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第303節 作者:未知 還是說,她所看不慣的,還有其它事? 畢竟,昭昭一直是黑白愛憎分明的一個人啊…… 但是,他總是還有辦法會讓她對他慢慢‘改觀’的…… 不遠處的一條暗巷中,看着年輕男子獨自站在鎮國公府門前的模樣,紀婉悠不禁抿緊了脣。 自從行宮那日之後,她便再未曾見過佔公子了。 知道他母親病逝,她擔心至極,生怕他過分悲痛之下無人傾訴無處紓解,會加重傷勢。 可父親看她看得實在嚴得很,根本不准她出門,這幾日她學着不再提及佔公子的事情,消除了些父親的戒心,今日才得以出了趟門。 本是直接讓車伕去了城南的,可她這邊剛到,恰巧就見佔公子的馬車從那片民居中駛出。 於是她便叫車伕跟在了後面。 她沒想到,會一路跟來了鎮國公府。 更加沒有想到,會看到了方纔那一幕…… 佔公子此前不是同她說過,同這位許姑娘……並稱不上相熟嗎? 可爲何同對方說話時,會是那樣的神態? 他還主動走向她,說話時甚至是一直笑着的…… 反觀那位許姑娘,卻是一直冷冰冰的,而面對冷冰冰離去的姑娘,他站在那裏,那樣苦笑着的模樣,竟稱得上失落…… 她還隱隱聽到,他喊對方“昭昭”…… 昭昭……是許姑娘的閨名嗎? 他那樣守禮的一個人,怎會以閨名稱呼一個“並不相熟”的姑娘家? 是她聽錯了嗎? 畢竟模模糊糊的,她本也聽不甚清…… 但很快紀婉悠還是在心底搖了搖頭。 不……即便聽不清二人說了什麼,可是,他說話的語氣溫和親近,他說話的神態溫柔殷切,這些難道也是她聽錯看錯嗎? 可……怎麼會這樣呢? 她分明能夠清楚地感受到他對自己的特別,分明能清楚地察覺到和他之間無聲的默契和心意相通…… 而她可以篤定地說,這絕不是她的錯覺。 女孩子緊緊皺着眉,一顆酸澀的心也揪得緊緊的,眼神茫然而不安。 “姑娘……咱們還要不要上去同佔公子說話呀?”一旁的丫鬟低聲問道。 就這麼躲在這裏也太奇怪了吧? 且佔公子就要走了。 看着終於轉身的年輕男子,紀婉悠往巷中又退了一步,使自己的身得以形藏得更隱蔽些。 她現在腦子裏很亂,沒辦法去見他…… 她甚至覺得方纔的那個佔公子,給她的感覺十分陌生,她從未見過那樣的他……或者說,究竟哪個纔是真正的他? …… 離了鎮國公府之後,佔雲竹沒有絲毫耽擱,便帶着聖旨去了吏部,且稍加打點了一番。 因見其十分會做事,且又是陛下欽點,聖旨之上也特意言明瞭“朝廷正值用人之際,因其父情形特殊,特允其無需爲雙親守滿孝期即可入值中書省”,吏部便也未有耽擱進程事宜。 如此之下,兩日之後,佔雲竹便順利進了中書省。 四下暗中不乏議論之辭。 而在入中書省的隔日,佔雲竹便被內監傳至了御書房內。 慶明帝道:“即日,靜嬪晉升爲靜妃,移居玉秀宮。現下她有孕在身,所有規制,皆可於妃位之上再升一等——擬旨吧。” 這是他同皇后商議後的決定。 佔雲竹應了聲“遵命”,略微斟酌了片刻後,便提了筆。 擬成之後,待墨跡稍幹,便雙手呈上:“還請陛下過目,微臣笨拙,不知可有措辭不當之處。” 慶明帝接過,看罷之後,不禁滿意點頭。 “甚好,由此便足可見文采不俗,確實當得起才子二字。” “陛下謬讚,微臣愧不敢當。” 慶明帝笑着將聖旨交予了李吉:“着人前去傳旨吧。” 李吉應下退去了。 慶明帝看向身穿青色官袍,面上尚且有幾分虛弱之色的年輕人,問道:“可是身上的傷勢還未痊癒?” “多謝陛下關心,微臣的傷,已無大礙了。” “還是坐下說話吧。”慶明帝隨手拿起一本奏摺。 佔雲竹猶豫一瞬後,心知皇帝必然有話要同他說,適才道:“多謝陛下賜座。” 第374章 臣有一計 宮人搬來了一張鼓凳,他坐下後,果然便聽龍案後的慶明帝開了口—— “太后千秋大壽當前,本該是舉國歡慶之事,可總有些人,想要在此時給我大慶找不痛快……” “不知陛下所指何事?”