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姑娘婉瑜,晚餘
兩個護衛擡手就重重地拍了他兩下,給他打蒙了,“老實點,你也不看看得罪了誰。”
門外等着的第三個護衛,說着就把刀抽了出來。
“錚”的一聲。
吏員見要來真格的,人都嚇軟了,急忙轉頭看着裏面衙門的推官,“大人救救我,馮大人救救我。”
沙莊二人都嚇壞了,這安姑娘這麼莽撞?
就算換成安潘臺來此,真能說殺誰就殺誰?
會不會就是嚇唬他一下。
門外護衛拿着刀在自己左手衣袖內側擦了擦。
看向狀若死狗一般被拖過來的吏員,眼神中不帶一絲情感。
直到這時,馮淵對這些頂層的人,有了清晰的認識。
什麼纔是真正的視人命如草芥。
馮淵急忙說道:“安姑娘,能否稍等,我還需要問此人幾個問題。”
朱安靈看着他,“問話?”
“是的,我們來這就是爲了破案,還需要問他很多問題,還請安姑娘暫時高擡貴手。”
朱安靈聽聞,對着正要出柴門的護衛說道:“暫時留他一條狗命。”
她只不過想嚇唬這吏員一番,同樣他的護衛也是知道這公主的性格。
配合演的很到位,不過真要動手自然也沒問題。
兩個護衛順手將他扔了回來。
教坊司吏員,三兩步爬過來跪在地上“砰砰”磕頭,祈求對方原諒。
這種當着衙門的面,都能隨意取人性命的人物,保守都是通天的背景,他當然知道自己得罪不起。
再也沒有了剛纔的倨傲。
馮淵對着吏員輕輕開口,“來我們一同去屋子裏面看一看。”
吏員聽聞急忙爬起來。
在前面點頭哈腰的帶路。
衆人跟着進屋。
他趕緊說道:“馮大人,這屋子裏的陳設都沒動過,婉瑜姑娘死了,我就讓人把屋子封起來了,連牀單被罩那些都沒變。”
馮淵問道:“那這房子不就空着了?”
吏員輕輕搖頭,“回大人,等今天頭七過了,明天下葬以後,再隔一旬時間,這裏就會空出來了,到時候院子也會推了根據新來的花魁想法重建。”
馮淵四處打量着屋內的陳設。
一眼看過去,沒什麼異常的地方。
走到牀鋪前上方吊着幔帳,蠶絲被絲滑。
正如吏員之前說的一樣,並未損毀。
馮淵一時間沒看出什麼不同。
這雷也不會穿透屋頂直接劈下來啊。
雖然這種事情並不是沒發生過,但概率也太低了。
而且這幔帳雖然精緻,他摸了摸,並無什麼不同。
難道真如宋連躍所說的火藥?
他俯身在牀單上輕輕聞了聞,除了組織燒焦的淡淡糊臭味外,並無火藥殘留的味道。
不過他憑直覺,感覺這事肯定是人爲的,定然不是意外。
或許真的有什麼,在這個世界存在,而他又不能理解的方法。
破案三要素。
第一便是利益相關者。
會不會是其他花魁?
他想了想,否定了這個答案,教坊司有十二個花魁之多。
大家都是花魁,就算搞死一個,也會再補充一個,維持十二花魁的名頭。
那鬥爭也沒多大意義啊。不對,對於其他花魁沒有意義。
但是對於沒坐上花魁之位的姑娘就有意義了。
馮淵對着吏員開口,“你們的花魁是怎麼選出來的?”
吏員拱手,“有花魁年齡到了退了,或者被贖身過後,位置便會空出來,從年紀符合的姑娘中挑選。”
“那這種挑選,會提前有名單嗎?或者大家心裏知道嗎?”
吏員點點頭,“一般在這之前不會公開說,也沒有名單,不過到了時候。
“大多都在那顧客們喜歡的幾個姑娘裏,選一人上位,想來有哪些人,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好,那你把這次會替代婉瑜的候選人全部叫來。”
吏員聽聞,屁顛屁顛跑去叫人了。
馮淵則轉頭,打量着房間其它地方。
一架古琴擺在屋子正中。
窗邊的桌案上,文房四寶擺的十分規整。
他擡腳,走了過去。
桌上用鎮尺壓着空白的宣紙。
旁邊疊放着一堆書寫過的紙張。
他伸手拿起,一張一張翻看。
看宣紙上的字跡,似乎都是婉瑜姑娘寫的字。
娟娟字體,寫的活潑靈動。
大多都是愛慕者寫的表白信,她用來當做練字的素材。
其中有一首詩:
“卿卿知子心,幽幽白鷺鳴。”
“本來歸期久長時,奈何佳人固罔心。”
“薛卞之門終不遇,穢土藏珍我見伶。”
“燁(yè)煜(yù)聲色秋風起,姑娘婉瑜,晚餘。”
馮淵輕輕地誦讀着這首詩。
看來還是個憤世嫉俗的落魄才子?
他笑了笑,這些才子爲了勾搭上花魁,什麼招式都用上了。
沙經歷見馮推官突然發笑,問道:“大人,這詩有何可笑的?”
馮淵指着第三句,“薛卞之門不就專指那鑑賞人才之人嗎?
“這寫詩的公子,把自己的鬱郁不得志,沒遇到好的伯樂,與婉瑜姑娘比作這穢土裏面的珍寶一般對應起來。
“這些公子爲了討花魁芳心,什麼路數都用上了。”
突然,馮淵眼神一凝,發現了這詩不對勁。
沙經歷他表情突變,問道:“馮大人,又發現了什麼?”
馮淵指着詩,說道:“這詩還是一首藏頭詩,卿本薛燁。”
薛燁,他昨天才聽到這個名字,不就是薛家九月十五死的那個庶子嗎?
這薛燁還與花魁婉瑜表過白?
馮淵轉頭對着花魁丫鬟小蝶問道:“今年婉瑜姑娘與什麼人來往最密切。”
小蝶回想道:“沒有特別的客人。”
他手拿着詩,“這薛家的薛燁公子呢?”
小蝶開口道:“他去年倒是來過幾次,不過婉瑜姑娘之前把他趕走了。”
“趕走,這是爲何?”
小蝶並無隱瞞,“還不是因爲他大哥,薛家大公子薛楠。”
“薛楠?”
小蝶點點頭,“前年薛大公子是姑娘這裏的常客,他們兩人都已經發展到私定終身了,姑娘的初夜便是交付給大公子的。
“不過似乎薛家不同意大公子替小姐贖身,前年突然就傳出薛大公子,去應天讀書了,兩人斷了聯繫,害我小姐傷心了許久。”
馮淵一聽眉頭微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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