出胸膛,視線難以聚焦,腰上的重量難以忽視。
突然,他喉嚨一陣癢,這是新鮮空氣突然涌入的後遺症,少年開始劇烈的咳嗽,以此緩解不適。
太宰治一愣,連忙起身。
“青池”
青池漣央咳的撕心裂肺,喉嚨裏像被撒了一把沙礫,乾涸難忍,他把自己蜷縮起來,將腦袋埋進懷裏。少年臉紅的滴血,眼底是朦朧和霧氣,身體單薄,髮絲被額間的細汗打溼。
幾息後,咳聲逐漸平息,最後只剩下無聲的喘息。
太宰治突然有點慌。
沒當首領之前,太宰治自殺過許多次,其中不乏上吊或溺水,但從沒這麼劇烈過,幾乎過幾分鐘就好了。
但青池只是個沒鍛鍊過的普通人,體質一般,好像是沒他生命頑強
衝動如潮水一般褪去,只剩憂慮。
又問了幾聲,沒得到回答,太宰治一把將青池漣央抱起來,打算送他去臥室休息。
在到達牀榻,太宰治打算將人放下後,一雙胳膊突然環住他,是青池漣央,少年將腦袋抵在他的胸膛處,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就像瑟瑟發抖的幼獸,完全流露出脆弱和依賴的姿態。
太宰治愣住了,把人抱穩,疑惑道。
“青池”
“是啊。”
青池漣央聲音細弱,但吐出的話卻讓人火氣瞬間涌起。
他在回答太宰治的上一個問題。
“只要最後我如你的願,過程中做什麼都無所謂,是吧”
“是啊。”
太宰治被氣笑了,他看着意識還沒回神就知道氣他的青池漣央。
“你最好別後悔。”
青池漣央閉上眼,沒有回答。
太宰治把青池漣央環在他脖頸上的手強制掰開,把人扔到牀上。
他擡起一條腿,抵住少年的腹部,稍稍用了點力氣,居高臨下的開口。
“我知道你的想法,無非是不肯認輸,或者想看我生氣”
青池漣央這人,相當神奇。
他之前幹過故意忤逆太宰治的事情,理由很單純,就是單純想激怒他,然後看太宰治的反應。
“青池,你是不是喜歡被這樣對待啊”
太宰治眯了眯眼,突然輕笑一聲。
青池漣央忽的睜大眼,滿是錯愕。
喜歡開什麼玩笑
他突然痛的哼一聲,原來是太宰治擡手按住他脣上的傷口,手上用力,使得那片紅更豔。
“青池。”少年首領聲音溫柔,說出話卻如毒蛇吐信般刺骨“很早之前我就想問了,明明是日期不詳的交易,你卻一直抱着我一定會死的勢在必得,自殺的計劃,明明是近期才告訴你的吧。”
太宰治附下身,像捕獵者享用美餐前的戲弄。
“你之前承認了吧,在見到我之前,書就將我的存在透露給了你,我對你而言是極特殊的存在。”
“那麼,透露的那部分,引起你的心動的內容,是什麼呢”
他將他的外袍褪去,剩下方的單衣,隨後手向下移,落在褲腰的鬆緊處,因爲有
斗篷的存在,上身單衣不算長,平躺着一搓磨,便露出一截白皙腰身。
青池漣央對此一無所知。
或者說,他現在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全部身心被太宰治口中吐出的話語吸引。
“是我的死亡吧。書告訴你我是個無藥可救的熱衷自殺者,無論因爲什麼苟活在世界上,最後的歸途都只有死亡,哦,對了,還有源和,他說我什麼時候會死”
青池漣央手驟然收緊,攥住身下牀單,心裏驚慌,身體無意識的發顫。
完全正確。
初次在夢中見到太宰治時,的確是這樣。
只一眼,他就知道,沒有任何人能救下那個天台上的青年,因爲沒有任何人能在狂熱的朝聖者踏入聖殿之前叫住他,哪怕是至親至愛。他是個將死亡的腐朽刻在骨子中的亡靈。
他早就死了,只剩一句空洞的軀殼。
請這樣的人出演一臺死亡的劇目,怎麼能叫謀殺。
但是
青池漣央看着面前的太宰治,少年纔剛十八,容貌旖麗,脣角勾起,鳶瞳含笑。他恍然發現,他好像和那個天台上的青年,有點不一樣了
他好像,不會那麼義無反顧的奔向死亡了似的。
錯覺吧,他眼底明明還是虛無,依舊
太宰治下一句話,打算了青池漣央的思緒。
“多說無益。”他盯着神色空白,如同迷失了人生方向的家看了幾秒,擡手把剛脫下的白色斗篷與自己的西裝一併扔到地上“既然這麼喜歡看我生氣,那我就滿足你。”
青池漣央回過神,胳膊支撐着慌忙起身“你先”
“安心。”太宰治扯住他的腳踝,將人重新拽倒在牀上“我會履行交易。”
