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真相只有一個!

作者:尺間螢火
金建誠的三個同夥盯着他的背影,看他走過路燈下,影子縮短又拉長,到達車旁。

  他跪得太突然,三人一時無法反應。

  他們想得最多的情況,是金建誠俯身聽兩句話威脅謾罵,霓虹人般地不斷鞠躬道歉,然後回來。

  除此外,他們也想過從車上下來西裝保鏢,把金建誠揍很慘的情況。

  唯獨沒想到,金建誠剛一看車裏面,就跪下了。

  他們爲那兩種情況預計了行動方案,那些方案不得不被丟棄,他們需要一段時間來制定新的方案。

  首先需要解開一項謎題:金建誠爲什麼跪下了?

  “裏面有槍?”

  “裏面有一個能上國際新聞的人物?”

  “裏面是空的?”

  武力威脅、名聲恐嚇、詭異傳說,都在他們的猜測之中。

  他們感覺都不太可能,於是更加仔細地瞧金建誠,想要瞧出有用的信息。

  他們發現,金建誠的跪,不像是心慌慌、腿軟軟、以頭搶地地跪,他沒有磕頭,雖然雙手合十,但不像是在祈求。

  車裏的人似乎在問什麼,金建誠開口回答。

  “下去吧。”一人開口。

  是禍躲不過,他們和金建誠不是生死之交,正相反,如果出了什麼事,金建誠肯定拿他們挫骨揚灰來謝罪。

  馬路安靜,三雙鞋在水泥路上發出不同的聲響,他們心中都好奇,金建誠到底是看到了什麼?

  近了車,他們看打開的窗戶,看到了那雙眼睛。

  他們知道了真相。那雙眼睛佔據了他們全部的視野,他們感到平和,如同小時候夏日正午午睡剛醒,陽光從玻璃窗照射進來,蟬鳴吱吱,涼蓆有些硌人。

  這是神蹟一般的感覺,如同幻境。

  在這夏日的幻境裏,在掛着烈日的天空中,一張嚴肅的佛面出現了。

  他們跪得很果斷,膝蓋在水泥地面上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姜若螢扭頭看車窗外跪着的四人,心跳很快。

  她興奮,興奮於夏爺爺的神明偉力,這興奮促進了一種擔憂,擔憂自己做錯事,被這少年降下神罰。

  “說說你們的罪行吧。”夏秋把手肘擱在窗沿,他打了個哈欠,有點犯困。

  金建誠的三個同夥,本來不至於跪下。

  金建誠信佛,所以只感受到那無與倫比的包容力,就把夏秋當做了菩薩。

  他的三個同夥不信什麼神,夏秋又在雙目中添“威嚴”,才讓他們下跪。

  四人身顫顫、聲顫顫,羅列自己幹過哪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偷隔壁姐姐的衣服,往仇人的水杯里加料,拿家裏的錢去快活……

  夏秋叫停,更新問題補丁,添“罪行”的定義:觸犯法律的事。

  四人裏,有三人說了許多,一人只說了要債的事。

  那隻說了要債的人,急得抓耳撓腮,感覺自己說得太少,辜負了主,辜負了世界。說最多的那一個挺着胸膛,十分自豪。

  “說完了?”夏秋拿起手機,他把四人的話都錄下來了。

  “完了。”四人聲音的高興程度,與他們所說的罪證多寡相匹配。

  夏秋把錄音發給姜若螢,讓她去處理。

  他看跪着的四人:“法律的歸法律,我的歸我,就取你們三年的壽命吧。”

  如狂信徒的四人,待夏秋的懲罰如同恩賜,歡喜地答應。夏秋的目光太溫和,在這溫和的目光裏,恐懼無法接近他們。

  夏秋拿走了他們的壽命,以及記憶,升起車窗。

  沒了那無限和藹的目光,四人立即恢復了原樣,他們驚愕,他們慌張。

  “這是哪?”

  “我怎麼跪着?”

  “你們怎麼在這裏?”

  “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他們急切地看四周,想要找到喚醒記憶的鑰匙,夏秋所坐的車在他們面前開動,往前去了,他們沒有反應,完全忘了此行的一切。

  車上,夏秋感嘆自己對能力的巧妙運用。典當需要對方同意,但他可以用近乎強迫的手段,讓對方心甘情願地同意。

  只要他想,整個人類世界都是他的玩物。

  他看姜若螢。

  螢司機在後視鏡裏注意到了夏秋的視線,她汗毛聳立,背繃得筆直。

  “放鬆點,認真開車。”夏秋對她說。

  “好。”姜若螢放心下來,對夏秋的畏懼更深一層。

  夏秋揉揉額頭。血氣方剛的少年郎,沒在社會裏經過浮沉,事業心很弱,他們最關心的,是像姜若螢這樣的美人。

  夏秋剛剛在想,只要他願意,他可以輕鬆地操作姜若螢,讓這在青春小說裏一定是大學排行前幾的校花兒,戀上他,迷上他,變成他中意的形狀。

  姜若螢體內短暫暴漲的恐懼與狂跌的親密,讓他冷靜下來。

  本雅明認爲,原真的藝術品擁有着無形的力量,這股力量稱爲靈韻。印刷和複製會讓靈韻消散,讓作品不再崇高。

  聽起來有些荒謬,有些迷信,夏秋有別樣的感想。

  他想,姜若螢這樣的人,便是自然的原真藝術品,他如果任意操作,任意玩弄,姜若螢便遺失了她的不可替代與崇高,他也就無法在姜若螢身上得到情感的滿足。

  不會有人會對一個玩具產生玩樂外的情感。

  也是因爲這“靈韻說”,夏秋一直在規避一件事,——用能力調整自身。

  用剛剛的場景來舉例,他取出自己敵意,往雙眼裏塞和善與威嚴,來教訓一下跟蹤者,完事立即恢復了原樣。

  高中知識除外,知識這個整體都除外,因爲知識可以通過學習獲取,他只是節省了學習的功夫。

  主要是知識太好用了。

  一切意義,都得爲實用讓步。

  “夏爺爺,要進去嗎?”姜若螢的聲音很輕,發第一個音的時候尤其小心翼翼。

  再過一條街,就是臨溪公館,姜若螢的車牌登記過,可以無阻礙地進入小區。

  這小區是姜家集團的資產,姜若螢也給了文乃蓉一套,文乃蓉沒有收。

  小祕書剛正不阿,拒絕了投機分子姜若螢的賄賂。

  “進去吧。”夏秋懶得走路。

  姜若螢在距離目的地兩棟別墅的路段停下,夏秋自己走回去。

  物業有小車,可以接送,但夏秋不習慣坐陌生人的車。

  月從雲後面出來了,銀盤樣的影子映在湖面,湖被兩輪月照得明亮。

  別墅在銀色的湖邊,很靜謐。

  看到湖,夏秋想到讓自己住院好幾個月的“車禍”。

  儘管他還有些感激這份車禍,說不清他那看不見摸不着,能操作人體感念的器官,是不是因爲這禍事長出來的,但該查的事情還是要查一查,看看到底是哪個混蛋騎自行車撞了自己,還逃逸了。

  他推兩扇門進家,伊月坐在客廳書架前的沙發上,看一本書,聽到聲音,擡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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