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祖龍與天下
八百里秦川之地，燈火通明，一時之間，地面的篝火與天幕的羣星交相呼應，難分彼此，從地面看天幕是天，從天幕的角度看地面，地面也是天。
驪山主祭壇之中。
秦國三公九卿一級的重臣順着山間開闢出的道路，在甲兵環繞之下，緩緩向山頂的祭臺而去。
在另外一個方向的御道之上，則是皇族之人，多爲婦孺之輩。
與一身盛裝與太后趙姬並列而行的華陽太后走到山腰之時，已經微微有些氣喘了，她終究已經是年過六十歲的老人了，而驪山作爲秦嶺的延申支脈，對於她這樣的一個老人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祭天，爲何連哀家也要來？”華陽太后平復着呼吸向山頂看去，那裏，篝火林立，旌旗招展，在燈火與星光之下，甲兵的戰甲兵刃泛着道道冷光，天間的微風聲，地間的萬物鳴叫之聲，人間的呼吸之聲，種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呈現出一副極靜的畫面。
隨着時間的推移，三公九卿登上了山頂，別分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站位，在另外一個方向，皇族之人也來說了屬於自己的位置。
天子禮樂之聲逐漸打破了夜間的寧靜，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下，身着玄色金紋身，頭戴皇帝十二冕旒，腰佩天問的嬴政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中。
霎時之間，在驪山之上，超過十萬雙的眼睛看向那道身影，也許有許多人根本看不到那個身影，但是，他們能夠感覺到那道身影的存在，因爲那道身影屬於皇帝，不僅是秦國的皇帝，還是他們每一個人的皇帝。
他締造了這個前所未有的國度，他正在建設一個陸上神朝。
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嬴政邁着沉穩的步伐走向祭臺，一步一步登上臺階，每一次腳步的落下，都彷彿是落在人們的心中一般，他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在順應着嬴政那平穩的腳步。
皇帝，天下主宰，一怒而天下危，安居而天下興，在這一次，皇帝已經不再是一個人，而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宰。
主宰着所有的心間跳動，神間思維。
“皇帝，帝國。”位列文臣之首的呂不韋看着眼前的那道越來越偉岸的身影，蒼老的身體之中流淌着熾熱的血液。
“還有我。”呂不韋在心中默唸着。
在此刻，呂不韋的心中充斥着自豪之情，這個前所未有、未來也可能不會出現的國度，是在他的見證下誕生的，在他的心中還有着一股榮幸，榮幸自己生在了這個偉大的時代，雖然他已經年老，但是，終究還是幸運的見證了這個時代的誕生。
與呂不韋並列而立的人是荀況，此時這位大秦右丞相，儒家宗師，發現自己數十年來修練的養氣功夫正在崩塌着，但對此荀況卻絲毫不在意，這個時候，他喜歡心中的悸動。
身處這樣的國度，值得每一個人爲止自豪。
神話，皇帝，現實，帝國。荀況默唸着，視線隨着皇帝的身影爲移動着。
“神話即將開啓，陰陽家數百年來的極致追求，正在我的面前一步一步成爲現實。”在落後荀況數個身位的位置上，公孫涅同樣也擡起了頭，看向那道逐漸已經難以形容的身影上。
“皇帝與帝國最終會走到哪一步？”公孫涅神色悠往的想到。
“這個世界最終會走向哪裏？帝國，在你的征途之中，到底是終極，還是說只是一個開始？”人羣之中的韓非在夜色中凝神望去，最近這些年在修纂秦法的過程中而愈發精進的精神力量在這一次得到了充分的應用。
