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他摸了摸津島憐央的腦袋,想起來自己裝在津島憐央身上的報警器竟然沒有給他發出警報,便問道,“憐央,你身上的報警器呢?”
“在這裏哦。”津島憐央將掛在褲子上的按鈕狀的、像是玩具般的明黃報警器取下來,給太宰治看。
“但是沒有用的。”他說道,“那個人釋放了[帳],信號和電磁波都被屏蔽了,後來又進了水,被弄壞了。”
太宰治注意到津島憐央的衣服上確實有一塊溼跡,只是不知道是在車裏弄上的,還是後來又被襲擊者碰到了。
他撿起那塊衣角,用手抹了抹,指尖沾上了一點溼潤的水汽,衣服上的痕跡卻越弄越深了。
好在津島憐央的身上沒有受什麼傷。
他被織田作之助保護得很好。
太宰治更關注津島憐央話語裏所提到的另一點。
帳?
太宰治微微眯上了眼,心中有了令人不安的猜測,是咒術界的人發現了憐央嗎?
“太宰。”而織田作之助似乎也發現了什麼,叫了他一聲,“你過來看看。”
太宰治聞聲走到織田作之助身邊,蹲下身來查看織田作之助用手扯着的一小片衣服布料上印着的花紋,“這是……家紋嗎?”
“繡在兩邊肩頭位置上的話,通常來說不會有錯了。”織田作之助用大拇指蹭了蹭上面沾上的塵土和些微紫黑色的血跡,將紋路弄得更清晰了一點,他說道,“用手機拍個照吧。”
太宰治咔擦一聲,存下了一張相片,準備回去的時候查查看。
“織田作,他有透露出些什麼嗎?”
雖然從幕後之人派來的只是一具早已經死去的屍體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來,起碼目前爲止,他應當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的,但太宰治還是姑且地問了一句。
“沒有。”織田作之助的回答沒有超出太宰治的預料之外,他用平淡的語氣說道,“他就只是把我的車弄壞了,逼迫我們下車,然後跟我打了起來,想要將憐央搶奪過去,我開槍打中了他的四肢,然後他就倒下不動了。”
織田作之助用短短的幾十個字極其簡潔地概括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他補充道,“他掙扎了幾下,大概是看這具身體被剝奪了行動能力,覺得不能再用了,就乾脆利落地捨棄掉了吧。”
太宰治問道,“你看清楚他的能力是什麼了嗎?”
“大概是能改變人或者物品的狀態之類的能力吧。”織田作之助看向已經鏽跡斑斑徹底報廢的車輛,“那是我剛剛申請過來的新車來着,十幾秒的時間就變成這樣了,像是在水裏泡上了幾十年一樣。”
“發動條件呢?”
織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下,遲疑地說道,“大概是身體接觸吧。”他老實地說道,“突然一下子竄出來……我還以爲是碰瓷的。”
“噗嗤——”太宰治被織田作之助誠懇的話語莫名戳中了笑點,拍着織田作之助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織田作你的想法真的超有趣,我都沒有想到!”
“謝謝誇獎。”織田作之助說道,“不過正常人都會那樣想吧。”
太宰治又將屍體潦草檢查了一遍,確定找不出更多的信息之後,只能用手機給他多拍了幾張相片留存了起來,便轉頭打算先帶織田作之助和津島憐央回去先。
坐上了車之後,在津島憐央看不見的地方,太宰治臉上的笑意便慢慢淡了下來,他一直表現出若無其事般的輕鬆模樣,在那具屍體前打鬧嬉笑,卻遲遲沒有去檢查那具明知帶着線索的屍體,不是因爲自信自己可以保護好憐央,也不是因爲輕視了這件事情。
他只是……有些恐懼難以克服。
太宰治面無表情地開着車,腦袋裏卻無法剋制地再一次回想起了津島憐央被封印進獄門疆裏的那一天。
溫暖和煦的明媚日光,像是夢境般觸手可及的自由,他至今都還深深記得那時候自己心中前所未有的喜悅……還有這之後急轉直下的荒謬情節。
手中驟然失去的溫度,耳邊響起的頸骨折斷的可怕聲響,血液噴濺在皮膚上的溼潤觸感,眩暈模糊的視野裏,圓木之上高高懸掛着那具小小的身軀。
猶如噩夢般的回憶在腦海裏不斷地閃現。
他的指尖在失溫,難以控制地輕微顫抖着。
坐在副駕駛的織田作之助注意到了太宰治蒼白的臉色,側過頭來有些擔憂地關心問道,“太宰……”
但太宰治瞥了他一眼,微微地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他鳶色的眼瞳之中藏着極深的恐懼。
那是織田作之助從未見過的模樣。
織田作之助怔住了,他不知道太宰治是在恐懼着什麼,但卻明白了太宰治的意思,改了口問道,“……現在是要去老闆家嗎?”
