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秋季赛圆满落幕,休赛期间,正好是圣诞节。
得知陈末要来,何厝满怀期待地在门口等了好久,都沒有等来相等的人。
满腔的热忱在瞬息间幻灭,脸上虽平淡无波,可他眼底的失落却无法掩藏。之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饭都沒吃就上楼休息了。
饭后,林安送陈末回去,野狗在楼下逛了一圈,最后进厨房捣鼓一阵后,端着饭菜上楼去找何厝。
房间裡,何厝還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给李希冉发消息。
推开门,野狗看着默不作声坐在书桌前,盯着手机发呆的何厝,把饭菜放到他面前,“吃点儿?”
何厝收起手机,神色恹恹地說:“沒胃口。”
“不是,你最近什么情况?”野狗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到何厝床上,“這几天老是看你焉巴巴的,跟抽了□□似的,你跟冉姐吵架了?”
何厝埋着头不吭声。
野狗想了想,探着头试探道:“所以,你们是……掰了?”
何厝蹙眉,良久才出声,“沒有。”
他们就沒在一起過,压根就谈不到那裡去。
确切的来說,他是被拒绝了。
這段時間,他已经很努力不去想了,但是沒办法,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沒有办法将她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
通常,你越抗拒某种东西,它就越得寸进尺。
這种情况愈演愈烈,现在已经严重到只要他一静下心来,之前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如泉水般涌入大脑,越想忘记,思念便越强烈,像是故意在跟他作对一般,到头来都是他在自己为难自己,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野狗還是第一次见他這么钻牛角尖,沉吟片刻后问:“你就真這么喜歡她?”
何厝发出一個鼻音,“嗯。”
“可是据我观察,冉姐好像并不喜歡你。”野狗說话是一如既往的直白,“她对你,顶多就是对弟弟的那种。”
闻言,何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原来,她对自己的态度,就连旁人都看得這么明白,這样看来,他才是那個不愿意接受现实的那個。
“我知道。”他說。
野狗讶然,“知道你還一头往裡面扎进去?”
何厝闷声点点头。
野狗从来沒有想到一個人对另一個人的执念能如此之深,他不可思议地盯着何厝看了半晌,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說他什么好。
怎么說呢,何厝刚才的那番话,让他觉得他有些偏执。
半晌,野狗轻叹一声,“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沒有为什么。”何厝思忖着說,“大概,是认定她了吧。”
一般正常人是无法理解何厝对李希冉的這种感情的,只会觉得他疯了,可只有何厝自己明白,李希冉之于他,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天,野狗在何厝屋裡呆了许久。两人并沒有进行长久的对话,大多时候,双方都处于一种缄默的状态,何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野狗则是盯着墙上的表盘出神。
当盘上的时针和分针在数字十二完美重合,野狗起身离开,离开前他对何厝說:“如果实在放不下,不如放手一搏。不论最后结果是好是坏,总要努力一下,不是嗎?领队常跟我們說,在审判来临之前,万事皆有变数,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
他停顿了一下,“去找她說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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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杯后不久,便是春节。
比赛完的第二天,wg的队员们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何厝也并沒有如野狗說的那般,比赛完去找李希冉,而是在何母和妹妹的轮番连环call的被催回了家。
从十一月到次年的二月中旬,中间将近四個月的時間裡,李希冉与何厝几乎沒有任何联系,他们就跟消失在了彼此的世界裡了一般,两人关系又变回了最初相识那段時間的状态,何厝对此還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对他们来說,双方都不過是躺在对方微信好友列表裡的最普通不過的一张电子名片罢了。
李希冉忙着给一年的工作收尾,忙着应付家裡亲戚们的催婚,而何厝呢,他也忙,忙着训练,忙着比赛,還忙着直播。
春节在家的那几天,因为沒有了李希冉的提醒,他的直播又堆到了月底,所以当别人在客厅裡聊得热火朝天,麻将碰撞声阵阵的时候,他就只能苦逼地窝在房间裡补直播时长,又或者,坐在沙发上兀自发呆。
城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因此,当代年轻人们的娱乐项目改成了玩手机,总而言之,這年是過得越发无趣了。
在家待了半個多月,何厝只觉索然无味,所以年還沒過完,他就随便找了個借口逃似的溜回了基地。
好在他回去沒两天,野狗也回来了,两個人做伴儿,倒也不至于基地裡显得太過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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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工的前一天,从老家探亲归来的陈末邀李希冉一起逛街。从早上到下午,除开吃午饭的一個小时,她们中途就沒停歇過。下午三点,逛累了的两個人终是决定找個地儿休息一下,喝個下午茶。
在闲聊的空档,李希冉看见猫爪直播的消息推送:您关注的主播正在直播哦。
她习惯性地点开。
因为角度原因,陈末一开始并不知道她是在看直播,直到听见熟悉的背景音效,她才知晓。
“你怎么突然看起直播了?”
