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能彈,只會一點點
江竹生都不敢躲,臉上的表情明顯就是害怕。
來找茬沒料到遇到一個如此有背景的人物。
秋季的天氣微涼,都不如此刻他心裏的寒冷。
賽詩仙梁文波這時見馮公子已經扇了對方兩巴掌。
料想他已經氣消,急忙上前伸手對雙方勸阻道:“馮公子,江公子他言語之間多有得罪,我等來也是真心求教,並非來找麻煩的。”
馮淵拱手,算是呈了情,順着這個對方遞過來的臺階下。
只是梁文波話鋒一轉,“對對子,我確實承認馮公子厲害,可如此厲害之人卻無功名在身。
“不免讓我等懷疑,這寫詩馮公子是有真才實學,還是抄襲移作啊?”
不待馮淵回答。
就在此時,院外突然響起了傳頌聲,“應天府尹,吳大人到。”
前方開路的衙役舉着迴避與肅靜兩個儀仗牌,率先進入小院。
後方跟着十幾個制式黑衣的帶刀護衛,魚貫而入。
楊護衛也在其中。
小院外翹首往裏打量的家長們,被衙役們用水火棍阻擋在兩邊。
吳業幾步穿過走進小院。
他頭戴展腳襆頭形制烏紗帽,身穿緋袍常服,胸前補子上繡着孔雀圖案。
身環鏤花金腰帶,其上掛着的金制魚符,正跟隨他步伐搖搖晃晃。
來之前聽聞馮淵此處人很多,又並非私下見面,他穿的比較正式。
除院內有功名的才子和馮淵李明奎等人做拱手禮外。
其他所有人都跪倒在地一拜。
吳業回禮,讓百姓們起來。
他站在院子,轉頭看着學堂裏,一雙雙稚童求學的眼睛,開心一笑。
收回眼神,看向馮淵,“馮淵你治學有功啊,我們州府也應該大力支持這種學堂興建,應天府出一千兩支持太和鄉的學堂建設。”
他一句話就把馮淵聽蒙了,吳業此人他雖然沒有打過幾次交道。
可從其喜愛寶物的特性來看,他並非如此慷慨之人。
況且大景重儒家,提倡民間開辦私塾教授賢德。
所以民間私塾,官方一直都是大力提倡地支持狀態。
在應天其他經濟稍微好一點的鄉,學堂多得很。
爲何單單選這裏支持一千兩。
事出反常必有妖,被他坑過的馮淵,嗅出了陰謀的味道。
沒有第一時間表示感謝,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吳業笑笑,“當然,銀子不由我們衙門出。”
他揮揮手。
之前馮淵一直沒注意跟在他後面進來的人。
此時一看,來人四十餘歲,身着絲綢黑衣,背後披着藍色袍子。
頭上全包裹着一看就價格不菲的絲質幅巾,像個馬尾一樣垂長至背,格外引人注目。
吳業介紹道:“這是薛家族長薛明春。”
馮淵聽聞他的身份,眼神一凝。
薛明春拱手。
吳業緩緩開口,“薛族長聽聞這太和鄉的學堂辦的好,便是託本官在中間搭橋,捐贈學堂建設,一千兩薛族長覺得如何?”
薛明春眼角抽動,拱手不敢有意見。
見他的樣子,吳業點點頭,“剛纔進來之時,聽聞你們這裏在鬥詩,難得如此多的才子都有雅興,本官也興趣之至,出題考教考教你們如何?”
他說是考教才子,其實也是想看看馮淵做詩到底幾斤幾兩。
那首《將進酒》他來的時候,聽說已經在江浙一帶流行開來。
傳到皇帝耳中也是早晚的事情。
若此子作詩真有水平,他便做個順水人情,早點把新作獻給皇帝,討個彩頭。
衆才子聽府尹大人如此說,哪裏敢有意見。
吳業看着遠處蘇小小身旁放的琴,問道:“你會彈?”
