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看守的軍士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在老宦官搬出大皇子後還是讓人來護送他進去。
皇宮內的羽林軍總領是從邊疆戰場退下來的老將，名爲衛駿德。雖然是老將，可不是說他年紀大，事實上他才三十出頭，正是風華正茂。
不僅如此，當朝皇后衛歌淇是他的姐姐，老皇帝怕衛駿德在外功高震主，就以衛歌淇的名義讓他回來總領皇宮戍衛。
如果說樂正龍犽是訓練家的天花板，那衛駿德便是軍將的天花板，尤其擅長軍陣調度和以少勝多。加上其本人還是冠軍級的戰鬥訓練家，老皇帝也就放心地將皇宮裏的軍權放權給他。
同樣，這也是老宦官獻上的計策中的基點，衛駿德這個近水樓臺是最優解。
如果能夠煽動衛駿德，就算對方不出手只是幫個小忙，那對洛文晟來說都是有益處的。
雖然老宦官沒有那話兒了，但以普遍理性而論，他覺得應該沒有男性將領願意坐天下的是一個女人。
老宦官坐在羽林軍的大堂裏堂，茶水喝了一杯接一杯，牆上的鐘表也轉過一圈接一圈。就在老宦官都快忍不住起身去找廁所時，一個高大的男子走了進來。
男子身材高大，身材並不如何健碩，甚至看上去有些精瘦，俊朗英氣的臉看上去也和將軍還無關聯；但行走間隱隱有龍吟虎嘯般的氣勢，讓老宦官的雙腿不自覺打着顫。
一陣騷臭味在空氣中蔓延，喝了太多茶水加上被衛駿德的氣場嚇住，自詡養氣功夫到家的老宦官也不自禁地尿了一褲子。
衛駿德揮了揮手，嫌棄地沒有走近，雙手環抱朝老宦官問道：“大皇子有什麼東西要你傳達的？”
“將軍請看。”老宦官知道對面開門見山就是不想和自己繞彎子，索性掏出衣服裏疊好的密信遞過去。
衛駿德卻在他接近住捂住鼻子，老宦官訕訕地笑了笑，將密信放在桌子上。
衛駿德伸出手，念力將密信送到他的手上。
展信瀏覽過，衛駿德挑了挑斜飛入鬢的濃眉：“大皇子不會不知道，這行爲位同謀反吧？”
“這才希望衛將軍能夠略施雪中送炭之手，等大皇子登基以後便是從龍之功，屆時權財美女，豈不是手到擒來？”
老宦官試圖用各種許諾激發起衛駿德的貪慾，只可惜衛駿德根本不爲所動。
“如果咱家沒猜錯的話，將軍至今未娶是因爲皇后娘娘吧？”老宦官覺得利誘不成只是因爲誘惑不夠大，想起一些若有似無的傳聞，老宦官試探地施以誘惑。
“若是大皇子登基，衛將軍和皇后娘娘不就可以脫離宮中這樊籠，改頭換面雙宿雙飛浪跡天涯，豈不快活？”
“住口！”衛駿德放下密信，老宦官被他的眼神嚇得一下子跪在地上，淡黃色的水液從褲子地下溢出來。
“皇后娘娘是我相依爲命的姐姐，長姐如母，我怎麼可能會有如此不忠不孝無禮無恥之心！”
衛駿德的心裏其實也有些慌亂，他一直將對長姐的悸動認爲是親情並藏在心裏，到底是誰在壞他名聲？！
“舅舅！”外面突然傳來女人的聲音，霍清漪邁過牆角走近大堂，“他們說你在這裏接待大皇子殿下的人……”
霍清漪看着大堂裏這幅構圖也愣了愣，隨即促狹地看向抖得如篩糠的老宦官。
“這不是大皇子殿下身邊的那誰誰嘛？幸會幸會，你也來找我舅舅串門？”
老宦官看看一臉玩味的衛駿德，又看看已經將他的妙計密信拿在手裏的霍清漪，一下子背過氣去。
暈倒前，他心裏還想着：大皇子！是老奴沒用啊！小美人，我們還是下輩子再見吧！
趙瑞雪：？
趙瑞雪：我特麼……老東西給爺爬！
“好了，不管那老東西了。”衛駿德帶霍清漪到了書房，大堂裏全是尿騷味，根本沒法接待人。