“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皇帝對於這個天下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麼？”韓非思索着。
“皇帝之道？天道？世間道之萬千，又有什麼道更近天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君子尚能如此，更何況是帝皇。”道家天宗宗師北冥子此刻心神悸動，他意識到，在自己的一生之中，沒有比此時更接近天道。
“帝國啊。”在屬於武臣的隊伍之中，名列前幾的蓋聶同樣在心中發出了一聲驚歎，不同於韓非，這位在劍道之勢上已經走到宗師之境的大秦郎中令、縱橫弟子，更能從那道身影看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勢。
在皇帝走上祭壇的那一刻，蓋聶清晰的感覺到來自六合之境的無數道勢正在朝着那個身影彙集着。
皇帝每一次落下的腳步，都將屬於皇帝的勢，帝國的勢提升到另外一個更高的層次，這一刻，皇帝之勢與帝國之勢正在不斷地交融着，在交融之中發生着驚人地蛻變。
最終的那一刻，會誕生出什麼樣的勢？蓋聶思索着，視線牢牢地放在面前高大的祭臺上，以及祭臺上那道更加高大的身影。
“他是我的政兒？”在另外一個方向上的趙姬看着面前那道熟悉的身影，只覺得分外陌生，在那一瞬間，她看到的不是嬴政，而是皇帝，在這一刻，趙姬只覺得自己很難將面前的皇帝與在興樂宮之中與自己閒聊，甚至會在自己的言語調侃之間，露出絲絲情況的兒子聯繫在一起。
“原來這就是皇帝嗎？”趙姬在心中嘆息一聲道。
“新鄭的大王，咸陽的皇帝嗎？這樣的你，即使只能當一隻寵物待在你的身邊，也是一種莫大的榮幸啊。”在明珠的視線之中，此時閃爍着炙熱的光芒，一如其身邊正在熊熊燃燒着的篝火。
“即使被馴服，又何嘗不是一件幸運的事。”明珠思索着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嘴脣。
“他到底是什麼人？”在明珠身邊的位置上，焰靈姬同樣也在看着那個身影而在思考着一個問題。
“爲什麼每一次當我覺得自己自己已經認識你的時候，卻又會很快的發現，我對你並不是那個熟悉，而在你的眼中，焰靈姬又到底是什麼？”焰靈姬在腦海中回想着當年在新鄭與嬴政初見時的情景，只覺得自己很難將當時的記憶與面前的這道身影聯繫起來。
“父皇！”嬴言看着祭臺上的身影，最終所有的心思都化成了這麼一聲簡短的呢喃。
“這纔是一個女子應該憧憬的人。”出現在一個角落處的呂雉遙遙望向那個身影，只覺得那個身影實在是太遠太遠了，但這並沒有讓她有絲毫失望的情緒，反而讓她在心中燃燒起更加旺盛的鬥志。
“在您的面前，任何人都要失去自己的顏色，總有一天，在您的身邊，會有着屬於我的位置。”呂雉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每一個人，此時都有着自己的心思，但無論此時他們或是她們的心思是什麼，在其心思間的中心位置，必是那道此時已經登上祭臺的身影。
祭臺之上，嬴政看着面前的山河九鼎，目光逐漸移向夜幕，羣星隱現之間，是道道灑落於大地之上的星輝。
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嬴政的身影向前跨出一步。
“黃天厚土，佑我大秦。”手持玉璧的嬴政說話之間，調集周身氣血、真氣、精神，交織於一處，化作一道黑色巨龍環繞於其身。
隨即，在衆人震驚的視線之中，黑色巨龍飛向天空，在驪山之上，在十餘萬人的視線之中，舒展着自己的聲音。
“黃天厚土，佑我大秦。”剎那之間，是響徹驪山，直透蒼穹的吶喊之聲。
在那一瞬間，每一人都清晰的感覺到，在自己的身體之中，豁然間有着一股莫名的力量破體而出，化作涓涓細流，彷彿受到了那天空黑龍的召喚一般，紛紛涌去。
