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喫飯的時候，陳末和李希冉坐在一起，林安坐在陳末的旁邊，這樣一來，李希冉右手邊就空出來一個位置，野狗見北辰沒眼力見兒地想要坐過去，猛地將何厝推過去，力道沒掌握好，差點撞到了李希冉身上。
何厝穩住身形，回頭瞪他，“你敢再用力點嗎？”
野狗訕笑，“失誤失誤，下次輕點，哈哈。”
他伸手圈住北辰的脖子將人撈過來，俯身誘哄道：“聽沒聽過女人都是老虎，你還小，碰不得，乖乖跟着哥啊。”
脖子被人勒住的滋味並不好受，北辰掙扎着皺了下眉，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抗拒，“我不要，你放開我。”
不論是身高還是年齡，北辰都是隊裏最小的一個，完全不是高他一個頭的野狗的對手，野狗每次逮住他，就跟擰小雞仔似的。
野狗沒鬆開，換隻手在北辰頭上拍了兩下，“乖點，聽話。”
話音未落，完全不給他任何反抗的機會，直接把人按到林安旁邊的空位上，然後自己也跟着坐下。
這下，縱然北辰心中再不願意，有林安在旁邊，頓時也收斂了不少，但這並不代表他就不生氣了。
喫飯過程中，北辰憋着一肚子的氣，說什麼都不理野狗，不管他怎麼低聲求饒道歉，北辰就是死活不跟他說一句話。
每次野狗幫他夾菜，他就賭氣地用手擋在碗上。
無聲的拒絕。
回回這般，野狗被他氣笑了，拿他沒轍，索性也不管了，埋頭把原本替北辰夾的，堆了快一碗的肉和菜慢慢喫完。
北辰不高興的時候是喫軟不喫硬的，這點隊裏的人都清楚。不過，當對象換成了野狗，北辰則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喫。偏偏野狗還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就要去招惹他。
生氣了哄不回來，耐心再好也有被磨光的時候，可在北辰面前，野狗就跟沒脾氣一樣。
旁人不知道，但野狗心裏卻是門兒清得很。這人可是他好不容易拐回來的，打不得罵不得，野狗生怕吼了北辰之後，他拿喬了更難哄，所以不管北辰怎麼給他甩臉色，他也只能受着。
自己慣出來的脾氣，不寵着還能怎麼辦？
不過，寵着是一回事，但該冷還是得冷。
之後的三個多小時，除了不讓喝酒，野狗再沒有管過北辰。
對付小孩兒，野狗在長期的實戰中總結出了一套專門用於北辰的方法——將就多了，偶爾也需要來點硬菜，好讓他知道人心的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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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衆人聚在一起，林安主要有兩個目的，一是想給隊員放鬆一下，二來也是想趁此機會將陳末正式介紹給衆人。
雖早有猜測，但乍一聽聞此消息，衆人還是驚訝了許久。
這波官宣和狗糧來的猝不及防。
單身好幾年的林安好不容易脫單了，這對wg裏的每個人來說，都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
一羣人起着哄圍成一圈，邊喝酒邊七嘴八舌地八卦着兩人是怎麼在一起的，氣氛頓時高漲起來。
氛圍有了，那自然也免不了再來點酒水助興的。
火鍋剛開始不到十五分鐘，林安和陳末就被灌了四五瓶啤酒。
一羣人一起敬了，還要輪着挨個兒敬，幾個人輪番上陣，一箱啤酒兩次就被搬空了。
考慮到等下還要開車回市區，李希冉沒有跟着他們湊熱鬧，婉拒了來自隊員們的熱情邀酒，她用飲料代替啤跟他們一起喝。
一圈下來，也喝了兩三聽。
爲了隊員們的健康着想，基地裏的飲食都是根據隊裏營養師的建議安排的，且基地有明文規定，在比賽期間不能飲酒，所以除了林安、何厝和野狗的酒量稍微好點之外，隊裏其他人的酒量撐死也不過七八瓶。
