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後果是嚴重的,慕容延釗帶病出徵,連氣帶累,從此一病不起,回後不久就死了。這時回頭看一下,李處耘的功勞在哪兒?以荊、湖弱小之地,派慕容延釗這等大將出徵已經是大材小用,只爲必勝,也一定必勝!可是李處耘把所有一切都弄變了味。
爲了善後,趙匡胤只有下詔宣佈大赦荊南、湖南所有叛亂,亂者無罪,而且免除當年茶稅及各種無各雜稅,再免去荊南地區當年夏稅的一半……而這還遠遠不夠,趙匡胤明白了,他仍然還活在五代十一國裏,這個世界並沒有因爲他當上了皇帝而改變什麼。
不,我有一個夢想,我想要的世界絕不是這樣的!
我有一個夢想(2)
那麼要怎樣處置李處耘?賞,做夢都不要想了;那麼罰,要罰到什麼程度?在五代十一國裏,甚至在中國曆代的開國皇帝那裏,“要麼不做,要麼做絕”非常的有市場,可是趙宋的官家們不這樣。結果出人意料,李處耘僅僅被調整出中央,到地方上去學習改造——黜李處耘爲淄州刺史。史稱“處耘懼,不敢自明。”
他還有什麼可以表白的?此後不過三年,李處耘就死了,只有47歲。或許也是神明有虧,坐臥不安吧!
但問題還沒有了結,趙匡胤要弄明白,爲什麼會有李處耘這類兇殘暴戾的人存在?這樣的人渣只有李處耘一個嗎?他冥思苦想,終於找到了問題的根本答案。
還是權力,不加遏制的權力一定會讓人返祖變成野獸。
而從唐朝末年,各地的節度使就變成了能和皇帝分庭抗禮的諸侯,他們在自己的地盤裏有兵、糧、錢,還有自己的司法機關,這樣他們就徹底的自由了,而請相信我,當殺人可以不負責任時,人類就會感到快樂!
就是從這時起,趙匡胤把剛剛伸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無論是荊湖東邊的南唐,還是它們西邊的後蜀,趙匡胤都暫時地扔在了一邊。他的目標回到了國內,他一舉收回了各藩鎮節度使們的“支郡”管轄權(支郡,就是節度使駐地以外防區以內的其它州縣),財權,以及司法權。
其中管轄權,從此以後由朝廷統一分派文官去擔任各州縣的知州知縣;
財權,則由朝廷專門設立了一個專職機構——轉運司來負責,每一個轉運使來負責一路(路,簡單地說,相當於現在的省,最高的行政區)的財政收入。每年稅收除了少量應付日常開銷的經費之外,全部上交;
司法權就更加徹底,趙匡胤下令從此以後全國各州所有的死刑案件,要全部上報朝廷,由刑部複查,州縣官員再加上節度使再沒有處死子民的權力。尤其是以前由節度使的校尉擔當的司法提刑官員被全都清除,由科舉錄取的文官但任。
而且在這之後,趙匡胤又再次向全國派出了“兵樣”,也就是一些高大威猛,符合標準的士兵,全國各州軍隊是凡符合條件的大兵都要上交出來。
就這樣,趙匡胤才基本上做到了“兵也收了,財也收了,賞罰刑政一切收了”——大聖人朱熹語錄。在做着這些事的時候,他才深切地感到,他的前任皇帝柴榮有多危險,那是長年累月地趕着一輛沒有繮繩的馬車,隨時都會翻掉。
趙匡胤可不想這樣,他要創造出來一種能長期有效,不必對下屬隨時施壓就能傳達命令保證執行的制度。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國家長治久安。
第十五章六十六天平後蜀
一個煩惱,真是讓人頭疼——今晚,我是約會西施呢?還是去陪貂嬋?
看着似乎有點無病呻吟,沒事找抽。不過趙匡胤現在就面臨着這樣的問題——是進攻後蜀呢?還是先搞定南唐?
弄得好像時光倒流了,又回到了東漢末年的三國。隔着長江,那邊是東吳;隔着劍門蜀道,裏邊就是蜀漢;而廣大的關東大地就是趙匡胤現在的地盤,他變成了曹操了。
怎麼辦呢?
