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第585節 作者:未知 幾人剛放下碗筷之際,忽聽殿外傳來宮人的高唱聲:“皇上駕到——” 隨着聲聲高唱,很快便有一道明黃色的高大身影走了進來。 謝無恙幾人起身行禮。 太后道:“你來得晚了。” 昭真帝看了眼飯桌,滿面笑意道:“兒子已用罷了,特來看看母后。” 太后掃了兒子一眼——這個時辰來看她?根本是看兒子兒媳都在,巴巴地跑來湊熱鬧。 昭真帝對自家母后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來。 倆孩子單獨在一處時,他肯定不來礙眼,可這不是還有母后在麼,也就不多他一個了。 成日累死累活處理國事,不就靠着家裏這點兒熱鬧氣撐着嗎? 昭真帝很放鬆地在羅漢牀上坐下,宮人很快撤下飯桌,捧來熱茶。 昭真帝端着茶盞,有些嘮叨地說了一通家常,又提到了十日後的秋狩。 “……到時昭昭也一道去。”他笑着道:“說不定還能得個頭籌!” 叫那些大臣們都見識見識他兒媳婦的厲害! 許明意笑着應下來。 “父皇,我也想去!”永嘉公主在旁道。 第662章 會收拾她 她們密州女子,幾乎個個都懂騎射! 更何況,她的騎射工夫自幼可是經了王府裏的高手師傅親自教出來的! 也因此,她在去年初入京中之時,曾一度很是瞧不起京中女子“矯揉做作”的模樣。 “那桑兒便同去。”昭真帝道:“若想湊一湊熱鬧,亦可一同參加狩獵。” 在他這裏,沒有什麼女子就該做針黹女紅的刻板印象在,女孩子有本領同樣可以做真正想做的事。 數日前,他還曾同阿淵和昭昭商榷過,待各處政事穩固下來之後,消減舊制對女子的束縛也是將要施行的新政之一——這也是真真在世之時的願景。 所以,此番秋狩若能有女眷參與,也算是爲此提早鋪路了。 這是昭真帝與許明意之間的默契用意,永嘉公主對此一無所知,此時心中只裝着一個想法——她若參與,憑她的本領可就不僅僅是湊熱鬧那般簡單了。有她在,許明意便休想能出風頭。 再如何出身將門,也只是養在京城裏的花架子罷了,拿什麼同她們自幼便呆在馬背上的北地女子相比? 到時她定要讓所有人都親眼瞧瞧,這位被捧得高高的許家姑娘是怎麼輸給她的! 如此想着,永嘉公主不免對十日後的這場秋狩滿懷期待。 “母后可要一同前去?”昭真帝喫着茶,笑問道。 這只是隨口一問,本以爲老太太也斷不可能會去湊這熱鬧,孰料卻聽人道:“自然要去的!你們都跑去湊熱鬧了,難道要將哀家獨自扔在這宮中不成?” 一旁的春白嬤嬤掩嘴笑了笑。 得,如今娘娘也不頭痛腿痛了,也不深居簡出,一心只想着禮佛了。 昭真帝聞言笑了起來,連連點着頭應下。 還是他愚笨,時不時總要忘了今時不同往日,母后是愛清靜,就如同他昔日在密州時也愛清靜啊…… 殿內閒談說笑聲不斷,茶水換了兩壺,半個時辰不覺間很快便過去了。 想着老人家多少該是乏了,許明意便適時開口請辭。 太后忙吩咐宮人去裝點心,足足將四隻食盒都裝得滿滿當當。 見宮人就要送許明意出去,謝無恙也站起身來,施禮告退。 太后笑着點頭:“去吧,去吧。” 昭真帝則掃了兒子兩眼——這怕不是什麼狗皮膏藥轉世吧? 少年少女並肩又行一禮,一同離開了壽康宮。 四下有秋風起,帶着一絲涼意,謝無恙便道:“乘轎吧。” 他且跟在轎旁便是。 許明意笑着道:“不必了,走一走。” 秋風雖涼卻尚無寒意,吹着風走走倒比悶在轎中要更舒服些。 二人便一同走着,身後跟着垂首提着食盒的一行宮人。 沿途有宮娥內監瞧見這一幕,皆是低頭行禮,待那一雙璧人走得遠了些,總要忍不住交頭接耳低語感嘆幾句。 