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以儆效尤
什麼叫做‘以儆效尤’對方肯定不知道，不過身後那名‘跪得容易’在聽見文斌這一番‘欲除之而後快’的果決言論之後，立馬就十分識時務地跪了下去，苦着臉，跟求爹爹告奶奶似的，雙手合什，對着文斌拜了又拜，口中哀哀求道：“大人！小的知錯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求求您，繞過我們這一回吧！我們都還年輕，若要說被封了‘浮生殿’賬號的話，這下半輩子還怎麼活呀！”
“求求您！求求您！饒過我們罷！我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說着，又趴在地上，‘咚咚咚’地向着文斌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
文斌很無語。
他其實很不喜歡這種動不動就下跪，也沒有自己的信念和立場，僅僅只爲了討好、求饒以獲得一線生機的小人，總覺得卑微鄙薄，就好像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一樣。
也很討厭這種場面。
所幸對面那四名地痞流氓中也僅只有其中一個是這副德行，其餘三個看見他這副樣子，臉龐上都情不自禁流露出一種進退兩難的表情：一方面即希望他的求饒能夠贏得憐憫與饒恕，另一方面又覺得他那副樣子，實在是太下賤了，要是換了自己，肯定做不出來。
雖然自己做不出來，但是同伴中能有一個做得出來的，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畢竟誰都不真的希望自己因此而被‘浮生殿’封號。
在這種經濟發達的地方，比在‘人界’更需要‘浮生殿’這種虛擬交易市場的支持，無論是開鑿眼界還是交流信息，又或者從中獲取外界物資……等等等等，都離不開這個紙醉金迷、繁華鼎盛之地。
所以，對他們來說，被‘浮生殿’封號，是一種會受到萬衆鄙棄的恥辱，基本上意味着整個人生都差不多完蛋了。
蒼天有好生之德，文斌也不真希望這件事最後落到如此地步。
這四人固然橫行霸道，固然爲非作歹，固然狂妄自大，固然……縱然他們有千萬個不好，可是這畢竟還只是四條年輕的生命，看他們的模樣，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實際年齡當然不得而知），若真因此而落得個身敗名裂、終身恥辱的下場，也實在是太過了。
凡事若能夠網開一面，自然都還是網開一面的比較好。
文斌下定決心之後，又看了他們一眼，指點迷津道：“求我沒用，你們對誰造的孽，就該去向誰低頭認錯賠罪，人家若是肯原諒你們，那我自然也不會再爲難你們了。”
哦。
原來如此！
對誰造的孽呢？
那位‘跪得容易’訝然擡起頭來，一雙眼睛驀然亮了起來，緊接着，趕在身後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呼’地一下子從地上一躍而起，轉過背又撲向仍杵在店內的老闆，‘噗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
真的是‘跪得容易’啊！
文斌雖然挺討厭這個人的心性品德，但是即使是他，也無可否認：這是此四人當中腦袋最轉得過彎兒來，最聰明，最識時務爲俊傑的一個了。
“老闆！求求您，可憐可憐我弟兄四人吧！我們都還年輕呀！還不想這麼早就被活活判了死刑啊！求您饒恕我們吧！老闆！您的大恩大德，我等弟兄將終身難忘！”
“汗……”
看見他那副痛哭流涕、死皮賴臉（死拽着自己的褲腿）的樣子，店老闆心下不免憐憫，又想起這四人之前的所作所爲，心中有氣，又不想就這麼輕易地饒恕了他們，於是兩相僵持下來，搞得他整個人也只是一臉驚詫地瞪着腳下那位‘跪得容易’，一腦子犯懵，不曉得接下來該如何反應纔好。