林安的酒量是應酬練出來的，而何厝和野狗就是純粹的少不經事，從小喝出來的。
與衆人的興致盎然相比，何厝的反應比其餘人要淡定許多。但受到餘洋他們的影響，他也跟着喝了不少酒，嘴角始終帶着一抹輕淺的笑意。
許是何厝的目光太過直白熾熱，讓人難以忽視，李希冉轉頭問他：“怎麼了？”
“沒，沒什麼。”
何厝表現得像個做壞事被抓包的孩子，無措地錯開視線，落在鍋裏起起伏伏的食物上，不熟練地岔開話題，“土豆片好了，要喫嗎？”
問完，又是一陣懊惱。
他想說的並不是這個。
他心裏想着一件事，但李希冉突然轉頭，讓他瞬間就失了分寸。
李希冉沒多想，將碗往鍋邊推了推，“要。”
話多的和話少的像是分割成了兩片天地，李希冉和何厝這邊安靜得出奇，林安和陳末他們那邊卻是歡笑聲一片，熱鬧非凡。
何厝用公筷從鍋裏給她撈了差不多快一碗的土豆片，李希冉瞅了瞅，幾乎剛纔下鍋的土豆片都在她碗裏了。
李希冉是喜歡喫土豆，但這東西喫多了也怕漲肚，她還想騰點地方來喫肉呢。
見何厝沒有要停的意思，李希冉忙道：“夠了夠了。”
何厝這才收手。
周圍人都聊得起勁，唯獨這邊沒什麼動靜。
對何厝來說，這並不算什麼，畢竟他獨來獨往慣了，可李希冉卻覺得這樣難免有些格格不入。於是，她主動找了一個話題，問何厝：“對了，我還沒問你，上次買的禮物，你妹妹喜歡嗎？”
何厝說：“她很喜歡。”
何厝沒說，相對於那些禮物，他妹對挑選禮物的李希冉更感興趣。
李希冉抿脣一笑，“那就好。”
何厝淡聲嗯了嗯。
凡事有一就有二，緘默了幾分鐘，何厝見李希冉快喫完了，又重新拿起筷子給她夾了一大坨肉，肥牛五花牛肉混在一起，堆了差不多半碗。
李希冉見狀，忙制止了他接下來的動作，“不用管我，你自己喫你的。”
“好。”
何厝嘴裏應下，可手上卻沒什麼動作，捏着杯子悶了一大口啤酒，又吃了幾口菜，之後就沒怎麼動筷子了。
李希冉的注意力被努力刷存在感的何厝分去了大半，結果一不注意，吃了幾顆花椒在嘴裏，整個口腔頓時就麻了。吐掉花椒，拿起碗邊的可樂狠勁悶了一大口。
不多會兒，一聽可樂見底，可她還是覺得麻。
正當她想讓陳末幫忙重新拿一聽，還未有所作爲，手邊就出現了一罐啓開的雪碧。
緊接着，何厝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可樂沒了，只有冰雪碧。”
李希冉愣了下，接過後說：“謝謝。”
何厝坐下，說：“沒事。”
旁邊，陳末和林安他們聊得天花亂墜，從愛□□業扯到了遊戲的發展前景，等李希冉注意去聽的時候，他們的話題又跳到了直播上面。李希冉這才猛然驚覺，因爲工作原因，她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關注過何厝直播的事情了。
於是，她側過頭去問何厝，“你最近在直播嗎？”
何厝夾菜的手一頓，迎上她的目光，乖聲應道：“有的。”
只是“最近”這個時間觀念不一樣而已。可能李希冉說的最近是半個月，而何厝的最近則是這周。
李希冉笑了笑，對何厝的這個答案還算滿意。
何厝呼了一口氣，猶豫了半晌，囁嚅道：“對了，之前那件事……”
話只說了一半，李希冉也聽得雲裏霧裏的，“什麼事？”
“就，之前我問你，我直播的時候你願不願意陪我一起。”一句話，他花了半分鐘才說完，邊說還邊時刻觀察李希冉的神情變化，心裏想着，只要她一表現出不高興的情緒他就立馬閉嘴。見李希冉神色如常，他僵直的身體才稍微放鬆了些。
李希冉思忖了幾秒，神色間染上幾抹疑惑，“我那晚不是回你了嗎？”
這下輪到何厝懵了，“啊？”
“沒有嗎？”
李希冉見他這副表情，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
何厝立馬拿出手裏再次確認了一遍，刷新了好幾次，確認不是自己的網絡問題之後，他搖頭說：“沒有。”
何厝還想把聊天記錄給李希冉看的，結果手伸到一半，他卻突然將手機收了回去。
