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紐特番外：今天你喫小獾了嗎（12）
“伊雯。”
伊雯剛回到蓋勒特身邊就被他一把攬住了肩膀，他上下打量，關切地問：“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她好笑地說，“對面的確實力不弱，但也僅此而已，我幫你把潛在隱患都清除乾淨了，不用謝。”
蓋勒特眨了眨眼，這才欣笑着給了姐姐一個擁抱。
“伊雯，這個給你。”
他從上衣的口袋裏抽出一個鏈子，上面掛着與他們眸色相同的藍色寶石，他細緻地給伊雯系在手腕上充當手鍊。
伊雯晃了晃上面淺藍色的寶石，發現“寶石”內裏的顏色竟然是流沙狀的，隨她的動作而晃動。
“這是？”
“沒什麼大用處，姐姐就當作一個小裝飾品吧。”蓋勒特輕笑着說道，“看，我也有一個。”
他把攥着的右手張開來，食指纏繞的銀鏈下是與她同樣的藍色寶石。
伊雯撲哧一聲笑了：“蓋利你多大了？買東西還要姐弟同款？”
“這不是買的……算了。”蓋勒特搖了搖頭，“你只要記得貼身收好它，不要弄掉了。”
這只是他讓手下的一個煉金術士做的小道具，如他所說，確實沒有太大的用處，只是能讓他隨時隨地感應到姐姐的生命狀況而已。
伊雯撥弄着淺藍色的手鍊，眸裏似乎有什麼在隨着流淌的顏色而融化，她忽然開口道：“蓋利，你現在覺得開心嗎？”
“嗯？”蓋勒特不明白她爲什麼問這個，但還是回答了，“當然。”
能不開心嗎？至親的姐姐回到自己的身邊，理想的大廈得以添磚加瓦，事業親情雙豐收，他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值得缺憾的，如果非要說的話……蓋勒特一頓，晃晃腦袋，把某個不經意闖進腦海的紅髮影子甩出去，漠然地想道，無所謂了，他現在有更愛他的人。
“那就好。”
伊雯莞爾一笑，眸光輕輕柔柔，猶如在迷霧中盛開的花。
“那我就放心了。”
……
那一天，她見到了萬衆狂熱。
與真正的蓋勒特·格林德沃的宣講相比，她在塞納河畔訥伊所召開的集會，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但她並沒有留在那裏很久，還有更多需要她去做的。
伊雯離開了集會的現場，她走到更加寬闊的、荒涼的墓園之外，她見到天邊高懸着一輪弦月，轉過身去，是許久沒見的那個大男孩。
“好久不見。”她說道，“紐特。”
紐特抿着嘴，沒有應她的話。
但伊雯也不在意。
她淺淺笑着，指尖靈巧地轉動自己的魔杖，那根葬送了許多生命的魔杖此刻平靜而溫馴地垂伏在她指下，對準了紐特的面龐。
“我很高興來的人是你。”她輕聲道，“那麼，你能阻止我嗎？”
“總得試試的，伊雯。”這是紐特的回答。
大地卡在他的尾音處斷裂！
紐特腳下不穩，眼前的空間在瞬息間拉長了幾倍，這道咒語太熟悉了，他馬上就反應過來是無痕伸展咒，但這裏是室外！
沒有一個封閉的空間，伊雯以精準到恐怖的魔力操控替代了封閉的空間實體，將無痕伸展咒投放到地表上，眨眼間拉開了他們的距離。
他與她相隔了一段漫長的路。
不再猶豫，紐特奔跑起來。
他沒有再給伊雯施放更多伸展咒的機會，對於空間魔咒紐特稱得上精通大師，他馬上就察覺到這道咒語的關竅，並且反爲己用。
他利用伸展咒必然帶有的載體躲避伊雯的攻擊，碎石如塵沙般揚起，嗆得他咳嗽不已，紐特擡起眼，迎接那嘯然飛至的火鳥。
守護者之杖在他的手裏綻放華光。
……
我予以你力量。
我予以你權力。
我予以你殺死我的資格。