衆才子就想介紹吹噓,但躍躍欲試間看着他的官服不敢開口。
蘇小小點頭,“回大人,小女子只會一點點。”吳業也是風雅之人,揮手說道:“你且撥動兩三聲我聽聽。”
蘇小小聽聞坐下,手指一鉤。
“錚錚,”金戈鐵馬之音撲面而來。
一個小小女子,琴音間蘊含的力道與殺氣,讓在場的人皆忍不住側目。
這琴音又與之前她那舒緩的節奏不同,不知她此時是何種心態,但確實沒之前好聽。
吳業點點頭,評價道:“還行吧,將就聽。”
他對着衆才子說道:“今天的題目沒有定題,詩詞都行,題眼便是這位女子彈琴,你們根據琴音來題詩或詞,不限題材,但要與琴音相貼合,誰先來。”
自稱賽詩仙的梁文波第一個站出來說道:“這有何難?”
他轉身與蘇小小拱手,“勞煩姑娘撫琴。”
吳業擺手,“考教自然要添點彩頭,黃白之物太俗,各位想試試的才子,不若拿出一件珍貴或珍視的身外之物,來做彩頭如何?”
說着,吳業取下了一顆玉扳指。
“這就當是我給的添頭。”
馮淵抱手在一旁看着,他暫時也沒看懂吳業想做什麼。
梁文波笑笑,喚書童取來一書。
他拱手說道:“出門在外沒帶什麼值錢的東西,這最珍貴的就是書了,我本經修的是《詩經》,這本書裏面寫了我的一些批註和見解。”
衆秀才、舉人等,未有進士身份的才子,聽聞眼睛都紅了。
這個梁文波之前自我介紹可是二甲進士。
這種讀書種子的讀書筆記,拿來看一眼都受益匪淺。
此書自當稱得上珍貴二字。
他轉頭示意蘇小小撫琴。
一曲鏗鏘之音瀰漫開來。
點、指、撥絃之間,琴音出神入化。
梁文波聽聞琴音受到感染。
一步一步踏出。
吳業皺眉,很明顯剛纔這個女的,就是故意彈的差勁。
他一時間來了興趣,對身邊的人耳語幾句,讓人去查此女子是誰。
梁文波望着天,配合這蕭瑟的鏗鏘之音。
他滿臉落寞。
“塞漠秋風起崑崙,將士帶刀戰乾坤。”
“胡寨遙遙馬疲累,舔血叨叨荒草深。”
“馬革裹屍隨埋處,衣冠墳冢未亡人。”
“我輩宵小笙欲死,只知讀書哪曾聞?”
此詩,秋風瑟瑟,他隨口娓娓道來的這首邊疆塞外詩。
一時間讓所有聽聞的讀書人都汗顏。
馮淵在心裏讚歎。
梁文波明明是個讀書人,還是一個堂堂二甲進士。
卻自貶低爲宵小之輩,只知道在聲色犬馬的慾望中沉淪。
只關心讀書,卻不知道塞外那將士守衛國土的事情。
在那奔襲敵寇的過程中,連馬匹都累得不堪,更何況上面的士兵。
死了就用草圍紮起來隨意埋掉。
想到那家裏面等待丈夫歸來的未亡人。
通篇都沒有寫妻子的哭訴。
但馮淵腦海裏揮之不去,那隻能守着一個連屍體都沒有的衣冠墳冢,恨不得與丈夫同去的妻子畫面,是何等地揪心。
讓馮淵心中觸動不已。
此人果然不愧本經爲《詩經》的才子,有此等覺悟,一時間對他好感大增。
這也是如今大景朝所遇困事。
西北塞外韃子侵擾,東南沿海倭寇侵犯!
恆元帝逼迫太上皇讓位過後。
爲了防止重蹈覆轍,弓鳥盡,良弓藏。
更加重文輕武。
嚷嚷天下,我堂堂大景,竟然無將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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