其實剛剛親吻結束,他就有些後悔了。
太宰治原本就沒打算活,他只等自己的計劃結束,欣然去死,所以纔不在任何人心中留下善意,免得死了叫人懷念,地下都不安生。故而,這樣的他,是絕無可能去愛一個人的。
誰叫青池漣央小嘴太能叭叭,他被氣的一時上頭,沒忍住,做了逾矩的事情。
正爲難呢,不上不下的,結果青池漣央又一頓話,把太宰治所有顧慮打消了。
看着得到肯定回答後鬆了一口氣,躺牀上開始擺的青池漣央,太宰治牙根癢癢。
這種沒心沒肺的小白眼狼,就算他下一秒死了,也絕不可能有一絲懷念他的是吧
“死刑犯行刑前好歹都要喫頓豐盛的斷頭飯,不留遺憾呢,你說是吧,青池”
他咬牙切齒。
作爲一名上輩子二十多歲,見多識廣的家,青池漣央對這檔子事,絕不可能一無所知。
只是毫無興趣。
無論是本身漂亮的如豔鬼一般,被變態殺人犯進行打扮過的屍體,或者渾身的屍體,亦是夫妻,情侶,正在交合中的屍體,他都見過不少,卻絲毫感覺不到常人該有的難堪和躁。
只是一堆肉和一堆含冤而死的骨頭,是除了警察、親屬和好事者,沒人會關注的廢料。
心理學講,愛情的構成是、情感、理想和義務。
青池漣央完全無法理解爲何排在第一,在他看來,所獲的愉悅本質上與按摩、打遊戲勝利、看完一整本所獲的愉悅相差無幾。
但是
“嗚”
他從咽喉伸出發出嗚咽,就像雀鳥在貓爪下發出的最後一聲哀鳴,白皙的脖頸無力的後仰,指尖因爲用力,褪去了原有的薄紅,慘白一片,凌亂的白髮被汗珠打溼,貼在臉頰邊。
疼,熱,大
腦一片空白,身體猶如被海浪席捲的樹葉,伴隨着清風拂過的酥麻。
青池漣央不明白,爲什麼這種重複而機械,且無意義的活動可以維持這麼久。
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有多誘人。
永遠冰冷自持的少年,被迫展露出不屬於自己的狼狽,從默然冷靜到泣不成聲,那雙冷漠的、目中無人的眼睛逐漸變得氤氳,柔軟的像是融化了的香膏,身上的斑駁像被燙傷似的刺眼。
就像完整玻璃被打碎,乾淨的白紙掉進染缸,一株玫瑰被栽培成一樹棠花,做出以上毀壞行爲的人,心中惡劣被滿足的成就感和愉悅,是難以言喻的。
如此反差
“什麼時候可以嗚結束”
他丟兵卸甲,忍不住發出求饒的話語,卻也被擾的支離破碎。
太宰治眼神暗了暗,眸中是饜足,他屈指抹去青池漣央眼角的溼潤,溫柔又殘忍。
“這就不行了嗎,青池,可我還早呢。”
不許後悔。禁止後悔。
動物園尚未成稿,異能源頭在家身上,與人間失格如此接觸,潛意識異能場完全作廢。
青池漣央又好面子,絕不可能叫鈺子小姐什麼的進門看見自己這幅模樣。
誰也救不了他。
太宰治做了個夢,夢中,他站在天台邊,身上寬大的風衣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他低頭,腳下就是令人頭暈目眩的萬丈深淵,只要挪動一下腳步,就能如願以償,粉身碎骨。
“太宰先生,那裏很危險,請回來”
一道焦灼的少年音響起。
太宰治回過頭,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此時,他身前又傳來了聲音,這次是帶着厭惡和關切的青年音。
“別妄想傷害他,這傢伙,遲早有一天是要被我殺掉的”
太宰治把頭轉回來,深淵上當然也不會有人。那裏只有風,和等待接收枯骨的惡魔。
風靜靜的吹,時間靜靜地流淌,太宰治一動不動,像雕塑一樣。
類似的話還在不斷響起。
什麼我一定要遵守約定,保護那個人什麼要想傷害那個人,先要跨過我的屍體等等。
一會是少年的聲音,一會是少女的聲音,後面,又變成了熟悉的,青池漣央的聲音。
“世界是假的,但人是真的啊。”
那聲音停歇後,彷彿所有世界線收束,天台重歸寧靜,只剩風的呼嘯聲。
太宰治面無表情,聲音冷的快要結冰。
“書,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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