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八八〕禹王子
“是禹王世?子?他?們,就是如今那位禹王妃親出的長子。”他?低聲解釋道?。
溫鸞握了握拳。
“世?子?……爲什麼會從山上下來?”她問道。
一個傳聞中剛剛出現過山匪,還在山腳下大開殺戒過的地方,禹王世?子?這樣的身份,爲什麼會出現在上面。
溫仲宣搖了搖頭。
“不明白。”他?說道。
禹王世?子?一向只在永安城中活動。聽說是因爲禹王爲向聖上表忠心,從不允許自己及世?子?離開永安城。甚至整個禹王府,也?唯獨癡傻的長子能出去轉轉。
當然,每回出去,禹王長子的身邊總是帶了上百號人。
讓一個傻子這麼到處走,旁人還真不好說,是禹王自己心寬,還是相信天下大安,無人敢傷害自己的長子。
溫鸞對禹王沒有太多的想法,只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地看着從山上依次下來的一行人。
她握着拳頭,寬大的袖子?遮住了她手上的動作。
那領頭的男子穿着錦袍,腰上戴着佩刀,一邊走,一邊捂着鼻子,似乎是對周圍的氣味十分嫌惡。
這就是那個……禹王世?子?吧。
溫鸞繃緊了身子,緊緊盯着,看那禹王世?子?說了什麼,他?身後跟着的幾個侍衛忙恭敬的點頭應是,急忙忙的又轉身走回山上。
溫鸞下意識往前又走了一步。
“世?子?爺,人會不會已經死了?”
“人要見?人,死要見?屍。真死了,倒一切好說,倘若還活着……”
他?把聲音壓得很輕,溫鸞只聽見了前面幾句,後頭的便是再想聽都已經聽不清了。
而這個時候,禹王世?子?顯然也已經發現了山腳下多出來的幾個人。
“這不是兩位溫大人麼。”禹王世?子?放下手,忍着臭味,拱手道?。
溫伯仁和溫仲宣並排過來,將溫鸞嚴嚴實實擋在了身後。
“下官見?過世?子?爺。”他?們施禮,看向山頭。
禹王世?子?皺了皺眉,一瞬撫平,嘆息道:“看來,兩位溫大人也是聽到了消息,所?以趕來看看了。”
叔侄倆一言不發,看向禹王世?子?。
“我?得了消息,聽說甘蘭鎮這邊出了一夥山匪,殺人越貨,連押解犯人回永安的車隊都敢劫殺,故而特地帶了王府的一些侍衛,過來探個究竟。”世?子?說道,目光落到從叔侄倆身後探出頭的溫鸞身上。
“兩位大人既然帶了小娘子?來,還是早些回去吧。這兒又髒又亂,滿是鮮血,哪裏是嬌嫩的小娘子?該待的地方。”
溫鸞快速打?量完世?子?,低頭攥了攥阿兄的袖子?,看起來就好像一個被一地血色嚇壞了的小娃娃。
溫仲宣隨即反應過來,說:“她雖害怕,可到底是我溫家的女兒。阿爹出事,爲人子?女的,總要來看看。”
他?說着,就要往山上去。世?子?還未出聲,一羣侍衛當即眉頭緊皺,厲聲喝止他們:“站住!”
溫仲宣停下腳步。
溫伯仁上前:“敢問世子?爺,爲何不許我們上山?”
世?子?這時已有些不耐煩:“那羣山匪還未抓到,我?的人正漫山遍野地搜捕,倘若你們這個時候上山,究竟是想再給他?們送幾個人頭,還是幫他?們趁亂逃走?這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可擔待不起。”
溫鸞上前幾步,問:“那其他人呢?我?方纔瞧過,屍體裏並沒有我?阿爹,也?沒有我?大伯。他?們是不是還活着?”
世?子?煩躁起來:“許是被山匪抓走當要挾去了。”
溫鸞還想再問,禹王世?子?沉下臉:“問夠了就趕緊走!這裏不是你們可以久留的地方!”小心驚動了山匪,我?拿你們問罪!”
世?子?變了臉,身後的侍衛自然不再?客氣,二話不說圍攏上來,拿刀拿劍,滿臉戾氣。
溫伯仁擰眉,上前幾步,將溫鸞拉到身後。
“世?子?爺不必動怒。既然這裏不方便,那我等在鎮上等消息便是。”
既然有做主的表示讓步,禹王世?子?自然不會這時候咄咄逼人,非要把人弄傷弄死才了事?。
溫鸞看着他?揮了揮手,那羣侍衛便一聲不吭,收了刀劍,默默退回自己方纔的位置。
她遲疑地看了看山,看着山上依稀能見到搜尋的人影,又回頭往地上那些屍體瞧,她咬了咬脣,轉身走到溫伯仁身側,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
她走得很慢,溫伯仁自然發現了她的頻繁回頭。
“那些屍體,如果沒有人管,可能今晚就要就地埋了。”
“不擡回城?”溫仲宣問。
溫伯仁搖頭:“你覺得,他?會嗎?”
溫鸞脣角輕抿:“天氣炎熱,屍體……會很快腐臭。但從甘蘭鎮到永安城,不過才幾個時辰,如果有心,自然是能把這些人都帶回去的。”
可他們身上的傷口會藏不住。
刀傷雖然可以被解釋爲是山匪所爲。但山匪手裏的刀,有幾個能堪比殺手的快與鋒利?
