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第142節 作者:未知 但對上自家二哥那雙平靜的眼睛,男孩子反駁的話也不敢說出口,只能道:“可我今日的課業已經做完了……” 吳恙微微皺眉,正色道:“你如今才學了多少東西?便開始替自己每日設限了?在吳家子孫這裏,沒有今日該做多少課業,端看你想學多少了——” 吳然面露苦色。 端看他想學多少? 這還用說嗎? ——他當然是一點也不想學啊。 但這樣討打的回答斷是不能說的。 可說到底,吳家又能出幾個像二哥這樣自幼刻苦樣樣出色的子孫啊。 但誰讓二哥有說這話的底氣呢。 身爲家中榜樣,二哥說什麼都有理就是了。 “二哥,那另一封信是誰的啊?”吳然橫豎不想走,磨磨蹭蹭地問起其它。 “我在京城的……一位好友。” 一旁的小廝阿圓有些疑惑。 是他的錯覺嗎?他方纔竟覺得他家公子在說到“好友”二字時,語氣似乎都不自覺溫柔了許多? “二哥在京中結交到朋友了?”吳然好奇地問。 且還是好友呢,二哥這麼挑剔,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得了二哥的好友? 急着看信的吳恙再次皺眉。 這臭小子的話怎麼這麼多?非得逼他將人提出去? “別磨蹭了,快回去。” 吳然興致懨懨地“哦”了一聲。 “真想下棋,明日再來找我——”見男孩子那難掩失望的背影,吳恙難得良心發現補了一句。 吳然這才一掃失落之色,急着敲定此事:“那我明日一早就來找二哥可好?” “嗯。” 見礙事的弟弟終於離去,吳恙立刻起身去了內間。 人剛在桌邊的椅中坐下,信紙已經被拆開了來。 見足足有兩張信紙,皆寫得滿滿當當,少年冷清的眉眼頓時熨帖起來,像是隆冬雪天裏喝到了一碗熱湯,從裏到外都是暖洋洋的。 “對了二哥——” 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吳恙動作極快地將信紙倒扣在桌上,按在手下。 去而復返的吳然見此一幕只覺得摸不着頭腦。 他又沒有千里眼,二哥至於反應這麼大嗎? 且二哥那模樣,突然讓他想到了他在學堂裏偷喫東西被先生髮現時的情形……所以,二哥是在偷看什麼了不得的來信嗎?——這位好友,是正經的好友嗎? “你怎麼還沒走?”吳恙強忍住掀桌子的衝動。 這個弟弟究竟能不能好了? 相較之下,許姑娘的弟弟就讓人省心多了—— 吳然察覺到了危險,本能的縮了縮脖子,低聲道:“……方纔忘了同二哥講,今日我過來,二叔託我同二哥借兩本書來着,說是隻有二哥的書房裏纔有的。” “知道了,待會兒我讓人給他送去——” “……”吳然張了張嘴。 可是他還沒說要哪兩本書啊? 二哥這麼敷衍真的沒問題嗎? 吳然想說些什麼,但迎着自家二哥趕人的目光,到底沒敢再多呆,點了點頭:“也好。” 雖然他也不知道這是哪門子的“也好”。 聽着這兄弟二人迷惑的對話,阿圓格外覺得摸不着頭腦。 “在外頭看着,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吳恙吩咐道。 阿圓點點頭,那種摸不着頭腦的感覺一時間更嚴重了。 只是看個信而已啊,竟也需要把風嗎? 且他在簾櫳旁這一守,便守了足足近半個時辰。 阿圓甚至覺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懷疑自家公子已經睡着了—— 強烈的好奇心的驅使之下,他偷偷轉過頭往內間看去。 只見少年人依舊坐在那裏,信顯然已經看完了,此時手裏拿着一片銀杏葉正細細打量着,甚至笑得露出了一排漂亮整齊的白牙來…… 阿圓震驚到表情扭曲。 這……還是他家公子嗎? 一片葉子罷了,可公子這模樣這狀態……怎麼形容呢…… ——甚至有一種,便是公子下一刻將那葉子穿根繩子系在脖子上……都不會叫人覺得太過意外的感覺? 想象了一個那個詭異的畫面,阿圓只覺得要窒息了。 第181章 雨夜殺機 下一刻,只見少年將書信收起,起身走到了一旁的書櫃前,將櫃中的一隻機關匣子取了出來,熟練地打開。 匣子裏放着一方摺疊整齊的手帕,和一支卷鬚簪。 見少年將書信放了進去,阿圓不禁再次詫異。 這隻機關匣是王爺特意叫名匠打造而成,材質特殊機關複雜,是專拿來讓公子盛放重要之物的——公子看信,歷來皆是閱罷即焚,眼下怎還將這信放進機關匣裏去了? 但主子做事,不是做下人的該窺探的。 阿圓老老實實收回了視線。 吳恙將那片銀杏葉也放進了匣子裏。 下意識地想將天目的羽毛也放進去,但動作到一半,還是覺得太沒必要且有些怪異,於是便隨手丟在了櫃中。 這根羽毛實在沒什麼稀奇的,若不是許明意一番心意,它甚至不該待在書櫃裏。 將匣子收起後,吳恙向守在外面的阿圓吩咐道:“取筆墨來。” 阿圓連忙應下。 心裏明白,公子這是要寫回信了。 將紙筆捧來,磨好了墨之後,不必吳恙開口,阿圓便識趣的退了出去把風。 這一守,便又是半個時辰不止。 阿圓看一眼外間已經漆黑的天色——毫無疑問,這是他見過公子平生做過的最磨蹭的事情了。 “將信給歲江,尋了可信之人,儘快送去京城。切記,務必要交到雪聲茶樓小五手中。” 吳恙自內間而出,將封了火漆的信箋遞給了小廝。 “是。”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阿圓立刻去找了歲江。 路上,他忍不住捏了捏那信封的厚度。 這是寫信還是寫話本子啊…… 怪不得中途聽到公子竟還自己又磨了墨。 即便信封之上未寫明是給誰的,可直覺告訴阿圓,自家公子這般反常,大約是有心上人了! 這個認知讓小廝有些激動。 於是在見到歲江時,便試探地問了幾句。 歲江搖了頭。 “你在京中就沒聽說什麼?”阿圓不死心地問。 “我在京中才呆了幾日?”歲江反問。 阿圓想想也是。 歲江似乎剛進京,便被公子派去打探歲山的下落了—— 思及此,阿圓正色問道:“近日可追查到歲山的行蹤了?” 之前歲江帶着那位頭禿歸頭禿,卻頗有幾分本領的方先生,隱約查到了歲山還活着的蹤跡。 “近來公子讓我等撤回了各處的探子,未再盯着此事了。” 阿圓聽得一愣。 好不容易有了線索,怎麼不盯了? 依他對公子的瞭解,必然只有一個可能:“公子另有打算?” 畢竟歲山警惕性極高擅隱藏,公子許是有着別的準備。 “應當是。”歲江道:“但公子不曾明言,亦未有吩咐我等。” 阿圓微微嘆了口氣:“歲山若當真還活着,這等背叛於公子而言,往後必然是不易再相信身邊之人了……” 不僅僅是他們。 公子這一回,連族中的人都瞞着。 對歲山蹤跡的發現,公子不曾告知族中任何人甚至包括王爺在內,防的便是走漏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