直到這個時候，門外面他另外那三名同夥才驀然覺悟過來，連忙跟着爭先恐後地進店，圍着店老闆，又是哀求，又是作揖，又是賠不是，把該說的能說的不能說的，想到的沒想到的，全都挨着說了一遍。
語氣真摯感人，情節動人肺腑。
——到底是爲了最後求得一線生機而竭盡全力了呀！
畢竟不是鐵石心腸，他們這一席話，說得店老闆也忍不住心軟，就躬下身子，好意將那名‘跪得容易’攙扶起來，苦口婆心道：“你們能有此覺悟，無論於人還是於己，都是好的……保證許了這麼多，宣誓賭咒也擱下了，既然如此，那今天這次，就此作罷，你們還年輕，能夠悔過自新，重新做人，也是件讓人喜聞樂見的事情。”
“多謝老闆！”
“謝謝！謝謝！”
“我們再也不會來找您的麻煩了！”
“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鬼門關前過了一遭之後，四人如獲大赦，對老闆發自內心的感激，說出來的話，倒是真心誠意的。
“別謝我，”沒想到老闆卻樂呵呵地搖了搖頭，伸出手臂往店門外指去：“你們應該感謝的，是這位大人——”
四人順着老闆手指的方向，望見文斌負責雙臂，怡然自得地立在那裏。
呃。
他啊！
……不想跟他道謝呀！
下意識地，四人在心下不約而同地如此想道。
文斌自然也不稀罕。
“那十萬多羅，你們就現場轉到老闆的賬戶上吧，”他眉眼含笑，如此豪爽地告訴他們：“這原本就是你們欠人家的，該你們還。”
“……”
由此可見，您那什麼所謂的‘下家’，什麼‘三十萬轉手’，什麼‘職業行規’……全都是瞎掰的吧！
四人暗自咬牙，要是方纔，早就一躍而起，要撲過去戳着鼻尖找他理論了，可是現在——人家身份地位擺在那裏，便是再借他們幾個賊膽，只怕他們也不敢以下犯上，自取滅亡。
好吧，認栽了。
四人各自乖乖地取下隨身攜帶的‘賬號筆’，圍着‘老闆大人’就要給他轉賬。
“使不得，使不得，我豈能因此反倒貪圖你們的錢財！”老闆是個忠厚篤實的老實人，一見這架勢，連忙雙手連擺，想要阻止四人。
“老闆……”
四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老闆，你就收了吧！”正這時候，店門外又傳來文斌含笑溫和的聲音：“你要是不收，大傢伙可都看着呢，叫他們今兒個怎麼下得來臺？更何況，這原是你應得的，就不必再推辭啦！”
“是啊，你就收了吧！”局勢進展到這份上，就連那巡邏執法小頭目也忍不住從旁幫腔道：“是他們不對，回頭我自會再狠狠地教訓他們一頓，這錢，就當作給你的補償，你就收下吧！”
起初，他還以爲文斌要錢，是要‘貪圖便宜’，是爲了‘中飽私囊’，他嘴上不好說，心中不免輕蔑鄙夷，可沒想到最後他竟然直接叫四人將十萬多羅轉到作爲真正‘受害者’的老闆賬上，光就這一點，就足可讓他自慚形穢、自嘆弗如了，與此同時，又忍不住在心下暗自欽佩。
這位巡邏執法小頭目私縱四人爲非作歹，實際上對於此事也是心存愧疚的，聽見文斌如此決斷，他也是舉雙手雙腳的贊成，所以纔會從旁幫腔，力求促成此事。
之前也說過了，這人心性並不壞，就是難免‘徇私情’、‘愛護短’罷了。
而反過來對於文斌來說呢？
10０,０００多羅＝10０帝諸
說句老實話，這個數字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未必具備多大的吸引力，他即便是想要‘中飽私囊’，也不會傻到挑這個價位以及這個場合來丟人現眼。
手腕多了去了，機遇多了去了，辦法多了去了，我犯得着麼我？
這就叫做頭腦太好了沒辦法呀，唉……
（聽見他內心的‘真實獨白’，昊天就忍不住哆嗦，那個雞皮子疙瘩呀，‘嘩啦嘩啦’地掉了一地。）
“收下吧！”
“老闆，你就收下吧！”
“你要是再不收下，他們可都要被‘處以極刑’啦！”
“就是～”
“這原是他們虧欠你的。”
“嗯嗯，我也覺得！”
“你就拿着吧，也算給他們個恕罪的機會。”
“是呀是呀，收下吧！”
