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殺妖殺魔更殺“人”
這裏的百姓。
這裏的凡人。
是三個模擬世界中過得最悽慘的。
在修仙界，凡人和修仙者互相分開，由正常的凡人王朝統治，只在偶爾的時候，修仙者會來挑走有靈根的孩童。
且時不時的，有心善的修仙者慈悲救人，庇護一方百姓。
在魔法世界，蒸汽和魔法貫穿文明整體，法師有法師的用武之地，凡人有凡人的必要之處，二者像是緊密咬合的齒輪，共同前進。
而武道世界的狀況很糟糕。
這裏的普通人，甚至連決定自己生死的權利都沒。
許系詢問過青牛鎮的鎮民，或是前往其他的鎮子，與別的人們交談，瞭解他們的過去。
很意外。
絕大多數人都曾生活在大乾十三州。
只因地位卑微，又或是得罪了達官顯貴，才被流放到十萬大山的交界處。
像張鐵牛這樣的年輕一輩，出生時就位於邊境，更是完全不瞭解大乾內部的生活。
十萬大山兇險，妖魔嗜血殘暴。
源源不斷的妖魔潮，會無情覆滅邊境的所有人，直至啃食殆盡，新的一批“罪民”就會被大乾運來。
開始新一輪的，永無止境的輪迴。
“許大哥，城裏人都喫的什麼，也是妖魔肉嗎？”
“阿牛，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嘿嘿嘿，俺娘說城裏有好多好喫的，白米飯都比俺們喫的香。”
“……對比我們喫的，確實好上不少，米飯也精細。”
“哇~~~真好，俺也想喫甜甜的大白飯。”
天空陰沉，寒風凜冽。
樹木在風中搖擺，大地被凍得梆硬，在這樣的環境裏，即使是精壯的漢子也會被凍得瑟瑟發抖。
憨傻敦厚的阿牛，裹緊身上略顯破爛的袍子。
語氣滿是憧憬。
聽到許系對白米飯的描述時，更是情不自禁的嚥了下口水，他不曾喫過，但大腦自動幻想出最美妙的滋味，使舌尖生津。
“許大哥。”
被曬得黝黑的男人再一次問道。
“城裏的老爺們，真的都是天上文曲星、武曲星降世嗎？”
“俺娘說，老爺們生來就是享福的，一頓喫十個大餅，一天換五件袍子，和俺們這些泥腿子是不一樣的。”
阿牛搓了搓雙手，哈上一口熱氣。
手背略微發紫。
那是長期食用妖魔肉，對身體造成的些許副作用，無害但格外難看。
武者能用氣血化解，凡人則只能留痕一生。
“不，阿牛，他們不是。”
許系沉默片刻後，伸出手掌，輕拍眼前憨厚漢子的肩膀，幫他拍掉上面的雪花。
“大乾十三州的人，皇京的人，生活在青牛鎮的人，並無什麼區別。”
“同樣會餓，同樣會渴，同樣會流血和死。”
“他們不比你高貴，你也不比他們低賤。”
這、這樣嗎……
漢子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他的臉上閃過茫然，無法很好理解許系的話。
他以自己的邏輯進行理解。
老爺們可以喫大白飯。
許大哥說，俺們和老爺是一樣的。
也就是……
“俺以後也能喫上大白飯！？”，阿牛發出樂呵的傻笑，笑得很久，直到過去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的遞給許系一個籃子。
“許大哥，這是俺娘給你做的菜丸子，熱乎着咧！”
竹條編織的籃子，結實耐用，紋理清晰。
表面蓋有一條碎布，輕輕擋住外界的雪花，避免它們落在深綠色的菜糰子上。
許系沒有拒絕，順勢接住籃子：
“阿牛，東西我收下了，回去替我謝謝張嬸。”
“好嘞！”
阿牛撓撓頭，以莫名的興奮勁轉身離開，許系則是站在原地，望着那道身影逐漸消失於遠處的風雪。
右手探進籃子，隨手抓起一個菜糰子，往口中一咬。
味道很苦很澀。
既不清脆，也不可口。
在青牛鎮生活七年的許系，當然知道爲什麼，因爲菜糰子的原材料是風簇草，一種口感粗糙而酸澀的植物。
很差劣，很反胃，很不好喫。
但這是青牛鎮的人們，平時所能喫到的最好了。
他們只能以這種方式，表達對許系的謝意，感謝許系一直分給他們妖魔肉，讓他們得以生存。
“真是個操蛋的世界……”
許系擡頭，看着冷峻的天空，又慢慢閉上雙眼。
天氣是冷的，胸腔卻是熱的。
那不僅僅是氣血的涌動，更有一股難以言明的，不知是同情，還是憤怒的情緒。
…
【時間的流逝總是過得很快】
【轉眼間，武映雪已離開許久，寒冷的冬季再一次降臨青牛鎮】
【妖魔潮如期而至，與你預料的一樣，今年的妖魔潮比往年更洶涌，也變得更加恐怖】
【比肩易髓、換血的妖魔頻頻出現，爲青牛鎮帶來重大傷亡】
【青牛鎮依舊存在】
【但在彷彿沒有盡頭的妖魔潮裏，一些熟悉的面孔永遠離世，有曾經唸叨着給你找個婆娘的老人，也有曾接受過你武道指點的幼童】
【妖魔的殺戮不分男女老幼，任何人都會遭受它們的進攻】
【死人是必然的】
【有傷亡是正常的】
【你初步抵禦了冬季的第一波妖魔潮，倖存的人們同往年一樣，以稀疏不少的聲音，向你表達感謝，謝謝你保護了他們】
【半鎮百姓，感激不盡】
第一年剛來青牛鎮，在知曉大乾十三州的存在後。
許系曾做出一個計劃，那就是進入大乾內部，像傳統的玄幻、武道小說中那樣，去見識更精彩的世界。
後面，許系放棄了。
一來，通往大乾腹部的關口，有大軍駐守，身爲黑戶的許系難以通過。
二來，許系發現十萬大山的生死實戰，爲氣血武道帶來的提升，絲毫不亞於大乾內部的所謂資源。
自那以後，許系就在青牛鎮定居下來，堅持磨礪自我。
只是。
許系一直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第一次模擬裏，妹妹的天之厄來得突然，他幾乎沒多少空閒時間，一直尋找救助妹妹的辦法。
第二次模擬裏，許系擁有凡人的智慧，終其一生堪破魔法的玄奧，帶魔女領略塵世的美好。
那麼，這一世呢？
是該一直苦修，依靠堅持詞條，修成滿級的十里坡劍神。
還是說，像熱血網文中一樣，成爲獨斷萬古的戰鬥流主角。
在大雪紛飛的現在。
在萬物凋零的青牛鎮。
許系面對向他感謝的貧苦百姓，不由得回想起，數年前遠遠一瞥，那殺意沖天、卻只願鎮守於關口的大乾軍隊。
至此，許系終於明白了，這次模擬他想做什麼。
他要殺。
殺妖，殺魔，更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