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她是個loser
接收到很多人紛紛投來的目光，面無血色的夏時苒牽強的扯出一絲笑容，搖了搖頭。
“大家坐好了喔，開車了。”司機大叔收回目光，把好方向盤，車子開始啓動。
不要看他們……不要看他們……
夏時苒在心裏默唸着，可餘光仍是不受控制地瞥向窗外……
許池陽已經來到夏笙歌面前，兩人在說着什麼。
車子啓動的時候，許池陽那雙幽深的眼睛朝窗口看了一眼，嚇得夏時苒乾脆緊張的閉上了眼睛。
大巴車開出車站，夏時苒才發現攥着包包的手心裏全都是汗。
她坐上車走了，彷彿這樣就可以把一切煩惱和恐慌拋在腦後。她無法想象夏笙歌會和許池陽說些什麼，無法想象許池陽看到b超單子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無法忘記那個痛徹心扉的夏天。
手一動，有什麼東西勾住了包包上的裝飾品，夏時苒低頭一看，是那枚做工精緻的Michelle的尾戒。
彷彿一瞬間氣血上涌，夏時苒想都沒想打開車窗，摘下戒指，一股腦扔了出去……
做完這些後，她像一隻擱淺的魚重新被丟回了海里，被人扼住的喉嚨終於有那麼一絲絲呼吸的空間，她大口大口喘着氣，臉色漲紅。
坐在旁邊位置上的是一位戴眼鏡的男同學，他側過頭，表示關心：“同學，你還好吧？”
夏時苒蒼白着臉點點頭。
“要是太緊張的話，可以喫顆糖。”男同學好心拿出一支棒棒糖。
“謝謝。”夏時苒虛弱的擠出一聲道謝，擺擺手，“不用了。”
見狀，男同學收回棒棒糖，戴着耳機聽着英語，閉目養神。
苦學多年都是爲了更上一層樓，本質上他們都是競爭對手，沒有必要誰去同情誰。
一天的考試煎熬而漫長，交完最後一張試卷後，夏時苒渾渾噩噩走出了考場。
她感覺自己像踩在棉花上，一腳深一腳淺，耳邊是刺耳的嘯叫聲，大腦空空如也。
她隨着人流走出大門口，街道上川流不息，車水馬龍，她站在路旁，望着這個陌生的城市，心裏有個聲音清晰的響起——
一切都完了。
傍晚，她遊晃在不知名的街道，天空黑壓壓的，貌似即將有一場大雨來臨。
她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在這個城市裏穿梭，手機關了機，她沒有聽從跟團老師的安排，沒有和大巴車上其他同學聚集，沒有住統一安排的賓館。
她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
肚子“咕嚕——”一聲響了起來，夏時苒這才擡起頭，眼神迷茫的看了看四周，苦笑：人只要還活着，就要喫飯啊。
她附近就有一家沙縣小喫，於是她走了進去。
剛坐在座位上，只聽外面“轟隆”一聲雷響，緊接着豆大的雨珠瓢潑而下。
夏時苒望着窗外，心想這算是老天爺可憐可憐她嗎？至少沒讓她在外面被澆成落湯雞。
不過……又有什麼分別呢？
她已經足夠狼狽了。
點了一碗湯，一份蓋澆飯，店裏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大家都在埋頭喫飯，各喫各的。服務生則在一旁帶着濃重的地方口音聊天。
夏時苒的大腦裏亂糟糟一片，機械地往嘴裏送着飯，味同嚼蠟。此刻的進食只是出於身體本能的需要罷了。
喫完飯，結了帳，別人都在店裏等雨停，她卻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一樣走進瓢潑大雨中。
身後的服務員大呼小叫起來：
“誒呦，下這麼大雨哇！等等再走哇！”
“她就這麼走出去了喔，全身都要被淋透了喔！”
……
夏時苒恍若未聞。
幾年前高考失利，她不得已上了一所三流學校，本以爲可以靠着努力考上研究生，卻在幾年後的今天再次嚐到失敗的苦澀。
那個夏天發生的一切像是一個詛咒，她以爲她努力向上、日子在慢慢變好，實際上她仍在詛咒的陰影裏，兜兜轉轉，無法逃離。
就像子宮已經深刻記住了那時的疼痛，那種連帶着生命被拽下來、真切感受到生命的流逝的記憶。
以至於她每個月的生理期都痛的像噩夢一樣，提醒着她曾經殺死過一條人命。
自從許池陽出現後，他處處呵護着她、關心着她，給她溫暖，給她光亮，讓她差一點就忘記自己不過是那個躲在黑暗角落裏的loser。
溫暖和光亮只會灼傷她。
她的表面清高，她的謊話連篇，全都是這些年她掙扎着活下來的附加技能——她根本就不是許池陽眼中那個依舊純潔、青春的自己。
經歷過父母雙亡、墮胎、寄人籬下、被人排擠的她，早就戴上了一張張面具，是哭是笑都只是一個表情。
太陽穴突突直跳，血管彷彿要從中炸裂出來，夏時苒跌跌撞撞地行走在街道上，渾身溼淋淋的，一不小心就走到了道路中間。
夜色深沉，過往的車輛開着雨刷、打着刺眼的燈光，看到路中間像鬼一樣的女人，司機嚇得猛踩一腳剎車，用方言破口大罵：“你他媽神經病啊！要死死遠點兒！”
司機沒開車窗，他憤怒的叫囂隔着玻璃、隔着嘈雜的雨聲，悶悶地傳進夏時苒的耳朵裏。
聽到司機的辱罵，她咧着嘴慘兮兮的笑了。
大雨在街道上積成一層，沒過腳面。她本就體質偏寒，此刻渾身上下被雨澆的透徹，雙腳又泡在冰涼的雨裏，小腹開始一陣陣絞痛，提醒她那不堪回首的過去。
身體被雨澆的冰涼，可依然感覺有團火焰在燒。
是發燒了嗎？
夏時苒想着，如今她像一個流浪的乞丐一樣，無父無母，孤身一人，即便她死在了這裏，也不會有人知道吧……
不遠處一輛車穿破雨霧，刺眼的燈光在她面前散成一片亮白，彷彿通往天堂的那束強光……
她靜靜地站在雨裏，閉上了眼睛。
“刺——”一聲突兀的剎車聲劃破了瓢潑大雨聲，沒有意想之中的疼痛，夏時苒睜開眼睛，只見男人從車裏快速走下來，像衝出風雨廝殺歸來的王子。
下一秒，她冰冷的身體落入緊實溫暖的懷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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