“老闆你就不要推辭啦，快收下吧！”
“……”
既然連那巡邏執法小頭目都開口了，旁邊圍觀的‘人民羣衆’也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語，紛紛發表起自我意見來。
雖然仍有小部分比較極端的，堅持希望將四人逐出‘浮生殿’，但大多數人仍然是心存好生之德的，都願意再給這四人一個恕罪的機會，而不是一竿子拍死，將人逼至絕境，再無翻身的機會。
“這……”
老闆本來還有些猶豫，可禁不住在人民羣衆一聲又一聲‘收下吧’、‘收下吧’的力勸聲中，尷尬地紅着臉，心潮激動澎湃地收下了四人支付給他的‘賠償費’。
做完這件事情之後，老闆心中仍然久久難以平息，他深有所感地掠過衆人，往店門外不遠處那名身份地位高高在上的少年步履蹣跚地走了過去。
“大人……”
走到文斌跟前，他雙手抱拳，雙膝一軟，眼瞅着就要往地下跪。
“使不得使不得，老闆您這是做什麼？”
看見他如此舉動，倒把文斌嚇了一跳，連忙伸出雙臂扶住，硬將他又從‘臨危’狀態下攙扶了起來。
“大人！我是真的打心底感激您啊！！”老闆順勢反手握住文斌的雙臂，神情激動地凝視着他的一雙眼睛，誠心誠意地感慨道：“要不是您，要不是您，這件事又怎會落得如此收場？要不是您，我這店都要被砸了，也沒有人願意站出來替我說句公道話啊！”
他說着，溼了眼眶，哀哀道：“老朽也算是縱橫江湖三百年，一路走來，千難萬險，其中艱辛苦楚，有誰可以訴說？無不得自己扛，自己受，耳濡目染，哪個不是各人自掃門前雪，誰又能顧得了我這麼個孤家寡人？”
“這世態炎涼，我本以爲自己這把年紀，已經算是看透了，要不是大人您的出現，我這輩子便是進了棺材嚥了氣，也不知道這世道還是有點人情味的，沒我想象的那麼絕，也沒我想象的那麼壞，是您讓我在這個金錢物質的世界中，看見了光，看見了一點希望，我，我，我……”
“大恩不言謝，還請大人受我一拜！”
他說着，聲淚俱下，再也不受文斌所阻攔，竟硬生生地跪了下去，匍匐在地，深深地，深深地，以額觸地，向面前肯不懼險惡，毅然爲之出頭爭這麼口氣的少年磕了個響頭。
文斌實在攔不住，只得受了。
而後連忙躬下身子，情深意重地將長者攙扶起來。
這一幕，深情厚誼，溫暖人心，感染了周邊圍觀的羣衆，讓人也忍不住癡癡然看得入了神。
“好！”
不知是誰，忽然大喝一聲！
“好！好！好！”
“真好！”
“太好了！”
“若能人人如同這位大人一樣，這天下哪來的不太平！”
“大人之義舉，真是讓我等自慚形穢啊！”
此起彼伏的讚揚聲中，又想起了拍着巴掌的聲音。
開始還是稀稀落落、似有若無的，到後來，逐漸凝聚，形成一種激盪人心的彭湃之勢，彷彿漣漪一般，一層一層地往外盪漾開去。
所有人都在拍手。
所有人的臉上，都帶着欽佩的，欣喜的，寬容而慰藉的笑容。
文斌舉目四顧，看見眼前這一幕，亦忍不住心潮澎湃，左右轉身，向四方拱手。
此時此刻，他也很感慨！
無論如何，這件事算是做對了吧。
若要說‘安定天下’他還沒那本事，但‘不畏強權’、‘止紛爭’、‘扶貧弱’、‘以盡微薄之力’，他自認爲自己還是做得到的。
既然力所能及，既然舉手之勞，那又何樂而不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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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點作者後臺要癱瘓了……
我真想把這章定時發表的截圖貼上來（定的是2013－07－21,21:30，也就是昨天晚上九點半）結果到現在還沒給我發……
我真的好無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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