在書桌後面坐下，衛駿德看着坐在遠遠的沙發上的霍清漪：“清漪，這回來找舅舅又是想要什麼了？”
霍清漪每次來找衛駿德大多都是要些充當玩樂的東西，衛駿德索性就教她兵法、軍陣、指揮，這對舅舅和外甥女還經常組織羽林軍對練，加入釋天府前霍清漪一直都是在羽林軍裏積累身爲將領的經驗，之後纔去羽林軍校進修的。
“嘿嘿，”霍清漪露出個少女氣的笑容，“舅舅，大公主想讓你幫個忙。”
“你們啊，一個兩個都摻和進去了……”衛駿德搖搖頭，“說吧，是要舅舅上刀山還是下火海啊？”
“嘿嘿，不用那麼麻煩，舅舅可是天啓國柱之一，大公主哪捨得啊。”霍清漪討好地說道，“就是希望舅舅你到時候給大公主開門，給大皇子關門就好了。”
（PS：這裏捨得的意思是帝皇對強大將領的單純欣賞，無關男女）
衛駿德一下子就明白了霍清漪所說的意思，捏了捏發脹的額角撇了撇嘴角：“行吧行吧，誰讓姐姐寵你們兩個呢。舅舅答應了，你也快走吧，被別人看到對大公主的影響不好。”
衛歌淇最喜歡的孩子就是大公主洛文茵，而最喜歡的孃家人除了他衛駿德就是霍清漪了，事事以姐姐衛歌淇爲第一的衛駿德當然也愛屋及烏地更偏向大公主這一派。
而且大公主確實要比大皇子更加優秀，否則即便再怎麼偏愛，衛駿德也不會拿帝位開玩笑。
“那就謝謝舅舅啦！”霍清漪輕鬆完成任務，跟衛駿德告退，“舅舅有什麼要我帶給姨媽的嗎？”
衛駿德想了想，讓霍清漪給衛歌淇帶一句話。
“那就告訴她，讓她那天不要出來。我會把她不願直面的東西擋在宮門外。”
第二百三十九球：清君側"九月初九，近黃昏。
沉重的宮門合上，風速狗拉着的戰車前行在直道上，身後的人也露出放鬆的神情。
行至半道，突然從兩側殺出一羣身穿黃衣的士兵，驅使着大部分是大狼犬、大嘴雀這類好養活又有不差戰鬥能力的精靈，一羣黑魯加一字排開，後面隱約可以看到佛烈託斯的身影。
宮門旁，同樣驅使着黑魯加和佛烈託斯堵住後路。殿後的乾的男性成員們立即從後變前。
洛文茵對眼前身處包圍早有預料，她拍拍樂正清和的手，兩人目光相對。
“阿和，本宮去去就來。”說罷從戰場座位上站起，樂正清和也隨她而起，“我可不會讓文茵你獨自犯險，我們的婚禮還沒結束呢。”
“此役若成，本宮爲帝，阿和便是帝夫。”洛文茵根本沒有將重重圍攏上來的敵軍放在眼裏。
“此役不成，我也會保文茵一身無虞。”
“不，本宮絕不可能輸。”洛文茵與樂正清和放下手，看向在偌大安靜廣場上響起的鼓掌聲。
“大公主和樂正少爺還真是郎情妾意啊，看得本王都要哭出來了。”大皇子的黨羽福王站在軍士們的簇擁中，被鼓吹拉攏了的三皇子站在他的身後，有些不敢去看洛文茵。
“三弟，你怎麼躲着本宮啊。”洛文茵沒有管跳樑小醜似的福王，而是看向一向內斂甚至有些欺軟怕硬的三皇子，“你是見不得姐姐幸福嗎？”？
“大姐……”三皇子嘴角發苦，他本來不想摻和進來的，畢竟要是洛文茵和洛文晟拼得同歸於盡了，那他洛文沭就是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了。
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但是萬一呢？摻和進來不但得不到皇位，事後卻一定會被清算，那還不如置之事外呢，他又不是傻子。自從被大皇子攛促去找樂正清和麻煩反而被打了一頓後，三皇子就一直致力不去當那個出頭鳥。
可是這回不行了，大皇子先是假傳懿旨讓三皇子的未婚妻進宮爲皇后侍疾，爲避免猜疑也將他自己的未婚妻傳召進宮。而皇后與皇帝半個月前被檢查出中了時疫，皇后並無大礙，可老皇帝已經臥牀不起了，現在正由大皇子與三皇子的母妃隨身伺候。
