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真親了嗎
話劇的正式演出時間，安排在今天下午。
李萱寧一覺睡到大中午，神采奕奕地起牀吃了個午餐，然後就坐程昱安排的車去了目的地。
程昱今天沒有和她一起走，因爲要提前回去處理場地的事宜。
坐車穿過乾淨森嚴的衚衕巷子，李萱寧之前因爲和程昱喫飯，來過這一片，但那時候是晚上，看不太真切。
今天是第一次大白天的過來，她抑制不住好奇地趴着窗戶往外看。
與上次來不同，這一次瞧起來有了人氣。
車子最終開進了一個大門，停在了一個戲臺前不遠。
李萱寧看那戲臺的光景，基本已經佈景完畢。
有幾位工作人員還在臺上張羅着一些小細節。
程昱正在臺下的觀衆席上，和剛回院裏的死黨聊着天。
“你不用折騰你那破博士論文了？這時候跑回來院裏幹什麼？”
程昱雙手插兜，斜睨着特意趕回來的曲北，吐槽道。
曲北：“呵，聽阿灝說，院裏今天下午有程影帝的好戲看，如此難得的機會，我又怎麼能錯過呢？”
“我給我爺爺準備的戲，你們一個兩個的全跑回來湊什麼熱鬧。”
程昱一副“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只是想來看八卦”的表情。
“別那麼小氣嘛，反正你們辛苦演一場戲，只有一個觀衆看，你們也得演全套，幾排觀衆看，你們也得演全套，反正都要演，還不如全院一起看。”
曲北嘿嘿笑道。
程昱：“……”橫豎他們都有理有據啊。
曲北視線瞥見有車開進來，朝着那方向揚了揚下巴，對程昱說：“是不是你的人來了？”
程昱聞言轉頭看去，發現開進來的正是他安排去接李萱寧的車。
“是。”他回了一句。
曲北瞧程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笑了笑，說：“去吧，我回家一趟，等會再過來看你們的戲。”
程昱“嗯”了一聲，轉身大步流星地朝那車走去。
曲北還站在原地沒走，雙手抱胸，饒有興致地打量着那車上的動靜。
直到車門被打開，從車上下來一抹瞧着眼熟的身影，曲北不由得勾脣笑了。
“李萱寧。”他摸着下巴，看了看程昱，又看了看李萱寧，脣角飛揚地感嘆一聲：“哎呀，看來今天這場戲的確有意思，還好我及時趕回來了啊。”
說完，他這才轉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程昱此時已經來到李萱寧的跟前，“來了？”
“不會就差我了吧？”李萱寧關上車門，掃了眼戲臺的方向，問道。
程昱：“沒有，助演還沒到。”
“你們這戲臺有點簡陋啊。”李萱寧環視了一圈，提出擔憂：“露天的話，到時候音效會不會有影響？”
程昱指了指旁邊的棚架，說：”等會會罩棚。“
李萱寧：“那三點趕得及嗎？”
“可以，放心。”程昱看了眼時間，領着她往後臺走去，說：“我們先到後面簡單過一遍劇本吧。”
李萱寧跟在他身邊，玩笑着問：“待會那觀衆席該不會坐滿吧？”
程昱聽了，輕輕一笑，轉頭看她：“做好心理準備。”
李萱寧抿了抿脣，好吧……不得不說，你們院真大啊……
下午三點倒計時。
所有演出人員的服道化全都準備好了，都在後臺候場。
這戲臺子的隔音效果一般，坐在後臺能聽見前方觀衆席傳來的嘈雜說話聲。
李萱寧聽着這規模的動靜，嗯，已經基本預測到了即將要面臨的觀衆人數。
照理說，她是曾經熟悉過太多大場面的人，這點小動靜對她產生不了什麼壓力。
然而，真是見鬼了，她此刻的心情卻莫名的緊張。
“搞毛哦！丟人不丟人啊？”李萱寧忍不住在心底裏吐槽自己一句。
舞臺前方傳來報幕聲，介紹着他們即將要演出的話劇背景簡介。
馬上要上臺了，李萱寧的心率又加快了一些。
“要提前入一下戲嗎？”身旁的程昱似乎看出了她有些緊張，低聲開口問道。
“嗯？”李萱寧擡頭。
程昱聽成了肯定的語氣詞，轉身面對着她，輕輕牽起她的手，兩人四目相對，程昱的眼神裏注入了角色的情感。
他此時穿着戲服，一身民國衣裝打扮，劍眉星目，溫文儒雅。
李萱寧被他這麼看着，一下子就入戲了。
最終兩人帶着角色情緒上了舞臺。
臺下，座無虛席，甚至還有站位的觀衆。
但李萱寧已經沉浸在角色狀態裏，見到這一幕，已心無波瀾，不再緊張。
