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公平”競爭
挪用資金、職務侵佔、出具虛假法律意見書。
前兩樣屬於刑事犯罪，是總包公司和程瑞生的衆城律師事務所合謀所做。
88大廈的工程款，就是在他們倆的配合下，才讓開發商嘉華置業轉移走的！
而第三個“出具虛假法律意見書”，則是夏倫、德衡、衆城三家爲了疏通總包這邊的關係，未來好競爭整個大廈的重整復工項目，聯手出具的文件，用來證明總包公司在“挪用建設工程款”這件事上沒有法律責任。
“膽子真大啊……”江立飛心中暗道。
88大廈這種全國矚目的項目，都敢做這種小動作，這是嫌律所開太久了嗎？
由於這四家的【深度提示】又細又長，江立飛暫時沒有理會氣勢洶洶的高強等人，他飛快地掃視着將近100多條線索，好確定下一步動作。
然而在何一凡他們看來，江立飛這是被高強的氣勢所壓制了，現在正是乘勝追擊的好時機！
“咳咳！”何一凡輕咳了兩聲。
“高總、葛總，作爲夏倫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我很欽佩兩位能在這樣一個場合，開誠佈公地交流！”
“作爲一名專業非訴律師，我想說的是，兩位老總雖然在聘請法律顧問這件事上有分歧，但總體，都是爲了項目好！”
“88大廈停工事件，已經引起了全國範圍內的關注，甚至還有很多小業主購買了大廈的物業，如果在重整復工上節外生枝，我相信這也不是兩位老總想要看見的！”
說完這段話，何一凡和程瑞生來了個眼神交流，後者又跟高強交換了一下眼色。
這番漂亮話一下子把葛嘉雄架了起來，儘管他已經猜到何一凡接下來要說什麼了，卻也沒辦法阻止他。
“所以！”何一凡繼續說道。
“爲了給88大廈提供更優質的服務，爲了讓幾百戶小業主能夠按期按質拿到自己的房子，爲了全社會的安定團結！”
“我們三家金圈所決定聯手爲88大廈提供法律服務！實不相瞞，我們不但做好了盡調方案，甚至連下一步的重整計劃，都做了個框架！這一切都是爲了讓大廈能夠儘快復工！”
突然，他的語調一沉，臉上露出了痛心的神色：“不過直到剛纔，我都不知道，原來這次重整項目的律師團隊，已經通過內定的方式確定了……”
“按道理說，這是客戶自己的事情，我們作爲第三方，不該多說什麼。”
“但是！”何一凡看向江立飛，“據我所知，江律師的律所，目前只有一名正式執業律師，兩名實習律師，在桑海律協排名是倒數第三！”
“我很擔憂，他們是否具備承辦88大廈重整案的能力！”
“對不起江律師，請恕我直言！因爲88大廈復工，太重要了！這牽動着數百個普通家庭啊！”
現場很多旁聽人員，甚至是評審席上的成員，其實並不瞭解良貝所的現有規模。
聽到何一凡的“介紹”，這些人不禁向葛嘉雄和江立飛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啊？飛爺的律所這麼小？就他一個正式律師？”
“我在老家也投資過一棟樓，中間停工了，後來過去搞重整的律師團隊，足足有15個人啊！江立飛這個律所規模……不大行吧？”
“葛總怎麼內定了這麼小的律所來做重整啊……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
“嗐！大廈的建設資金被挪用了，肯定是裏應外合啊！相關的財務資料，負責重整的律所都能看到，我估計老葛是怕控制不住大律所，才找了個小所過來走走過場！”
“很有可能！那些都是公司內部資料，如果沒有立案，連治安官都不能調出來！只要葛嘉雄控制住負責重整的律所，建設資金挪用的證據就永遠不會被曝光！”
“我擦！這麼黑暗嗎？他是DC宇宙來的吧？”
……
此時，會場裏20多個人都在竊竊私語，還有人全程錄像。
何一凡對這個效果非常滿意，他得意地看了一眼高強，後者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該他這個“甲方爸爸”出場，讓江立飛徹底出局了！
“好了！好了！”高強舉起雙手，向下壓了壓。
全場漸漸安靜下來。
