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我守了你八年
她踩着拖鞋，頭髮微亂，揚起手中那袋榴蓮皮的姿態，像個傲嬌的小霸王。
瞧這模樣，依舊是他當年那個任性的小公主，果然一點沒變。
她抿着脣，蹙着眉，那雙又純又媚的桃花眼，因爲先前的哭泣後遺症，至今看起來還有點小腫，硬生生削弱了她此刻佯裝起來的霸氣，看起來，還額外的惹人憐。
他忽略掉擋住自己視線的榴蓮皮，長臂一伸，握住她的細腰往前一帶，將人深深擁進了懷裏。
“萱寧。”
他把頭埋進她脖頸的長髮裏，聲音啞啞的。
他等這一刻的到來，等得實在太久了。
“啪”的一聲，李萱寧手中的榴蓮皮沒拿穩，摔在了地上，在安靜的夜裏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驀地鼻子一酸，眼眶又迅速躥紅了。
明明她來之前都做好心理建設了，步驟一先讓他認錯，步驟二再讓他坦白，步驟三……
然而，他不用認錯，只這一個動作，一聲呢喃，她就徹底破防了。
淚水在眼圈裏打着旋兒，她雙手漸漸上移，緊緊回抱住了他。
“我好想你啊，夏銘。”
她哽咽出聲。
他眼圈泛紅，雙手將她摟得更緊，像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裏去，再也不分開。
“我也是。”他嗓音低啞地回道。
“這一切好像一場夢，真怕明天天一亮，醒來發現都是假的。”她窩在他懷裏嘟囔道，“我都不敢睡。”
“不是夢。”他的手一下一下地輕撫着她後腦勺的長髮，語氣無比篤定。
“那你爲什麼長得跟夏銘不一樣。”
李萱寧從他懷裏微微掙脫出來，仰頭盯着他的臉看。
面前這張臉，雖然也很帥，但跟夏銘真的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就完完全全是另一個人。
“這麼深奧的問題，我哪裏知道？”
程昱鬆開了她，長腿一伸把門帶上了，然後牽着她軟乎乎的手，把她帶進了客廳。
李萱寧任由他牽着，看着程昱的軀殼，感受着夏銘的靈魂，說實話，此刻她心裏的感覺挺微妙的。
“我還想問，爲什麼這個世界裏，會有一個跟你一模一樣的李萱寧呢？”
程昱坐在沙發上，十分自然地把李萱寧拉到了自己的腿上，同樣問出了自己心底裏的疑惑。
“這個……我也很奇怪，平行世界裏的奧祕，搞不太明白。不過，我一直以爲，只有兩個世界裏長一樣的人同時經歷死亡，纔會觸發穿越的？但看你的情況，顯示也不是……”
李萱寧坐他腿上感覺不太舒服，又自己折騰到沙發邊上坐着。
程昱聽見“死亡”二字，忽地心疼起來，他定定地望着她，擡手撫了撫她的髮絲，聲音喑啞地問：“你在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會……”
“死”這個字，他最終沒能輕鬆說出口來。
李萱寧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腦子裏隨即回想起了當時的那個畫面，觸目驚心……她眉眼耷拉了下來，說：“車禍。”
程昱眉頭擰了起來，眼眶紅了，手有些顫抖，“車禍？”
李萱寧抿脣點了點頭，擡頭朝他輕輕一笑，佯裝無事人一般，說：“其實跟我這個身體的李萱寧情況有點類似，都是車禍，只是我比她慘烈一點。”
程昱重重嘆了一聲氣，把她拉進自己懷裏，一下一下地撫着她的頭安撫着，“都過去了。”
“嗯。”她把頭靠在他的肩上，輕聲問：“你這個身體的程昱呢？他是怎麼走的？”
“徒手救了個墜樓小孩……”他嗟嘆道。
李萱寧聞言詫異，“是個很好的人，可惜了。”
程昱點了點頭，兩人依偎在一起，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在夜深人靜中，聊起這些話題，很是沉重。
李萱寧此刻的心很靜很靜，她盯着地毯發了會呆，忽而感嘆一句：“我覺得很神奇。”
“什麼？”程昱側目看她。
“我們。我從來沒想過，我們還能再遇見。”
她揚起下巴看他，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