戲劇舞臺上，開場的第一幕，是李萱寧在臥室裏慌忙地整理牀鋪，把牀位製造出兩個人一起睡過的假象。
程昱就是在此時迅速推門而入，他聲音焦急：“他們馬上到了。”
說完，他快步走過去幫忙掩蓋這個房間裏，他們倆人平常並不在一起睡的痕跡。
臨時整理好所有可能會暴露他們兩人是假夫妻的跡象，李萱寧擡手撫了撫自己的髮髻，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旗袍。
“好了。”她朝程昱說道。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李萱寧和程昱緊張地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點了一下頭。
“來了！”程昱臉上堆起熱情的笑容，走過去開門。
李萱寧笑得一臉溫婉地站在他的身後，儼然一副嬌妻的模樣。
來的人，是程昱工作單位裏的同事，今天臨時突擊說要來他家借宿一晚，程昱拒絕不掉，只能硬着頭皮同意了。
程昱在單位的時候，就藉機到外面的公共電話亭，把情況告知了李萱寧。
於是乎，便有了剛剛那一幕，李萱寧下班後，着急忙慌地從單位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掩蓋住很可能會暴露他們身份的生活痕跡。
“嫂子，打擾了啊。”
來人一進屋，先是迅速環視了他們家裏一圈，沒察覺到什麼異常，才摘了帽子，笑着跟李萱寧打了招呼。
“嗨，這有什麼打不打擾的，快！進來坐吧！”
李萱寧笑得毫無破綻，走到沙發邊收拾了一下擱在沙發上的雜物，拍了拍，說：“平時工作太忙，倒沒注意收拾，家裏有些亂，不要介意啊？”
來人不客氣，走到沙發坐下了，禮貌地回了一句：“挺好的。”
“君曼，你去買點菜回來做飯吧。”程昱看向李萱寧，用丈夫的口吻說道。
李萱寧“誒”了一聲，笑得一臉溫和：“你們想喫什麼？今晚給你們做點好喫的。”
“嫂子，來兩道你的拿手菜嚐嚐就好。”同事接了話。
李萱寧暗自深吸一口氣，瞥了程昱一眼，隨即不動聲色地應了聲“好”，“那我就看着買了啊。”
說着她拿起菜籃子就出了門。
室內恢復一瞬安靜，同事收回視線，看着程昱：“周巖，你夫人看起來還挺賢惠。”
程昱很自然地笑着接了話，“那是，好女人，我有時候都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同事聞言挑了挑眉，拍着他肩膀，說：“那倒不至於，你在咱們局裏，也是個優質男啊。”
兩人漸漸把話題過度到了工作上，程昱在跟同事聊天的時候，始終保持着足夠的警惕心。
李萱寧買了菜回來，還帶了一瓶酒。她進廚房隨意做了幾道家常菜，三人喫過晚餐，聊到深夜，然後安排那個同事在客房裏睡。
“客房平時有人住嗎？整理得這麼幹淨。”同事進了客房打量了幾番後，發出質疑。
“哦，我平時都把這當自己書房。”程昱連忙接了話。
同事留意到房間裏高高的書架，也就信了他這話，便打消了疑慮。
夜深人靜之時，程昱洗好澡，坐到主臥的牀上。
李萱寧正穿着睡衣躺在其中一側，牀的正中央放了一條摺疊好的被子。
她翻身看他，指着牀中央的被子，低聲對程昱說：“這個是界線，晚上睡覺，身體不能過這條線。”
程昱用乾毛巾擦着頭髮，聽見這話，愣了愣，隨後反應過來又點了點頭，“行。”
過了幾秒，他停下擦頭髮的動作，轉身看她，“那萬一不小心過了，怎麼辦？”
“沒有萬一！不能過！”
李萱寧從牀上坐了起來，壓着嗓音生怕被隔壁房間的人聽見。
程昱頓時哭笑不得。
此時，觀衆席上傳來一陣笑聲。
李萱寧蹙眉思考了一會，提議道：“你如果保證不了的話，要不你睡地上？”
“……”程昱指了指客房的方向，悄聲說：“你不怕他又搞突擊？”
李萱寧眉心高蹙，一臉無奈。
“行了，我儘量不過界。”程昱哄着她說。
不知爲何，臺下的觀衆在這時又笑了，大概是沒見過程昱平時這個模樣。
程昱和李萱寧兩人並沒有商量出更好的法子，最後還是決定躺在了同一張牀上睡覺。
第二天，天光大亮。
李萱寧漸漸轉醒，感覺到身體上傳來的壓力感，她睜開朦朧的雙眼看了看。
程昱半隻身子正搭在她的身上……
李萱寧眨了眨眼，大腦瞬間清醒了，說好的不過界呢？！現在不僅過界了！還……還……
