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第161節

作者:未知
而即便再如何熱鬧,冬日的夜晚還是冷的。 這於她而言本是一座相對陌生的城池—— 可此時有他在一旁,聽他說這些話,她只覺得整個人都暖洋洋的,莫名踏實又安穩。 或是有些時日沒見到了,方纔初見到他,她總覺得不比先前在京城相處時來得自在隨意,甚至還有些拘束—— 但現下,這一切都被他的認真與耐心衝散了。 他似乎也非刻意如此,故而越發能叫人感受得到他那份純粹的誠意。 她真的很高興。 雖說來之前便明確了自己的目的,此行只爲叫自己安心而已,並不強求他能十分歡迎她的到來—— 可是,又有誰會不喜歡被人真真切切的歡迎呢? 她不過也只是一個膚淺的尋常人罷了,被人認真對待、見對方因爲她的到來而流露出愉悅歡喜,她就也會很開心。 她才知道,原來人與人之間,很多情緒,是這般相輔相成且相通的。 察覺到她的視線,吳恙佯裝一無所知,然一顆心始終跳得極快,只慶幸若非人羣喧鬧恐怕不足以遮掩此心跳之聲。 他突然有些後悔了。 他應當……挑一家更遠些的酒樓纔對。 只因哪怕二人走得足夠慢,然他所說的那座酒樓還是很快便到了。 少年突然有些猶豫。 咳,反正他方纔也未說明酒樓的名字,現在突然想到另一家似乎也不錯,臨時改一家想必她也未必能察覺到吧? 但這麼做似乎有些不太磊落—— 少年正躊躇間,忽聽得耳邊的隨從說道:“公子,登遠樓前面就到了!”——雖然公子沒有明說酒樓名字,但這家酒樓做的就是京城的菜樣,必然就是公子口中所說的合許姑娘胃口的那一家沒錯了。 “……”吳恙緩緩轉過頭,看向出聲提醒的小七。 很好,這下不必躊躇了。 酒樓裏的掌櫃顯然認得吳恙,見狀立即親自迎了上來,畢恭畢敬地將人請上了二樓雅間。 聽着雅間裏自家世孫同那位姑娘商議着點菜的聲音,守在外面的歲江到底沒忍住,向小七印證道:“……公子先前不是已經喫過晚飯了麼?” 現在他甚至覺得是不是自己記錯了? 小七看向他。 竟在糾結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原來歲江竟是個榆木腦袋嗎? 經驗告訴他,若一個人的腦袋不開竅,說再多也是白費口舌,故而小七隻道:“公子又餓了唄,且先前公子只吃了菜,確實沒喫飯啊。” “……”歲江默然一瞬後,又問道:“這位許姑娘,到底什麼來頭?” 小七的表現顯然是認得對方。 “鎮國公府的姑娘,許將軍的孫女。”小七低聲道:“記得莫要聲張。” 歲江皺起了眉。 這身份確實稱得上不一般,可他家公子乃是堂堂吳家世孫,便是當朝公主來了,也根本不必這般親自上陣招待人吧?且連去趟青樓都心驚膽戰,這般謹小慎微到底圖什麼啊? 從神態看出他的想法,小七暗暗驚詫——合着不是榆木腦袋,而是個鐵疙瘩腦袋啊! 方纔在許姑娘面前說什麼以性命做擔保,他還當對方是個眼皮活的,要跟他搶活兒幹了呢。 臨出京前,小五哥將世孫對許姑娘有好感這個祕密告知了他,爲的就是讓他在世孫面前好好表現——所以他今晚纔會屢屢適時給予世孫提醒。 既然歲江看不出來,那他就自己偷偷表現吧,畢竟他來寧陽不久,總要立些功勞才能站穩腳跟啊。 小七認認真真地打算着。 雅間裏,等上菜的間隙,吳恙正同許明意問道:“不知許姑娘此行來寧陽要辦何事?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許明意手中捧着只茶盞,聞言眼睛含笑看向一如既往熱心仗義的少年。 他當然能幫得上忙—— 她要辦的事情就是保護好他,他保重自己就是等同幫她的忙、全她的心願了呀。 第204章 臉皮薄 “實則並無什麼事情要辦,只是順道來寧陽逛一逛而已,再順道見一見吳世孫。”女孩子半真半假地講道。 即便如此,仍叫吳恙聽得頗爲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許姑娘是個腦子裏裝滿了正事的人,此番來寧陽只爲閒逛,確實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 “不知許姑娘口中的‘順道’是何意?