程昱忍不住輕輕捏了捏她軟乎乎的下巴，笑道：“小妖精，或許是老天爺憐我們太癡情，決定讓你許的願望成真了。”
“嗯？”李萱寧眸光亮了起來，“我許的願望？什麼時候？”
“火燒雲那次，你忘了？”程昱捏着她下巴的手稍稍加了點力道。
“哦……”李萱寧這才知道他說的是哪次，沒辦法，許過的願望太多了……
程昱腦海裏浮現自己當年在病牀前，她跟他說出她當年在火燒雲前許過的願望——“願你長命百歲，願我們白頭偕老。”
他鼻子又忍不住酸澀，下意識地把眼前人摟得更緊了。
“夏銘。”李萱寧突然想起什麼來，連忙掙脫他的懷抱，一臉嚴肅地注視着他。
“怎麼了？”
“你……”李萱寧的視線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滿臉擔憂地說：“你這個身體，還好嗎？”
程昱蹙眉，低頭瞅了自己一眼，“挺好的啊。”
李萱寧將信將疑地看他，“但根據我之前的觀察，你身體似乎挺弱雞的樣子……”
畢竟上個世界的經歷，讓她至今心有餘悸。
程昱額頭掛滿黑線，“我弱雞？”
李萱寧挑了挑眉，很認真地當着他的麪點了點頭，“之前拍《徵愛之旅》的時候，我看你好像經常不舒服，你自己還說是老毛病了。”
程昱聞言無奈一笑，“那個……是穿越綜合徵。”
李萱寧第一次聽見這玩意，眉頭不由得皺起，“哈？”
程昱見她一臉茫然，突然就想通了很多東西。他笑了笑，說：“不過，你身上好像沒有這個煩惱。”
“什麼煩惱？”李萱寧問。
“其實我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是幾乎沒有夏銘的記憶的，這麼多年，我一直以爲自己就是程昱。”
程昱轉頭輕輕撥開李萱寧額前的髮絲，眉目溫柔地望着她開口道。
李萱寧像是聽到了什麼新鮮的玩意，忽地坐直了身體，詫異地看他，“什麼意思？”
程昱笑了笑，把她的手攥進手心裏。
“意思就是，八年多以前，我夏銘雖然是穿到了程昱的身體裏，但是記憶卻沒有全部醒過來。我一直都是以程昱的記憶生活着，當然，偶爾在一些時刻，夏銘的記憶也會跑出來折磨一下我。”
“但在你徹底喚醒我全部記憶之前，我一直都以爲自己是人格分裂，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
“直到後來遇見了你……”
李萱寧瞪大了雙眼，“我喚醒你的記憶？”
程昱點頭，“嗯，類似上一世的場景重現能喚起這個身體裏關於夏銘的記憶。”
說完，他伸出食指，滑了一下她的鼻樑骨，“你還記得嗎？我在你們《靈仙子》劇場突然昏迷不醒被送醫院的那次。”
李萱寧頓時喫驚地掩住了自己嘴，“所以……那一次你暈倒，其實是因爲你的記憶覺醒了？”
程昱抿脣輕笑，“對，那一次，你和薛一洋的那場戲，觸發我想起了夏銘的全部記憶，所有的記憶一下子涌進來，身體受不了，所以就倒下了，還好最後多虧你叫醒了我。”
李萱寧愣愣地眨了眨眼，回憶起那些畫面來，有些膽戰心驚。
穿越的記憶還要喚醒的？而且過程似乎很痛苦……可她穿越過來，並沒有經歷過任何這種煩惱。
程昱見她呆呆的，忍不住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所以，你讓我認錯，其實我沒覺得自己有錯。我不是故意瞞着你自己是夏銘的事。”
“而是我以爲你也跟我一樣，如果要喚起之前的記憶，必須得經歷無數次痛苦的身體折磨。”
“我擔憂，萬一你沒能扛過來這一關的話怎麼辦？”
“我好不容易纔找回你，如果一個不小心又把你弄丟了，那我的餘生，一定會痛不欲生。”
“所以，我想，既如此，就算你不想起我來，也沒什麼……我可以重新把你追回來……”
他聲音低低的說着，語氣裏藏着無盡的溫柔。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李萱寧之前並不知道這裏頭那麼多彎彎繞繞，頓時又爲自己之前草率打他的行爲感到愧疚。
她低着頭懊惱道：“我以爲你跟我一樣……一過來就擁有了兩個人的記憶……還以爲你這麼多年練皮實了，竟然敢這樣試探我對你的真心。”