李萱寧臉紅了一下，擡手要推開程昱。
然而某人一動不動，睡得似乎比死豬還沉……
“周巖……你給我起開。”
她不敢大聲說話，怕被隔壁的人聽見。
程昱依舊沒什麼動靜……
“周巖！你醒醒！”
“你過界了……”
“王八蛋，果然男人的嘴是騙人的鬼。”
這時，觀衆被逗樂，傳來一陣鬨笑聲。
李萱寧並沒有被這突兀的外界音打擾到齣戲，她又推了趴在她身上的程昱一把。
這一次程昱終於有醒來的動靜了。
他眯起惺忪的雙眼，看了李萱寧一眼，看清楚目前的情況後，他猛地從她身上彈了開來。
李萱寧氣呼呼地怒瞪着他。
程昱扒拉了一下自己蓬鬆的頭髮，歉意地嘴角抽抽，“君曼，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睡着了沒意識……”
剛睡醒的他，聲音沙沙的，髮型睡得亂糟糟，姿態有點憨。
李萱寧瞧他態度誠懇，突然心裏也沒什麼氣了，低低哼了他一聲，“下次你還是睡地上吧。”
觀衆席上的曲北看得津津有味，看到這一幕，忍不住來了一句戲評：“好傢伙，不應該就這麼輕易放過他啊，應該罰他跪榴蓮。”
程顥在旁邊聽見了，低低地笑了起來。
而程德翰則一臉嚴肅地瞥了曲北一眼，“我看是你想跪榴蓮。”
曲北：“……”
程老，您老人家該不會是把這戲劇當成了現實生活的場景吧……我提議的是周巖跪榴蓮，又不是讓您孫子跪榴蓮……
舞臺上的燈光暗了下去，第一幕演完，開始切換下一幕。
這一部話劇，準備得挺用心的，劇本長度也很夠，演員中途除了換一下妝容和服飾，近乎無間歇地演了好幾個不同的場景。
最後一幕，是一個槍.戰的場景。
特效和音效都做得很逼真。
一聽到槍聲，觀衆席位上的老一輩，瞬間就來了精神，一個個腰桿子坐得筆直，目光灼灼地盯着舞臺上看。
程昱和李萱寧演着被一幫人追殺的場景。
他牽着她的手，兩人穿越在槍林彈雨之中逃生。
期間程昱爲了保護李萱寧，替她擋了一發子彈。
程昱腿部受傷，託着一條受重傷的腿，兩人跑不快了，只能找了一個隱蔽的角落躲起來。
狹小的空間裏，硬生生擠進去兩個身軀，再拿外物遮擋住入口。
敵人就在附近搜查，兩人貼着身子，屏着呼吸，緊張到冒汗。
生死關頭，誰也不知道能否逃過這一劫，他們十指緊緊相扣，似乎已經做好了一起犧牲的準備。
還好，最後敵人偷懶疏忽了，並沒有在他們這個小角落裏找到他們，最終轉移陣地了。
程昱和李萱寧終於鬆了一口氣。
程昱受傷，一直在忍着痛不敢哼出一聲，敵人終於走了，他繃緊的神經才終於稍稍鬆懈。
李萱寧察覺到他額頭滲出的密汗，擔憂地擡頭看他，“你……還好嗎？”
兩人身軀緊靠着，她擡頭的瞬間，他剛好低頭，鼻尖輕輕碰在一起。
就這個鏡頭……引起了底下羣衆好一陣躁動。
李萱寧睫毛輕顫，連忙偏過頭去，臉頰微熱。
程昱喉結滾動了一下，低低出聲回了她剛剛的話：“不太好，傷口很痛。”
李萱寧聽他這麼說，神色擔憂起來，又忍不住轉頭去看他，“還走得動嗎？我們要儘快離開這裏，你的傷口得想辦法處理。”
“恐怕需要點鼓勵，才走得動了。”
他垂眸看她，嘴角扯出一絲笑意，語氣盡可能地放輕鬆。
但他嘴脣淡淡的血色、沿着臉頰滑落的汗，出賣了他。
他的傷很重，他在盡力隱忍。
李萱寧自然是看出來了，眼眶泛紅，盈滿了淚水，笑着說：“周巖，活着走出這裏，以後我們不做假夫妻了，假戲真做吧，好不好？”
他聞言脣角上揚，嗓音喑啞：“好，但我都傷成這樣了，就別等以後了吧？”
“嗯？”淚水滑落臉頰，李萱寧的視野終於清亮，她擡眸看進他眼裏。
他微微低頭，鼻尖蹭了蹭她的額頭，順勢而下……兩人的呼吸近到混在一起。
李萱寧脊背僵住，抵着後方的牆壁，一動不敢動。
程昱手掌繞到她的後腦勺輕輕托住，他俯身上前。
場下觀衆的情緒就在這一刻被點燃了，不知是哪個小夥子直接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
程老坐在第一排中央的位置，盯着這一幕，微笑着點了點頭。
曲北和程顥直接看呆了，哎喲，真親了嗎？玩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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