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曹陶之交 作者:未知 這世界上的人分为很多种,每一個人都是独立的個体,都会有着不同的想法与不同的为人处世准则……但归根结底,還是能大致的分出几個种大类型的人。 這几大类型分别是:表面蛮横不肯吃亏的、表面软弱不肯吃亏的、吃亏会想办法让你還回来的,吃亏以后长了记性以后不再吃亏的。 总之,在陶商的印象和理解范围内,人的性格无论怎么变,但做为生物本能来讲一般都不会心甘情愿的吃亏! 即使是因为特殊原因吃一时的亏,但也不会不惦记找机会把亏找回来……這是一种生物的本我法则,說起来残酷又现实,但却符合逻辑。 眼前的曹操也一样……陶商曾在酸枣集市上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痛殴,堂堂魏武帝会心甘情愿的把這口气咽下?陶商不信。 用短弩逼着自己来他的地头,曹操不会凭白无故的就为了請他吃一顿饭而已。 该来的总会来,话還是說开比较好。 “曹将军。”陶商放下酒盏,郑重其事地言道:“前几日在市集,陶某确实是得罪了将军,小子眼拙,冒犯将军虎威,现特向将军致歉,将军今日邀請我来,若是问罪,小子做错事甘愿领责,但若是曹将军借此事意欲要挟小子,为了乃父声誉,請恕陶某不能向将军屈服。” 曹操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陶公子快人快语,曹某佩服,不過說实话,你還真是冤枉曹某人了。” 陶商眉毛微挑,哂笑道:“曹将军拿着短弩,把小子从袁盟主的帅帐带到這裡,现在却還跟我說‘冤枉’二字……曹将军,陶某虽然年轻但也不算傻,你别欺负我读书少。” 曹操乐的开怀,将酒盏放在桌案上,道:“說实话,那天酸枣市集之事,曹某初时确实恼恨无比,恨不能立刻手刃陶公子以泄心头之恨!只是我曹操并非一武之夫,办事又岂能仅凭喜怒好恶?回营之后,曹某便即刻派人打探了公子的身份……偶有所得,知晓公子乃是徐州陶刺史膝下长子,方才了然。” 陶商闻言沒有說话,曹操毕竟也是一军主将,能够打探出自己的身份,這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曹操见陶商不說话,便自顾自的继续道:“曹某初以为陶公子乃是纨绔性情,办事无有章法,横行无忌,专横霸道实乃性情使然也……” “等会!”陶商打断了曹操的话头,皱眉道:“曹将军,咱们把事捋一捋……那天横行无忌,先来我這要人的,好像是你才对。” 曹操闻言一愣:“是嗎?曹某记不清了,哈哈,无所谓,這都不是重点。” 乱世之奸雄……到自己理亏的地方就什么都不是重点了。 曹操面色无常,不经意的显示了一下奸雄的雏形,厚着脸皮继续道:“后来曹某派人对陶公子這段時間进军的路线进行打探,发现一些挺有意思的事情。” 陶商不经人察觉的耸了耸眉毛:“曹将军发现什么了?” 曹操摸着既显长又有些稀疏的胡须,呵呵笑道:“曹某发现,陶大公子此番前来会盟的過程,颇有些意思……堂堂徐州刺史陶谦,不亲身前往,却派了一個白身的弱冠幼子,名义上虽然监军,然实则确是总督兵马!這弱冠幼子抵达谯县之后,不声不响的就灭了浮云黄巾贼,還收编了浮云军包括当地宗族势力的精壮之士,兵马直接翻了一倍,而兵马骤多,贵军不但沒有缺乏粮草,反倒是在颍川又得到了粮秣支持……哦,对了,說到颍川,豫州刺史孔伷我也识得,此人虽是名士,然却不過一腐儒之徒、座谈客尔!!何其最近有如神助,不但交好了袁术,与孙坚并列,還被纳入了袁术一派,可谓是顺风顺水。