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作者:高天流雲《如果這是宋史》講述了從遠古流傳至今的歷史,本就是真
這時遠在開封的皇帝趙恆也坐不住了,麟州危及,李繼遷竟然打進了宋朝國境,這在事前絕對沒法想象!匆忙之中,他只來得及用最快的速度向麟州全城傳旨,令軍民人等合力守城,有功者重賞,環、慶都部署以下的高官任選!

  但這都是假招子,這時就算把大宋朝西府樞密使的頭銜加到衛居實的頭上去,難道就能讓李繼遷打半個寒戰?真正的決定性的力量來自北方第一重鎮太原,以及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

  雨中的麟州城得到了上天的恩賜,接下來幷州、代州副部署張進(最強方面軍的副統帥)突然出現,他是親自率軍赴援的,到時戰爭才進行到第五天。李繼遷再次露出了貪狼本色,強敵來到,他根本沒敢接戰,立即就撤退了。不過也難怪他,就在這五天裏,他的兵己經死了一半,都一萬多人了!

  這就是當年麟州之戰的慘烈,五天之內見分曉,攻擊的一方都死傷過半,防守者的處境更加可想而知。尤其兇險的是,衛居實和李繼遷都不知道,張進是私自帶兵殺過來的,他沒有皇帝的詔書!

  太原府的重兵是不奉詔絕不允許動用一兵一卒的,以潘美當年的威望,在救援張齊賢時,還被趙光義硬生生地從半路上擋回去,想想張進冒了多大的風險?慶幸的是,事後趙恆沒有責備,而是特意下詔獎勵張進,這是個巨大的鼓勵,宋朝邊關將士的枷鎖似乎從這時起又鬆動了一些……

  但這只是個美麗的錯覺,宋朝的軍人們幾乎是立即就清醒了過來。事情的起因是北方的前線總帥王顯因爲年老辭職了,得有人接替他。人選沒有爭議,是按順位上浮的。

  王超。

  此前他就是王顯的副手,這時被從西線緊急調回,到北方重操舊業,他的副手是王繼忠和韓守英。至於西線,自有王漢忠替他背黑鍋。

  記住這些名字,包括己經辭職,退出軍界的王顯。此後歷史的走向與他們緊密相聯,牢不可分,尤其是王顯。他自己都絕對料想不到,一個曾經的樞密使頭銜竟然能對宋、遼兩國的戰局,還有不久之後東亞地區最大的那次對抗與媾和起了那麼重要的作用。

  回到王超。他上任之後第一次被皇帝接見,就提出了兩個要求。第一,希望把莫州、北平寨、定州方向的騎兵大陣前移,達到保州和威虜軍城之間;第二,在王顯時期,除了騎兵大陣的主力軍團之外,一些特殊的將領,比如張凝、魏能、田敏、楊延昭、楊嗣等人都擁有自己的一支軍隊,被稱爲“奇兵”,不歸三路部署司的指揮。現在王超要求把他們都劃到自己的名下,讓他成爲真正意義上的北方總帥。

  平心而論,在純軍事角度上,這些要求都不過分。稍微想一下前面的戰績,就能發現王超都說在了點子上。

  第一點,大陣不前移,離邊境就太遠,如果像上次那樣戰爭突然暴發,根本就沒法及時反應。其結果就還是隻能由張凝、二楊的部隊去和遼軍的主力抗衡,上一次是勝了,可不會總那麼幸運吧。

  第二點,其實是最基本的常識,統一指揮,只有統一了指揮,才能打集團軍作戰的龐大戰役,這難道有錯嗎?從這個意義上講,上一次的勝利只不過是僥倖,是那場大雨,還有二楊、李繼宣、秦翰等人自發性的積極配合,才拼出了那場勝利。這不是常勝之道,必須得改。

  但是趙恆全部否決。他很溫和地回答王超,說不必急於和遼軍決戰,保持原狀,你上任去吧。然後轉回頭向各位宰相、樞密使大人們發問——還有別的人選嗎?把王超換了。

  別怪趙恆,這不僅是大宋朝的官家們,就算是唐、甚至對外軍事戰績最成功的漢武帝劉徹都不見得會同意的要求。用人不疑,可是真要用後不悔就太難了。衛青、霍去病給他帶來了輝煌的勝利,可是後面的李廣利就讓他追悔莫及。像王超這樣當面要權,要是答應了,你信不信他下一步就會連監軍都趕走?

  好在這時東西兩府所有的長官集體向皇帝保證,王超最稱職,只有他了。

  趙恆就沒再堅持,但他還是把王繼忠和韓守英私下裏找來,這兩個人都是他當太子時的親信,他悄悄地叮囑,說你們都是我的心腹愛將,要盡心,要穩重,要上下一心……

  在下一次宋、遼大戰之前,宋朝的將軍們就是這樣走上戰場的。

  時間在逐漸接近那個改變東亞格局的巔峯時刻,但是直到這時,那位主角里的主角,最凌厲風發光芒萬丈的人物卻還沒有到位。

  直到王超離開京城,趕赴前線後,此人才從開封之南的鄧州一步三搖地晃進京城。是寇準,一別四五年,他終於又回來了。不過很可能仍然宿酒未醒。

  這幾年裏他過的是標準的腐敗高官的花天酒地式生活,糜爛奢侈的程度居然都給鄧州城留下了千年不衰的傳統產業——花燭。因爲他好喝酒,而且絕不喝寡酒,要有聲有色有歌舞。

  說聲,往來無白丁,鄧州知府衙門裏文人雅士絡繹不絕,就像一個超級文化大沙龍;

