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推測，但是離了大譜
坩堝架在了溫火上，藥水冒出嫋嫋白霧時，教室再一次的靜了下來。
斯內普如同巡視領地的蛇王那般來回走動，伊雯偷偷用眼角餘光瞥他，發現斯內普用一種極其挑剔、全神貫注的目光在注視哈利，似乎隨時等着哈利出錯然後挑刺。
可惜令他失望了，哈利沐浴在教授的注視下，依舊面色如常，乾淨利落地處理着草藥，不論是稱量幹蕁麻還是碾碎蛇毒牙，都完美得挑不出一絲錯誤。
哈利順手還幫了旁邊的納威一把，因爲他加入豪豬刺的時機錯了，納威小聲地說謝謝。
在熬煮魔藥的空隙，哈利還有閒心擡起頭來，對一直投以注目的斯內普揚起一個禮貌的笑容，斯內普頓時就像眼睛被什麼燙到了一樣飛速挪開。
這一挪，他便發現在斯萊特林座位的前排，伊雯已經舉起了手，向他示意手中的魔藥。
斯內普：？
他三兩步走上前來，一把拿過伊雯手裏的魔藥，看了看，又嗅聞了一下，再三確認——這就是今天教的魔藥沒錯。
而且看色澤鮮豔程度，即使在店裏售賣都算得上高品質魔藥了。
斯內普的專業素養讓他一秒得出了這個結論。
可是……
“這纔過去了幾十秒，格林德沃小姐。”斯內普無法不用那種懷疑的、困惑的目光去看伊雯，“你是怎麼熬出來的？”
一般而言，熬製一瓶魔藥，短則像疥瘡藥水，耗時一個多小時。長則像複方湯劑，用時超一月都算快的。
但不論如何都不可能只用幾十秒！這點時間還不夠處理藥材的！
伊雯無辜地攤手：“就這麼熬出來了。”
“不可能。”斯內普冷冷地嗤笑，“恕我直言，格林德沃小姐，你是在質疑自己魔藥課教授的專業水準嗎？”
“唔，那我再演示給您看看？”
那雙黑洞般深邃的眼睛對準了她，伊雯在裏面看到了濃濃的質疑。因爲他們這邊動靜有點大，會影響到其他學生，斯內普單獨把她拎起來，讓她去用放在講臺前的坩堝。
而他則坐在凳子上，就這麼看着她。
“用這個。”斯內普說，“我再看看，你是怎麼熬的。”
於是伊雯又面色平靜地重複了一遍剛纔的流程。
這一回，斯內普的視線從始至終都沒有移開，死死地盯着她的手部動作，看着她從處理藥材到加熱坩堝，再到魔藥出鍋——
是的，一分鐘不到，如果他剛纔沒有中什麼幻覺藥劑，那他確實眼睜睜地看見坩堝裏的藥水像是放了幾噸催化劑那樣飛速變化，顏色從清澈到濃稠，氣味從清淡到刺鼻，只用了幾十秒。
“……”
伊雯看到斯內普動作極快地熄滅了坩堝下的火焰，清理完鍋底，然後又快如殘影地拿出櫃子抽屜裏的一些藥材，推給她。
“遺忘藥水。”斯內普硬邦邦地吐出詞句，“會嗎？”
“會。”伊雯點頭。
“好，再試一次。”
伊雯便拿起了斯內普給她的藥材，按照記憶中的配方，行雲流水地熬製好了第二鍋魔藥。
斯內普默數了一下時間：45秒。
他把那瓶遺忘藥水拿到手裏，用一種吹毛求疵的細緻態度檢查，他腦海裏的所有專業知識都在告訴他，這是一瓶完美的遺忘藥水。
僅用時四十五秒。
“……”這一回，斯內普看着伊雯的眼神徹底變了。
他很不想去懷疑自己腦海中的魔藥學知識，那是他從進入霍格沃茲，甚至於接觸到魔法之日開始，就與他的生命無可分割的一門學問，他成就了魔藥，魔藥亦成就了他。
可是現在，此時此地，斯內普不得不親自推翻自己過去幾十年的魔藥相關專業常識——從最基礎的架構開始，從常理開始，被面前這個女孩全部打碎！
這難道說明過去的學識是錯誤的嗎？
——不，這證明伊雯·格林德沃是特殊的。
百年，甚至千年難得一遇，當之無愧的魔藥學奇才，與魔藥完美契合的天賦體質，梅林爵士團勳章都不足以匹配的可怕能力，未來必然會在整個魔法界落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至少西弗勒斯·斯內普從來沒聽過任何一個人能把熬煮魔藥的時間縮短到一分鐘以內，並且完全不影響魔藥品質，這是報道出去就能轟動全巫師界的、天才中的天才。
“很好，格林德沃小姐，很好。”他連說了兩個“很好”，低沉的語氣裏似乎有什麼情緒在暗藏，如同沉寂的岩漿，第一次，斯內普正眼看了她。
“鑑於你有着極其罕見的、頂尖的魔藥天賦，爲了不使之浪費，每週五晚上來我的辦公室。我會親自指導你如何在這條道路上更進一步。”
沒有任何一個魔藥大師能發現這樣的好苗子而不心動，西弗勒斯·斯內普也不例外。
更何況，這還是他學院裏的。
伊雯陷入了沉思：……
什麼，難道說這就是因爲太過優秀而喜提周常禁閉嗎？
下課後，伊雯沒有與任何人結伴同行，而是打着哈欠一個人回了寢室，準備補個覺。
週五下午沒有課，她可以盡情補覺到晚上。
而另一邊，德拉科龍龍祟祟地繞開同院同學，貓着腰躲過來自他人的窺探，終於克服千難萬險來到了波特一行人那邊。
哈利等人早已等候在樓梯下，其中羅恩臭着臉，非常彆扭地說：“爲什麼要把這件事告訴馬爾福啊？”