這是一場實力極其不對等的戰鬥。
伊雯早言明瞭她會全力幫助蓋勒特，自然不會放水，而紐特能在她的狂轟濫炸中活到現在，那根守護者之杖發揮出了不可磨滅的重要作用。
他的神奇動物們根本沒有放出來，因爲在這種激烈的咒語犁地中，動物們根本活不下來，他不忍心。
紐特光是防禦就疲於應對，他就地一滾躲過了砸落的雷電，又瞬息間豎起十幾道防禦咒，在不間斷的守護者魔杖加持下，堪堪抗住餘波。
光是看實力的話，紐特毫無勝算。
但他不需要去勝利。
早在最初，伊雯就給他指明瞭方向。
那根守護者之杖上銘刻着專門針對她的死亡魔文，觸之必死。
沒關係，他可以失敗無數次，但只要用這魔文加持下的魔咒觸碰到她一次，他就成功了。
——【在事情變得萬劫不復之前，來阻止我吧。】
她並沒有留手，此時紐特就算有了魔杖的輔助專注於防守，依然覺得愈發喫力，因爲她在步步緊逼，這場戰鬥，紐特的死亡概率比她要高上數倍。
伊雯一步步把他逼上絕路，並期待地、好奇地看着他，你是會死在我的魔杖下，還是我會死在你的魔文下？
火舌燒上他的衣角，紐特當機立斷甩開這件衣服，就在下一秒火勢大漲，吞噬了那件衣袍。
紐特依然在向她奔來。
天上盤桓着三隻巨大的火鳥，火鳥展翅時羽翼遮雲蔽月猶如太陽，焰色奪目，鳴叫盈天。
她看到他越過無數個臺階，看到他根本不閃躲，就這樣直直地衝進火鳥中——
啊。伊雯眨了下眼，他會燒成灰的啊。
他衝進了火鳥之中，世界彷彿在一瞬間就安靜了。
伊雯靜靜地佇立在那裏，等了許久，最終她的魔杖慢慢地放了下來，有些出神，悵然若失。
就在她要轉身的前一刻，那簇火焰裏陡然衝出一道人影，就像越出水面的鯨魚，攜裹如水花般的火星點點，他那一道輕輕的、溫柔的咒語，打在了她的身上。
伊雯短暫地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接着被整個人撲倒在地。
“伊雯。”他的眼淚在不間斷地掉落，很難受了，卻還是要揚起嘴角對她笑，“我、我想了很久……”
他已經遍體鱗傷了，說話都要用盡全力：“讓我來殺你，你真的太狠心了，明知道我根本無法拒絕……但是在那之後，我要怎麼辦呢……”
死亡魔文已經開始生效了。
伊雯感受着血液的漸漸冰冷，安靜地聽他說話。
直到現在，她的面容依舊是平靜的、溫柔的。
“所以，我想過了……”紐特喘氣了很久，終於有力氣說下一句話，“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
“什麼？”伊雯有反應了，她困惑地歪頭。
紐特在對她笑：“死亡魔文會奪走你的生命。我會陪你一起。”
“你只需要……先走一會兒……”他有些困了，翻身仰倒在她身邊，看着天空那輪孤寂的月亮，聲音越來越小，“等等我就好……”
伊雯側過頭去看他，她的眼神先是茫然，隨即倏然撥開雲霧，她的藍眸裏又是一片晴天，含着滿滿的笑意。
她環抱住他的肩膀，不知是在對他耳語，還是在自我感嘆。
“我果然……最喜歡赫奇帕奇了。”
赤忱之心，至死不渝。
但是，已經足夠了，紐特。
如果說她的死亡是一場盛大的贖罪，他的勝利是正邪天平不可違背，那他的死亡，誰又有那個資格去承接、去替還？
撒旦也不配擁有他的靈魂。
在意識最後清醒的時刻，她一點一滴地，在他的臉龐處描摹記憶裏的魔文，那是與死亡魔文截然相反的，延續生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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