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8章 偷城,殺圖巖
一陣風吹過,沙塵揚起,大地間頓時瀰漫起了一股秋天的肅殺之氣。
湖東的山谷中,一支軍隊正安靜的藏身在內,頂盔摜甲全副武裝的姬景鐸也在其中,此時正隱在谷口的亂石堆中眺望前方。
在那裏有一座巍峨的城池,在這片荒涼的大地上安靜的盤踞着,四周空空蕩蕩,地面上還殘留着大軍駐紮過的痕跡,但此時已全都不見。
亦及乃城。
這裏曾經是韃靼汗國最中心地區的城池,有着方圓數百里之內最熱鬧的市集,可是自從大月氏興起,將韃靼驅逐至草原極北之地後,大月氏人就漸漸將王朝核心放到了西邊,而這裏也開始變得荒涼敗落起來。
可是現在,韃靼大軍重振旗鼓殺了回來,在歷經大半年後重新佔據了這裏,並且,韃靼可汗圖巖御駕親征,就暫時駐足在此地。
原本這裏共有十餘萬大軍,其中包括三萬韃靼本族主力軍、五萬聯盟軍,還有沿路收降的原大月氏各部落雜軍。
這一支作爲韃靼左路軍,與聯手合作的可延部組成的右路軍雙線進發,左右兩路交替牽制進攻大月氏,一直殺到了這裏,效果都是很明顯以及可觀的,但到了這裏卻卡住了,大月氏似乎被觸碰到了底線,開始了強硬的抵抗,於是雙方在這一帶陷入了膠着,已經數月。
然而就在前幾天,從前方傳來的情報中說,大月氏甸亞大汗被殺,政權更迭,由也遂王哲赫繼位,稱儺咄大汗,大月氏國內隨即出現了一片混亂,就連前線的大軍都明顯士氣低迷。
於是聽說那位儺咄大汗親自來到前線,爲了鼓舞士氣,也爲了督戰,但暫時召回了身處最前方的大軍,將戰線後撤了兩百餘里。
戰機稍縱即逝,只要藉此機會往前突進兩百里,衝破前方的銀山關,再跨過剋日倫河,就是一馬平川的草原,大月氏將又有數百里疆域無險可守。
所以圖巖大汗收到密報後,立即派遣大軍傾巢而出前去追擊,他自己則繼續坐鎮亦及乃城,就只坐等前方發來捷報了。
也就是說,現在的城中只剩下了護衛大汗的三千近衛軍,除此之外再無半點兵力。
所以此時是他偷城殺圖巖的最好時機。
身後傳來腳步聲,姬景鐸從凝神觀望中回頭,是幾名斥候。
“稟大汗,方圓十里內未見伏兵!”
姬景鐸明顯鬆了一口氣,臉上是難以壓抑的喜色。
看來圖巖是真的將大軍盡數遣出了!
是的,送給圖巖大汗的密報就是他寫的,因爲時機已到,義父成了大月氏新汗王,他也該回到義父身邊去了。
而他已經在前方伏下了六路共八萬大軍,其中還有義父麾下最爲精銳的兩萬鐵騎,就等着將冒進的韃靼大軍殺一個猝不及防。
可延部早已被他在這麼些年裏清除異己收拾得差不多了,族中那些大將都是自己人,只等這邊解決完圖巖,回去帶着可延部大軍就可直接投入大月氏了,而韃靼大軍一旦無主,必將再次大亂,要清剿完畢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義父奪位只是第一步,接下來就是厲兵秣馬,以他多年蟄伏暗中積蓄的力量攻入大武。
他現在還記得義父當年對他說過的話:“將來入主關內奪取天下,爲父在北,黃河以南盡數歸吾兒,你我父子連心,何人能敵?”
姬景鐸很興奮,雖然到時候只是黃河以南的區域歸他,但對於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母妃遭陷害枉死,自己身爲皇子卻只能裝傻苟活,這份屈辱他已經深藏在心裏十幾年了,他再也不想忍,也不想再等了。
自己的忍辱負重,終於是要到頭了!
姬景鐸臉上喜色愈盛,甚至激動得泛起了紅光。
進改天命之日,就在今朝!
他深吸一口氣,喝道:“傳令下去,準備隨我入城!”
只是,聲音落下之後始終無人應答。
姬景鐸皺了皺眉,回頭看去,卻見身後副將一臉欲言又止。
他此行只帶了五百人,爲的是騙開城門襲殺圖巖,人太多反而容易讓圖巖起疑。
雖然看起來區區五百人與城中的近衛軍人數懸殊頗大,但姬景鐸並不擔心,因爲他帶來的是義父麾下的鐵衛,個個能以一頂十,何況還攜有火器,必然是夠了。
只是現在他有點不快,在路上的時候和鐵衛副將說得好好的,怎麼到了這裏反倒猶豫了。
“怎麼?沒聽見?”
副將正色道:“巫風少爺,屬下並非膽怯,只是那邊太過安靜,唯恐有詐,還是小心些的好。”
偌大個城池,韃靼大汗還在其中,城外居然一點守軍都不見,這完全不合理。
姬景鐸卻嗤笑一聲:“你懂什麼?圖巖沒腦子,向來只聽寧嵩老狗和我的話,現在寧嵩死了,他只有我可信,都全軍出擊了,城外自然沒人了。”
副將沉默,但臉上分明還是遲疑的。
姬景鐸臉色一沉,擺出少主的派頭喝道:“我都在此與你們同去,你還擔心什麼?如今已到城外,圖巖的首級就在城內待取,你莫非要臨陣脫逃?”
話說到這個份上,副將也再不敢多言,只能咬咬牙,對後方五百人喝道:“列隊,走!”
姬景鐸終於臉色稍霽,再心裏又給自己鼓了一下氣,朝亦及乃城而去。
城門外一片安靜,城頭也未見有人,來到城下,姬景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副將的話影響到了,竟感受到了隱隱的不安。
他定了定神,擡頭對城上喝道:“來人!”
幾名守軍在箭垛後探出頭來,一眼看見是他,似乎並未發現什麼異常,還很開心的招呼:“見過巫風大汗!”
姬景鐸點點頭,一臉沉穩:“開城門,本汗要見圖巖大汗。”
守軍笑嘻嘻應道:“是是是,大汗稍候,這就來。”
姬景鐸稍稍側頭,和身後副將對了下眼神,還挑了挑眉。
只是等了片刻,城門未見動靜,沒人開門。
姬景鐸有些不悅,擡頭正要再次呼喝,卻見城上猛然間呼啦一聲冒出許多人來,而在最中間位置有個身穿白色儒衫的老者尤爲醒目,正對他冷笑。
“齊王殿下,你果然來了。”
姬景鐸瞳孔猛地一縮,驚駭失聲:“寧……相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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