陶公子,此事何以教我?” 陶商对于曹操有如此老辣精明的眼光并不意外。 众诸侯中,估计沒有人会显得沒事派探子调查自己的进军路线……只有眼前這位。 而曹操则根据自己一路行来,发生的這些蛛丝马迹,看破自己扮猪吃虎的掩饰——很正常 换了别人或许会大惊失色,佩服的五体投地,但陶商并无意外,因为他就知道眼前這個在关东众诸侯中還不突出的人物,日后是何等的叱咤风云……既然是他盯上了自己,那发生什么都是意料中事,沒必要大惊小怪。 不過,令陶商放心的是,他此刻明白了曹操挟持自己来此,并不是要找自己算账。 如果所料不错,這位曹将军或许是想借此机会融洽与自己的私人关系。 想到這,陶商不由地笑了,但话语還是很谦谨:“曹将军,你适才說的哪些事,又能证明什么?” 曹操闻言不由得一愣。 “哈哈哈,不错,什么都证明不了!”曹操露出了一丝快慰,赞赏地看着陶商:“刚才在本初帐外,曹某和陶兄弟只是开個玩笑,陶兄弟可勿要挂怀。” 怎么一会功夫……改叫‘陶兄弟’了? 陶商不置可否,话锋一转突然道:“曹将军,那日我对你无礼,你不恨我嗎?” 曹操哈哈大笑,爽朗的一摆手道:“谁无年轻日?曹某看人,从不看锦绣外在之浮华,只看其才!陶兄弟少年英雄,打我一顿又能怎地,难不成我曹操還会被這一顿揍打死了不成?” 說到這裡,曹操用手揉了揉发黑的眼眶,“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不過你手下那壮汉下手,当真是不同凡响,曹某现在想想還冒冷汗。” 陶商此刻真的有点看不透這個人了……曹操說的倒是很诚恳,可他說的会是真心话嗎? 曹孟德,后世众所周知的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陶商穿越回来之后与他的因缘际会,竟然是基于揍了他一顿之后。 或许是一种孽缘吧,陶商在无形中被曹操注意调查,反而得到了他的激赏…… 這份宽大的胸襟,权且不论真假,陶商表示佩服的五体投地。 相比于那些還在袁绍帐内蹦迪蹦的正嗨的诸侯们,眼前這個黑瘦黑瘦、其貌不扬的人,此刻真正得到了陶商的尊重。 而曹操见自己点破了陶商這么多,這小子居然還能正襟危坐,丝毫不见慌乱,心下也是高看了几分。 “陶兄弟,曹某一生,别无所求,一则立志匡扶汉室,二则愿结交天下有识之士,今日得见少年英雄,曹某喜不自胜,你我先前虽有些许不快,但都是小事,况且你我日后還需携手并进,共讨董贼!若蒙不弃,曹某愿与你以兄弟相称,你看如何?” 陶商面露踌躇,犹豫道:“我可以不答应嗎?” 曹操嘿嘿一笑,沒說话,只是又拿起了桌案上的短弩。 “孟德兄如此盛情款待,又不记前嫌,小弟何德何能?岂有不应之理。” 曹操听了這一声‘孟德兄’,不由的大喜過望,也不知道是真高兴還是假欢喜……总之表现的是很乐呵。 “今日结识少年英雄!实乃人生幸事!当浮一大白!” 话已经說开了,两人的关系也到了這個份上,陶商沒必要再跟曹操藏着掖着,再装就不实诚了,容易得罪人。 “孟德兄,其实小弟对一件事很好奇,就是曹兄在盟主面前,主动从酸枣中路军调往我們所在的南军,是为了什么?” 曹操哼了一声,道:“曹某今日曾在众诸侯面前直言,董卓会避实就虚,派遣精锐先破我联军南路,陶兄弟以为曹某是胡言乱语嗎?” 陶商闻言笑着反问:“难道孟德兄不是?” 曹操面色一正,道:“贤弟,曹某跟你作個赌!董老贼一定会派遣精锐兵马来攻南路!說实话,十余路诸侯联军,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一盘散沙,而且好多人都轻视老贼,实是不该……关东诸侯当中,有一多半都沒有见過董卓,又哪裡知道這老贼的厉害?” “哦?”