那那一瞬間，黑色巨龍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的舒展着，膨脹着，十丈，百丈，千丈。
一時之間，在驪山之上，沒有了人，有着的只有一道黑色巨龍，一道似乎要衝上蒼天的巨龍。
在衆人的視線之中，黑色巨龍豁然間分裂開來，化作一道道百丈大小的黑龍飛向四面八方。
“古有列子乘虛御風，一日三千里，今有皇帝，一念之間，秦川八百里。”北冥子看着四散而去的黑龍，轉瞬之間就已經明白了眼前發生了神色。
在八百里秦川之地，三百六十四處祭天之地，祭臺之上突然間從天空之處飛來黑龍，在士卒與百姓震驚的目光之中，黑龍降落在祭臺之上，或作一道身影。
“皇帝陛下？！”看到那玄色金紋的地袍，無論是士卒還是百姓，都意識到了那道黑龍真正的身份是什麼。
“皇天后土，佑我大秦。”隨着三百六十五處祭臺之上聲音的響起。
剎那之間，來自士卒，來自百姓的聲音彙集在一起，‘皇天后土，佑我大秦’之聲響徹秦川八百里之地。
庶民之勢，軍中之勢，山川地脈之勢，在此刻，化作涓涓細流朝着祭臺之上的身影而去，逐漸彙集到一道道不可抗拒的勢之洪流，融入祭臺之上那道身影。
在那麼一瞬間，那本還有幾分虛幻的身影逐漸凝實，在那一刻，出現在祭臺之上的不再是一道道虛影，而是融合了秦國百姓、士卒、文武重臣、山川地脈之勢的帝國之勢。
在八百里秦川的天空中，那道身影再次化作一道道黑龍，衝上天空，來自四方六合的一道道黑龍逐漸在天空之中融合，彙集而成一條長達十萬丈的黑色巨龍，挾裹着人家之勢衝向天幕，似乎是想要將天幕撕開一般。
“皇帝，帝國。”看着天空之中那道黑色巨龍，在所有人的心中同時浮現出兩個詞彙來。
曾經，在他們的腦海中還曾模糊的印象，此刻，以另外一種更加直觀的方式呈現在他們的面前，在這一刻，他們明白了其間的意味。
在八百里秦川六百萬道人的注視之下，那道長達十萬丈的黑色巨龍衝向了天空，巨大的龍爪漠然間叩向了夜幕。
在那一刻，天幕彷彿化作是實質，在龍爪的叩擊之下，一道道裂痕出現在漆黑的夜幕之上，一道道銀色的光芒透過裂縫滲入這方世界，化作點點猶如實質的星輝灑向此方世界。
“打開了。”驪山之上，所有人都聽到了自己悸動的心跳聲，此時，人心之中再無其他，有着的只有那似要開天的黑色巨龍。
在六百萬秦人的注視之下，夜幕之上的裂縫越來越大，黑色巨龍奮首撞向裂縫，在那麼一瞬間，六百萬秦人似乎聽到了一道破裂之聲。
此時，天幕裂開了，黑色巨龍躋身而去，十萬丈的龍軀逐漸沒入裂縫之中。
那一刻，八百里秦川陷入了寂靜之中，天幕之上，黑色巨龍已經消失，裂縫似乎在彌合。
“難道······”六百萬秦人的心中逐漸出現了一絲不安。
驀然間，一聲高亢的龍吟之聲從天幕之外響起，響徹世間，天幕如同水晶一般，一道道裂開遍佈開來。
透過天幕的縫隙，隱約間能夠看到穿梭於天幕之上的龍軀，龍首威嚴而不可直視，龍爪鋒利似可絞殺粉碎一切······
一道道碎裂聲從天幕之中傳來，羣星點綴的夜幕正破裂着，在其後，是更加璀璨的星光。
“真正的天要出現了。”此時，焱妃、焰靈姬、白雪衣、荀況、北冥子、公孫涅、尉繚、無名、蓋聶、衛莊······一個個在修行之路上走到自己瓶頸的人默默的調集着自己的力量，以讓自己的身體達到最好的狀態，以此來迎接即將開啓的盛世。
天幕之上，黑龍遊走了裂縫之中，漸漸的，天幕之中的裂縫越來越大，豁然之間，一道碎裂聲傳來，漆黑的夜幕突然間如同破裂的水晶一般，夜幕褪去，真正的天出現在八百里秦川之上。
瞬間，夜色被周天星辰照亮，一道道猶如實質的星光灑向八百里秦川。
而在天幕盡頭，是沐浴在星光之中的黑色巨龍。
“來了。”
星輝散落之間，在祭臺的牽引之下，逐漸彙集成一道道星辰光柱，支撐於天地之間。
祭臺周圍的人一個個都明顯感覺到了星辰之光在向自己的身軀中滲透着。
從三公九卿，但普通的百姓士卒，一個個都感覺到了星辰之光在向自己的身體融入着。
