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作者:高天流雲《如果這是宋史》講述了從遠古流傳至今的歷史,本就是真
所以他要觀查地形,仔細研究宋朝軍隊的兵力分配和強弱點佈局。

  而他也非常的小心,離着宋軍防禦線的邊緣己經足夠遠了,據說至少在700步開外。也就是說,至少是現代的500米遠。不過,他很可能不知道,牀子弩的射程到底是多少,其中一個特殊的操作手法或許可以給他個事後參照。

  那東西強到沒法由人去拉弦,更沒法用人的手去放箭,得用一隻鐵錘去用力敲打機簧,然後“一槍三劍箭”纔會轟然巨響,撕裂空氣,射向它的目標……

  那一天應該很冷,深冬時節的黃河岸邊,寒氣迫人,潮溼浸骨,蕭撻凜一行數十人盔甲鮮明,旗幟飄揚,史稱“異其旗幟,躬出督戰。”

  就是要顯得與衆不同,成爲敵我兩軍中最閃亮耀眼的焦點。就要這麼的囂張,就要做得這樣完美。生氣?但歷史上早就無數次的證明過了,越是兇殘的侵略者,就越要強調自己的威嚴,彷彿他們有多光榮。

  這一切都被澶州城頭上的一個阿兵哥看到了,他是宋軍的威虎軍軍頭張緓。這位兵哥哥凍得夠嗆,可還得挺在寒風中的城頭上站崗,結果遠遠地就看到了一羣金光閃閃,錦緞包裹的契丹人騎着馬轉來轉去,對着他的方向指指點點。

  氣得他手心發癢,老子忍飢挨凍,都是你們這羣契丹雜種害的,可他們居然還這麼神氣!

  這時他發癢的手裏正拎着一隻不太大的鐵錘,牀子弩就安靜地躺在他的腳邊。還等什麼?距離差不多,準頭沒法說,因爲牀子弩的射擊軌跡也是拋物線,是沒法精確瞄準的。不過這時宋軍中的“一槍三劍箭”的數量可不像千年之後中日甲午海戰中定遠艦上主炮那樣,只有三發炮彈。就算射不中他們,嚇他們一跳也划算,老子得出出氣!

  何況700步開外,那是一片好幾十個的契丹將星,就像扔塊磚頭砸向一堆雞蛋,總能砸碎一兩個的!於是張緓手起錘落,牀子弩瞬間劇烈震動,四五張強弓同時擊發,三尺五寸長的巨型利箭射向了契丹人的將軍羣落。

  轉眼之後,就看見契丹人亂成了一團,他們衆星捧月一樣簇擁的那個傢伙,己經翻身落馬,倒在了地上!澶州城頭上張緓有些發呆,他身邊的人,還有聞訊而來的人,都和他一樣,狂呼大笑,解恨消氣,但是都不知道剛纔這一箭到底射中了誰的哪裏。

  700步開外,眨眼之間,誰能準確判斷?於是這就成了宋朝百年間的一大憾事。成功了,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出了什麼……這一箭只達到了一半的效果,宋朝並沒有因此而得到什麼實利。

  宋朝不知道那一天的晚上,在遼軍營地裏,上至遼國的太后、皇帝,下至每一個士兵,都沉浸在濃重的恐懼中。

  歷史記載,當天蕭撻凜中箭的部位是頭部,簡直是命中註定一樣,成拋物線射擊的“一槍三劍箭”居然精確打擊到了二三十釐米的範圍之內。那樣別說只是契丹人,就算是契丹草原上最強壯碩大的一頭野豬,也受不了這樣的創傷。

  他在當天夜裏就死了。然後蕭太后帶着皇帝親自到他的靈前痛哭,爲他輟朝五天,全軍致哀。這是爲什麼呢?是因爲他的功勞大?或者像史書裏所說的,因爲他“幼敦厚、有才略、通天文”,所以人才難得,才這麼難受?

  開玩笑,他再怎樣,論才高不過耶律斜軫,論強遠不及耶律休哥。但這時遼軍的悲痛又絕對是真實的,因爲他們怕得要命。

  孤軍深入,後邊絕對沒有援軍,也沒了退路,前邊有宋朝皇帝的親征大軍,怎樣的實力己經見識過了;後邊還有宿敵田敏、楊延昭等人,外加15萬之衆的定州大陣,能支撐到現在,完全是由於太后、皇帝,尤其是蕭撻凜的軍中威望。

  軍中之膽,震懾敵人,同時更安穩本國的部隊軍心。可是蕭撻凜突然戰死,連最後一點心理上的安慰都破滅了。想像一下,當時蕭燕燕的眼淚,有幾分是爲了哀悼蕭撻凜,又有幾分是怕她自己馬上就要步他的後塵?