要是回到後周,事情很容易,柴榮想都不想就會提兵直奔長江,那邊他熟,二來,南唐可真是有錢啊。可是現在不同了,南唐已經徹底稱臣作小,尤其是新接班的李煜,對趙匡胤恭敬得了不得,已經是合格的下屬了。那麼當領導的也得有些正規的形象。
不到萬不得己,不能不要臉。
而後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後蜀的皇帝孟昶不僅不服,而且還在主動進攻。
孟昶,初名仁贊,字保元。邢州龍崗(今河北邢臺)人,還是柴榮的同鄉。是五代後蜀高祖孟知祥的第三個兒子。此人得天獨厚,老爹給他打下的是中國地理上最隱密、最安全的一片江山,而且非常的富饒,他可以躲在劍門蜀道的天險後面,一直穩穩當當地做着化外皇帝。
他真的創造了五代時的一項紀錄,他是所有短命朝廷裏在位最長的皇帝。一共是31年,不過還是很遺憾,同樣是蜀國的後主,他比劉禪還是少了點。
但是平心而論,他比劉禪強多了。他父親孟知祥本是後唐宗祖李存勗的妹夫,沙佗人幹掉了前蜀後主王衍後,就派他做四川節度使。沒想到後唐迅速崩潰,孟知祥就來了個山高皇帝遠,馬上稱大王,守住了西川,再幹掉了鄰居東川的董璋之後,他就當上了劉備。
可惜在稱帝的同一年,孟知祥就病死了。那時候孟昶還只有16歲,可憐啊,他老爹給他留下的都是從中原那邊帶來的地道的驕兵悍將,每個人的腦袋裏都印着“將相沒有種,男兒當自強”。可是沒成想孟昶即位僅僅幾個月,就把原來把持着禁軍並且兼職宰相的李仁罕、張業甥舅二人幹掉,一舉收回了國政大權。
那時後蜀的藩鎮大將李肇來見孟昶,剛開始時拄着柺杖裝模作樣,說老了跪不下去。可是孟昶幹掉李仁罕的第二天,他遠遠地看見孟昶,馬上就扔掉柺棍,趴在地上連連叩頭,大氣都不敢喘。
之後孟昶的表現完全是一個標準的聖明天子。他衣着樸素,興修水利,注重農桑,實行與民休息,後蜀國勢強盛。而孟昶也志向高遠,他在後晉剛剛被契丹滅亡的時候,趁劉知遠立足未穩,將北線疆土擴張到了長安。可惜他不能親上戰場,手下人不太得力,又敗回來了。但是也得到了秦、成、階、鳳四州土地。直到柴榮出世,這四塊肥肉才被中原又叼了回來。但就是這樣,孟昶仍然不服,他爲了再次和柴榮較量,專門訓練了一支精兵,命名爲“破柴都”,擺明了向柴榮叫陣。
可是柴榮一直都很忙,沒空搭理他。
而這之後,孟昶就變了。或許是一直安枕無憂吧,躺在天府之國裏享福太久,他開始墜落。此人紙醉金迷,大修宮殿,而且非常沉迷於房中之術,這混帳把全川各地美貌的川妹子沒完沒了的往身邊摟,最後四川基本上沒有未婚女孩兒了,早婚早戀成了民俗習慣……
這都沒什麼,按照一位國學老前輩的說法,在中國,皇帝的特權之一就是隨便看中了哪位姑娘就可以然後拉進宮裏,合法受用,只需要在一張黃紙上寫幾行字就行。而且女方還要叩頭稱頌,說真是家門大幸,祖墳都冒了青煙。那麼孟昶在自己的國家稍微合法一下,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什麼事都有個度。你可以隨便玩女人,但是不要想着隨便去玩趙匡胤。而孟昶本着連柴榮都可以隨便搞一下的決心和魄力,那麼小弟弟趙匡胤又算得了什麼呢?
話說自古有蜀就有後主,有後主就有諸葛亮。這既然是定式,孟昶也就不例外。他的諸葛亮叫王昭遠,從小和他一起長大,倆人數十年如一日,親密無間,好到了孟昶的國庫就是王家的倉庫,可以隨便拿,但就這樣,王昭遠還是不滿足。
因爲他的人生還有更大的追求——要做真正的諸葛亮,要出川北伐,平定天下!
何況當時川中都有人不服了,當面對他說,“公素無勳業,一但位至樞密,不自建立大功,何以塞時論?”而且進兵的具體步驟都替他想好了,“莫若遣使通好並門(指北漢),令其發後南下,我即出黃花、子午谷(西安南100裏處),中原表裏受敵,則關右之地,可撫而有之。”
那還等什麼?王大樞密使急不可耐,和他的孟後主商量了一下,就派出了他的樞密院大程官孫遇,以及興州軍校趙彥超(怪了,這時候怎麼這麼多的這個“彥”那個“彥”的)、楊蠲等人,帶着寫好的蠟丸密信去見北漢的皇帝,“令”其出兵,一起攻打宋朝。
但是遺憾的是,不是每個人都有他們君臣間那麼偉大的幻想式的激情,尤其是趙彥超。這人在半路上拐了個彎,把孫遇、楊蠲連同蠟丸密信都交給了大宋皇帝趙匡胤——或許是他覺得千辛萬苦像做賊似的偷渡整個宋朝國境,把信送給北漢皇帝,倒不如直接做賊,把後蜀皇帝和北漢皇帝一起賣給大宋皇帝來得好吧。
於是趙匡胤的煩惱不見了,他終於知道,這個晚上他應該去見西施還是去找貂嬋。當時他仰天大笑——吾西討有名矣!
乾德二年,即公元964年11月2日,趙匡胤以後蜀皇帝孟昶勾結北漢共謀犯宋爲由,發兵近6萬,分北、東兩路合進收川。其中北路,以忠武節度使王全斌爲西川行營鳳州路都部署,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崔彥進爲副都部署,樞密副使王仁贍爲都監,統率禁軍步騎兩萬、諸州兵士萬餘,自鳳州(今陝西鳳縣東)沿嘉陵江南下;
東路,以侍衛馬軍都指揮使劉光義爲西川行營歸州路副都部署,樞密承旨曹彬爲都監,統領步騎兩萬,自歸州溯長江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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