三皇子的牽掛被大皇子拿捏住了，只得站出來。原本三皇子還以爲自己只要和以前一樣做些搖旗吶喊的活就好了，卻沒想到大皇子直徑把他派到這裏直面洛文茵。
這是要他死啊！他都站在這裏了，洛文茵還能放過他嗎？！
而福王，一個遠房中沒那麼遠的宗室子弟，憑先人祖蔭混到些軍權罷了。就他自己把自己這些人當盤菜了。
確實，三萬人的精英級訓練家軍團確實是一股不弱的力量，釋天府的六千人即便加上乾的七百人也不足人數的三分之一。
與極力迴避洛文茵問題的三皇子不同，福王此刻倒顯得恣意張狂。他勾起嘴角得意地一笑，說道：“大公主不必擔憂，殿下如此美人，若是香消玉殞在這裏豈不可惜？”
福王話音剛起，洛文茵便站在戰車上，手中藍白色的光華中浮現出一張華麗的長弓。
福王對身前握着厚重大盾的士兵很是自信，話音的尾調還稍稍上揚。
洛文茵已經對準他的方向，三根指頭捏着弓弦，隨着拉動弓弦的動作，萬里雲煙的弓身上響起一陣機括聲，整張弓變得更大，相應的拉開所需的力量也翻倍了。
近乎一人高的大弓，被洛文茵單手拉出來滿月，藍白色的波導凝聚在弓弦上形成箭矢。
“若是大公主能夠就此投降罷手，說不定本王還會向大皇子……不，是未來的皇帝陛下請願，讓陛下……”
福王的話音未落，搭在萬里雲煙上的箭矢已經疾射而出。
福王身邊的護衛是道館級的高手，饒是如此，他們手中的大盾和身邊精靈的“保護”依舊沒能跟上箭矢的速度，福王臉色還沒變換過來，眼中的驚恐甚至還未定格，那藍白的箭矢便穿透了他的腦袋，整個上半身像破片手雷一樣炸開，站在他附近的三皇子被波及了一身的破碎臟器和腥臭血液。
箭矢擊殺福王后去勢未減，一直飛掠而過，在一連射殺了數只精靈和十幾名沒反應過來的敵軍之後，落在皇宮堅實的朱牆上。蛛網般的深坑與裂縫佈滿了小半堵朱牆的面積，足足五米的厚度被這一擊的餘威破壞得僅剩下不到一米的厚度艱難支撐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三皇子被嚇得一個趔趄跌倒在地，顧不得出醜的他害怕地呼喝軍士們護駕。
領軍見福王與三皇子一死一怕，想到大皇子的許諾他心下一橫，指揮軍士與精靈們發動攻擊。
率先出手的是前後包圍的黑魯加，犬嘴裏噴吐出熾烈的火焰。
“此世，寂滅。”樂正清和拔出鞘中的黯月空山，天空中被劃開一道漆黑的破碎裂縫，將敵軍的攻擊盡數吸入。
“將士們！”洛文茵高舉昭陽釋凰戟，戟刃下幻化出一道“昭”字的赤色長旗，閃爍着火焰的流光溢彩。
“隨我衝鋒！清君側！”洛文茵一踏戰車便飛身而出，昭陽釋凰戟上流火般的熔光落下，熾烈的火浪爆發出來。
火光、爆碎與旗幟像指引了方向，在洛文茵的帶領下所有人開始向前衝鋒。
“去衝散他們吧。”霍清漪留下這句便跳出駕駛座，跟在洛文茵身後揮舞着手中的大戟。
君璐溟一個人駕駛着奔馳起來的風速狗戰車，幾乎放任般地讓他們向敵人聚集的方向撞過去。
有了戰車開道，前方的釋天府騎兵衝鋒也有了空間，烈焰馬略一提速，手持長槍的娘子軍們便化爲一柄尖刀插入敵人的心臟。
樂正清和自然也躍下戰車，手中的黯月空山張開結界，將其餘三側陣型薄弱的的敵軍直接與他一起關入原罪空間。
乾的成員與敵軍近身廝殺着，精靈的技能光芒連成一片，在樂正清和的控制下，乾的成員們身上染上一層黑光，任何攻擊穿過黑光都被吸收，根本傷不到他們分毫。
而原罪結界外的戰場上，洛文茵一擊盪開數名圍上來的敵軍，長戟在腰身轉過一圈，鋒刃劃過，飛起幾顆大好人頭。
