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第399節

作者:未知
皇上怎還跟一隻貓較上勁了? 這分明就是對吳家心存不滿,卻又不好發作,便欲將這不滿撒泄在皇后娘娘的愛貓身上啊…… 雖說陛下的格局也一貫不算大,可小到如此地步……這莫不是快要被近來的諸多不順給逼瘋了不成? 看着那滿身警惕,脖間掛着只銀鎖,顯然是被用心養着的貓兒,私下也養着兩隻貓,同是愛貓之人的李吉心底略有不忍,然而皇上的吩咐不可違背。 只得吩咐了宮人們上前將花貓圍住。 花貓身後便是池塘,七八名宮人將可以逃離的路圍得一絲縫隙都沒留。 一名太監撲上去要將花貓抓住。 貓兒身形靈敏,飛快着避開了,然而此時一名侍衛取出了拿來驅蟬的彈弓,一粒飛石重重地打在了花貓的後腿上。 “喵嗚!” 天福受驚喫痛,發出刺耳叫聲。 慶明帝的心情卻莫名舒適了些,又有些惋惜——可惜啊,沒打在腦袋上。 這個想法剛出現,下一刻他的瞳孔卻驟然一縮。 那花貓竟像是發了瘋一般,猛地跳起向他撲了過來! 看起來沒多大的貓,這般縱身一跳加之神色猙獰,竟如什麼猛獸一般叫人畏懼,慶明帝下意識地後退着,然而還是晚了—— 花貓撲到他胸前,四隻爪子如利勾一般緊緊掛在他的衣袍之上,兩隻前爪擡起,衝着他就是一頓又打又撓! 李吉大驚失色。 他養貓多年豈會不知貓兒一旦被驚着……那可就是另外一種動物了!別看體形不大,真動起手來能把你揍得懷疑人生! 雖說他難免覺得皇上有些活該,但皇上到底是皇上,李吉只能邊喊着“護駕!”,邊上手欲將貓扯下來。 兩人合力之下,花貓纔算被“拔”了下來。 一羣內監再度圍上前。 混亂中,一名內監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唉喲”一聲摔倒在此。 天福趁着這個空子,跳着踩過那內監的身子,飛快地跑走了。 那名內監爬坐起身,擡起的那張臉,正是小晨子無誤。 “貓呢?” “好像跑了!” “還管什麼貓不貓的……快扶陛下回去,請太醫來!”看着被撓得不輕的皇帝陛下,李吉緊張地道。 脖子和下頜處都被撓得見了血的慶明帝被扶回到龍輦之上,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他竟被一隻貓給打了! 且這羣廢物竟然還讓貓給跑了! 悄悄看了一眼狼狽不已的皇上,李吉在心底嘆了口氣。 所以說,心情不好就不好,去招惹人家貓幹什麼…… 皇上現在是不是覺得,之前的心情好像還挺好的? …… 天福受驚之下,一路竄出御花園,抄着無人的小徑,跑到了暗庭外。 縱然是白日裏,暗庭的大門也是閉着的。 貓兒輕車熟路地找到牆角處的狗洞鑽了進去。 那座老舊的小院院門早已破損,天福從門板下的縫隙中擠了進去,來到了一間半邊屋頂塌陷漏着一處大洞的屋子裏。 早已無人居住的屋內因漏雨而充斥着發黴的氣息,一張牀,一面木櫃,皆已是老舊不堪。 天福饒到了那隻靠牆擱放着的衣櫃後。 說是靠牆而放,因櫃角抵着牆壁的緣故,中間便存了些空隙,天福正是沿着這空隙,得以順着櫃下藏着的入口,下到了地室之中——頭一回來時,花貓還以爲自己運氣好發現了老鼠窩,準備大開殺戒來着。 入口處是一階階石梯,貓爪輕盈無聲踩在上面,然而還是叫密室中的人察覺到了。 “你來了……” 那是一道沙啞而有些遲緩的聲音。 天福“喵”了一聲,像是在迴應。 黑暗中,那人坐起身,朝着它伸出了手。 天福跑過去,拿腦袋親暱地蹭了蹭那隻手。 大手將它抱起在身前,很快發現了異常:“受傷了?” 天福自是無法回答,那人也無需它來回答,暫且將貓兒放在身前蓋着的毯子上,挪動身子伸出手,摸索到一旁小案上的火摺子,將一盞油燈點亮。 狹小的密室很快被光亮填滿。 那人的樣貌也隨之清晰起來。 花白的發拿舊得發亮的木簪鬆鬆挽在頭頂,灰色的袍子,膚色是常年不見天日的異樣蒼白。 