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浴室 暗紅的血液
夏時苒這纔想起來還有一份紙質文件沒有看，不過今天中午在陸悠然家裏喫燒烤的時候，她好像忘在陸悠然家裏了。
於是夏時苒回覆小張：“我今天忘記看了，等我……”
她的字還沒打完，手機屏幕上蹦出一行字：電量不足，手機將在30秒後關機。
哈？
居然在這種時候沒電了？
夏時苒纔想起來晚上喫牛排的時候手機電量就不足了……剛剛回家也忘記衝了。
於是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手機變成黑屏。
夏時苒身體不適，可也不得不爬起來給手機充電。想着那份文件還落在陸悠然那裏，打算下去拿一下，只希望悠然這個時間還沒有睡覺。
這麼想着，夏時苒便披上一件暖和的睡衣，穿着拖鞋去陸悠然家裏。
屋裏有燈光從門縫底下透射出來。
看來陸悠然還沒有睡覺。
夏時苒來到門口，剛要按下門鈴，聽到裏面傳來兩個人的爭吵聲。
“哥，你不是說你喜歡夏姐姐嗎？你就是這麼喜歡她的嗎？你就是這麼對她的嗎！如果她知道了這件事，你們倆就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這件事，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會知道！”
“我……”
“還是說……你已經有出賣我的打算了？”
陸之豪眼底陰沉，步步緊逼。陸悠然看着此刻彷彿魔鬼附體一般的陸之豪，雙腳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不小心撞到身後的桌子，打翻了上面的花瓶。
陸悠然的眼眶紅紅的，既爲哥哥的舉動感到心寒，又爲夏時苒感到心痛！
“我不會出賣你！可是……可是你怎麼可以這麼做……那是夏姐姐的孩子，不是你能做主的！你怎麼能……怎麼能……”
“難道你要我替別人養一輩子的孩子嗎？”
“可那時候你們根本就沒在一起！而且當時夏姐姐也沒和他的前任分手！那是他們倆的孩子，他們倆纔有權利決定孩子的去留。你這樣擅自做主地給夏姐姐做了人流手術，而我……而我就這樣成爲了你的幫兇！”
“我不想跟你在這個話題上廢話！事情已經發生了，她的孩子已經沒了。我打的，怎麼？你還能讓時光倒流回去不成？”
陸悠然拼命搖着頭，她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哥哥居然是這種人！
陸之豪深沉地瞟了她一眼，眼底忽然涌起一絲殺意，但很快又沉寂下去。
門外。
夏時苒傻傻地站在門外。
大腦嗡嗡作響。
當年……
孩子……
是……
陸之豪……
擅自做主……
打掉的……
……
當她從昏迷中醒來時，已經過了兩天兩夜。一睜眼，便看到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以及站在窗口那個高大又落寞的身影。
她的心思一動，手立馬放在小腹上。都說母子連心，然而她已經感受不到那裏有生命的存在……
於是她小心又惶恐地開口，聲音裏帶着抑制不住的顫抖：“許池陽，孩子呢？”
男人落寞地轉過身，眼睛佈滿紅血絲，下巴上已經生出青青淺淺的鬍鬚，看起來十分頹廢。
他望着她的眼睛，表情佈滿悲傷：“你淋了雨，本來孕酮剛剛升上去，體質又不好。結果……感冒發燒，孩子沒了。
“轟”的一聲。
猶如雷擊。
……
“我們分手吧。”
“好。”
……
門外的夏時苒渾身哆哆嗦嗦，顫抖不已。她好像掉進了一個巨大的陰謀裏，直到此刻自己已經深入泥潭，想逃卻已經無法逃出，只能眼睜睜看着頭頂一片陰霾，將她完全籠罩起來。
她拼命地捂着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孩子……
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因爲淋雨感冒而流掉的，分明就是陸之豪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生擅自做主給她做掉的！
夏時苒渾身冰冷，從心底裏生出一股寒意。
這時，門裏響起腳步走路的聲音，越來越靠近門口。
夏時苒聽到陸之豪要離開的動靜。
她慌忙躲進樓梯層，置身於一片黑暗之中。
聽到陸悠然的房門開了，聽着陸之豪按下電梯又進了電梯，聽到外面重歸一片寧靜。
她從始至終用力捂着嘴巴，渾身顫抖着，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音。
儘管……她恨不得衝出去掐死那個男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夏時苒的眼淚像是已經流空了，睜着空洞洞的兩隻眼睛望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小腹絞痛，心裏更痛，她彷彿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麻木，呆滯，冰冷。
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自己家裏。
剛關好門，“砰”的一聲，身體向前栽倒，重重倒在地上。
然而她並沒有昏迷過去。
清醒的疼痛是最痛苦，最窒息的。
她只是這樣栽倒在地上，空洞洞的睜着兩隻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面。然而所有的景物都無法進入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彷彿無法成像一般失去了聚焦。
許池陽啊……
許池陽。
孩子啊……
我們的孩子……
一滴鹹澀的眼淚從乾涸的眼眶中掉落出來，緊接着兩滴、三滴……
止也止不住的淚水在一瞬間爬滿了整張臉。
不知過了多久，夏時苒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膝蓋一片淤青，胳膊和腿上也有幾處擦傷，都是剛剛栽倒在地上的傷口。然而她彷彿感覺不到疼痛，像抽離靈魂的木偶一樣，機械地朝着浴室走去。
孩子們，別怕。
水流聲嘩啦嘩啦響，不一會兒就放滿了整個浴缸。
鋒利的刀片閃着鋥亮的光，冰冷，刺骨。
暗紅的血液，觸目驚心。
孩子們，媽媽來了。
夏時苒大腦放空，望着刺眼奪目的吊燈，臉上露出慈祥又詭異的微笑，慢慢地沉入了水底……
……
這是一個冗長的夢。
許池陽陷入噩夢中無法逃離，他彷彿置身於一片恐怖的大森林裏，裏面傳來男孩女孩的哭聲。
可是迷霧重重，他無法辨認方向，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在哭泣。
忽然，一隻冰涼的、柔弱無骨的手，拉住了他的手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