陶商闻言颇为诧然,从众诸侯口中的评论来看,董卓给他们的主要印象应该是骄奢淫逸,贪婪残暴,嗜杀成性……但說到董卓有多厉害,陶商感觉他最多就是继张角之后,這個乱世的第二個开幕者吧。 曹操看着陶商疑惑的神情,随即道:“陶兄弟,你沒见過董卓,外界盛传的都是這老贼如何的残暴不热,凶狠成性,实则却忽略了這老贼的厉害……曹某在京师时,曾在其属下任职,颇知董贼……其人之能,与众诸侯相比,当皆在其上。” 陶商的好奇心上来了:“孟德兄可否說的仔细一些,董卓這個人,到底是個什么样的人?” 曹操长叹口气,道:“世人只是看到董卓进京后的暴行,实则不知,這老贼其实亦是一個真性情的人物,胸襟也算豁达,颇为豪迈!” 一听這话,陶商有些发呆……想不到曹操对于董卓的评价,居然如此之高? 曹操喝了口酒,继续道:“董卓這個人,年轻时在西北与羌人为伍,深得羌族之心,对待羌人,可谓毫不吝啬,常屠牛以款待各部羌首!這威望便是凉州的马腾和韩遂亦是不及,况且当今天下,论及我汉军战力,乃有三大强军,一是与辽东边塞诸部常年交战的幽州公孙瓒,二是一直防御监视鲜卑和匈奴的并州军,三就是长期治理羌人叛乱的凉州军,董卓军本属凉州,吕布又尽率并州之众投之,三大强军董卓已占其二,再加上朝廷的中央禁军已被董卓统领,试问如此多的精锐之兵与虎狼猛将,董卓若无過人之处,如何驾驭?” 陶商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這么說来,依孟德兄之见,董卓不但不蠢,反倒是一個乱世豪杰了。” 曹操哈哈大笑,点头道:“当然,蠢货如何能坐到他今天的這個位置?若是這般容易,這天下诸人,岂不谁都能当上一回乱臣贼子了?” 陶商颇有深意地看了曹操一样……這话由你来說,倒是最有說服力。 “那我就不懂了。”陶商转言又道:“董卓既然不是蠢夫而是豪杰,为何還会弄得天怒人怨,诸神共愤,众人皆欲除他而后快?” “老贼活了這么大岁数,得人心者得天下的浅显道理,他焉能不懂?但沒办法,這條路他走不通。” 陶商闻言楞了:“走不通?” 曹操呵呵一笑,道:“陶兄弟,你可懂何为朝堂?何为天下?” 陶商寻思了下:“朝堂为政,天下当治,政治政治,看势看人看运看力看心。” 這一回,轮到曹操诧然了:“兄弟這话,颇为新颖,不過甚合吾心!” 卞玉儿一直侍立在一旁沒有插嘴,此刻方才得笑着說了一句:“想不到陶公子年纪轻轻,居然懂得這么多。真是厉害。” 陶商忙谦虚道:“二嫂過赞了。” 卞玉儿嫣然一笑:“人情世故懂得也多,嫂子就嫂子,還偏偏加個‘二’字,怎么?怕今后碰见正牌的大嫂子,不好开口叫了?” 曹操一摆手,指了指卞玉儿道:“休要调笑!” 卞玉儿吐了吐舌头,往后一退不說话了。 曹操转過头来,继续道:“兄弟对朝堂政治之领悟,颇有独到之见……這浅显的道理,董卓不是不懂,只是他出身边塞,又久与凉州羌族为伍,初入朝堂便掌大权,焉能得到支持?其实董卓的一些政策曹某還是比较赞同的,董卓初入京师便主导解除党锢之祸并征辟有才士人,這些举措,在曹某看来都是好的,可惜……” 陶商此刻已经缓過味来了:“可惜董卓的這些向士族伸手的友善之举,并沒有得到回应……說到底,這天下是士人的天下,一個西北来的强盗头子,妄想主导朝政,官僚大族们焉能妥协于他?一個個净起幺蛾子,逼得董卓干脆快刀斩乱麻,软的不行,干脆就杀,一了百了。” 曹操点了点头,道:“不错,对于董卓来說,這是最简单也是最无奈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