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寒冷 作者:未知 京城的臘月,雪多寒冷。 而楚家比外面的天氣還要冷。 楚玉琅關在牢裏已經數日,到現在連一點消息也沒有。 太子妃說了幫楚家想辦法,可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卻沒見她想出一點辦法來。 楚夫人從剛開始的希望,到後來的失望,臨近年三十時,幾乎成了絕望。 難道要讓他兒在牢中過了這個年嗎? 最可怕的是,不但要在牢中過年,年後還可能被斬。 楚夫人急的嗓子眼冒火,身上起泡,整個人都要燃起來似的,看府裏誰都不順眼,好好的就要向人發脾氣。 她有她的煩,下人也有下人的煩。 楚家家生奴才還便罷了,像田媽這種外面有家人的,一到過年就日日盼着能出去見上一面。 楚府的事情太多,田媽已經很久沒看到田鵬了,現在府門又封了,想出去更是難如登天。 可不出去,並不代表不想。 所以做事的時候,就有點心不在焉,擦着楚夫人房裏的用具,不知怎的就走了神,把一支花瓶給打碎了。 她當時就嚇的不輕,“撲通”一聲就給楚夫人跪了下去,說都是自己的錯,願意用三個月的月錢賠這花瓶。 要擱在過去,自己母家帶來的下人,說她兩句也就算了。 可如今的楚夫人,神經敏感到一碰即碎。 田媽打落的是花瓶,卻跟打碎她的心沒什麼兩樣,她的火氣一下子就衝了起來:“你可真是老了,連這點事都做不好,楚家養着你還有何用? 現在家裏是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 我兒還在牢裏呢,你竟然把東西打碎,你這是在咒他要像這瓶子一樣嗎? ……” 她亂七八糟罵了很多,田媽一句話都不敢回,只顧跪在地上發顫 一個多事的,平時跟田媽不合的婆子,趁着機會說:“夫人,田媽早上還在竈間打破了一隻碗,剛好破成兩半……” 火上澆油了。 楚夫人也不管她跟了自己多少年,也不管她的年齡是不是大了,經不經的住打? 左右一看,沒有趁手的東西,拎起一把椅子就往田媽的身上砸去。 田媽雖然肉厚,冬天也穿的多,但是硬物劈頭砸下來,她縮了一下身子,卻也沒有完全躲過。 只來得及慘叫半聲,人就倒了下去。 血從她頭頂上冒出來,“咕咕”地還冒着熱氣。 下人們一下子就靜了下來,一聲氣也不敢吭。 楚夫人也安靜了,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怔了半天神,才叫着一個婆子說:“看看她還活着嗎?” 那婆子哆嗦着過去試了下鼻息,趕緊跪下去說:“夫人,好像還有氣。” 楚夫人想:“還不如死了。” 田媽的身世她再清楚不過了,來他們家時,還有家人,後來全家得了疫病,全死絕了,就留她一個。 無親無故,死了隨便往哪兒一扔,不會有人告楚家。 有下人見她不說話,自做主張拿了布,過去捂了田媽頭上的血口,也把人擡了出去。 楚夫人讓人把地上清理乾淨,自己回內屋去了。 蘭院裏的事,很快就傳到了菊院。 江蘭一聽田媽被打,還差點死了,立馬起身對小桃說:“把我那支銀簪子拿來,我得出去一趟,要是老爺差人來問,你就說我病了,歇下了。” 小桃不敢怠慢,打開妝匣,從不多的首飾裏拿了一支銀簪出來。 江蘭把銀簪塞給門口的守衛,由着他們在胸口摸了兩把,才把自己放出去。 她一出門就一路往福安醫館裏跑。 到這兒時,夜已經深了,福安門口的守衛不放她進去,往裏面報,剛好碰到南星。 她就在那兒發脾氣,罵江蘭,罵楚府。 楚亦蓉制止她:“這麼晚來,一定是有急事,叫她進來。” 江蘭跑的太急,頭髮亂了,衣服的扣子在楚家門口時,被守衛解開,都沒來得及扣好。 臉色發白,嘴脣也是乾裂的,她喘了好幾口氣,才說:“小姐,田媽出事了。” 楚亦蓉沒慌,問她:“出什麼事了?” 江蘭:“被楚夫人打了,聽說頭上砸了個血洞,快不行了。” 楚亦蓉就皺了一下眉。 江蘭還要說什麼,已經被她打斷。 她不是對江蘭說的,而是對小紅和南星:“去叫朱老和李掌櫃的下來,再拿五十兩銀子來。” 兩人分開去辦事。 片刻,人和銀子都到了。 楚亦蓉把屋裏的人都支出去,這纔對朱老說:“楚府的田媽是田鵬的母親,被楚夫人打了。 你們帶着藥和銀子去,如果她還能救,就儘量救,想辦法把人帶出來; 如果已經死了,就把屍體帶出來,我們來葬。 楚府現在被京兆府尹封了門,要出來個人不容易,所以把銀子帶足,多打點,多周旋,儘量把這件事辦妥,不要再出岔子。 麻煩兩位了。” 還好朱老也是見過大世面的,除了最初聽到是他徒弟的娘時,驚了一下,後面就把楚亦蓉的話都記住了。 廢話都沒多說,直接出來往楚府而去,順便也把江蘭帶了回去,還給她一些喫的用的,包括銀兩。 福安醫館的掌櫃李安平,慣會辦事,給門口守衛塞了五兩銀子,說裏面有人病了,怕鬧出人命,請他們放行。 守衛大冷天地幫別人看門,再不遇到點好處,那心情得多糟糕?所以倒是盼着這樣的事常有呢。 把人放進去後,朱老跟着江蘭去找田媽,李安平就去見楚中銘。 他事先得了楚亦蓉的話,開門見山地說:“楚大人,貴府就是因爲打死了人,才被人告下,到現在還全府禁足,您不想再鬧出一條人命吧?” 楚中銘到現在還矇在鼓裏,瞪着眼說:“什麼人命,你不是大夫,到底是誰,在我府上亂嚷什麼?” 管家在旁邊的臉色就不太好了,磨嘰半天才說:“老爺,夫人在蘭院裏打了田媽,聽說……聽說有點嚴重,頭頭頭都出……出血了……” 他話沒講完,楚中銘就氣的差點從牀上栽下去。 緩了半天,才把那口氣倒過來,無力地罵道:“這個賤婦,她不把這個家毀了,是不甘心呀!” 李安平不插他們的家務事,只說:“那現在我把這個人帶走,楚大人不會有意見吧? 如果死了,也跟貴府無關,是死在外面的。 如果活着,那也與你們無關了,是她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