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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作者:宁寗
虽疲累得厉害,但碧芜强撑着让稳婆将洗尽的孩子抱過来,倚在她胸口,喝了第一口奶。

  她听闻過那种說法,說孩子若第一口喝的是母亲的乳汁,身体当会比旁的孩子更强健些。

  看着旭儿趴在她怀中的模样,碧芜不由得面露欣慰,心一落下,困倦与疲惫便若潮水般涌上来。

  眼皮顿时沉若千金,她到底撑不住沉沉睡了過去。

  碧芜自觉睡了很久很久,再醒来时,便见榻边点着幽幽的烛火,身上的粘腻感已然消失了,那股子浓重的血腥味也沒了,衾被褥子和衣裳应当通通都换過了。

  她微微挪了挪身子,腰腹仍是有些难受。透過棠红的绣花床帐,碧芜便见银铃坐在榻上,借着幽暗的烛光,不知在绣什么。

  “银铃……”她开口唤了一声,才发现声音嘶哑得厉害,应是生产那日用嗓過度。

  银铃听见动静,忙抬首看来,激动道:“王妃,您醒了!”

  “王妃醒了,王妃醒了!”她边冲外头喊着,边掀开床帘,问碧芜還有哪裡不适。

  钱嬷嬷等人闻声急匆匆进来,看见碧芜安然无恙,不由得红了眼睛。

  “王妃,您终于醒了,您都睡了一天一夜了!”钱嬷嬷哑声道。

  “嬷嬷……”碧芜低低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我有些饿了。”

  钱嬷嬷愣了一下,忙转头吩咐道,“快,王妃饿了,吩咐膳房将准备好的粥食送来,快些!”

  “是!”银钩应了一声,小跑着便出去了。

  见碧芜微微抬首,在屋内环视起来,钱嬷嬷還以为她是在寻誉王,解释道:“王爷原一直陪着王妃的,午后被陛下召进宫去了,還沒回来呢。”

  碧芜微微颔首,沒有否认,但她确实不是在寻誉王,只是在寻她的旭儿罢了。

  “小公子呢?”她问道。

  “小公子在东厢呢,一個时辰前由姜乳娘喂了奶,這会子沒听见哭声,当是睡着了。”說起旭儿,钱嬷嬷不由得笑弯了眼,“老奴原還担心小公子不足月而生,身子孱弱,不曾想我們小公子不但活泼得紧,胃口還好得很呢!”

  听得這话,碧芜便放心了。

  前世,旭儿生下来也是极其瘦小,虽是足月,但看起来也不像足月的样子,這一世早出生了十几日,便更是不像了。

  如今天寒,孩子也小,不能随便抱出去,等好生养個一两個月,再抱出来给人瞧,也不怕有人发现她“早产”的真相。

  沒一会儿,银钩便端了碗鸡丝粥来,碧芜腹中饿得厉害,咕噜噜连喝了两汤碗才作罢,粥食下了肚,她很快便也恢复了些许气力。

  粥才撤下去,碧芜就听一声嘹亮的啼哭骤然响起,在冬日的寒夜显得格外清晰。

  “看来,是小公子醒了。”钱嬷嬷笑道。

  碧芜也跟着笑起来,才出生的小孩子就是這般,整日睡得多,饿得也快,沒一個时辰便要喂奶,前世她亲手照料旭儿,几年都沒能得個整觉睡,那因生产過而凸起的小腹很快就瘪了下去,甚至比先前更为瘦削。

  原以为哭两声,得了奶吃可能也就好了,不曾想那厢哭声好半天都沒有停。

  碧芜不由得担忧起来,让钱嬷嬷去将孩子抱過来瞧瞧。

  钱嬷嬷应声出去了,再回来时抱着個用襁褓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后头跟着姜乳娘。

  见孩子哭得厉害,碧芜忙伸手接過来,掀开襁褓,往底下摸了摸,確認是干的,那大抵是因为饿的。

  姜乳娘见状道:“王妃,民妇都已瞧過了,小公子沒有尿,尿布才换過呢,民妇想给小公子喂乳,可不知怎的,小公子就是不吃啊!”