霍清漪一戟刺死想要偷襲的一隻大狼犬，飛身一腳踢在一隻大嘴雀的鳥喙上，可怕的力道直接讓那隻大嘴雀的鳥喙粉碎，連帶着頭骨也裂開深深的裂痕，歪歪扭扭地垂直掉下來。
有波導的感知，洛文茵出手從不會誤傷，在釋天府發起衝鋒時，一道黑色的氣息縈繞在她們身上，烈焰馬們踏着可怕的幽紫火焰，槍尖閃爍着青藍色的雷點，聲勢浩大的衝鋒根本難以阻擋。
洛文茵手中飛來一簇幽紫火焰，昭陽釋凰戟上光華大放，一戟劈裂，帶起一道道破壞空間的戟影，根本沒有任何敵軍能夠近身。
洛文茵一手長戟拄地，將波導放開，蔓延到友軍身上，所有人構成了一張互通的網絡，同氣連枝。
廣場上的巨大黑球也消散，那羣男男女女手持單鋒劍的少年，留下一地敵人的屍體後加入了對正面兩萬人的廝殺中。
論戰場攻伐他們這七百人確實不如釋天府，但他們神出鬼沒，往往一出手就是絕殺。
大片大片的屍體倒下，慘叫聲甚至傳不出高高的宮牆。
血液滲進廣場的縫隙中，紅得發黑。
“本宮的好弟弟啊，來之前是否有想過這一刻呢？”洛文茵的戟鋒指着洛文沭的脖頸，看着不成器的被慘烈場面嚇得直髮顫像個鵪鶉的三皇子，洛文茵沒有等他回答，鋒刃刺入他的胸口。
有着波導與樂正清和那莫名黑氣的幫助，，面對着三萬人的訓練家軍團，這區區六千七百人竟然奇蹟般的無一折損。
洛文茵回頭望了眼宮門城樓的飛檐。
殘陽如血，卻不及地上這片到處是人與精靈殘肢的屍山血海。
昭字旗幟在夕陽下飄揚着，逐漸散去。洛文茵一手負着長戟，一人走向更深處的宮門。
樂正清和沒有跟上去，他清楚，接下來是洛文茵一個人的選擇，他從不會對此進行干涉。
洛文茵是獨立的、是自強的，樂正清和相信她能夠處理好。也只有她有處理的資格。
在釋天府姑娘們仰慕與敬佩的目光中接受她們的調侃，風速狗的戰車也染着血停在樂正清和麪前。
“清和哥……差點嚇死我了……”君璐溟被凝瓊和君佩玖調笑地安慰着，第一時間向樂正清和傾訴。
這小丫頭今天以前連只鯉魚王都沒殺過，今天一下子殺了這麼多人，都要把她嚇傻了。
而另一邊，深宮的大門敞開後，出現在洛文茵面前的，是一支齊整、鐵血的萬人軍隊，與方纔廝殺的三萬人相比，他們顯然更加強大。
第二百四十球：授首"萬人的軍隊手持長戈，道館級的烈箭鷹在他們頭頂形成赤紅的大網。
他們面容冷峻，渾身散發着鐵血的氣息，並沒有因爲帝京的生活而腐朽。
軍隊整齊劃一地分道兩旁，露出他們之後那名手持磐龍槍的將領。
將領一掀戰甲的裙襬，一衆軍士齊刷刷地拄着長戈單膝跪地。
“臣，羽林衛總領、天寶將軍衛駿德，恭候平昭陽大公主殿下多時了。”“恭迎平昭陽大公主殿下！”萬人的聲音合爲一處，已有震天之勢。
“逆賊已盡數伏誅，然首惡已逃至養心殿。”衛駿德公式化地說道。
養心殿位於皇宮內廷西側，一貫是帝皇休身養病之所。
洛文茵掃了眼地面上被堆壘起來的屍體與沒過鞋跟的血跡，邁步越過衛駿德，穿過羽林衛組成的人牆，走入內廷。
養心殿前空蕩蕩的寂寥一片，往日裏人來人往的宮人此時也不見了蹤影。
洛文茵摘下臉上的面紗，在握着長戟的手心裏纏了幾圈復又握住。
“嘭！”養心殿的大門被洛文茵一腳踢開，門後抵着的門栓和櫃子都成了碎片。
如血般的殘陽天光照入養心殿內。
牆角兩名中年婦人抱着對方，渾身顫抖。洛文茵沒有管那兩位后妃，目光如炬直盯着龍牀旁的人影。
洛文晟文臉色難看，嘴脣緊緊抿成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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