是個無趣又沒有營養的問題,但卻正合太宰治的心意。
“嗯。”太宰治也只從喉嚨間擠出來般低低地應了織田作之助一聲。
坐在後座的津島憐央什麼也沒發現,張開嘴打了個哈欠,有些困頓地揉了揉眼睛。
對於一個精力有限的孩子,來來回回的車程和路上的遭遇都已經讓他的體力見底了,津島憐央現在到了需要休息的時間了。
跟太宰治全然不同,津島憐央對今天的遭遇沒什麼特別的感觸,他的記憶裏只留下了織田作之助拔槍射擊的帥氣模樣,心中是一片無憂無慮的興奮與快樂,直到閉上眼前,他都還惦記着要回去跟幸介他們講今天發生的事情。
織田作之助再回頭的時候,就發現津島憐央已經在後座上熟睡了,一呼一吸都既緩慢又平穩。
他的睡顏如同天使一般,即便是睡夢中,嘴角都帶着甜蜜的笑意,兩頰帶着些還未消退的嬰兒肥,被擠壓着顯露出了柔軟的輪廓,是個光看着就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的漂亮孩子。
“睡着了。”織田作之助轉過了頭來。
“可以跟我說說看,你在恐懼些什麼嗎,太宰?”織田作之助直視着前窗不斷變換着的景色,沒有去看太宰治,語氣平緩,毫無壓迫感地禮貌說道,“當然,如果是無法跟別人開口傾訴的事情的話,無視掉我就行了。”
無論是誰來看,織田作之助都可以稱得上是太宰治最好的朋友了,但即便是織田作之助,太宰治都沒有對他說過自己的過去。
因爲那不是什麼值得跟朋友分享的事情。
“……沒什麼,織田作你不用擔心。”太宰治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平穩地開着車,朝織田作之助露出了一如既往的輕鬆笑容,這樣回答着他。
但他的面色中卻隱隱透出了些陰冷的氣息,“只是被一些必須要踩死的臭蟲找上門來了而已。”
。
無論天婦羅還是烤魷魚亦或是蟹肉料理都沒能做成,但在老闆家裏他們還是享用了一頓美味的咖喱,也算是簡單慶祝了一下這一次計劃的完全成功。
回到家以後,太宰治就吩咐了部下去沿海公路那裏將襲擊者的屍體收斂起來,放置在地牢的冷庫裏。
跟森鷗外那時在上位後的幾個月裏連港口黑手黨的總部都不敢離開的情況不同,太宰治並不擔心會有人來綁架或是暗殺自己。
一來是他早有惡名,身爲港口黑手黨的幹部級成員,被其他勢力的人襲擊也已經是習以爲常的事情,現有的防護措施就已經足夠了,二來他這一次是組織內部的和平篡位,無論是組織成員的支持還是組織高層的默許他都提前了幾個月進行佈置,最棘手的中原中也既然已經被說服了,那他自然會替太宰治解決掉其他的刺頭,無需太宰治費心。
太宰治原以爲在這之後就可以將津島憐央送去學校,讓他過上正常孩子的生活了。
隱藏在那羣無憂無慮的普通孩子之中,津島憐央可以永遠開心,永遠快樂,永遠歡笑,既不會顯出什麼不同來,也不會被人認定是怪物。
就跟有的孩子靦腆,有的孩子開朗一樣,只要身處那樣單純的環境裏,津島憐央也只是一個天性樂觀的普通孩子而已。
但是還不行。
多年以前的那場噩夢如同揮之不去的幽靈般再次糾纏上了他們。
太宰治躺在牀鋪上遲遲無法入眠,腦海之中一直回想着今天所看見的那具屍體,於是索性將手機拿出來,藉着小夜燈,仔細查看了今天所拍下的那幾張照片。
用手機拍攝出來的相片像素很模糊,那人的頭髮留得很長,頭髮邋遢地蓋住了半張臉,太宰治是用手將他的頭髮撥到了兩邊拍下的正臉照的。
這樣一看,也只是個長相普通的青年人而已。
不是什麼惡魔,也並非是什麼怪物。
太宰治凝視着那張像是已經開始腐敗的灰白色的臉龐,像是想要透過這張臉,看到背後想要破壞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的人。
他的眼瞳忽然一凝,集中在了一點,伸手輕撫上了相片中的那處地方。
“……這是什麼?”
在那撥開的頭髮縫隙中露出了一點漆黑的像是紋身般的痕跡。
這個人的屍體還停留在港口黑手黨的冷庫之中,沒有被處理掉。
太宰治沒有多做等待,從牀鋪上立刻起身下來,沒有吵醒已經熟睡了的津島憐央,走到了書房裏,給港口黑手黨裏負責值夜的人員發了郵件,讓他們立刻去地牢裏停放屍體的地方,給今天送來的那人的整張臉部拍一張相片發送過來。
郵件來得很快,大約只用了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太宰治的手機上就叮的一聲接收到信息。
正如他所猜想着的那樣,死去的襲擊者額頭上確實有着印記,但卻不是他想象之中的漆黑紋身。
而是一條如同傷疤般凹凸不平、貫穿了整個腦殼的十字縫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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