李希冉头也不抬地道:“不是突然。”
陈末又问:“你看的谁的直播?”
李希冉直接将手机摆到她面前,待她看清楚之后,她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李希冉,“所以說,你最近跟我說的,你在看直播,都是在看何厝?”
她還以为她在看什么带货直播之类的……
李希冉并沒有觉得有丝毫不妥,“啊,对啊。”
陈末笑了,“我說你啊……”
李希冉被她搞得摸不着头脑,“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陈末看着她欲言又止,随后叹了口气,摆手道:“算了,沒什么。”
李希冉:“哦。”
過了一会儿,陈末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心,忍不住问道:“你跟何厝,你俩到底咋回事?”
“就那样呗。”
“那样是哪样?”
“沒联系。”
“啊?”陈末不禁想起前几天看到何厝状态,小声說了一句:“难怪。”
紧接着她换了一個话题,“你之前不是不喜歡看游戏直播么,怎么又突然看起来了。”
她近段時間基本每天都在看,与之前相比,次数简直是翻了好几倍。
李希冉思索道:“大概是……无聊吧。”
這并不是什么能够令人信服,却也是让人难以往下追问的理由。
原本李希冉想說的是,大概是习惯了……但话到嘴边,她犹豫之下還是换了說辞。
她了解的陈末是一個在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上喜歡刨根问底的人,而在某种程度上,在与何厝有关的事情上,李希冉更倾向于一個愚者。
因为一旦她回答自己习惯了,陈末就会问她习惯了什么,那她应该怎么回答?
——是习惯了看何厝的直播?還是习惯了何厝這個人?亦或是习惯了何厝的声音?
紧接着,就会有无数個问什么在等她。然后,她就会发现,她在剖析自己的内心,她在被迫认清自己的感情。
于是,她将自己装进了一個新的套子裡——她自己准备的。
所以,倒不如她主动截断這個话题。
因此,她随口用无聊搪塞了陈末的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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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厝与李希冉的关系得到缓和是在春季赛期间。
季节更替,气温变得十分不稳定,這個時間段正是感冒的高峰期。
复工的第一周,李希冉在精神高度紧绷過后放松下来的第二天就中招了。晚上回家,吃了退烧药,周末在家休息了两天,情况也只是稍显好转。她依然反反复复发着低烧,周一上班,一点精神气儿都沒有,脸上是化妆都掩盖不住的憔悴。
不知情的陈末见她第一眼便忍不住调侃道:“你周末偷人去了?怎么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呸,你才偷人去了。”李希冉的嗓子有些不舒服,干咳了两声,继续說道:“感冒了,在家躺了两天。”
眼底的促狭被担心取代,陈末问:“那你现在沒事吧?看你這样应该是還沒好,要不要請假去医院看看?”
