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第49節 作者:未知 不開心歸不開心,但鐲子還是要買的。 夏曦多半也不會真的要那隻鐲子,她們就在這兒等等看好了。 姐妹二人在馬車裏邊嗑瓜子邊等着。 許明意回到鎮國公府後,交待了阿葵去搗藥。 兩日後,阿葵再次進了宮,替太子診看。 如此隔數日入宮一趟,直至半月後,太子終於能下牀走動了。 只是終究還是留下了一處後遺之症。 這一日,從宮中回來之後,阿葵悄悄地問:“姑娘,太子殿下的手真的治不好了嗎?” 她如今是許多人眼中的神醫。 而她眼中的神醫是姑娘。 許明意搖了搖頭。 “治不好了。” 太子恢復之後,發覺左手僵硬幾乎無法使喚。 這應當是落水之後心跳呼吸停止帶來的影響。 說句直白些的話,如今能夠恢復成這般模樣,能走能動,且還能頭腦清醒的活着,已經是幸事了。 而那個男孩子在得知左手無法治癒之後,也未有發脾氣亦或是流眼淚,而是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平靜地點頭,不忘同她和阿葵道謝。 那是個身體病弱,內心很有勇氣的孩子。 許明意進了書房,寫了一張調理方子。 她歷來喜歡有勇氣的人,在自己有能力的時候,也願意幫一幫這樣的人。 阿葵這邊剛將方子接過來,就見阿珠走進了書房內,向許明意稟道:“姑娘,那隻大鳥找不到了。” 阿葵瞪大了眼睛。 ——鳥丟了?! 那可是定南王世孫寄養在姑娘這兒的…… 且定南王世孫先前還送了一千兩銀子過來作爲答謝和那鳥的喫穿嚼用。 眼下養丟了可怎麼辦? 且丟了還是輕的,萬一是被人吃了,這可怎麼交待呀? 阿葵短短瞬間想了許多,卻見自家姑娘臉色平靜地道:“無妨,不必擔心。” 那醜鳥定是回去找吳恙了。 她這些時日叫人喂鳥時,都是掐着量喂的,至多隻叫對方吃了六七成飽—— 依照那鳥不喫撐不罷休的性子,能苦苦堅持這麼久,已經是稀罕事了。 所以這定是餓跑了。 而她這麼做的原因,不外乎有兩個。 一來她如今也不是對方的主人,總得想個法子把鳥‘送’回去纔行。 這鳥軟硬不聽,但餓上幾頓往往就好了,幾頓不行,那就幾十頓吧。 二來…… 她是覺得這鳥被吳恙喂得太肥了,真的該去去膘了。 她還記得,上一世在定南王府,阿珠第一次見到長大後的天目時,便曾喫驚於這麼大這麼胖的鳥竟然還能飛得起來。 見姑娘對此並不在意,阿珠遂也放心下來。 那鳥莫名同她有些不對付,她瞧着對方那肥肥胖胖的禿頭模樣也不太順眼。 “姑娘,夫人回來了。”阿珠轉而稟起其它事:“婢子找鳥時遇到了夫人,當時瞧着夫人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許明意聽罷有些不解。 今日母親一早便去了永安伯府,說是那位老永安伯夫人近來病得實在厲害—— 可母親在永安伯府做一做戲表傷心狀也就罷了,怎會已經回了府,臉色卻還緩不過來呢? 左右此時無事,還是去看一看爲好。 許明意去了世子院。 堂中,陪嫁婆子正在低聲勸着崔氏:“您不必爲了那邊那位世子的話生氣,永安伯夫人已病了半年有餘,再怎麼樣也怪不到您頭上來……他們真有膽子敢胡說八道,咱們鎮國公府能饒得了他們去?” 她口中的‘那位世子’,說的自然是永安伯世子,崔氏同父異母的弟弟。 “夫人,姑娘來了。” 青櫻走進堂中稟道。 崔氏臉色緩了緩,卻是立即起了身道:“不成……先叫人在外頭等一等!” 青櫻不明所以。 崔氏急匆匆去了內室,從頭到腳從裏至外換下身上衣裙首飾,又淨面洗手,並吩咐丫鬟將屋裏屋外的地磚都擦了一遍。 許明意茫然地在堂外看着忙忙碌碌,出入打水的丫鬟婆子。 “快叫姑娘進來吧。” 做完這一切,崔氏纔開口道。 “母親,您這是在作甚?”許明意邊坐下邊困惑不已地問。 “你有所不知,今日母親出門,沾了大晦氣回來,爲防再過給了你,自當要仔細些纔好。”