程昱聞言輕輕一笑，忽而揉着自己的胸肌，裝作一臉痛苦地說：“哎，某人出手這麼重，就算多皮實的人都不經揍啊……”
李萱寧瞟了他一眼，那份沉沉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好吧……之前好像是打得太狠了點……
見程昱還在揉着自己的胸口，她蹙眉傾身上前，伸手就扒他的衣領。
“現在還很痛嗎？不會揍淤青了吧？要不要塗點藥？”
程昱也不躲，舒適地坐着任由她鼓搗，嘴角洋溢起笑意，還不忘附和一句：“肯定淤青了。”
奈何程昱這件衛衣的領子小，李萱寧根本就扒拉不下來，裏頭的光景半點也瞧不見。
李萱寧有些煩，嘖了一聲，“這衣服真礙事，把它脫了，我看看。”
程昱微微一怔，深邃的黑眸裏翻涌起不知名的情緒，他挑眉盯着她看，“你確定讓我脫了？”
此刻的李萱寧，正跪在沙發上，一隻手揪着他的領子，姿態奇怪。
聽見程昱這意有所指的問話，她動作忽地頓住了，眼睛眨巴了幾下，愣愣地瞅着他看了半晌。
兩人好一陣沉默對視後……
李萱寧抿脣，默默鬆開了他的領子，重新坐回沙發上，擡手撥了撥自己的頭髮，不自在地“咳咳”了兩聲。
“你自己去洗手間脫下來看看，淤青了沒。”她說。
程昱：“……”
等了一會，李萱寧見程昱始終愣着不動，禁不住推了他一把，“趕緊去啊！”
程昱依舊沒挪身，慢條斯理地回：“不用看，我哪有那麼弱，能讓你這小拳頭打淤青？”
李萱寧這次算是聽出來了，這傢伙剛是在故意耍她玩呢！
她二話不說踹了他一腳。
卻不料，程昱順勢把人撈進了自己懷裏，一個翻身，將人壓在了沙發背上。
一上一下。
她眨了幾下眼，怔住了。
他的氣息輕輕地噴在她的臉上，像一根羽毛在撓癢癢。
李萱寧縮了縮脖子，眼瞼垂下來，臉有些熱，她伸手想推開他，但某人卻紋絲不動……
啊……果然這幾年練得很皮實……
啊，不對，程昱的體格本來就比夏銘大一點。
蒼天，她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
李萱寧又不自在地眨巴了幾下眼瞼，緩緩擡眸，然後就撞進了他幽深的視線裏。
他的瞳孔又黑又亮，現在明明是凌晨四點多，最該睏倦入夢之時，他卻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
“我……今晚吃了很多榴蓮……”
她雙手抵在他的胸前，低聲提醒他。
“那正好，我還一口沒嘗過呢。”
他嘴角輕揚，擡手撩了撩她額前的髮絲，視線漸漸下移，最終落在她的紅脣上。
李萱寧心口處狂跳如雷。
他在靠近，越來越近……
呼吸之間，眼瞅着就要溫熱相貼。
李萱寧忽地擡手製止了他。
“夏銘……”
“嗯？”
“你這張臉有點出戲，我需要時間適應一下……”
“……”
僵持着一個奇怪的姿勢，某人一臉隱忍。
程昱輕嘆一聲，最終在她額前輕輕落下一吻，然後鬆開了她。
“要不，我去整個容？”他突然說道。
李萱寧噗嗤一聲笑了，“你又沒有之前的照片，那萬一整殘了怎麼辦？”
程昱雙手交叉枕在腦後，苦惱地說：“也對。”
李萱寧滿臉認真地拉起他的手，“給我點緩衝時間。”
程昱笑着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然後又把人摁進了懷裏，“不急，一輩子那麼長。”
她在他懷裏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困了。”
程昱看了眼腕錶，“那去睡覺吧，再不睡，天都亮了。”
李萱寧踩上拖鞋，正準備回自己屋。
程昱一個彎身把人打橫抱了起來，徑直往臥室裏走去。
“誒？”
“誒什麼？”
他把她放在牀上，扯過被子蓋在她身上，然後自己也躺在牀的另一邊。
熄了燈，黑暗籠罩下來。
折騰一天，夠累了，沉重的眼皮漸漸合上。
在睡過去之前，李萱寧低喃了一句：“夏銘，我守了你八年。”
他在黑夜中睜開眼，低低地“嗯”了一聲，“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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