  碧芜闻言蹙了蹙眉,轻轻摇了摇怀裡的孩子,柔声哄了两句,旋即将衣衫解开了些。

  钱嬷嬷见状忙拦道:“王妃,可不兴您自己喂啊,還是交给乳娘来吧……”

  這寻常高门大户,不管是主母還是妾室,生下孩子,定不会自己喂养,一则不容易太快恢复過来,二则就怕身形走了样,在主君那厢失了宠。

  久而久之,請乳娘便也成了一种默认的规矩,若是哪家主母生下孩子還要自己辛苦地喂养,传出来,只怕要引得外头人发笑了。

  碧芜倒是不在意這些,坦然地让旭儿趴在了自己胸口,“哪有什么兴不兴的,既是我的孩子,自是该吃我的乳水的。”

  說来也奇怪,原還啼哭不止的小家伙在喝到母亲乳水的一刻,骤然安静下来。

  看到這一幕,钱嬷嬷和姜乳娘不由得惊诧地对看一眼,心叹果真是母子连心了。

  因着昏睡了两日,只喝了一碗鸡丝粥,碧芜的乳水并不多,勉强能够旭儿喝饱。

  见他停了吮吸的动作,碧芜小心翼翼将他竖抱起来,从下向上轻轻拍着旭儿的背。

  直到听见他趴在自己肩头,打了個短促的嗝,方才满意地将他平放在身边。

  吃饱了的小家伙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眯呀眯,很快便歪着脑袋,呈“大”字型睡了過去。

  姜乳娘见她拍嗝的动作這般熟练,不由得诧异道:“王妃這是打哪儿学来的手法,民妇也在其他人家干過几年,還未见過有哪家主母像王妃這般手法娴熟的,纵然生了好几胎的也不例外,王妃這样,好似从前就亲手带過孩子一般。”

  被无意间看出来,碧芜略有些尴尬,但還是佯作自然地笑了笑道:“我自小便是在乡野地方长大,看過不少同村的妇人带孩子,也曾替她们看管過孩子,时日一久,便也会了。”

  她這解释倒也不算牵强,再加上姜乳娘也就随口一问,便道了句“原是如此”,沒再继续追问下去。

  碧芜复又低眸看去,见旭儿睡得沉,便道:“姜乳娘回屋歇着去吧,小公子今夜和我一道睡。”

  “可王妃,您身子還未好透呢,况且……”钱嬷嬷犹豫道。

  “我睡了那么久,如今哪還有什么睡意,小公子与我睡一晚,不打紧。”碧芜道,“何况今夜银铃也在,她自是会帮我的。”

  银铃闻言忙冲钱嬷嬷点了点头,见得如此,钱嬷嬷也不好坚持,毕竟碧芜想与孩子多待一会儿,也是人之常情,便福了福身,带着姜乳娘和屋内一众仆婢下去了。

  碧芜替旭儿解下襁褓,盖好衾被,看见旭儿身上穿的衣裳,這才发现是赵如绣做的那身。

  赵如绣当初還担忧這衣裳太小,如今穿上才发现正正合身。

  想到赵如绣,碧芜心中不由得滞闷起来,银铃见她看着這身衣裳露出感伤的神情,登时明白她在想什么。

  “王妃,您昏迷的时候,奴婢又特意去长公主府跑了一趟,打听了赵姑娘的事儿。”

  闻得此言,碧芜登时直起身,焦急地问道:“绣儿如今怎么样了?”

  银铃娓娓道:“赵姑娘应当是无恙,那日,奴婢去长公主府恰巧遇到了赵姑娘身边的贴身婢女环儿,环儿将奴婢拉到了巷子裡,偷偷告诉奴婢,她家姑娘出事那日清晨,原本是要来王府见王妃您的。可不知是谁,送了封信给赵姑娘,赵姑娘這才临时变了主意,去了西街的一家客栈。”

  “客栈?”碧芜闻言蹙了蹙眉,又问,“后来呢?”

  银铃垂眸低叹了一声,才道:“环儿說当时赵姑娘让他们待在了客栈外,是自己一人进去的,不過才一柱香的工夫,赵姑娘便从裡头出来了,只出来时面色惨白如纸,沒有一丝血色,還略有些神情恍惚。回了长公主府,赵姑娘便将自己关在房内一直不出来,环儿放心不下,想到赵姑娘答应過午后要来看您,便试着上前敲门劝慰,可敲了许久都不见裡头有回应,却听到一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她心下觉得不大对,忙让小厮撞开门,才及时救下了欲悬梁自尽的赵姑娘……”

  碧芜抿唇听着,只觉這经過实在熟悉得紧,只不過赵如绣這回去的不是东宫,而是西街的客栈。

  她到底是瞧见了什么?才会崩溃绝望到想要自尽!

  按理,应该不可能是看到了肖贵人和太子才对,肖贵人身在皇宫,哪有那么容易逃出来,与太子在宫外密会。

  還有,那封信究竟是谁寄给赵如绣的,又有何意图。

  碧芜百思不得其解,但到底也不是思忖這個的时候,忙又追问:“那赵姑娘现下如何了?身子可還好?”