  可是哭過之後,燕燕的心靈再次變得強硬。她嚴密封鎖己方主帥陣亡的消息,不讓宋朝知道,一方面命令王繼忠再給宋朝皇帝寫信,問趙恆你的使者爲什麼還不從大名府裏出來?要是實在怕死,就換個人好了。

  這就是趙恆從韋城再次啓程後,所接到的兩個消息之一。一個是李繼隆向御營報捷,只提到了在澶州城擊敗遼軍,他的資歷和榮譽感不允許他爲牀子弩的偶然事件誇大其辭;關於第二個,蕭太后催促使者,趙恆下令,命王欽若放曹利用出城,這回是向南方返回了,到澶州城下去見遼國的君主。

  己經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可還是要主動派遣使者,追求和談。

  遼國人積極影響趙恆的誠意。他們的契丹腦子變得異常的清晰仔細,居然想到了要張皓(送王繼忠的第一封信時被抓的小校)去大名府,證明遼國人沒有惡意。

  可王欽若仍然不信,但緊接着趙恆的命令也到了,他就只有放曹利用出城,於是,宋朝的使者終於開始工作了。而澶州城,也就成了所有勢力的匯聚點,在公元1005年的1月8日時,匯聚的力量達到了頂峯。

  趙恆終於到了,宋朝的親征大軍終於進抵澶州的南城。那一天鐵甲鏗鏘,戰旗如雲,龐大的親征陣容就算只憑借數十萬只震動大地的腳步聲,都足以驚動數裏之外的契丹人。但奇怪的是,隊伍竟然就此停滯不動了。

  真是很奇妙,在一河之隔的北城,也就是前線,宋軍要集中全部實力,由李繼隆、石保吉協同作戰,才能把遼國人擊退。而現在終於來了生力軍,卻隔着河向他們親切微笑,同志們辛苦了,但是……請繼續辛苦。

  稍微有點人心的,都能感到一種出離的憤怒,這完全就是挑了一擔清水進沙漠,要救的人馬上就要渴死了,可我就是離你20米,讓你可望而不可及,就是不給你喝!

  那麼爲什麼不再走了呢?理由非常簡單,打尖住店的時辰到了,皇帝一路勞累,現在要把南城的驛館升格爲行宮,馬上就地休息。消息傳出來,全軍都在大喘氣,其中有的人是覺得突然得救了,簡直死裏逃生。比如說副樞密使馮拯;有的人卻兩眼發黑,末日到了,如果不過河,還不如不來!

  這是寇準和高瓊。

  兩人馬上來見皇帝,問趙恆這是爲什麼。結果回答得振振有辭,說這是軍隊的意思,而且是北城的前線軍隊。李繼隆說了,北城實在太小,根本容不下大隊人馬,皇帝過去了連禁衛軍都住不下,拿什麼保證陛下的安全?

  言外之意,皇帝過了河,完全是添亂,根本就沒有實際意義。

  但寇準不這麼想,李繼隆這次錯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的獨立戰鬥精神,士兵們需要心靈的支撐,尤其是面對遼國的皇帝、太后時。憑心而論,作爲遼國而言,無論從立國的時間,還是國力的強盛,或者現在實力的對比,以往的戰績,都遠在宋朝之上,你不能以純粹的精神力量去感召,去命令你的士兵們勇敢到底。

  他們也需要自己的皇帝,沒有人能爲一個孬種工作時還精力百倍!

  可是寇準怎樣也不能說出這樣的話,就算不要命了,也得珍惜一下忠臣的名聲。結果他只能這樣的勸:“陛下,如果您不過河,敵人就不會害怕,我們的軍隊就沒士氣,那樣就沒法打勝仗。您別猶豫了,拋開這些親征的禁軍,全國各地的勤王大軍也在徵召中,不過一兩天就都會到達,情況會越來越好!”

  但是他的話再次失效,歷史證明,當一個人昏迷的時候,只有電擊才能讓他清醒。在澶州城下,宋朝當時的第一軍人高瓊的話,纔是那把電擊槍。

  這個大老粗的第一句話是:“陛下,您要不到北城去,老百姓就像死了爹媽一樣!(百姓如喪考妣)”

  這句話太出格了,而且這時的第一軍人再也不是趙匡胤、慕容延釗時期的身價了,他旁邊有位大佬立即就接住了話把,對他一通亂吼,罵他君前失禮,罪該萬死。

  這人就是副樞密使馮拯。

  馮拯……寇準氣得有些頭暈,看來還是皮癢啊,當初虐待的不夠狠,現在居然還敢明目張膽地亂他的事!但這時沒用他發飈,高瓊在第一時間就以318年宋史裏,武將對文官幾乎僅此一例的“粗野”反擊道:“馮大人,你以文章升任兩府長官,現在敵人就在眼前,你說我君前無禮,你幹嘛不賦詩一首把遼國人嚇跑呢?!”

  說完再不和他的頂頭上司,樞密院的大佬羅嗦,直接命令手下的禁軍衛士把皇帝的御輦擡起來,目標北城,馬上前進。

  結果走到了河邊,臨上橋頭,御輦還是停了。這時史書沒寫是誰命令御輦停下的,只是說高瓊舉起鞭子狠抽擡輦士兵的後背,大聲喝罵:“馬上快走!現在都到這兒了,還猶豫什麼?!”結果皇帝在輦上發話,說走吧,於是大宋朝的皇帝才終於踏上了橋,過了河,抵達達澶州的北城。

  不知道這是高瓊的忠心大爆發,替皇上教訓了不聽話的輦夫;還是打騾子驚馬,直接罵不懂事的皇上,讓他明白,伸頭縮頭都是一刀,怎麼樣你都得過去!

  反正是終於過河了,過了河的皇帝是什麼呢?幾十米的距離,要逃也不過是多浪費十幾分鍾吧。但從心理上,他己經和前線所有士兵一樣,成了有進無退,只有勝利才能活命的“卒子”……當天大宋皇帝的黃龍旗,至高無尚的皇族標誌,終於高高飄揚在澶州北城的門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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