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作者:妙妙周
明間裏伺候的下人被屏退,許夫人也不坐,拉着傅夫人,面上顯出些爲難來。傅夫人在旁瞧了,又想起她剛剛所言的“跌打方子”,立時便明白三分。

  因傅夫人爲了求娶許蓮子一事,曾藉口要跌打方子去和許夫人套近乎,結果三次鎩羽而歸,便冷了心思。如今見許夫人這番情形,暗自琢磨着若如天兒口信所說,莫不是此事真有了轉機?便凝神靜待許夫人往下說話。

  原來許蓮子自打四月初十見識了侯府的尊貴富麗後,便發了心願,一定要抓住機會嫁進侯府。雖傅雲天竟是錯認了,但也不妨礙。許蓮子暗忖着到底是唾手可得的富貴要緊,至於嫁進來後傅雲天發現錯了,她只要一口咬定,自己當日穿的衣裳,梳的髮式與蘇妙真類似,還以爲傅雲天指的就是自己。

  且又聽說傅夫人要認蘇妙真做乾女兒,許凝秋更覺這是天賜良機。一旦認做記帖的乾女兒,蘇妙真與傅雲天便是實打實的兄妹,任傅雲天再怎麼不滿,他也斷斷不敢張揚說自個兒認錯人,到時候自己再拿出手段百般籠絡,只裝不知情,總能有時間將傅雲天磨轉回來。便是不能,她受了這一場榮華富貴,也是值了。

  當下與奶嬤嬤商量着道:“寧爲富家妾,不做貧家妻,我無父無母更無豐厚妝奩,便是想在家貧儒生裏頭尋一個,怕人家還存了攀龍附鳳的心思,看不上我這窮家孤女呢。”

  她奶嬤嬤是個小氣摳搜只看眼前的人,當即也覺得甚有道理,二人商量,便決定騙過許御史夫婦,做成這門親。

  許蓮子於初十、十五先後兩次來侯府。

  在樂水榭與傅雲天隔着屏風略敘片刻,二人換定信物,也逼了傅雲天起誓,他日傅雲天若相負,必是天打雷劈。

  許蓮子見事成了大半,次日如此這般地吩咐過奶嬤嬤,便趁着許御史陪同江南道監察御史查倉時,哭得眼腫腫的,在臥房懸樑自盡。

  恰好被奶嬤嬤引過去的許夫人進門一望,自然是唬得魂飛魄散,手腳都癱了,忙叫心腹割斷白綾,把人救下來。

  許蓮子裝昏了半日,才悠悠甦醒,也不直言,以退爲進,哭得好不傷心:“侄女做下大錯,嬸孃不如讓侄女一死了之。”

  許夫人怕她還要尋死,連勸了半日,問遍了因果,許蓮子才躺在炕上,掩面哭着道:“侄女犯的錯處,就同前朝有元一代,流傳下來的戲文《西廂記》一般。”

  《西廂記》這齣戲但凡席上有未出閣的兒女,是不點的。然許夫人這樣的出嫁婦人自然是看過,當下暗道不好。

  因許家門風清正,從沒遇過此事,許夫人慌了手腳:“甚麼日子的事?又是和誰?”

  許蓮子泣不成聲,將於傅雲天兩次相會的事兒添油加醋地說了。

  許夫人怕她已破元紅,含蓄問過。

  許蓮子大驚失色道:“侄女雖情難自已,然也不至做下如此有辱門風的事,只是當時一腔情思衝昏了頭,與傅小侯爺互換了信物,現在想來,雖遂了個人心願,到底對不住叔叔嬸嬸的教誨,故情願一死。”