  說色,寇準在黑夜裏說了,“要有光——―”於是光明大作,鄧州府入夜之後燈火通明,偌大的宅院裏就連馬廄和廁所都用蠟燭照明(注意,1000年前的蠟燭很貴的),效果要達到第二天起來一看,燭淚要成堆,高到足以把人跘倒;

  說歌舞,就更不得了,寇準喜歡的是“柘枝舞”。據傳說這種舞蹈起源於西域、流行於唐朝,是一種集體舞,跳舞的人數少則24,多的到40人,跳起來場面宏大,氣勢非凡,那叫一個震撼!而舞臺通常是巨型廳堂,或者用超級帳篷搭起來的圍幕,寇準的酒就是在這種場合下喝的,每一次都看得如醉如癡,喝得昏天黑地。一般來說,由於酒局現場的燈光過於明亮,參飲的各位名士根本都分不清當時是黑天還是白晝,他們一但走出圍幕,馬上就天旋地轉,頭暈腦漲,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次都扶着牆進、再扶着牆出……

  這樣的生活怎麼定義呢?首先要強調,沒人敢管他,別看他當時只是個知州了,但是資歷太雄厚,他從前是宰相!這一點就足以把他頭上的轉運使等頂頭高官震死。再有,就是他給後來者開了個特別糟糕的頭,以後二三百年間的衆多退休宰相們,都這一個德行了,不說遠的,張齊賢也這樣。可是要往好裏說,比如說你直接問寇準,這樣的惡搞你到底是想幹什麼?

  寇準會先用眼神殺了你,然後他的擁躉們纔會極其不屑地對你說——不懂就別問,寇準有扭轉乾坤之力,補完天地之手,比三國時有名無實的龐統強一萬倍。龐統被強迫當縣令時都可以喝酒誤事,來發泄不滿,我們寇準爲什麼就不行啊?!

  問題是不是不行,而是影響太壞,以至於皇帝想提升他時,都有人站了出來大聲喊反對。翰林學士楊徽之,這是位學識品德都無懈可擊的老前輩,他完全用事實來說話,把寇準從根子上就全都否定了。

  一句話,寇準不是個賢臣,他最初升官時的路子就不正!還記得吧?他是以天旱爲理由,證明宰相失職,把當時的王沔告倒,才當上的副樞密使,從此平步清雲的。這在後人看,是痛快刺激,可是在士大夫階層裏,這就叫“倖進”,是投機取巧,迎逢皇帝,最無恥的一種舉動。

  所以他是回來了,不過職務上還不能太樂觀,宰相沒他的份兒,屈尊吧,先幹兩天開封府尹……

  宋朝的開封府,那是個超級有傳說有故事的衙門,而寇準,他本身就隱藏在故事和傳說裏。這時輪到了寇準來當開封府尹,於是傳說和故事就突然間變本加厲了。

  快年底的時候,來了兩個告狀的。來頭相當巨大,是前宰相薛居正的孫子,剛剛死了的左領軍衛將軍薛惟吉的兒子。叫薛安上、薛安民。他們要告的人是……他們的媽。

  媽姓柴,是薛惟吉的正室大老婆。柴氏沒生育,這兩個兒子都是妾生的,但在古代理法上,她就是薛惟吉所有子孫的親媽親奶沒商量。

  只不過她馬上就要改嫁,按說這很正當,古代女子初嫁從父,再嫁由已,男人死了,服過孝了,嫁不嫁的誰也管不着。那麼這兩個兒子來告什麼呢?

  初看是心理不平衡,因爲他們的媽,這位柴氏女真的是太非同凡響了,她第一次嫁,就嫁給了前宰相的兒子,第二嫁,居然就嫁給了一位地地道道的前宰相!

  張齊賢。

  這時迎親的馬車都跑在道上了。那麼就有一個問題,張齊賢花癡了嗎?這時他的歲數也相當地不小了,這位柴氏女就算再漂亮,又能怎麼樣?值得他壞了這麼多年的純潔名頭,還連帶着把從前的老上級、老領導的名聲也都毀了,讓自己和死了的薛居正一起難堪?

  別急,自有原因。這位柴氏女可是位“財女”,她把老薛家父子兩輩人所攢下的所有財產都打包捆進了自己的嫁裝裏,在一千多年前就實現了婦女離婚法、繼承法上的先進理念,一個子都沒給兩兒子留下。這就是讓薛安上、薛安民抓狂的根本原因。

  案子到了開封府,寇準一看心花怒放,太棒了!想什麼來什麼,告張齊賢,求之不得!因爲宋史上有個說法,寇準這些年一直被壓在鄧州喝酒聽歌,很大程度上是被張齊賢壓制的。兩個一樣有脾氣有性格的大佬,早好多年就是老冤家了。

  這時天道好還,寇準是擡頭見喜,上任就能出口惡氣。但他再不是以前了,這次他做的一點都不過份,直接原封不動地把原告狀子轉交給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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