呂不韋、荀況、蒙驁、王翦·······這一位位已經不再年輕的秦國重臣在星辰光輝的映照之下，一位位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衰老的身體正在發生了不可思議的逆轉，活力似乎在回去，氣血似乎在燃燒。
六百萬秦國百名在星辰之光的沐浴之下，一個個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身體正在發生着不可思議的蛻變，老人或是身有隱疾的人感覺更是明顯。
“皇帝陛下。”無數人震驚於身體的變化，驚駭於世界的變化，無聲地看向天空之中那頭沐浴在無盡星光之中地巨龍。
一時之間，黑龍以星辰之光滋養六百萬秦川百姓，而六百萬秦川百姓又以自己的方式增加了屬於黑龍的力量。
賜予與回報，在天與地，龍與人之間，形成了一種完美的循環。
驪山祭臺之上，背對衆人，面向星空，看着天幕之上由秦國萬民之勢、八百里秦川在勢、己身精氣神融煉而成地黑色巨龍，這一刻，黑色巨龍是他，他也是黑色巨龍。
隨着無量星辰之光地涌入，嬴政默默的運轉着體內的混沌漩渦，這道伴隨着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混沌，此時正在飛快地運轉着，消化着星辰之光，滋養着嬴政的肉身氣血，壯大着嬴政的真氣，淬鍊着嬴政的精神。
隨着世間的推移，嬴政明顯感覺到無論是肉身還是真氣，都在發生着精神的蛻變，那自達到宗師之境巔峯而不能存進的肉身、真氣霍然間已經破開了那道屏障，進入到一個全新的境界。
在那麼一瞬間，嬴政感覺到，無論是自己的筋骨血液，還是五臟六腑，哪怕是最小的一絲細胞都在星辰之光的淬鍊之下，進行着不可思議的蛻變，經脈丹田之中洶涌的真氣逐漸霧化，再在霧化之中逐漸凝神，化作道道星光涓流，流淌於經脈之間，最終歸於混沌漩渦之中。
這一次，位於嬴政體內的混沌漩渦終於成型，這一刻，它不再是曾經那個貪喫的混沌，不再是進的出，出的少，而是一道真正可以演化混沌，爲嬴政所用的天賦神通。
在混沌的吞吐之中，在星辰之光的淬鍊之下，嬴政的精氣神節節攀升，大宗師之境，大宗師之境界巔峯，屬於嬴政的精氣神彙集於一處，熔鍊爲一體，肉身氣血、真氣洪***神力量，彼此融合。
在天道之龍功法的淬鍊之下，融合了星辰、山川、帝國、衆生之勢的皇道龍氣逐漸形成，並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成長着。
此時，對於嬴政來說，大宗師之境巔峯之上的屏障不復存在，直到天人之境。
直到此方天地的極限之境，嬴政停滯了對星辰之光的吸收，而是全力接引着星辰之光進入八百里秦川，融入到六百萬秦國子民的身體之中。
普通人的感覺還不明顯，在荀況、呂不韋、北冥子、尉繚、公孫涅、焱妃、白雪衣這般存在，卻是清晰的感覺到更多的星辰之光在向自己的身體中涌入着，幫助他們的身體進行着神話般的蛻變。
曾經壓在所有宗師頭頂不可突破的屏障此時已經消失，大宗師之境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原已經在精氣神三道之中，以一道達到了宗師巔峯之境的荀況、北冥子、公孫涅、尉繚、焱妃、白雪衣等人迅速將未能達到宗師巔峯之境的道推到宗師巔峯之境。
在那麼一瞬間，精氣神三道同時達到宗師之境巔峯的衆人紛紛向大宗師之境破去。
而如蓋聶、衛莊、羋嬋、無名、星魂、大少司命這般出入宗師之境的人同樣也在進行着某種蛻變，正在成爲一位真正的宗師，而不是隻能成爲一個偏門的宗師。
在軍中，同樣也在凝練着某種蛻變，過去三年之間在訓練之中逐漸形成的軍勢陣圖在軍中逐漸以星辰之光爲絲線，在其上空相互交織、構建，一幅幅有形無質的陣圖逐漸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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