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討回來
渾渾噩噩地看到救護車來了,渾渾噩噩地看着醫護人員把夏時苒擡上擔架,渾渾噩噩地看到哥哥那張擔憂緊張到變形的臉,渾渾噩噩的站在走廊裏看着“手術中”三個大紅字。
直到手術室的燈熄滅,夏時苒被送出來,醫生說了那句“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之後,陸悠然才彷彿找回一點自己的心跳聲。
夏時苒經歷了手術,經歷了麻醉,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但陸之豪堅持在病房裏守着,維持一個動作和姿勢已經兩三個小時了,幾乎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病牀上面色蒼白的夏時苒,彷彿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一樣。
後知後怕的陸悠然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纔想起來要哭。
人已經脫離了危險,接下來就該是“清算”的時候了。
陸之豪終於動了動已經快要僵住的脖頸,轉過頭來目光暗沉地盯着沙發上篩糠一樣顫抖地陸悠然。
“你是怎麼發現她自殺的?”
陸之豪的眼底流淌着一片幽深。
這個問題在救護車上的時候醫生問過一遍,在他們等待手術的時候,他也問過一遍。
但那時候陸悠然彷彿嚇傻了,不管誰問她什麼話,她都完全說不上來。
這會兒,陸悠然的情緒好轉許多。
她顫巍巍地擡眸,對上陸之豪充滿深意的眼神。
剛要開口說話,忽然意識到什麼,神情悲哀:“我沒和夏姐姐說那件事。”
陸之豪的眼神裏全是質疑、責怪。很顯然,在他的腦回路里,是陸悠然告了密,而夏時苒無法承受這一切,選擇了自殺。
“你是怎麼發現她自殺的?”
陸之豪面色古怪,又問了一遍。
他用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平淡的語氣,卻給人一種致命的壓迫感。
陸悠然不由自主緊張地吞嚥了一口口水,兩三個小時之前所發生的一切都歷歷在目。她閉了閉眼睛,惶恐又後怕地說道:“家裏停電了……我害怕,就去找夏姐姐,發現她……”
後面的話陸悠然不敢再說,後面的畫面她也不敢再去回憶。
“你去找她,是因爲停電害怕嗎?”陸之豪的語氣平淡又沉重,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扼住陸悠然的喉嚨。
陸悠然神色動容,陸之豪話裏有話,他的意思她十分明確。
她點頭:“是,我去找她就是因爲害怕,絕對沒有想過要把那件事告訴她……”
“停電了,你去找她。找到她的時候她就已經自殺了,而她的房門剛好是虛掩着的,你剛好可以進去撞見她的自殺現場?”陸之豪陰惻惻的盯着陸悠然,神情古怪,語氣中透露着對陸悠然漏洞百出的話深深的譏諷,同時也爲夏時苒傻瓜式的舉動無比心痛。
陸悠然駭然瞪大眼睛,她的情緒激動:“我說的都是真的!”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直接就把夏時苒的房門敲開了……
按理說,夏姐姐確實不會把門虛掩着,尤其是她如果早就有自殺的打算,那更不可能在門沒關好的情況下做出自殺的舉動……
陸之豪不搭話,陰沉沉地盯着陸悠然,把陸悠然盯得心裏發毛,漸漸的感到惱火。
陸之豪這是幾個意思?就這麼不信任她嗎?
她確實在他走後胡思亂想,但是當家裏停電的那一剎那,她唯一感到的就是恐懼、害怕,一個十八歲的小女生,在突然陷入一片漆黑之時,唯一想做的就是去親近的人那裏尋求一絲安全感!
“我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都是真的!”陸悠然惱怒地盯着陸之豪,壓低聲音一字一頓地說着。
陸之豪像完全沒聽到一樣,淡淡地移開目光。
真的,假的,又有什麼區別呢?
眼下,他心愛的女人自殺了……
不知道因爲什麼,自殺了……
陸之豪的目光深沉的落在夏時苒包紮着厚厚紗布的手腕上,那裏隱隱約約還可以看到滲出來的血跡,看得他一陣揪心。
至於陸悠然……只要她不會開口說話,也就不能做出讓他不悅的事了吧……陸之豪沉沉的想着。
……
當夏時苒清醒過來之時,她有片刻的恍惚。
手腕處傳來隱隱的疼痛。
眼前一片潔白。
這裏是哪裏。
天堂嗎?
亦或者是地獄。
夏時苒捲翹的睫毛微微顫動着,不等她的思緒徹底清醒下來,身邊就有一道聲音壓抑着驚喜叫道:“小苒,你醒了。”
夏時苒心思一動,當她看清楚面前陸之豪那張充滿擔憂的臉時,排山倒海的記憶在腦海中瞬間涌現出來。
她的孩子是陸之豪擅自做主打掉的。
她的孩子是陸之豪擅自做主打掉的。
她的孩子是陸之豪擅自做主打掉的。
心中默唸三遍之後,夏時苒眼底的幽深散去,換上平日裏的一片淡然,只是依舊有着沉沉的悲傷。
她輕輕別開目光,她怕自己再看着陸之豪的那張臉,會忍不住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
她的孩子,不是隻拿陸之豪一條命就可以抵償的……
爲了那個孩子,這兩年來她承受了太多太多……
這些,全都要從陸之豪身上討回來!
在陸之豪看不到的角度,夏時苒眼底掠過一絲深沉的殺意,一個深遠又完美的計劃在腦海中迅速盤算出來。另一隻藏在被窩裏的手暗暗地攥成了拳頭。
“小苒,不管發生什麼事,還有我在。”陸之豪情真意切地說着,眼裏滿是真誠的動容。
說這話的時候,他一方面確實出於真心,另一方面,則是在試探夏時苒的反應,看看到底是不是因爲陸悠然把兩年前的事情告訴了夏時苒。
只見夏時苒慢慢轉過側臉,一雙平靜如水的眸子意外的深沉,讓陸之豪的心裏莫名的顫抖了一下。
以前他就有些看不透她。
而現在……他覺得自己更加無法看透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