“哦，可是我記得德拉科好像很喜歡龍？”哈利想了想，“海格那邊好像有一隻龍蛋可以看，難道你不感興趣嗎？”
“感興趣，超感興趣！”德拉科忙不迭點頭，不忘橫一眼羅恩，“看在有龍的份上，就勉爲其難和韋斯萊同行吧，哼。”
“話說那個獵場看守爲什麼會把這件事告訴你啊？”
“海格好像和我的爸爸媽媽是朋友，入學後說上了幾句話……”哈利壓低了聲音，“不過有龍蛋這件事是我和羅恩無意間發現的，今天就是想去確認一下。”
“本來還想和伊雯說的……可惜了，她走得太快了。”哈利遺憾地嘆了口氣。
“可能伊雯也不會感興趣吧。”德拉科遲疑地問，“對她們女孩兒來說，睡一個美容覺比什麼都重要。”
“那可不一定。”羅恩習慣性和德拉科嗆聲，“至少赫敏就……赫敏？”
赫敏擔心男孩們又闖出什麼禍事給格蘭芬多扣分，她也跟了過來。
不過她並沒有加入男孩們的爭吵，而是一路上都在低頭沉思，直到羅恩再三出聲叫她才堪堪反應過來。
哈利也很好奇：“你在想什麼呢，那麼出神？”
赫敏有些猶豫地開口道：“我在想剛剛的魔藥課，你們說，斯內普教授的態度爲什麼那麼奇怪？”
因爲涉及到了自家院長，德拉科反射性地辯解：“有嗎？我們院長一向都是很嚴肅的。”
“但是也嚴肅過頭了……我是說，對哈利。”赫敏回想了一下，“明明課堂上也有其他人能回答問題，我就一直在舉手，可斯內普教授就像沒看見一樣點哈利的名字，之後也始終關注哈利那邊的坩堝——直到他找上伊雯爲止。”
只不過伊雯和斯內普教授說話的聲音太小了，再加上他們二人後來去了講臺那邊不知做什麼，幾個人並沒有聽見。
羅恩厭惡地說：“哦，很顯然就是在針對哈利。”
“爲什麼？總得有個理由？”德拉科反駁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不如說我們院長向來都對魔藥以外的事情不怎麼感興趣。”
“那他不是針對，難道是關照嗎？”
此話一出，贏來了其他人的側目。
羅恩滿臉不信，說完就哼聲別頭。哈利面色糾結，赫敏則是再度沉吟道：“你這麼說我倒是發現了，哈利自從入學之後，就一直在受到一些流言的困擾。”
哈利面露恍然，被赫敏一語點醒：“對。因爲那個什麼救世主的名聲，我就像動物園裏的動物一樣被人觀賞，有對我友善的，但是也有很多……對我不怎麼友好的。”哈利無奈地說道。
“他們是嫉妒你的名聲，哈利。”羅恩說。
“也許吧，但的確到處都有人說我只是空有名氣，喜好吹牛，實際上根本沒什麼本事……”
哈利說着說着都要嘆氣了，名氣這東西他從來都不想要，入學後給他帶來的更多是負面的困擾。
德拉科了悟道：“斯萊特林就有很多這樣的人。所以，斯內普教授是特意選在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合班的魔藥課上，點你的名字回答問題——爲了替你闢謠？”
“嗯，這種解釋更合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但是如果只是出於一個老師彆扭的關心，站在學生的角度，赫敏等人都很容易接受這個說法。
“你們看，哈利成功回答了斯內普教授的三個問題，之後更是全班幾乎都被斯內普教授批評過，除了他。這不就是證明了他有真才實學？謠言不攻自破了。”
“原來如此。”
幾個孩子自說自話地圓上了邏輯。
說到最後，連羅恩都開始懷疑人生了。
“所以，斯內普教授是爲了給哈利闢謠，讓他免受那些閒言蜚語的困擾，才刻意點他的名字，讓哈利有個能表現自己、證明自己的機會？”
“本來就是。”德拉科滿臉的理所當然，“我們斯萊特林從來崇尚強者，我敢打賭，這堂課後，斯萊特林內部說哈利壞話的人會少很多。”
“……這樣啊。”
羅恩嘟囔道：“那斯內普教授人還怪好的嘞。”
他們竊竊私語地討論了一番，最終得出了邏輯嚴密、合理且自洽，就是斯內普本人來了都挑不出刺，但就是離真相十萬八千里的猜測。
畢竟他們找不到斯內普針對哈利的理由，那就只能往另一個方向猜了，是吧？
“那我以後要更加努力地表現自己了。”哈利信心滿滿，“走吧，我們先去看海格。”
……
伊雯並不知道“孩子靜悄悄，一定在作妖”的世間真理。
她只是很欣慰沒有人打擾自己了，哈利他們終於長大懂事了。
然而就在她喜滋滋蓋上被子想睡午覺的時候，寢室的門被人敲響。
“格林德沃，格林德沃！”是同年級的潘西，“快起來，斯內普教授有事找你！”
……什麼？
寫作親自教導讀作喜提禁閉的周常任務不是從下個星期纔開始嗎？
伊雯發懵地翻下了牀，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正巧看到朝她這邊走來的斯內普教授。
對方的臉色沉得可怕，看了她一眼，言簡意賅地說：“鄧布利多找你。”
嗯？伊雯精神一振。
她的那封信終於有迴音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