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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火 第202节

作者:何缱绻
晏语柔闭上眼催眠自己,不知多久就睡了過去。

  她是真的累了。

  夜色降临。

  期间圣彼得堡来了电话,接着怀礼给南烟打過去几通都沒人接。也许是太晚了,也许她已经睡了。

  也许就是单纯地不想和他再有所瓜葛。

  所以怎么会是他的。

  怀礼兀自笑笑,有点嘲弄自己的多想。他又敲了会儿电脑,回了几封邮件過去,一阵电话铃划破他心绪短暂的宁静。

  他還以为是她。

  结果是医院打来。

  怀礼看着屏幕,心底不觉腾起无边失望。

  他摘下眼镜,揉着太阳穴沉淀思绪,好一阵才接起来,可沒說两句,立刻起身,去门边匆匆穿好衣服赶往医院。

  十分钟之前。

  医院前三個街口的地方出了非常严重的车祸,外科人手不够,需要从他们科紧急调人前去救治心脏大出血的伤患。

  整個医院已经乱成一锅粥。

  头顶手术台的灯光一开一灭就是一夜過去。

  手机屏幕静悄悄,她沒有回任何电话给他。

  南烟明天晚上就要出发了。

  昨夜又画画到半夜,那幅油画终于完成了。

  四十六天之前,她和那個男人在画室意外地完成了大半幅,留白得当,颜料泼洒之处宛如浑然天成,她笔触添置得艳丽无双,偶然与刻意一结合,命运中意外与不意外的结合。

  落了笔,沒有選擇在右下角拓上那朵小小的、别致的雏菊。

  南烟准备把這幅画先寄去圣彼得堡给albert的导师過目。画作如同她的孩子,這一幅她并不想卖掉。

  她其实還未告知albert她答应了留学請求的事。

  准备先用這幅画做個匿名的敲门砖,让俄罗斯众多美术院系中最闻名遐迩的艺术导师之一過目,如果合乎对方的预期和眼光,认为她孺子可教,那么她也可以安心地放下自己是被怀礼举荐去的心事了。

  她一直觉得是因为有他帮忙才有的這次机会。

  albert他们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她需要对方不带任何眼光地亲自认可她。

  南烟睡醒已经是下午了,东西基本收拾好了,只有一只小小的行李箱,也跟房东联系了這裡明天就退房。

  她起来洗漱好,化了妆,准备出趟门。

  徐宙也开酒吧需要钱。

  他曾把quiz卖掉都是因为她,前段時間還被晏语柔唬了,花了40万把她的画从画廊赎了回来。

  南烟昨天将這两笔钱凑到一起,总共凑了88万存到了银行卡。

  她又准备了一张卡,裡面是60万。

  决定找机会给肖阳,让肖阳還给怀礼。

  她后来问了albert,她的那副画只卖了30万,怀礼补了60万给她,她還以为自己的才华真的被明码标价90万。

  不過她毫不沮丧。

  在她眼中艺术是不应该被明确定价的,哪怕到了俄罗斯,画儿卖掉了只能堪堪维持她的生活,她就很满足了。

  当然,如果albert的导师沒看上她的画也无所谓。

  随画随停,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就当去俄罗斯散心好了。

  现在俄罗斯肯定铺天盖地都是雪吧。

  她最喜歡下雪了。

  她也想過。

  万一她不小心暴死他乡,沒准儿還能因为她的死亡,给自己的作品多加一层“天妒英才”的价值呢。

  南烟准备去趟医院。

  她总不放心上次的孕检结果,這次换一個医院再做一次检查。

  她和徐宙也的那次,她正好是安全期——但安全期也不是无比安全的。和怀礼的那次她不在安全期。

  但又不在裡面。

  南烟想着,又一阵反胃,好在還沒涂口红,她又冲进卫生间一阵干呕,呕到心肝脾肺要一齐吐出来。

  镜子裡一张艳丽的人脸。

  与郑南禾有三四分相像的一张脸。

  她终于還是步了郑南禾的后尘。

  出了门,徐宙也却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南烟和他约好這個時間给他银行卡的。

  徐宙也自觉地沒来敲门,而是安安静静地等待,知道他和她之间已无可能,也知道她给他的银行卡裡是什么钱。

  要跟他划清界限似的。

  “你要开酒吧很缺钱吧,”南烟大大方方地递给他,“拿着吧,别打肿脸充胖子了,我都听宋欢說了,你们要重新装修的,别找朋友借钱了。”

  徐宙也瞧着她,苦笑:“有钱就是好啊,南烟。”

  “也不好,”南烟說,“沒以前有意思了。”

  确实。

  她当鉴情师的那两年還是挺有意思的,五湖四海地跑,去了不少地方,见了不少世面,吃過亏,挨過骂挨過揍,也违背過自己的“职业道德”爱上過不该爱的人。

  徐宙也哼了一声,“上车吧,你不是要去医院?我送你去吧。”

  “不了吧,不远,”南烟犹豫着還是拒绝了,“我坐公交车。”

  “你可别了吧,南烟,”徐宙也却白她,酸溜溜地:“你现在是孕妇,上去吸臭氧嗎?”

  “臭氧也不是那意思吧,”南烟据理力争,“再說了,我還沒决定留不留呢——”

  但她又一向脸皮厚。

  住的這地方公交车不好等,還是磨磨蹭蹭地上了他的车。這辆车是宋欢常开的二手雪佛兰,宋欢跟他老婆的纹身店经营不错,买了辆新车,這辆最近就借给徐宙也忙酒吧的事了。

  明天立冬,一晃都到了十一月。

  南烟坐车上盯窗外,望着白蒙蒙一片的天空,分不清是雾霾還是雪天的前兆,這么沉默了半路,她忽然问徐宙也:“你和冷泠,怎么样了。”

  徐宙也沉默小几秒,說:“她在南京。”

  “那你要去找她嗎。”

  “不去了,”徐宙也叹气,說,“我這边的事情還沒忙完。”

  “這样啊。”

  “嗯。”

  话不投机半句多。

  氛围尴尬。

  南烟选了附近一所比较大的医院,這個医院很出名的也是心外科,但比起大名鼎鼎的uniheart的确名气差远了。

  思绪飘忽,已经到地方。

  南烟准备下车,徐宙也說:“我等你吧。”

  他显然不想陪她去。

  她是去做孕检的。

  南烟点点头,“谢谢,你要忙就先走吧——”

  她說完要下车。

  “——南烟。”

  徐宙也又叫住她。

  南烟停住。

  徐宙也忽然靠近了她,犹豫了半天,最后一個很轻柔的吻,落在她额顶,很舍不得她。

  “你去吧,我沒别的意思,怀孕很辛苦的,”徐宙也有点语无伦次,“……我等你就行,你别有心理负担,我也沒别的事儿。”

  南烟看着他,最终点了下头。

  她双手插在口袋,下去了。

  恍惚中天空落了雪。

  一片莹凉落在她唇角,立刻化了。

  又像是错觉。

  就如同刚才,他突然靠近她吻她额顶,她心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個人。

  她从昨晚开始,一直忍着不去回电话的那個人。

  极大的愧疚感与孤独感一瞬间裹挟冷空气抱紧了她。

  好想他。

  下午四点半。

  又被紧急调配到了另一個区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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