  許夫人聽得不曾做下醜事,提着的心稍稍鬆了。又見許蓮子抄起炕上剪刀便往脖子刺去,嚇得更是面如金箔,死死攔下:“我的好侄女,你又不曾做下該當死罪的錯,何苦非尋短見。不但誤了你自個兒,便是傳出去,外人也疑心這突然暴斃必有隱情,否則你一個無親無故的姑娘,到了我們許府怎麼就芳年難繼,撒手歸西了?到時候傳出謠言來,不光我們許府要被戳脊梁骨,說我們苛待你,便是你躺進了棺材,人也暗想是否你弄出什麼不好來,才被我們給害了……可見這尋死斷斷解決不了事情。”

  奶嬤嬤上前幫腔,也只抹淚假哭:“恰是如此,姑娘又沒真的與人私通。既是兩廂有意,何不互通婚嫁,成了好事,便不好了。”跪着對許夫人磕了無數的頭:“只盼夫人給我們姑娘做主,她無父無母,若連親事也沒個好,九泉下老奴也見不得老爺太太了。”

  許蓮子與奶嬤嬤這一唱一和,把許夫人弄得也心慌意亂起來。起先許夫人是既不願意讓許家的姑娘出去做妾,然而見此情此景,許蓮子與傅雲天已然互通信物,若再嫁人,鬧將出來,還得帶累許凝秋的名聲。若放任許蓮子自生自滅,許夫人一則狠不下心,二也怕她再尋短見,到時候傳揚出去,對御史府的名聲仍是個不小打擊。

  咬咬牙,便想道:“罷罷,既是這侄女兒自個兒也願意的事兒,我和夫君更不是她的爹孃,如何攔着,倒不如同意了這麼婚事,恰好也能與侯府結個善緣。”

  當即便答應:“嬸嬸會替你籌劃此事,先前侯府來求過親,我和你叔叔拒絕了,這回少不得腆着臉上門一番。”

  ……

  想着這等難張口處,許夫人不由嘆口氣,點景兒抿口茶,先問:“聽說官舍會武已經了結,想來雲天那孩子定是位居前茅了?今兒怎得沒見他?”

  傅夫人氣定神閒,捻起茶盞抹了抹,也不喝,笑道:“我們天兒這幾日老不着家,總往吳王世子處叨擾,我見吳王世子是個好人物,便也不攔。至於位居前列,卻不敢當,只聽聞一場二場的騎射、膂力、刀槍都是三甲,沒丟了他爹的臉,至於那策問陣法,卻是不知了。怎麼,許夫人想見見我們天兒麼?”

  許夫人抹開臉,咬咬牙道:“雲天的正妻,可有人選?”傅夫人故作爲難地嘆幾聲氣,道:“唯一一個看好的,現在卻成了乾女兒,唉,若要再找合心意的,卻難。許夫人,你若無事,咱們不如出去吧,可還有那許多人在外頭,等着用午膳吶。”

  傅夫人起身擡步,便要往明間出去。許夫人好容易立定主意,如何能放她出去。忙拉住傅夫人勸坐,揚聲叫進一婆子。婆子進來,從肩上卸下一錦袱,從裏掏出一樣無事,恰是條大紅墜翠玉穗子汗巾。

  傅夫人起初只淡淡掃過一眼,結果眼風一過,登時瞪大眼睛,直腰傾身:“這不是我們天兒的……”慌忙用帕子掩住口,定眼看向許夫人。

  詳盡講了這來龍去脈後。許夫人問道:“兩個孩子已然傾心彼此,又互換了信物,互許下盟約……我們做長輩的,竟也不能再攔。按傅夫人的意思,這事究竟如何處置才妥?”假意頓了頓:“我們老爺還不曉得,現在就怕讓他知道,要立時擇人把侄女嫁出去。我那侄女有些貞氣,起先爲一時情難自禁與小侯爺換了信物,回府便偷偷懸樑,這樣的貞性兒,若讓她嫁給旁人,卻是把她往死路上逼了……唉!”