不過好在李希冉低頭看手機去了，並沒有注意到他的這番容易讓人起疑的舉動。
徑直翻到最下面，找到聊天框，還未點進聊天框就看見了標紅的“草稿”兩個字，“好”字還靜靜地躺在輸入框裏，宛如被人遺忘的孤寡老人。
後知後覺地，李希冉猛然間意識到一件事：何厝那晚之後沒有主動找自己，是因爲他沒有等到自己的回答，以爲自己拒絕了，所以不敢嗎？
李希冉神情微囧，語氣裏帶着歉意對何厝說：“抱歉啊，那天實在太困，後面睡着了。”
何厝依舊搖頭，“沒事，你不用跟我道歉。”
有求於人的不是她，而是他，所以她不用跟他道歉。
他可以通過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讓李希冉對他產生同情，但他不想讓她感到自責。
爲了表達自己的歉意，李希冉當着何厝的面，十分乾脆地同意了何厝發來的“陪練”請求。
她說：“那你下次直播的時候提前跟我說一聲，我有空就陪你。”
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何厝故作鎮定地點頭，“嗯嗯。”
他竭力剋制着，儘量讓自己的表情不要表現得太過明顯，可他忘了，一個人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隔着幾公分的距離，李希冉清晰地看見了他壓抑在眼底的笑意。
於是，她說：“想笑就笑吧，別憋着。”
何厝下意識想辯解，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嘴角微微上揚，淡然的臉上逐漸漾起了輕淺且柔和的笑容，在白熾燈光下顯得格外迷人。
其實何厝笑起來挺好看的，只不過他經常在人前擺出一張生人勿進的冷漠臉，極少對人露出友好的笑容，所以纔給人一種他不好相與的錯覺。
李希冉心裏想着，何厝其實也挺好相處的。
若是餘洋和野狗他們知道她此時的想法，一定會覺得她眼睛花了識人不清，一定會跳起來大聲反駁她：“何厝那狗賊哪裏好相處了！”
李希冉微微偏頭，對何厝說：“你以後多笑笑吧。”
聽到一半，何厝還沒來得及高興，‘好’字剛到嘴邊，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李希冉接下來的話潑滅了心火，笑容漸漸收斂，臉上表情變成了一如往常的淡漠，自顧自地生起悶氣來。
李希冉對他的情緒變化渾然未覺，接着道：“這樣才招女孩子喜歡。”
何厝前二十年的人生裏從來不曾擁有過什麼，在他的潛意識裏，母親和妹妹不是他的，幸福美滿的家庭也不是他的。就連童年那段很長的時間裏，對於何厝來說，別人唾手可得的親情，對他來說也是奢侈的。
後來上初中，何厝收到過好幾個女孩子的情書，被表白的次數扳着指頭都數不過來，但那些喜歡都不是他想要的，因爲他心裏都知道，那些女生喜歡的，不過是他的臉而已。
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那時候，何厝在周圍人眼中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高嶺之花，高冷、痞帥是他的名牌。青春期的小女生勝負欲強，她們抱着征服的心態接近何厝，想讓他做自己的男朋友，想用他來向小夥伴們宣告自己的與衆不同。
那種明知道他的家庭情況，還要昧着心與他交往，在人前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的人，在他看來，比那些光明正大排斥他，瞧不起他，拒他千里之外的人還要醜陋。
所以，那種喜歡，不要也罷。
半晌，何厝說：“用不着。”
用不着別人的喜歡，也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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