他?原先還不知,這一路上,究竟是誰在背後不斷阻撓兄長一行人押解犯人回永安。
現在明白了。
是禹王。
溫仲宣沉着臉,見?溫伯仁看過來,心下一愣,旋即明白他的意思。他?頭一低,揉了揉溫鸞的發頂:“好了,先找個邸店落腳。既然那山不准我?們上去,我?們就只能就近找地方等着消息了。”
話是這麼說,可偷摸做點什麼,以他們目前的能力總還是可以的。
禹王是皇親國戚,是聖上如今十分信任的手足。禹王世?子?所?代表的,真是禹王的身份。他?能封一座山,擋山下人的路,自然也有人能踹開山門。
溫仲宣想着,當下招了招手,將身邊一僕從喊到跟前,低聲叮囑了幾句。
那僕從應聲,忙不迭套了匹馬走。
溫鸞聽不清阿兄具體說了什麼,只依稀聽見“寧王”幾個字。
鎮上的邸店因爲商隊往來的關係,近年來開了許多。溫家叔侄三人徑直找了一家離山腳最近的。
那邸店位置偏僻,環境也?算的不上很好,只勝在人不多,倒是將他?們一行人全都裝了進去。
掌櫃的望着從天而降的一行人,歡喜得不行,同店小二一道?忙前忙後地伺候。
溫鸞大了,自是得單獨一屋。溫伯仁將她安頓在他和溫仲宣的客房中間,見?她關了門,這才轉身去找溫仲宣。
屋內,溫鸞仰躺在牀榻上。
常年沒什麼住客的屋子?,多少有一股黴味。她翻了個身,臉埋在被褥裏,多少擋住了一些氣味。
血腥氣卻好像絲毫沒有因爲離開了山腳而變淡。
溫鸞在牀上又翻了個身,最後還是坐了起來,不多會兒,又踩到地上,幾步走到窗前。
窗戶推開,對面就是山。
山上草木蔥蘢,山頂籠着一層淡淡的雲霧。
溫鸞望着山,越發覺得風吹來了血的腥臭味。她下意識低頭去看,邸店外壘着一道?不高的圍牆,有貓蹲坐在上頭,舔舔毛,然而探頭往底下看兩眼。
溫鸞跟着去看,霍地發現圍牆內,側躺着一個人,背後插着一支箭,身下有已經乾涸的血。
“四叔!阿兄!”
溫鸞推開隔壁房門,一頭闖了進去,顧不上正神色凝重交談的叔侄倆,張口就道?,“外面有個受傷的人!”
人很快就被擡了回來。
從樓上往下看,只能看見?這人中箭,還流了血,至於是死是活,就不得而知了。
等走近了才發現,那人還活着,氣息微弱,意識不清,瞳孔都開始放大。
掌櫃的嚇得腿軟,生怕這人真死在自己的邸店裏,連滾帶爬地跑出去請了個大夫回來。
大夫一看,張口就道?:“偏一寸就得歸天,好在這人命大。不過拔了箭,還能不能活下來,就得看命了。”
這是要動手拔箭的意思。
溫伯仁當場應下。溫仲宣忙命人將溫鸞送出房間。門一關,開始準備拔箭。
溫鸞站在門外,裏頭的腳步聲能聽得一清二楚。她站了一會兒,有僕從推開門,捧着水盆出來,差些撞上。
“八娘可不好站在這。裏頭在拔箭,又是動刀子?,又是開口子的,別衝撞了小娘子?。”
溫鸞踮起腳往裏頭看,除了四叔他?們的背影,別的什麼都瞧不見?。
她低頭,腳尖捻了捻地,輕輕“嗯”了一聲。
她沒回房,下了樓。前頭還聚了不少人,有路過到點進來喫飯的,也?有聽到掌櫃的剛纔動靜,過來看熱鬧的。
溫鸞沒往前頭去,到後面屋檐下蹲坐下來。
那個受傷的人,她認出是誰了。
是溫家一個家僕,常年跟在阿爹的身邊。她和阿兄都會喊他?一聲“高叔”。
高叔兒女早夭,拿他們當親兒女疼,出門阿爹給他?們買什麼,高叔也?會再?備一份小禮。
不貴重,可也是一片心意。
高叔是和阿爹一起上路的,如果不是阿爹的囑咐,一定不會拋下主子,自己逃跑。
溫鸞低頭。
高叔背上的箭……
溫鸞揪了揪袖子?,快把袖口的布料都擰成花了,忽聽見跟前傳來馬蹄噠噠聲。
她一擡頭,就見一隊人牽着馬陸續從後院的側門進來。
領頭的店小二指着不遠處的馬廄,賠笑道?:“這位郎君,有些不巧,咱們今日有些客人帶了馬來,所?以馬廄有些擠哈。”
小二賠笑,說完話往旁邊一看,正好對上溫鸞的眼:“小娘子?怎麼在這兒坐着?前頭做了點酸梅湯,小娘子?不如去喝兩口。”
溫鸞點點頭,眼睛直盯着後頭一人看。
等那人擡頭往她這邊看過來,溫鸞騰地站起身,幾步走到他跟前,攥着那人袖子?,幽黑的眼睛牢牢看着他?:“你怎麼來了?”
她說完,緊張地就要去卷他的袖子?,“你的傷怎麼辦?有沒有崩開……”
她話沒說完,頭頂傳來低低的輕笑。
溫鸞擡頭。
他?順勢握住她發涼的手,摸了摸她圓潤的指頭:“我?陪着寧王來的。”
他?仰起頭,看向樓上:“這時候,寧王該與你四叔碰上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雙更是不會雙更的。我春節加班,按照歷年的慣例,是會累成狗,所以現在所有的存稿在保證每天更新不斷的前提下,還要保證春節期間不斷更_(:з」∠)_不然春節得斷更最少五六天,那就太坑了。
見諒哈。
:https://www.biziqu.cc。:https://m.biziq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