  银铃不愿欺骗碧芜,缓缓摇了摇头,“赵姑娘虽是救回来了,却一直躺在床榻上郁郁寡欢,不愿吃喝,论谁都劝不动,還是环儿将您听闻赵姑娘的事后伤心到早产,九死一生,好容易生下孩子的事儿告诉了赵姑娘,赵姑娘听后痛哭了一场,說对不住您,如今勉强算是愿意吃了。”

  听得這话,碧芜也忍不住双眼发涩,但還是接着问道:“那赵姑娘入东宫的事儿呢?不就是在明日了嗎?”

  “封妃典礼推迟了。”银铃答,“安亭长公主对外說,赵姑娘染了恶疾,需得养上好一阵,只怕得晚些入东宫了。”

  碧芜闻言点了点头,且不管入不入宫的事儿,能活着便是好的。

  当然,赵如绣若是能不嫁予太子,必然更好些,将来也能因太子之事少受牵连。

  可她到底做不了主,也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

  碧芜只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自心底漫上来,唯有垂眸瞥向熟睡的旭儿,内心的焦躁不安才能稍稍被压制住。

  她挥退银铃,复又缓缓躺下,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旭儿,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奶香气,不由得唇间微勾,含笑阖眼睡去。

  照顾孩子的确是件累人的事,从二更到五更,碧芜被旭儿的哭声吵醒了三回,虽不得不被迫起身,但碧芜仍是甘之如饴,一遍遍耐心地哄着。

  待到天明,睡得迷迷糊糊的碧芜隐约觉得有人向床榻边靠近。

  她以为是银铃或是钱嬷嬷来瞧瞧孩子,可稍稍睁开眼,便见青灰色的衣袍一角,上来隐隐還有水波暗纹。

  她陡然清醒過来,便见男人的大掌正缓缓向孩子伸去。

  “殿下!”

  想到她生产那日他說的话,碧芜猛地翻身坐起,提声喊道。

  似是她這声儿给震慑,誉王动作微微一滞,抬首看来,见她神色紧张,倾身护着孩子,唯恐他会对孩子做什么一般,不由得勾了勾唇,露出几分自嘲的笑。

  “本王吵醒王妃了?”他问道。

  碧芜紧抿着唇沒有說话,少顷,只道:“殿下怎么来了?”

  “本王不能来嗎?”誉王反问道。

  這话可着实把碧芜给噎着了,横竖答似乎都不大对,不由得让她拧紧了眉。

  幸得誉王也沒再继续为难她,只垂首看了一眼,在榻上睡得正香的旭儿,道:“如今孩子也生了,既明面上是本王的孩子,定是要由父皇来赐名的。”

  這事儿,碧芜自然清楚。

  上一世,旭儿的名字也是永安帝赐下的,因他们這辈是淮字辈,因而旭儿前世的名姓便是喻淮旭。

  但這一世,一切都不同了,旭儿也不再是府中侍妾生下的孩子,說不定再赐名,便不一定和前世一样了。

  不過,对碧芜而言,一不一样的倒也不打紧,旭儿就是旭儿,并不会因他叫什么而有所改变。

  正想着,却听誉王蓦然开口问道:“王妃想给這孩子取什么名字?”

  听得這话,碧芜霎时愣在那裡,就算她是誉王妃,也沒有资格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取名,誉王问這话分明是白问。

  看她這般反应,誉王似是看出她在想什么,笑道:“纵然不能作大名,用作小名也是可以的。”

  這话倒也是了。

  碧芜咬了咬朱唇,迟疑片刻道:“左右這孩子生于旭日东升之时,殿下觉得‘旭儿’……如何?”

  “旭儿?”誉王细细地品味着這两個字,“‘旭’字意味着朝气蓬勃,前程似锦,倒是個好名字,那往后便叫旭儿吧。”

  誉王话音方落,就听榻上的小家伙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却是难得沒有哭闹,只直直地盯着誉王的脸眼也不眨地看着,似是在观察他。

  “小子,看着本王做什么!”誉王低低笑了一声,伸手在旭儿额头上点了一下。

  碧芜屏着呼吸,看着誉王的举动,心都快跳出来了,但见誉王笑着,似乎并无什么恶意,方才松了口气。

  再仔细回忆他那日說過的话,似乎也不是真的要杀了旭儿,倒像是在刻意激她,让她燃起求生的本能罢了。

  她深深看了誉王一眼,便见誉王用手碰了碰旭儿的小拳头,小拳头感受到他的触碰,蓦然摊开,一下死死捏住了他的手指。

  誉王挑了挑眉,或是觉得有趣,唇间的笑意更浓了些,他定定地凝视着旭儿的脸,片刻后,似是无意般道了一句。

  “這孩子,细看之下,眉眼居然還与本王有几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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