他坐在那裏,察看了貓兒的傷腿。 “好在不算嚴重……皮肉厚些,也有好處。”他從榻尾處的匣子裏取出一瓶藥,碾碎之後按在了花貓的傷處,撕開一條布巾,牢牢地包纏住,尾端還繫了個小小的蝴蝶結。 “下回記得要小心些,教過你多少次了,見到人最好是躲開……”他嘆口氣道:“有人養着,享福是好事,但也莫要失了戒心纔好。” 天福不知有沒有聽懂他的話,不時“喵嗚”上一聲。 說話間,那人的手觸到它脖間,很熟練地打開了長命鎖。 是回信…… 察覺到裏面藏有東西在,男人手指微顫地將那字條取出。 從花貓走進密室的那一刻,他就在想是否會帶來回信,首先選擇給貓兒上藥包紮,固然也是真心想做的事情,但潛意識中的另一重用意卻是有些近似於不敢急着去察看…… 他害怕看到不好的消息。 這些年來,他所經受的一切常人根本無法想象,之所以能撐到今日,靠的便是對妻兒的責任,這種責任早已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寄託…… 若妻兒當真出了事…… 這個可能他即便只是想一想,便覺無法面對接受。 但取出字條之後,他的動作又不受控制地變得迫切起來。 對燈細看間,男人的眼神震動而欣喜。 是添兒……! 當年他離開時,添兒已有十二歲餘,孩子自四歲開始習字起,便是他親自在教着的,即便字跡有着精進後的改變,但只要用心分辨,便不難發現這的確是添兒所寫! 他的兒子是平安的。 男人重重地鬆了口氣,心口重石卸下。 但看着字條上所寫,心底不由起了擔憂與疑慮。 前段時日,他的確曾受命配製過毒藥,前來傳話的人帶來了諸多要求,無色無味,無症無解,他不得不盡力照做…… 至於這毒藥是拿來對付何人的,不是他該過問的,甚至也並非是他所關心的。 一個被關在這裏整整十八年的人,甚至已無法再被稱之爲一個完整的人,對外面的一切所謂是非對錯都早已經麻木了。 字條細小,可供書寫之處也寥寥,區區幾句話,難以說明詳細,亦無法讓他分辨太多。 單憑添兒,是如何一步步找到他的? 這其中必然是有他人相助…… 看着臥在身前的花貓,男人的眼神猶豫不定。 人的死,也是可分爲兩種的。 一種是肉體上的死亡,意識從這世間消失。 另一種則是他這種——無人知道他還活着,他亦無法再出現在人前。 因此,他也一直都覺得自己死了許多年了。 但被家人知曉自己還活着的這一刻,他彷彿又突然重新活了回來,於這人世間又取回了原本的身份與位置,同世間又重新有了關連……“死而復生”,自然是人生大喜。 可他寧可永遠地死去—— 也好過現下添兒爲了他的事情而百般冒險,甚至不知是否是遭了有心之人利用,從而被牽扯進兇險萬分的漩渦當中! 他的用處,並不是添兒十足的保命符…… 添兒若安安穩穩,不生是非,自是一切好說,可若當真觸及到了不敢觸碰的祕密…… 因着這諸多不確定,男人一時不知這信究竟該不該回。 猶豫不決間,忽有木櫃被挪動的聲音自上方傳來。 男人眼神一變,欲吹滅油燈卻又未吹,油燈點燃後會留有氣味一時無法散盡,越是急於滅燈便越是欲蓋彌彰…… 是以只是將字條收起,拿起了一旁的醫書。 “莫要出聲……” 他低聲對身前的花貓說道,將貓兒藏到了榻後。 走進來的是一位頭髮花白的太監,身形清瘦,個子也不高,此時手中提着只食盒。 “點着燈呢。”太監的語氣很隨意。 “嗯。”男人握着醫書看向他,“今日怎來得這般早?” 往常都是夜間過來的。 “晚間有其它差事,又不好假手於人,只好早些過來了。”太監走過來,在案前彎下身,將食盒裏的飯菜擺了出來:“茄子燒肉,熘雞脯……都還熱着。” 男人沒說話,接過那碗米飯,拿着筷子吃了起來。 他的飲食,在這暗庭之內,應是再找不到第二個人能比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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