是另有要去的地方?” “嗯,已經去過了。”許明意說道:“趁着年底,去了趟臨元祭拜外祖,想着臨元離寧陽也不算太遠,一時心血來潮,就過來了。” 吳恙瞭然點頭。 原來是祭拜外祖—— 而結合先前許姑娘的夢境,他不免突然就想到——若這夢當真足夠靈驗的話……許姑娘在臨元給外祖燒完紙,再來寧陽,或許很快就能順道將他的那份也給燒上了吧? 這些時日,身爲將死之人的陰影,從來就沒有從少年人身上遠離過。 甚至偶爾當一件事短時日內辦不完的時候,還會忍不住在心底問自己——要不要寫封遺書交待下來? 有時也會想,若當真避不開這一劫,那他最大的遺憾應當便是沒辦法再見許明意一面。 但現在她來了寧陽。 吳恙強壓下心底那種“臨死前的心願已經達成”的詭異感受,繼而想到——所以,許明意會不會正是因爲放心不下他,纔會順道過來? 而女孩子接下來的一句話,彷彿就是在印證他的猜測—— “吳公子近來可覺得身體上有何不適之處嗎?” 雖說前世是墜入冰湖之中而喪命,但也不能排除這其中是否有着因身體不適而致使注意力無法集中,繼而導致意外發生的可能。 現下她不想放過任何一處可以防備的地方。 吳恙下意識地便搖了頭。 他年紀輕輕身強體壯,又常年習武,能有什麼不適之處? 可斷不能讓許明意覺得他身體不行。 “便是一些細微的不適,也沒有嗎?”許明意又問道:“或者說,近來可有叫人把過脈?” 許多病症,或許不會外露,也不易被人察覺,但一般情況下,從脈象之上是能夠看出端倪的。 聽她如此細緻地追問,吳恙突然想到,面前的女孩子是懂些醫術的。 於是,他斟酌了一瞬之後,道:“仔細想想,近來似乎有些多夢,夜中睡不安穩。” “夜中難寐,難免會使人白日裏精力不濟,如此關頭,可不能大意。”許明意道:“不然我替你瞧瞧脈象?” 吳恙“嗯”了一聲,儘量神態如常地配合着伸出了手去。 女孩子剛放下茶盞的細膩指腹帶着溫熱感,搭在吳恙的手腕上,叫他覺得好似被燙了一下,使得本就坐得筆直的身形頓時更爲緊繃。 許明意擡起眼看向他,覺得有些好笑,提醒道:“放鬆些。” 不過是把個脈而已,他怎麼緊張的像是要被扎針似得? 吳恙點了頭,儘量讓自己表現的足夠放鬆,然而那種彷彿心事要被識破的感覺,叫他的心跳一直無法平復下來。 許明意診得很仔細。 時間便也久了些。 “並無什麼大礙。”她將手收回,道:“也不必吃藥調理,但若當真睡不好,我那裏倒是帶了些安神的香丸,晚些給你拿些回去好了。” “也好。”吳恙沒有拒絕。 許明意看向他。 “怎麼了?”心虛的少年戒備地問道。 “你覺得很熱?臉都紅了。” 吳恙臉色一凝,視線看向別處:“是有些悶得慌——” 許明意點點頭,端起茶來吃了一口,垂下眼睛掩去笑意。 若她沒猜錯的話,這人根本不是熱的,而是方纔被她把脈,覺得不自在了吧? 嗯……她現在愈發相信這根本不是塊兒逛青樓的料了。 之所以不叫女子近身,原來是因爲臉皮薄得過分啊。 見他依舊不太對勁,許明意善解人意地岔開話題:“對了,我將天目也帶過來了。” 吳恙下意識地就問:“明時不想養了?” 到底還是厭煩了麼? 然轉念一想,對着這樣一個東西,能忍到現下才厭煩,已是十分難得了。 可若明時不肯養了,那他們先前的交易還作數嗎? “倒也不是。”許明意不知他怎麼會想到這上頭,如實道:“我是想着,你該想它了。” 吳恙沉默了一瞬。 ……倒真沒這回事。 都說感情是相互的,這醜鳥這些時日的所作所爲,早將他一顆爲人父的心給寒透了。 “但它是單獨乘一輛馬車來的,現下還沒到。”許明意說道。 吳恙有些費解地看向她。 讓一隻禿鷲單獨乘一輛馬車……究竟是這禿鷲的翅膀斷了,還是許姑娘對飛禽類的習性和能力日漸有了什麼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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