二人離開壽康宮不久,永嘉公主也告退而去。 殿內只餘下了昭真帝母子二人。 昭真帝難得空閒,便想着多陪一陪母親,剛要再續一盞茶時,卻聽自家母親問道:“怎還不走?” 孩子都走了,他還在這兒作甚呢? 都不知道老人家要午歇的嗎? 看着自家母親趕人的架勢,昭真帝默默道了一句:“打擾了”,便老老實實地放下茶盞,起身來:“兒子這就回去看摺子。” 太后到底是沒忍住笑了一聲:“誰也沒趕你回去幹活兒,該歇着也得歇着,回去吧。” 昭真帝笑着應下來。 皇帝離開後,春白嬤嬤便要伺候着太后歇下。 “不急,讓雲芝來見哀家。” 雲芝正是今日請許明意入宮的掌事宮女,人很快便行進了內殿中。 “今日昭昭來時,遇着了桑兒?”太后倚在榻中問道。 雲芝答聲“是”,如實道:“彼時公主恰在壽康宮外,許姑娘下了轎,公主還曾……執意要讓許姑娘行跪拜大禮。” 這件事,便是太后娘娘不問,她身爲掌事宮女也是要說的。 非是告誰的狀,而是據實而言,到底許姑娘今日是被她帶進宮裏來的。 太后微微皺眉。 “昭昭可照做了?” “這倒不曾。”提到此處,雲芝笑道:“許姑娘說,今日身體不適,哪裏想跪了再補給公主。” 太后一怔之後,也笑了一聲,點着頭道:“理當如此。” 這纔是她那救萬民於水火的孫媳、日後的太子妃,乃至是大慶的皇后該有的樣子。 雲芝將事情的前後經過,仔仔細細地複述了一遍。 太后若有所思地頷首,緩聲道:“此事哀家知道了。” …… 同一刻,回到玉粹宮的永嘉公主,剛在內殿坐下,便摔了宮娥捧來的茶盞。 “想燙死本宮不成!” 宮娥連忙跪了下去。 “倒茶這等小事都做不好,平日做事還不知如何不上心!來人,拖出去杖責二十!” 宮娥大驚失色,顫聲求饒,卻依舊被兩名內監拖了出去。 聽着窗外傳來的淒厲喊聲,永嘉公主方覺胸中怒氣平復了些許。 一名內監小心留意着她的神態,見狀這才又送了盞茶到她面前。 “知道該怎麼做吧?”永嘉公主吃了口茶,看也未看那內監一眼。 內監將身子彎得更低了些,恭聲道:“是,奴明白,奴定會叫他們都閉嚴了嘴。” 這也是一直以來玉粹宮內之事從未能傳出去的緣故所在。 可……這位公主殿下起初雖然脾氣也大,卻至多是罵幾句,賞幾記耳光,將人罰爲低等宮人趕了出去。 眼瞧着如今卻是下手愈發狠辣了…… 前幾日便曾因爲些許小事而打斷了一名小內監的腿,現如今人還發着高燒生死未卜。 今日又…… 二十杖畢,那宮娥橫趴在條凳上已沒了絲毫氣力,鮮血早已染紅了嫩青色衣裙。 涼風穿過長廊,有細雨落在了女孩子的手心裏。 “落雨了。” 剛邁出內宮門的許明意收回了手。 身後的宮人備了傘,剛將傘撐開了來,便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接了過去。 謝無恙舉着傘,撐在許明意頭頂上方。 等在內宮門外不遠處的阿葵和車伕見狀忙上前來,接過了那些宮人手中的食盒,放進了馬車裏。 “你是騎馬來的?”紫竹傘下,許明意轉頭擡臉問道:“可需我捎你一程?” 謝無恙微揚起嘴角:“恭敬不如從命。” 然他上了鎮國公府的馬車,才見車裏竟還睡着一個。 大鳥臥在舒適柔軟的棉毯上,聽得動靜掀開眼皮子瞧了一眼,很快便又閉上,換個更舒服的姿態繼續睡了。 對大鳥這種目無尊長的行徑謝無恙早已習以爲常。 馬車極寬敞,然而阿葵倒了兩杯茶水之後,仍是隨車伕一同坐在了轅座上——這也就是她了,換了阿珠可一定沒這等眼色呢。 車內,許明意與謝無恙聊了些各自近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