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 第199节
最早是郑南禾带着她来,现在却是她一個人离开。這么多年颠沛流离,除了自己的画儿占了大多空间,实在沒太多东西要拿。今天收拾了大半,行李箱就在地上那么扔着了。
前几天从医院回来,南烟就常常发呆,画画儿也心不在焉。
那個画室拆掉之前,她把《forlance》那副画拿回来,還有画室那张滚满了颜料的画布。
前者是她的作品,她不舍得丢掉。
那么。
后者呢。
南烟知道自己忘不了,所以告诉他他们不要再联系,她還逼着自己换了手机号,从徐宙也外婆家搬出来,又找了個房子另住,不要任何人找到她,還嘱咐了舅舅,不要再接他的电话。
這么刻意地压抑。
她沒有在任何一個地方撞见他,现在也终于要离开北京了。
他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南烟坐在高脚凳上,画笔微顿。她面前就是那张色彩遍布的画布,原本想裁成几部分,结果发现一整张更完整瑰丽。
一個月前,她突然心念一动,想改成一幅画。
于是就這么画了一個月。
快收尾了。
从医院回来的這几天,南烟心都是乱的。下午她坐在画布前一直发呆,只寥寥草草画了几笔。
直到听到徐宙也开门进来的声音。
他坚持留下一把她這裡的备用钥匙,怕她再有什么事。
徐宙也最近和宋欢忙酒吧重新开业的事,quiz终于谈下来了。
他有几天沒過来,见外面茶几放着她吃了一半的泡面,统共也沒吃两口,下意识就提高了声音:“——你怎么又吃泡面?以前和我在一起沒钱吃泡面就算了,现在懒得做饭不能打個电话叫我過来?”
南烟坐在画室遥遥說:“不好意思呀——我太懒了,电话都懒得打。”
“你可真是——”徐宙也真是气不打一处,问她,“還吃不吃了?不吃我扔了?都凉了,晚上我們出去吃点别……的。”
话音未落,徐宙也就注意到茶几上扔着张折叠起来的纸。
好像是b超的影像。
徐宙也随手拎起,打开。
双目一滞。
他浑身狠狠一震,瞠目结舌几乎說不出话。南烟這时走了出来,从他面前端走了泡面,随手扔进了垃圾桶,不用他代劳。
然后她拿過他手裡的那张纸,轻飘飘地,又放回桌面。
南烟看着他:“徐宙也,我后天就要飞俄罗斯,這边的事情也差不多解决好了。”
“……”
徐宙也知道她要走。
今天应该是守灵的第四十七天了。
他嘴唇微动,“你一個人可以嗎,不如先往后推推吧,等我酒吧开——”
“我們分手吧。”南烟打断他,眸光动了动,真诚地說,“谢谢你从前,现在,一直陪我,尤其是這段時間,真的谢谢你。”
“……”
“所以你现在不需要我陪了嗎,你一個人去俄罗斯……”徐宙也嗫嚅着唇。
還未說完,這时,突然又响起敲门声。
肖阳這几天都在外地。
今天他把最后的一些庭审要用的资料给南烟带来了,南烟告知他的這個地方实在难找,之前都是在她舅舅家裡谈的,他开车绕了好大一圈。
“——哎,你们都在啊!”肖阳见南烟和徐宙也面对面站着,打招呼,“徐老板,你酒吧的事儿搞定了嗎?”
肖阳才說完,又很快注意到桌面上的那张孕检报告。黑色影像中一個小小的,才成团的小生命。
他想到之前南烟的舅舅就念叨他们要结婚的事,立马堆上喜色。
“恭喜啊恭喜——”
“恭喜你们!守得云开见月明,要有宝宝了!”
作者有话說: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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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体面
112.体面
“孩子都有了,婚礼也快了吧?你们什么时候办啊,”肖阳人热情,這会儿比谁都兴奋,“准备在北京還是回老家办啊——”
這么叽裡呱啦一通,南烟和徐宙也却情绪平平。
南烟沒說什么,只接過肖阳带来的资料,笑了笑,抬眼瞧他,问道:“都在這裡了么。”
肖阳言归正传:“对,都在這儿了。”他又有点儿八卦地小小声对南烟道:“男孩還是女孩儿啊?”
南烟低头笑笑,沒說什么,手裡几份资料一一浏览過去,最后对肖阳点头道:“谢谢,今天麻烦你了,特意送一趟。”
肖阳摆摆手:“——谢我做什么,你去谢谢怀礼吧!”
南烟神色顿了顿,笑容渐淡。
徐宙也的表情却立即不大好了。
肖阳看了眼表,他還有其他事儿,“不早了,我先走了啊。我车在外头停呢,你们這儿路太难走,我都怕我停久了给我贴個罚单!”
肖阳那京片子挺标准,儿化音一绕人就向门边去,边又对徐宙也和南烟恭喜连连:“结婚了說一声啊——给你们孩子准备個大红包!”
然后告别离开。
满室恢复沉寂。
徐宙也知道肖阳是怀礼找来的,這一個多月他都忍着沒发表過意见,坐到客厅一张简陋的沙发上,抬眸看南烟,眼底泛红。
“真要分手?”他嗓音有些哽咽。
南烟觉得自己站在他对面总归不大好,她找了张凳子坐下,神情柔和了些许,抿了抿唇:“徐宙也,对不起。”
“——我不想听這些,”徐宙也唇抖了下,从口袋摸烟几度沒摸到,人不由地暴躁些许,看到那份孕检报告,又作罢了,苦笑,“下一句是什么?你要說,我是個好人嗎?”
南烟知道他好,他有什么不好。
這一路上,很多事都是他陪她扛過来的。
他這段時間還总因为上回他的缺席和赌气内疚。她都知道。
南烟深呼吸了口气:“之前有次你问我……就是我妈住院回来那天,你问我有沒有事情要对你道歉。”
“的确有,对不起,”南烟郑重地說,“上回我不该跟你吵架,对不起,我的确……”
“——的确忘不了怀礼,对嗎。”徐宙也抬头看她,眼圈彻底红了,“所以孩子不是我的?”
南烟目光动了动,正要开口。
徐宙也又问她:“那你要回去找他嗎?”
“——不。”
南烟很快否认。
“你也沒告诉他?”
“沒有。”
“那你要怎么办——”
“——重点不是這個徐宙也。”
“那是什么?是什么——南烟,你告诉我是什么,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不好,你說出来,我改,但是你怎么就是不喜歡我呢……”
徐宙也再也控制不住,站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嗓音发颤,“南烟,其实五年前你跟我分手就不喜歡我了,对不对,后来和我在一起都很勉强……对不对?”
南烟抬眸一晃,眼泪也掉下来。
“徐宙也……”
两年前那個肃杀的冬,他舍下所有,甚至把和朋友一起经营的酒吧都卖了陪她与郑南禾南下。
摇摇晃晃的绿皮火车,拥挤的、充斥着各种难闻气味、沒有空调的硬座车厢,他在怀中给她捂了一夜的牛奶,第二天還是温的。
徐宙也兀自流泪。
他知道自己不该哭,知道哭是懦弱,知道自己也犯過错,意气用過事,這两次她人生最难的时刻他都不在她身边,什么也沒为她做。
他也该說对不起。
可直到這一刻,他好像才明白。
他爱的那個南烟,似乎一直是過去也爱着他的南烟。
那個和他在北京城四处写生,在郊外的帐篷裡画画到天明,窝在画室二层的懒人沙发上吃泡面的南烟。
不是喜歡上了怀礼的南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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