“我簡單說兩點啊！”高強緩緩開口，“咱們今天這個場合呢，都是自己人，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葛總看中了江律師的團隊，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嘛！”
“雖然我們大家都知道的啊，像這種建設工程重整項目，99.999%的律師團隊，都是10個人朝上！”
“但我們也不能排除，還有那0.001%的律師團隊，因爲能力極強，可能2-3個人，就能搞定這種項目！”
他在這裏停頓了一下，等待着在場所有人的反應。
果然，大家都發出了質疑的輕嘆聲。
“這樣吧，我提議一下啊！”高強立刻說道。
“俗話說得好，真金不怕火煉！我們在座的，都是88大廈相關方，我建議大家現在有什麼問題，可以向江律師請教一下，讓江律師也展示一下他的專業度嘛！是不是？哈哈哈！”
聽到這話，一直默不作聲的馮新樂實在是坐不住了。
他在旁聽席上探了探身子，看向江立飛。
後者正兩眼發直，似乎壓根沒有聽高強在說什麼。
這個姓高的，明面上講的是“請教”，其實就是在鼓動這些投資人、分包施工公司、大債權人出題考考江立飛！
何一凡是在律所硬件上質疑江立飛，高強這就是在專業度上考校他，這倆人是要徹底把良貝所驅逐出這個項目啊！
“你們問吧！”馮新樂啪地站起來，大聲說道。
“我是江律師的助理，這個項目前期的準備工作是我在負責，你們有什麼問題，問我就好！”
江立飛剛落地，就直接來了彙報會現場，而且是作爲評審會顧問過來的，對於88大廈只有一些最基礎的瞭解。
馮新樂這時候站起來，其實就是替江立飛吸引火力。
他這段時間至少還深入研究了一下88大廈停工的全過程。
而且……如果真的答不上來問題，這個鍋也是他馮新樂的，不至於砸了良貝所的招牌！
“哦？”高強眯着眼睛看向馮新樂，後者一臉堅定。
“小夥子，你是江律師的助理是吧？”
馮新樂點點頭：“對！”
“嘖！”高強搖了搖頭，“葛總剛纔都說了，今天這個場合，是律所負責人發揮的舞臺。”
“你一個小年輕、小助理，還是別出風頭了，多聽、多學習吧！現實實踐跟你們在學校做題可是完全不一樣的啊！哈哈哈！”
馮新樂的臉瞬間紅了。
特麼的！老孃……不是，老子可是全國第四！
你個錯把平臺當能力的老東西，還瞧不起真才實學考出來的了？？
眼看馮新樂就要爆發，葛嘉雄趕忙站起身來：“額，那啥啊，馮律師你先坐，別激動！”
“咱們今天呢，主要還是盡調方案彙報會，不要太跑題了！”他打圓場道。
“一些細節問題呢，還是等以後再討論，不然今天這彙報會就開不完了，後面還有十幾家律所在等着呢！”
“葛總說得對！”高強撫掌道。
他轉身看向人們正在錄像的手機，大聲說道：“十幾家律所啊！都是金圈所、地方性大所！”
“大家爲了幫助88大廈復工，做出了多少努力！傾注了多少心血！”
“我提議啊，爲了不辜負大家的付出，不愧對社會大衆的期待，咱們88大廈後面的重整復工項目，也按照今天這個模式，搞一個競標上崗、擇優選用嘛！大家說，好不好？”
“好！！”講臺上，董方直在一個角落裏大聲喊道。
隨後，旁聽席上也傳來了響應聲：“好！這樣好！”
緊接着，整個會場都響起了贊同的聲音。
“就該搞競爭上崗嘛！這麼大的項目，直接內定重整律所有點太草率了吧！”
“就是啊！我不是不相信江律師的能力啊，只是大傢伙想見識見識！”
“是騾子是馬拉出溜溜！是男是女脫褲子看看！到時公平競爭，如果江立飛能用2個人做成復工，那就選他！”
“高總這個提議好，這個提議巧妙啊！”
……
眼看所有人的意見都變成了要讓律所們競標“重整管理團隊”，葛嘉雄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難看。
當初他可是給了江立飛承諾，要讓他承辦這個項目的啊……
只是葛嘉雄也沒想明白，爲什麼高強這麼起勁，非要配合那三家金圈所，把江立飛排擠出去……
如果真的搞競標，就江立飛那個小律所，可能都不符合競標的報名條件！
這樣一來，折了他葛嘉雄的面子是小事，得罪了飛判官和他背後的勢力，他可真是消受不起！
“江、江律師……”葛嘉雄看了一眼江立飛，他的眼神已經恢復了正常，此時正一臉淡定環顧全場。