  傅夫人手搭在炕几上,將炕幾包金邊抓得死緊。閉眼半日。道:“是我這做孃的造孽,養了這麼個主意大過天的兒子,竟辦下這樣的醜事。然而他倆既換過信物,我們侯府豈能負盟相棄?當然要下聘娶來!只一頭,侯府要不得一個無父無母的姑娘做正妻,貴侄女做個拿文書的貴妾已是頂天了,當然,天兒日後愛寵誰我當孃的,也管不着。”

  傅夫人斬釘截鐵又道:“還有一處,斷沒有妾室比正房先過門的道理,故沒給雲天聘正妻前,往許府下聘的文書須得暫緩,可別當是我們侯府失信。”

  許夫人連連道:“這我難道不知麼,素來都是如此,我侄女蓮子原也是懂得的。”

  二位夫人略略講了幾句,兩人俱是長嘆數聲,沉默不已。

  突聽簾子處響動晃盪。便見傅絳仙走進來,撒嬌問:“娘,大夥都等半日了,怎得還不出去。”傅夫人這才與許夫人一併起身,走到正堂,衆人都有些百無聊賴的模樣,見她們出來,忙起身相迎。

  “那方子頂要緊,我和傅夫人說得忘了時辰,兩位姐姐可別着惱。”

  許夫人走到王氏文夫人面前,背手,拍了拍立在一邊的許蓮子的雙手,便拉着三位誥命往膳廳去。許蓮子落在後面,白淨的臉上浮起紅雲,激動不已地絞着帕子,跟上四位誥命的步伐。

  蘇妙真四人也順着迴廊往膳廳走去。蘇妙真長前,一路見許蓮子擡頭挺腰,步伐間難按激動欣喜,不由在某一折角處停下問道:“凝秋,你堂姐是怎得了。”

  許凝秋揉揉眼,扶着漆紅廊柱,仔細瞧過去:“我也不知,噫,她怎麼讓絳仙姐的丫鬟給跪下整裙角,那丫鬟是叫小輕還是輕兒來着。”

  傅絳仙打眼一瞧,哼一聲。她憋不住話:“我跟你們說了,你們可不許往外講。這許蓮子多半是要進我們家給我哥做妾……”

  許凝秋一口道:“胡說,我們家的人才不做妾,你怎得侮辱人。”

  傅絳仙道:“噯,做我們侯府的妾,自然是比做一般百姓的正妻來得榮耀。你又不是你堂姐,怎麼曉得她不願意?當初爲了枝鎏金喜蝠簪都能惹出場事來,她今見了我們侯府是這等喫穿用度,有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心也不奇怪……”

  許凝秋道:“大放厥詞!我纔不信。”傅絳仙哼道:“那你就等着消息吧,還說我‘大放厥詞’。過幾日妙峯山進香,我斷不和你同路!”

  許凝秋臉紅脖子粗道:“誰稀罕跟你同去!”傅絳仙擡聲:“不稀罕就不稀罕!”

  兩人合氣,一時都烏眼雞似得互瞪着。

  蘇妙真起先還有些八卦好奇,後來只顧着聽傅絳仙許凝秋二人拌嘴,笑得東倒西歪。還是文婉玉見她倆只顧着生氣,連腿都不邁了,忙道:“才義結金蘭呢,這就吵起來了,可不許鬧啦。”

  蘇妙真方插句嘴道:“就是,管她怎得,哪怕要做娘娘,和咱們卻沒關係,都別放心上了,趕緊去喫東西,說你們侯府不光自己備了饌飲,從外頭叫了席面伺候呢,咱們可得好好嚐嚐。”

  喫畢晌飯,傅夫人還要多留,伯府來人說王氏嫂嫂來了,衆人這才散去。

  蘇妙真倒想多留,奈何王氏惦記着她這月來,在於嬤嬤那裏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便不許,一定要她回去用功。

  練到申末,課才了結。

  蘇妙真往房中歇了。正巧在院口碰上綠意,綠意道:“剛剛三少爺來過,說讓奴婢告訴姑娘一聲,那葛青天的事兒塵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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