崔氏皺眉嘆着氣道。 她今日當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 “母親今日不是回伯府看望永安伯夫人去了嗎?” 第066章 弔唁 “原本確是探望……”崔氏的臉色複雜難言。 可誰知她前腳進了那老太婆的屋子,湊到牀前,一句自認還算真切的“母親”剛喊出口,對方艱難地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之後,竟就……當場嚥氣了! 且還是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那一種! 天下怎會有這樣晦氣的事? 又怎會偏偏好死不活地被她給攤上? 她甚至懷疑那老東西刻意留着一口氣,爲的就是撐到她過去,臨死之前還要堅持給她找一場不痛快! 到底這老東西最是見不得自己過的好,未出閣前,她的親事被一再耽擱,年過二十尚未能定下一門像樣親事,外人只道她性情挑剔眼高於頂,殊不知根本是那老東西刻意而爲之—— 錯過了多少好人家不提,她曾還心悅過一人,對方數次登門求親,都被她那繼母尋了百般藉口拒絕了。 對方也是京中高門大戶,一再被拒,家中長輩面子上過不去,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後來那老東西大概眼看是再將她留下去便要砸手裏了,纔將她許給了鎮國公世子許縉做續絃。 老太婆是暗中打聽過的,據說鎮國公世子與亡妻感情甚篤,將門人家的媳婦斷不好當,依着她這暴躁的性子嫁了過去一天挨三頓打都是有可能的—— 因此瞧見她在鎮國公府的日子過的這般如意,老東西這些年來心中不甘地很,牙怕是都要咬碎了。 偏偏永安伯府還要沾鎮國公府的光,對方便是裝,也要對她裝出和和氣氣的慈愛模樣。 臨死前這是想出口氣呢! 當時屋子裏的人雖然沒說什麼,但看她的眼神全然變了。活脫脫就像是因爲她的出現,才讓老人氣得一口氣沒上來——可想而知,她這女兒當的得有多麼地不稱職! 也或許她命中同對方確實犯衝。 崔氏越想越堵心。 當然,還有點害怕…… 病了太久,老人臨死前瘦得已經不成樣子,一雙黑窟窿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像是有發不完的怨氣一般…… 許明意聽完這些,隱約就想到了前世的一些事情。 她大致記得,上一世永安伯夫人過世之後,母親帶着明時往伯府奔喪時,似乎是在靈前同永安伯世子起了衝突,明時因此甚至臉上還意外被燙傷。 明時自幼喜歡讀書,面容有損倘若恢復不了,則意味着日後無法科舉入仕,他因此消沉了好一陣子。 母親也愧疚難當,不見了往日笑臉。 ——雖然永安伯府後來也未能討得了好。 那時她聽下人說起此事,氣憤不已,又連忙着人暗中打聽消除疤痕的法子,但並不清楚雙方起衝突的具體原因。 眼下想來,莫不是同母親方纔所言有關? 想到這些,許明意問道:“母親何時去伯府奔喪?” “明日便該有人來上門報喪了。” 如今天熱屍身不便過久停放,且老人病了許久,家中對此也並非全無準備,待守靈滿了三日,大殮之後,便要出殯了。 許明意想了想,道:“那明日我隨母親一同去吧。” 上一世鎮國公府一年後便出事了,與生死相比,明時能否入仕已經不再重要,但這一次註定要不同與前世。 且即便不提前程,她家明時這樣好看的一個男孩子——她不想也不能讓他再遭遇意外。 而永安伯夫人是明時名義上的外祖母,兩家又同在京中,明時斷沒有不去的道理。 既然明時不能不去,那她就跟過去好了。 聽許明意說要去,崔氏不免吃了一驚。 她嫁進鎮國公府這些年,無論大小事,許明意幾乎都未曾踩過永安伯府的門檻兒。 對此她也沒有什麼感到不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