“江律師……這個重整項目，現在情況有點變化，不過你別擔心，等彙報會結束，我再跟他們商量……”
“沒事！”江立飛擡起一隻手，打斷了葛嘉雄的解釋。
他剛纔已經看完了全部的【深度提示】。
這次的案子，不是隨手一個舉報就能搞定的！
那些涉及到挪用建設款的財務線索，全部都在開發商的內部資料庫裏，並沒有暴露在外部的線索。
這些資料庫的密鑰，在正式進入重整程序之前，必須保持封閉狀態，連股東都不能染指，防止被篡改。
另外，這些資料屬於企業內部資料，即使是治安官，也不能在沒有任何外部證據的情況下，強行搜查開發商的內部資料。
因此，江立飛只有成爲88大廈重整復工的“管理人團隊”，纔會有權限接觸到這些資料，此後才能將這些線索提交給治安官，供他們立案偵查！
這也是高強夥同三家“金圈所”，一定要拿下這個項目的根本原因！
那些財務資料，絕對不能讓別的律所接觸到！！
否則高強他們，將迎來至少15年的牢獄之災！
“江律師……”葛嘉雄小心翼翼地問道，“您有什麼想法嗎？”
與此同時，講臺上的何一凡也突然開口：“江律師……哦不對，準確地說，應該是江實習律師！”
“對於高總的提議，你有什麼看法嗎？我相信作爲擁有100多萬粉絲的大網紅律師，你應該也不會害怕跟其他正規律所好好競爭吧？”
江立飛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準確地說，是200萬粉絲。”
“另外，我接受你們的挑戰。”
何一凡愣了下，接受我們的“挑戰”？
誰特麼挑戰你了？？
我們這是讓你識相點，趕緊滾蛋好吧！
“呵呵！”他乾笑了兩聲，“江實習真會說笑，這種項目競標，可是很激烈的哦！你們良貝所，被迫捲入和我們金圈所的競爭，弄不好會鬧出行業笑話的！”
江立飛沒有理會他，站起身對葛嘉雄說道：“葛總，爲了之後的項目競標公平起見，今天的評審會，我就不參與顧問了。”
“等到項目競標會的時候，我們再見！”
葛嘉雄想挽留一下，卻被江立飛用眼神制止了。
現在會場的輿論已經被高強他們掌握了，而且人家佔據了“爲項目好”、“對小業主負責”、“公平競爭”的道德制高點。
此時打嘴仗是沒有用的，只有靠硬實力去打他們的臉！
好在江立飛已經點出了很多與“律所管理”相關的天賦技能，他現在需要的只是人！
只要過了律考，哪怕來10個小白，他也能把他們迅速培養成非訴項目的好手！
“走吧，新樂。”江立飛衝馮新樂招了招手，轉身向會議室大門走去。
馮新樂小跑了過來，在前面爲江立飛拉開大門。
“哦，對了！”
在邁出大門的一瞬間，江立飛似乎想起了什麼，他回過頭，看向何一凡他們。
這四個人的臉上，正掛着得意洋洋的微笑。
“怎麼了，江律師？”何一凡和顏悅色地問道。
“差點忘了告訴你們，”江立飛笑了笑。
“不是我被迫捲入跟你們的競爭，而是你們被迫捲入了跟我的競爭，希望你們也能聽聽勸，趁早明白這個道理。”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彙報會現場。
會議室大門緩緩合上，何一凡與程瑞生他們對視一眼，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
嗡！嗡！嗡！
三位主任的手機幾乎同時震動了一下，他們低頭檢查了一下：[鬥音通知：用戶“飛判官1號助理”關注了你]。
“啊？”何一凡和程瑞生同時發出一聲疑問。
這是什麼套路？
拿玄學嚇唬人？？
“孩子氣！”梁平搓了搓山羊鬍，嗤笑道。
何一凡的右眼皮跳動了兩下，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相比其他兩位主任，他對江立飛之前的“光輝事蹟”關注得比較多。
乍看到自己被關注了，心裏竟然有些忐忑……
心理暗示！都是心理暗示！何一凡自我安慰道。
“確實，太孩子氣了！”他笑着低聲說道。
隨後，他看向評審席：“好了，一個小插曲，不專業的走了，我們現在來談談專業律所該做的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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