佔雲竹斟酌着問道。 “前日東面有急奏入京,麗族人近日來屢屢侵擾我邊城子民,入城搶奪,且竟還殺了兩名無辜百姓,可謂猖獗至極。” “麗族人?”佔雲竹露出思索之色。 麗國在東,卻是在東北方,而燕王守着的北境乃是偏西北一帶,常年抵禦瓦剌等遊牧族的滋擾…… 雖說東面不歸燕王管轄,與麗族相鄰的東元城距燕王的封地尚有近千里遠,但若有需要,亦可前去馳援—— 所以,麗族選在此時作亂,未必不是因爲燕王入京,對麗族間接失了威懾之故…… 但這話必然是說不得的。 尤其是在皇上面前。 否則,同宣揚燕王在北地的威名無異。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應對此事?” 未有摸透聖意之前,佔雲竹選擇了謹慎觀望。 “區區麗族小國,竟敢傷我大慶子民性命,且選在太后壽誕之際,分明是存心挑釁……”慶明帝的眼神冷了冷:“若不派兵征討,我堂堂大國顏面何存?如若此次輕易揭過,必然會讓這些鼠輩認爲我大慶國力空虛,人人可欺,待到那時,恐會惹得更多異族爭相效仿——” “陛下所慮極是,且及時出兵,亦可安邊境民心。” 佔雲竹道:“既是要出兵征討,便是宜早不宜晚,只是不知陛下打算派哪位將軍前去?” “此事朕尚在思慮中……”慶明帝思索着道:“朕本想將此事交給劉升……” 佔雲竹敏銳地捕捉到了“本想”二字,遂接話道:“可若由劉將軍征討,必會調動三大營的兵力。而太后壽誕在即,別國使臣相繼入京……微臣認爲,如此關頭,除卻京城內外本有的防守不可鬆懈之外,還應留足兵力於京師之外,以便隨時調用。” 當然,這麼做的用意,真正要防的,斷不可能是所謂別國使臣…… “此言倒也在理。”慶明帝點了點頭,卻又顯得頗爲躊躇:“可朕信得過的武將,不過就是劉升和許將軍二人而已,然而許將軍如今年事已高,去年又剛打了一場耗時頗久的硬仗……朕本說過,要讓他好生歇息休養數年。” 只是當時他當衆說出那樣的話,真正的用意乃是提醒對方交出兵符頤養天年,然而鎮國公似乎並未曾聽懂…… 而現下,他當真,不想再給這位許將軍任何領兵的機會了。 “陛下體恤許將軍,乃是仁君典範。” 佔雲竹思忖了片刻後,道:“微臣倒有一計,只是不知是否可行——” 慶明帝擡眼看向他:“愛卿不妨說來聽聽。” “臣認爲,許家軍驍勇善戰,且有着戰無不勝的威名在,前去征討威懾麗族,乃是上佳之選。”佔雲竹緩聲道:“但領兵之人,卻並非非許將軍不可……” 慶明帝眼神微動了動:“你是想讓朕開口同許將軍借兵?”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大慶士兵自也皆是陛下的,這個借字,即便陛下願說,鎮國公恐怕也不敢接——” 慶明帝聽得眼底浮現一絲笑意。 沒錯,這本就是他早該拿回來的東西。 許家軍,早該改姓了—— 而這次,或許就是個名正言順的機會。 他若讓劉升接下許家軍的兵符,待戰後歸來之時,難道鎮國公還敢開口同他討要不成? 且燕王再有兩三日便要入京了,燕王,鎮國公,許家軍…… 這些東西,單單只是放在一處想一想,便叫人覺得心中不安不詳啊…… 可是……鎮國公若不肯答應呢? 想到這種可能,慶明帝微微眯了眯眼睛。 佔雲竹繼而說道:“而鎮國公一向忠心耿耿,陛下倘若開口,此事斷無不成的道理。” 慶明帝微一頷首。 “朕也是這般認爲的……” 若是忠心耿耿,又怎會有不答應的道理呢? 心中主意定下,慶明帝端起手邊的茶盞吃了一口。 將軍……這是朕給你的最後一次,自證忠心的機會了,你可務必要把握住纔好—— 半刻鐘後,佔雲竹適才從御書房內行出。 簇新的官靴踏過白玉石階,年輕人嘴角噙着一絲極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