李希冉现在觉得抬個手指都费劲,摇头拒绝道:“不用,差不多快好了。”
好不容易坚持到下班,回到家,她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袋感冒药。她沒敢拿,发消息问了好几個人,得到的答案都是同一個:不知道,不是我
思来想去无果,李希冉索性也暂时不管了,把药放在客厅便回了卧室。直到洗漱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漏掉了一個人。
洗完澡出来,李希冉盯着手机上多出来的两條未接来电提示默了半晌,心一横,决定全当做沒看见处理。
烧热水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一点十三分,而季后赛的开始時間是晚上七点,历时三個小时,十点左右结束。
想到此,李希冉翻开微信列表,找到何厝,给他发了一條消息。
刚放下手机說准备吃药,還沒到两分钟,手机就响了。
看了眼署名,是何厝打来的。
接通后半天沒听见声儿,李希冉点亮手机屏幕,确定电话沒挂后,试探地喂了一声,何厝的声音才从话筒裡传来。
他低声嗯了嗯,然后就沒了下文。
李希冉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旁,边问他:“怎么了?”
何厝咽了咽口水:“沒怎么。”
于是,李希冉又问:“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何厝默不作声。心裡却想着:并不是突然。
他每天都想给她发消息,打电话,但因为害怕打扰她工作,更怕她会嫌自己烦,所以才不敢主动找她,直到几分钟前收到她的消息,他才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按下了拨号键。
李希冉一下子沒反应過来,“嗯?”
何厝沉默片刻,說:“我想……听你的声音了。”
他本来是想說:我想你了,但话到嘴边却又临时换了。
李希冉心一跳,脑子轰隆作响,她哑然了一会儿才說:“哦。”
“我以为你生气了,這段時間都不理我,不跟我打电话,消息也不回我……”
何厝继续說着,语气裡满含委屈,听得李希冉感觉自己像個渣女,渣了他。
但李希冉疏远他,并不是因为生气。或者說,她打一开始就沒生何厝的气,她不回他消息,不给他打电话,为的是能让何厝在察觉到自己的疏离之后,能渐渐放下。
不過,事实证明,她這样做好像并沒有什么卵用。
“這段時間工作有点忙……”李希冉含糊其辞地說道,不想再继续這個话题,转而又问:“对了,我家门口的感冒药是你送的?”
何厝从鼻腔裡哼出一声淡淡的鼻音,“嗯。”
李希冉抬眸往茶几上的一沓药望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
何厝坦白道:“听陈……小末姐說的。”
李希冉心下了然,“那我家的地址也是她告诉你的?”
“嗯,怎么了?”
李希冉笑了笑,语气轻松,“沒什么,就是好奇,想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士给我送的药。”
忍着恶心灌了半杯冲剂,她现在嘴裡甜得要命,之后又灌了自己一杯温水,方才接着道:“你现在在外面嗎?”
她刚才隐约听见他那边有汽车鸣笛的声音。
何厝看了眼走在他前头的一行人,說:“嗯嗯,刚下场,他们闹着想吃夜宵,就出来了。”
“你最近比赛怎么样?”
“挺好的。”
李希冉对他的那句‘挺好的’不置可否,因为她知道,何厝口中的‘挺好’跟她的‘挺好’差别不是一星半点。
她刚要說什么,就听见那头有人在叫何厝的名字,于是想說的话到了嘴边,又通通被她咽回肚子裡,换了說辞对何厝說:“那就先這样吧,你去吃宵夜吧。”
何厝本意是不想的,跟李希冉比起来,宵夜对他丝毫沒有吸引力。不過,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他嗫了嗫嘴,還是低声应下了。
“嗯,好。”
說是挂电话,可谁都沒有先摁断,于是,两人就這么沉默着過了约莫有半分钟左右。
挂断电话之前,李希冉正声道:“何厝,比赛加油。”
何厝心中一暖,“好。”
话落,嘟嘟两声,通话结束。
他拇指在署名栏来回摩挲了几下,然后才收起手机转身进去找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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