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狗皮膏藥許池陽
兩人在一間單獨的空病房裏等候，氣氛陰鬱，誰也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楊茉突然臉色變得蒼白，捂着肚子說肚子很痛。
夏時苒看到楊茉疼得額頭上全是汗，一如當年她的模樣，眼眶忍不住也紅了。
身疼，心更疼。
一枚拇指大小的血塊泡在盆中，楊茉呆呆地望着，夏時苒攙扶起她：“咱們得給醫生看看。”
醫生看過之後，順手倒進醫療垃圾桶裏：“嗯，排出來了，之後你再做個b超，看看有沒有排乾淨，如果子宮裏還有殘留，就需要清宮。”
夏時苒攙着楊茉，明顯感覺到醫生在處理血塊時，楊茉的身體猛地顫抖一下。
楊茉已經虛弱地說不出話來，夏時苒替她回答：“知道了，醫生，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彆着涼，別喫冷飲一類的，辛辣刺激的食物也不要喫。”
“好。”夏時苒回答着，擦了擦楊茉額頭上的汗。
醫生意味深長地看了她們一眼，嘆了口氣：“年紀輕輕的還是要懂得愛惜自己，別到以後後悔。”
“嗯。”夏時苒垂下眼瞼，這話是她第二次聽了。
兩人攙扶着慢慢走出醫院，楊茉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小腹仍然很痛，然而比起身體上的疼痛，心理的無助、悲傷、懊悔、自責，纔是最折磨人的。
夏時苒拍拍她的肩，語氣沉重的安慰她：“別太難過了，其實三個月以後才能稱爲胎兒，現階段它只是一個胎囊，它不該來，也是沒辦法的事。以後好好照顧自己，結婚生子，真正屬於你的寶寶總會來的。”
楊茉噙着淚水點了點頭。
夏時苒帶楊茉回出租屋休息，若葉依然沒有回來。
眼看着已經到了晌午，夏時苒下樓去買火鍋材料，楊茉現在適合喫些清淡的，所以她買了清湯底料和許多蔬菜，肉類也只買了些巴沙魚片。
夏時苒抱着一堆食材往回走，剛走到單元樓門口，便見一個高大欣長的身影站在那裏。
幾乎下意識的，身體比大腦率先做出反應——扭頭就走。
等候在單元樓門口的男人叫住她：“苒苒。”
低沉磁性的聲音。
亦是她腦海中常常會響起的那道聲音。
彷彿被下了蠱惑，夏時苒認命地頓住腳步，閉了閉眼，復而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直視他：“許池陽，你想怎樣？”
男人高大的身影從門口走出來，周身帶着強大的氣場。
他走到夏時苒面前，黑曜石般的眼睛盛滿深情，低頭凝視她的臉頰。
隨後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撫摸她的臉，聲音低沉：“臉還痛嗎？”
夏時苒眼神晦暗，不自在地躲開他的撫摸。
看來觀衆席上的男人真的是他……
他全都看到了。
夏時苒咬牙，一股油然而生的屈辱感讓她彷彿一隻炸了毛的獅子：“關你什麼事。”
“我會讓她付出代價的。”許池陽淡淡的說着，聽不出他的情緒。
夏時苒望着許池陽，見他的眼神裏看不出悲喜，然而她還是敏銳的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殘暴。
她怔了怔。
這樣的許池陽，很陌生。
夏時苒斂下目光，推開他：“你讓開，我要回去了。”
許池陽眼底幽暗，亦步亦趨地跟着夏時苒：“我和你一起回去。”
夏時苒皺眉：“我家裏有人。”
“我知道，你那個合租室友。”
“不是她。”
“男的女的？”
“女……”夏時苒忽然意識到什麼，氣急敗壞地嚷了一句，“你煩不煩？關你什麼事！”
沒想到許池陽偏偏像癩皮狗一樣擋在她面前，視線移到她胸前……的火鍋材料。
夏時苒臉熱的把火鍋食材往上抱了抱。
“喫火鍋？我要跟你一起喫。”
“我說了，家裏有人。”好煩啊，怎麼話題又繞回來了。
“不管是誰。”許池陽眼裏一片篤定，大有一副今天宰定夏時苒的感覺。
夏時苒擰眉：“我憑什麼要請你喫飯？”
“那我請你喫。”許池陽毫不猶豫，“這頓火鍋，我請你喫。”
夏時苒無語，許池陽就像狗皮膏藥一樣黏定她了。
她只好聳了聳肩：“我朋友是女孩子，你可以喫，但只能規規矩矩的，不能亂說話。她剛發生了些事情，心情不好。”
許池陽眼睛一亮，像璀璨的星河，露出孩子氣般的笑容：“好！”
恍惚間，夏時苒看到了多年前那個眉眼如星的少年。
她不忍再多看一秒，抱着火鍋食材快步走進單元樓。
電梯門緩緩打開，夏時苒先進去，許池陽剛要跟進去，一包萵苣甩到了電梯外。
“哎呀！菜掉了！”夏時苒一聲驚呼。
許池陽扭頭看到地上的萵苣，萵苣葉從袋子裏散了出來，他走出電梯撿菜。
夏時苒瞬間變了臉色，迅速按下關閉按鈕。
電梯門慢慢關上。
在越來越小的縫隙中，她看到許池陽那張先是驚訝，然後寫滿失落的臉。
像只被人遺棄的小狗。
電梯一層層上升，夏時苒抱着食材渾身無力地倚靠在角落裏，心臟在胸腔中“咚咚”“咚咚”，沉重而又清醒地跳動着。
她不能和許池陽在一起，也絕對不能讓許池陽進她的出租屋。
有些事，一旦開了頭，便很難再控制事情的發展。
電梯停下，夏時苒打開房門走了進去，剛要關門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咚咚咚”的奔跑聲。
下一秒，她看到許池陽狼狽地出現在樓梯口，呼吸急促地望着她。
他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着，手裏拿着那袋裝好的萵苣。
許池陽上前兩步，站在門口。
夏時苒後退一步，一隻手緊緊把着門，用身體擋住門口很窄很窄的縫隙。
她怕許池陽硬闖進來。
而許池陽，只是平淡的、默然的伸出手，把萵苣遞到她面前。
夏時苒眼眸晦暗，低下頭，接過萵苣，大腦一片空白，發出好像不屬於自己的聲音：“謝謝。”
然後，關門。
“砰”的一聲。
許池陽站在門外，眼中最後一點光亮迅速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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